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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浮生娇-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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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枝知扶瑄自小便有在卧房藏匕首或短刀防身的习惯,她便开始按照几个从前藏匿之处来寻,可或许是许久未踏及此屋,又叫初梦收拾了一番,寻了良久,原先桃枝信誓旦旦可以寻来刀具之处全无收获。

    她心中怒火一时间又腾跃而起,冲向床上的初梦,一把揪起,抬手正要扇下去,却听屋外传来一声劈裂倒塌的声响,桃枝提在半空的臂如手炮烙赶紧缩回,撵起步子忙去窗边打探,只见屋苑中一节小枝正燃着青烟,另半截枝干碎在地上,空气里又烧焦之气和着泥土芬芳传来。

    原是劈了雷来了。桃枝返身哼笑,口中自喃:“初梦啊初梦,连老天也看你不爽,知道我要来送你上路,一道架起雷来劈你呢,你呀你呀,你到底是做了多少坏事呢,得罪了这么多人。”桃枝说着揪起初梦丝发将她拽起,另一手抄起那般冷若冰霜的毒茶盏,“饮罢!饮罢!死了你一个,痛快了无数人,你就安心去罢!”

第一百九十七章 薪火来救() 
初梦被揪起丝发的那刻已是想好,定是需反抗的,可她反抗有几成胜算仍是未知。前时扶瑄临出门前在她耳畔耳语,顺势将他卧房中收藏的防身匕首塞在初梦臂下。桃枝力气极大,初梦又大病才愈,单凭初梦徒手之力全然不是桃枝对手,可倘若亮出了刀,若制住了且罢,若是叫桃枝夺了过去……

    随着桃枝取来毒茶盏,初梦臂下那秉掐丝紫铜镶玳瑁的匕首随着她臂微微挪向外沿,她已警备,箭已上弦,蓄势待发。

    说时迟那时快,桃枝手中的茶盏已抵到了唇边,却自屋外传来一声熟稔而陌生的男音,有些漫不经心,更有些洒脱逍遥。

    “小姑娘,来照顾初梦呢?”

    桃枝猛然回头去望,只见放勋一袭轻盈如风的蓝靛色衣袍扬在大雨中而来,他不打伞,可雨点未在他锦袍上留下多少水渍斑迹。

    “放……放勋公子……”桃枝睖睁着眸不敢置信,手忙脚乱撇下那茶,松了那揪着初梦丝发的手,“放勋公子怎么来了?”

    “我受扶瑄公子所托替他来照料初梦。”放勋抿唇而笑,笑容仍是款款。

    初梦在床榻上闭眸而听,心中只觉一惊。

    放勋转而凝着床榻上躺着的初梦,只见她臂下极细微的动了动,似有一秉细长扁平的物件缓缓向内收了收。

    “哦……如此啊……”桃枝形容大不好看,“扶瑄公子大抵不知,赵姨娘那处已有人差遣桃枝过来照料初梦姑娘了。放勋公子你也瞧见了,初梦仍未醒,只需桃枝一人便够了,又道是初梦是扶瑄公子屋苑之人,放勋公子与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诸多不便,不如桃枝照料为好。外头大雨,请放勋公子回去罢。”

    “哦?”放勋玩味一笑,足下定定地如生了根般纹丝不动,“方才我在外头瞧小姑娘捧着初梦脸是要做何呢,需不需放勋一道帮忙?虽初梦姑娘身子清瘦,但桃枝姑娘年纪毕竟小,倘若要托人抱人的力气活,放勋身为男儿力不能辞。”放勋说罢便将那道似清澈非清澈,似游戏又非游戏的目光投射在床沿一旁那盏茶汤淡黄的茶上。

    桃枝被他那对洞悉深邃的眸子凝得一个激灵,有意无意去遮了那盏茶,道:“不劳烦放勋公子,方才桃枝进来瞧见初梦姑娘颈下软垫松动了,便抱起她头帮着垫衬了下。太医似乎言说她是颅脑内淤血的毛病,故而那软枕软垫马虎不得。”

    “桃枝小姑娘倒很是会照顾人呢,正是瞧了,放勋那处有一名婢女,名唤云澄的,理疗揉穴总是做得不尽人意,放勋也不懂,今日可算是碰上大师傅了,劳烦桃枝小姑娘不吝赐教,教教放勋那处的蠢婢女可好?”

