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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浮生娇-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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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母命难违() 
虽莲心亦瞧不爽那维桢主仆二人,可在做事上,她还未敢给她们使绊儿。待她去赵氏里屋佛堂后片刻,便出来答话:“赵姨娘稍后便来。”

    维桢虚情假意谢过莲心,向灶房那处传要的姜茶亦送来了,可维桢却是不饮,只命莺浪将那姜茶放置于桌案上,口中说着要待这茶稍稍晾凉些再饮。

    少时,赵氏便从后头缓步出来,只见她身着一身无绣花图案的丝缎素袍,手中盘着的那串红玛瑙挂珠却仍彰显着她不同寻常的显贵身份,那串挂珠一颗一颗自她手盘念着,并未因见维桢而暂歇,维桢瞧在眼里,心下微许不爽,但身忙搭过莺浪之手迎上前去:“姨娘……维桢来了……咳咳……”

    “小姐,当心身子呀……”莺浪亦很会逢迎做戏,二人一搭一档,分外热闹,“小姐,快饮姜茶,方才冒雨过来,你身子才好,最是会受凉之时。”

    这话自然是说给赵氏听的,以示维桢素来恭敬侍奉赵氏之心。莲心听来心中一阵反感,只去迎赵氏过来坐榻。赵氏坐定后道:“难为你了,维桢素来是诸多小辈中最是勤心的,姨娘心中有数。”

    “启禀赵姨娘,小姐前时病榻前应承了姨娘常来探望,以弥补不便同住之遗憾,如今身子稍稍能下床,便嚷着要来探望姨娘以尽孝道,莺浪劝也劝不住呢。”

    “可究竟却是打扰了姨娘清修呢。”维桢蹙紧眉头道,“维桢素来性情直,想念着姨娘,足下便直直地来了,思虑不周,还望姨娘恕罪。”

    赵氏微微笑道:“你记挂着姨娘,姨娘心中便是欢喜非常了。”

    “嗯……姨娘欢喜是最要紧的……”

    “怎了?瞧你面露愁色,眉头不舒的,是还担忧打扰姨娘一事?亦或是病痛还搅扰着?”赵氏忙去拉维桢的手,但觉她手冰冰凉,心中有些惊触。

    “维桢不敢忧愁……”维桢悄然垂首,将眸子瞥向他处。

    “你这话说的,是何人欺负你了?”赵氏紧了紧她攥握着维桢的手,“姨娘知道了,准时瑄儿又负你了,是否?瑄儿这孩子,愈大愈是有自己主见,尤是弱冠以来,做事却更比年少冲动,全凭着性子来,你未来前时他亦常常闯祸,可他心思淳厚,却太固执。”

    “姨娘通透,扶瑄兄长从前与维桢一道度过些许童年时日,可维桢觉着,如今的扶瑄兄长,似叫维桢不认得了。”

    赵氏微微叹了口气:“孩儿大了,总该是会成长的。”

    “维桢记得,从前的扶瑄兄长是那般风华倜傥,彬彬儒雅,可如今……听闻府中一名唤名白芷的小丫头道,扶瑄公子今日梦中惊觉初梦姑娘醒了,便将她唤去传太医,可唤便唤了罢,扶瑄公子莫名朝她发了顿暴躁脾气,那白芷吓坏了,回来便蹲苑墙下哭,恰巧叫维桢的婢女莺浪瞧见了,才知有此事。”

    “当真?”

    莺浪忙道:“莺浪不敢说谎……其实,莺浪亦是觉着扶瑄公子变了,莺浪记得从前他是朗俊如阳之人,又待人极好,可如今不知为何……今日小姐醒来,忧愁着扶瑄公子性情大变一事,唯恐他有何心病,本想邀他过来厢房了解开导,未曾想,扶瑄公子的态度极是冷淡,将莺浪当仇人似的冷冷便将莺浪打发走了,好似莺浪要害他似的。扶瑄公子如今一人与昏迷的初梦姑娘闷在卧房中足不出户,叫莺浪说,是戾气太重了。莺浪说话直,若有不妥之处,请姨娘恕罪。”

    赵氏将她两道柳叶眉凝起,若有所思:“瑄儿极宠那初梦,从前我亦有耳闻,可全当是她疼惜身旁人,未太放心中去。”

    “扶瑄兄长何止是疼爱那女子,维桢听来亦觉着不耻。扶瑄兄长好歹是天下最盛世家的长公子,竟如男仆一般躬亲独自照料一名婢女,颠乱倒错,不成体统,传出去简直是天下笑柄!”

    “还……还有此事?”

    “自然呢!怎的?姨娘不知?”维桢便望向一旁莲心。

    赵氏亦望向她求证,莲心微微颔首,回道:“莲心怕扰了姨娘清修,故而便未将此些烦乱事倾诉与耳。”

    “以后需与我道!”赵氏肃声道,“从前我以为他倾心那女子,可后来出了那事……如今想来,倒有些养虎为患了。”

    “请姨娘恕维桢直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古来血泪之训。那初梦性情乖戾孤僻,维桢唯恐扶瑄兄长与她久处亦习染了这一身心性,那便大事不妙了!”