    “那是自然,我桃枝侍奉扶瑄公子多年,并非我吹嘘,府里未有婢女比我更识体贴照料的。”

    “妙哉妙哉!择日不如撞日,桃枝小姑娘当即便去教学可好,放勋怕我那处的蠢婢女生性懒散,倘若不趁热打铁来学,过几日更提不起兴致了。”

    “这……此刻不行!”桃枝似觉察了自己方才有些得意过头,瞬时收了飞扬神采,声音亦转作肃然,“此刻桃枝受赵姨娘所托来照看初梦姑娘,有使命在身,还请放勋公子先回去罢!稍后事情毕了,桃枝自会过来。”

    桃枝那话虽然声音尖利,咄咄逼人,可全然压不住放勋的气场。他未理桃枝的逐客令,兀自在这卧房内走动起来,空气里仍有淡淡的广藿香气息,放勋于初梦身上闻到过些,可那古青玉香炉冰冰凉沉静,大抵是扶瑄怕这香气扰病人神志故而暂歇。

    “这茶……”放勋巡着,竟一把将那床榻边沿的拿起来嗅,又仔细端详,待桃枝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去夺,她的心瞬时被悬提而起。

    只见放勋眉头渐渐蹙紧,似凝重思索,口中念念有词。桃枝只觉浑身发热,小手不禁攥作紧紧拳头。

    “好臭呢……”放勋良久才道,缓缓将这茶盏自鼻下移,“这茶馊了。放勋本是口渴想饮来着,可惜馊了,哎,无福消受呐。”

    “是……是呢……怎会馊了呢……大抵是扶瑄公子疏于饮茶,又未收拾屋子,便放馊了吧?”

    “可放勋瞧来,这不似扶瑄公子的茶盏呢,你瞧,这杯壁上毫无雕刻,扶瑄公子寻常用的茶具皆有竹兰香草装饰,或者刻了个‘瑄’字的,听闻这些世家大户的正经公子,是最讲究这些个的。”

    “大抵是桃枝许久未来侍奉扶瑄公子……有些生疏了……”桃枝说着便跳着去扑那杯盏,“既然馊了,请放勋公子将这茶交予桃枝罢,桃枝去处理了便好。”

    “哦,放勋忘了说了,放勋的婢女云澄应是已在前来此地的路上了,大抵便快到了,如此一来,桃枝姑娘便可不必担忧孤男寡女照顾不便之事,由云澄与我一道照料,得心应手。”

    “可……可桃枝受了赵姨娘嘱托啊……请放勋公子不要为难桃枝。”

    “可放勋亦是受了扶瑄公子嘱托呢,哎,如此怎办呢,索性我瞧中庸一下,你也留下,我与云澄也留下,如此两边皆不得罪了,可好?”

    桃枝被堵得哑口无言,又想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悻悻然先行应承下来,待稍后伺机而动。可时间如这烛蜡一点一点融下去,放勋怎会给她机会伺机而动呢。桃枝心如万蚁穿噬,急躁一点一点自她小巧稚嫩的面庞上浮现出来,放勋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只云淡风轻地玩着扶瑄卧房内的摆件,却叫桃枝更为焦躁了。

    再拖下去,只怕扶瑄便要回来了。

    桃枝心中暗暗提点自己,需是做些什么扭转乾坤。

    可那落毒的茶盏仍在放勋手中把玩着,时而端起对着烛光来瞧,时而转着细品那杯壁质地。

    “放勋公子!桃枝忽然忆起了,桃枝所住的柴房大木箱子底下压了家传的医书秘方,许上面记载的可为初梦姑娘帮上什么忙,但那大木箱子太沉,桃枝一人搬不动,可否请放勋公子替桃枝去一趟取来,稍后扶瑄公子回来了桃枝正好给他。”

    放勋听闻,悄然停止了摆弄那茶盏的指,转过头来,凝着桃枝,仍是那一抹邪魅的笑,可笑中却蕴藏着无尽力量,叫人自省心虚。

    “云澄来迟了——请公子恕罪——”云澄也未打伞,跑得气喘吁吁,“方才公子嘱托的那药可不好寻,才来迟了——初梦好些了么——”

    “不迟,倒来得正好。”放勋笑道,凝着初梦,眸中满是宠爱,又转身对桃枝道,“既然桃枝姑娘一片心意,且不说有用无用,总不能辜负的,可放勋怕自己一人寻不见那医术全是白搭,来,桃枝姑娘随放勋一道去,这里有云澄暂且照料便好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幸险磨难() 
桃枝素来在乌衣巷中亦是极蛮横猖狂之人,却在放勋面前自乱了阵脚。放勋说话从不肃然或者逼迫,却又一股莫名威慑之感叫人不敢违抗。

    况且,以她的智慧,亦想不出何推脱的借口,又是她自己情急之下为自己设的陷阱,更难出逃。

    “云澄,那茶盏你暂且先留着别管,待我回来再说。”放勋道。

    可云澄一见着初梦如此病容,一下心内酸楚泛滥,忙是去掉泪去了,嘴上虽“嗯”了声,可耳中哪里还灌得进其他音色。放勋见此,亦有些动人,劝到:“你陪初梦在此好好说会儿话,太医虽说是脑内淤血,兴许受了些刺激便好转了。”

    “说些什么话会好?”云澄猛然抬起婆娑泪眼。

    “说些亲近的话。她平日喜好,平日记挂,你俩从前一道玩乐的往事……”

    “好……云澄知道了……公子且与桃枝姑娘先去罢。”

    放勋唯恐再叮嘱下去桃枝那处又生变故,便揽着桃枝走了。临出卧房门前,他又在目之所及的尽头回望了初梦一眼,唇角溢出了轻佻而邪魅的笑容。

    卧房内独留云澄一人。人在独处时,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云澄虽不称得上是体贴周到的女子,更有些好吃懒做,但说到底她心眼不坏,前时初梦特地为她留灶房糕点,偷塞给她解馋,桩桩件件,她皆记着,如今初梦为难,她又毫无用处可帮,不禁百感交集,只凝了初梦稍一会儿便掉下泪来。

    “为何蒙难的总是好人呢?”云澄哭叹道。

    初梦于假寐中自是听得见这句话的,云澄在一旁哭得凄厉,屋内又无旁人,她不同于寻常府里那些婢女是哭给主人们看的,心中不免亦有些酸楚愧疚,从前她还为了接近放勋而利用过云澄,便暗自发心日后更要待云澄好些,毕竟于如此虚伪的名利场世家大户中,婢女们与那些尔虞我诈的朝臣一般皆想着往高处爬,有一二真情挚友,便是无上欢喜。

    云澄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慌忙止哭抹泪,道:“初梦,我与你讲些从前往事……你可得仔细听呢……”云澄顿了顿:“从前那时……你可还记得,你在灶房那处供事,头一回我俩相见,你与我一道为我家公子传膳,你夸我那荷包绣得好看,其实我笨手笨脚哪里会绣得好看呢,全是你哄我呢吧?不过倒是很中听呢,后来我想来,你总是待我这般好,从前灶房里有啥好吃的留下便偷偷塞给我,后来你升格做了扶瑄公子的贴身婢女,有啥好吃的赏赐亦来拿给我吃,我云澄虽未念过多少书,但这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这府里谁待人真诚,谁待人虚伪,我也瞧得出来……为何偏偏你这么难得的好人却遭了难了呢……”

    云澄说着说着又涕泪泫然,她极力克制,又胡乱抹了一把,自怀中掏出一块纱巾来:“初梦初梦——你快醒来瞧瞧,你说我绣得好看,我便绣了一块巾帕给你,梦里砂花案的,听闻我家公子言说你喜爱这花,绣丝纱帕子亦全是公子给我的精贵好货,如今我绣得了,你怎的不醒了……你倒是快醒醒起来瞧瞧啊——”

    初梦心头怎能不酸楚,未忍住,一滴泪便自她眼角慢慢滑落。

    “初梦——初梦——你听得见是不是?”云澄忙用那新绣得的帕子替她拭泪,“你听得见了!快是醒了!快是醒了!”

    喜极慌乱之下,云澄捧起床榻边沿放着的那盏汤色淡黄的茶便来喂饮初梦,口中念叨:“初梦我与你小心喂些茶水,流了泪失了水,你好润一润——咦,这茶为何如此的臭呢——大抵是药茶?从前公子亦从西凉带过一些苦药茶来的——可这茶好凉——初梦你稍候,我去温一温这茶——”

    云澄捧起那茶盏便要去,放勋前时的叮嘱全然抛在脑后。

    初梦无奈,想着再不拉住她便迟了,便缓缓伸出了那只清癯的素手。

    “初梦?!”云澄惊然回眸,只见初梦扯着她的衣角,她的眼眸铮亮有光,与平时健康时等无差别。

    “云澄,你先将茶盏放下。我知你心中满是疑惑,你凑耳来,我与你细说。”

    确实这一切对于云澄这直来直往的思绪来说犹如乱麻理不清,她只怔怔地望着初梦,说不出话。

    “云澄……”初梦支起身子,拉住她的手,颇是愧疚,“我并非有意欺瞒你,实乃情势所迫,我已是醒了,但迫不得已还的装混。不过是继扶瑄公子后全天下间第二个知晓此事之人,此事与我性命攸关,请你务必替我保守秘密。”

    “那是自然,我云澄为人你信得过!可……可这究竟是为何呢?你为何要装昏?”

    “有人要杀我。”

    云澄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方才手中拿着的这盏茶……有毒……”

    “可这茶是……是桃枝!她要杀你?!”云澄觉着她从来的人际观念全然正被颠覆,“为……为何啊……她为了扶瑄公子么?”

    “或许也因扶瑄公子,我代替了她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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