    “维桢,总劳烦你为王谢操心。”赵氏轻拍了维桢肉厚丰腴的手,“今日我诵读着佛经,想着那因果不虚的道理。瑄儿之事,倘若放任他自由……哎,今日又听你这般一说,我心中更难安。”

    “姨娘,倘若再不介入,维桢担忧那如此好的扶瑄兄长便是要毁了!”

    “姨娘,饮茶。”莲心不咸不淡恰巧在此刻将一盏素荷茶奉上,那香雾盖盏盘旋着,淡淡地却有力地冲淡了屋内迫切之气。

    “维桢,那依你来瞧,此事如何办?”赵氏启了盏盖,小啖了口。

    “倘若姨娘出面寻扶瑄兄长来谈话,扶瑄兄长恭顺孝敬,不会不来,姨娘到时与兄长言谈之间,自会探查到兄长最近心性脾气如何,倘若姨娘做主,将初梦自扶瑄兄长身旁调离,扶瑄兄长不会不给姨娘情面。”

    “可……”赵氏放下杯盏的臂顿在半空中,“我终究为瑄儿的妾母,不及他生母……”

    莲心立即补充道:“维桢小姐,姨娘的顾虑是,她终究是扶瑄兄长的妾母,有些事,倘若起了冲突,姨娘多年来难得培育起来的亲近便毁于一旦了。”

    “可再不干预,扶瑄兄长便是毁于一旦了!届时老爷会如何看待姨娘,世人会如何看待姨娘,到底姨娘是谢府女主人,扶瑄兄长年幼失母,是姨娘一手抚育成长的。又道是,不过是将初梦姑娘自扶瑄兄长身旁调离罢了,又不是驱初梦姑娘出府,扶瑄兄长倘若喜欢,仍可偶尔去见初梦姑娘。姨娘,舍一得万啊!”

    维桢见赵氏的眉头稍稍蹙动,又乘胜追击:“姨娘,为何不先行将扶瑄兄长请来谈谈话,试探试探他口风,也好宽解宽解他心中戾气,维桢不才,前时请他来说话,他一门心思扑在初梦姑娘身上未愿前来,眼下,宽解他心中郁疾亦是一桩大事呢。”

    “莲心。”赵氏又凝思了片刻,命道,“以我的名义去请扶瑄公子过来说话饮茶,如此算来,他确有许久未来我这处坐坐说话了,你与他说我甚是思念他,叫他速来。”

    “那初梦姑娘岂非无人照看了?”莲心问道。

    莺浪忙回:“莺浪这便去寻名可托信又细心的婢女照看初梦姑娘,愿扶瑄公子无有顾虑。”

第一百九十六章 催花折柳() 
莲心因赵氏命去了长公子屋苑,扶瑄自是难推却。外头雨仍是稀里哗啦地下着,初梦在床榻上仍无法听清二人谈话,亦不敢抬眼去偷觑扶瑄姿态。

    少时,只听一声合门的声响,顿时耳畔的喧闹声便被阻在外头,雨声弱了不少,便又扶瑄的步履声朝她这处走来,虽地上铺着绒毯,但她心灵机敏非常,亦可觉察。

    “我需去赵姨娘那处一趟。”扶瑄以弱似蚊蝇的声在初梦耳畔道。

    初梦轻动了动睫以作回应,她心中亦知此是维桢的计,调虎离山后,恐怕风雨便至,可赵姨娘的名头一横身前,扶瑄便无法不依从。

    那屋外狂风卷啸地雨丝似落进了初梦心中,积起了一汪浑浊不宁的深潭。耳畔又一声声清脆搭锁的声响传来,扶瑄似一扇扇将窗下了锁钥,可初梦心中了然,倘若有人有心来害她,又岂是这区区几道锁可拦得住的。

    随着一声扬长的合门之声,卧房内再无声响,但听得风吹焰心哔哔啵啵燃于润湿的空气中。初梦素来好静,可失了扶瑄的静却如凛夜寒露风回雪一般不安。

    “大门公子不必下钥了。”莲心道,“莺浪姑娘与姨娘说,稍后会差人过来照看初梦姑娘的。倘若这门一锁,来人便是进不来了,倘若初梦姑娘在里头有个病情变化,太医也进不来了,还请公子不下钥了,唯恐叫姨娘责怪我莲心传话不周。”

    “扶瑄必不叫莲心姑娘为难……”扶瑄心中颇是难安,“扶瑄先行去姨娘处回话,烦请莲心姑娘帮扶瑄个忙。”

    “扶瑄公子待我们素来仁爱,何须说此见外之话,莲心乐意为公子效劳。”

    那双铜铃大眼已早在长公子屋苑的苑墙外伺机许久,从前眼中倘若说还有些妙龄少女的伶俐俏皮,而此刻这双眸中却满满充斥着鬼祟邪见。桃枝弓着身子藏匿于风雨飘摇的密丛里,任凭大雨沿着身上蓑笠如注倾下,她耳畔此刻如这风雨般山呼海啸,心中亦是沸腾汹涌。

    她手中端着的那盏毒茶早已凉撤,由雨水沁润的白玉茶盏摸起来如没了生机一般冰凉,可她小手却不住地颤动着,盏盖随之不断地轻叩着盏沿,汇作雨声中一道不同寻常的声响。

    桃枝便是莺浪口中那个差遣来“照料”初梦的婢女。

    扶瑄那身素袍便衫于雨中轻扬而起。莲心为他打伞,可他素来亲善,便擎过莲心的伞来为她打着,步下恋恋不舍往屋苑外去,他的素履未换胶铸的革底,一踏上屋外便溅上了泥点,不多时那鞋履便湿透了,可这般那般全不要紧,扶瑄快出屋苑时,回眸望了那道紧紧闭合的卧房大门一眼,心中祈祷相安无事。

    桃枝亲眼见着扶瑄的身影消失在大雨中,她从前、如今、今后最倾心的公子,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他。

    桃枝低头望着手中端着的那盏毒茶。

    维桢亲手将落毒的粉料交与她,是一包淡黄糙纸叠成的四方小包,展开里头,有着同是淡黄而细腻的“药粉

    ,维桢交代桃枝时,并未说出“毒粉”来形容。那药粉气味有些刺鼻难闻,桃枝问维桢:“是何种毒?”维桢却道:“你无需知,只需你办便可。此药粉服用后半柱香内便会发作索人性命,但于外人瞧来,这热血涌颅,心悸昏热的症状与那贱婢本身无二差别,自然无人起疑。”

    那茶盏仍在桃枝小掌中晃晃悠悠。

    她此刻已立身檐廊下,浑身的雨珠如丝线串引般往下淌着,卧房门口的地砖上攒起了一圈圆弧形的水渍。毕竟是生平第一回杀人,于杀鸡杀鱼大不相同,从前她只去主人面前构陷这卧房中的女子,而今日,她需亲手送她上黄泉路。

    “初梦,你也莫怪我。”不知怎的,桃枝立在那雕门前,踟蹰难决,“冤有头债有主,是王维桢要加害于你,我桃枝也不过是被她拿捏了把柄在手,你若做了鬼来索命讨债,定要去寻她,千万莫来寻我!”

    “砰”的一声,那雕门由桃枝一掌重重推开了,她素来力气大,即便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她仍未学会何为收敛,何为细心。初梦如她心中所料一般,清清白白一身素衫仰卧在扶瑄的床榻上,那是扶瑄公子的床榻,桃枝从前未他打点内务,断不敢僭越,触碰床榻上一垫一褥时从来怀着恭敬之心,可这贱婢,竟直挺挺地,甚至大摇大摆张狂地躺在扶瑄公子的床上。

    桃枝的绣花璎珞软缎鞋已早叫雨水浸润湿透,她一步两步将那步子踏在绒毯上,一滩水渍便自足下沁入了绒毯上,形成一串形状小巧的斑渍。

    那串斑渍如毒蛇般慢慢朝初梦这处逶迤而来。

    桃枝眼瞪着初梦素白的面容,望眼欲穿,似要瞪出血来。她至今未想明白,这张脸究竟有何妙处,叫她日思夜念的扶瑄哥心旌摇荡,这个贱婢究竟有何妙处,叫她的扶瑄哥一次次力保于她,逢凶化吉。

    前时的踟蹰渐渐叫仇视吞噬,桃枝心中忽然生出个维桢吩咐以外的念头。

    她轻启了那盏早已冰凉的毒茶盖来确认,药汤仍是那盏药汤,虽杯壁上凝了些雨珠,大抵又沿着盏盖渗入些雨珠,不过只消稍稍启盖,那股刺鼻激烈的苦涩气息便自杯中扑鼻而来,似无形中昭示着这盏毒茶之烈,夺人性命,毫厘之间,宛若来无影去无踪的绝世杀手。

    维桢那处已是对她交代,会拖住扶瑄两个时辰以上,但不保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事未成前,在绝对的把握皆是空谈,故而维桢千叮万嘱她速战速决,可桃枝哪里明白这个道理。

    眼前的初梦已如案板上待宰羔羊,取她性命犹如探囊取物,桃枝心中忽然生出个念头,这张脸是如此可恶,为何不划花了她的脸,叫她今生,来生,来来生皆作一个毁了容的丑妇,即便做鬼,亦是一个丑鬼,如此还看有无男子会宠爱她!

    桃枝知扶瑄自小便有在卧房藏匕首或短刀防身的习惯,她便开始按照几个从前藏匿之处来寻,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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