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墓弈-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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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面前这一高一矮的二人,一种说不出的感慨涌上心田:看来这次大伯是真的给我找了两个好保镖。。。。。。。
差不多下午一点来钟,我们三人便背着买好的日用品从批发市场来到了火车站。
大连的火车站没有京城的那般雄伟壮观,只是相对简单的二层俄式建筑,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这火车站据说还是当初滞留在旅大的俄军修建的。站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耳边回荡着小商贩嘈杂的叫卖声,充分感受到了这座海滨都市的繁华景象。
经过短暂的相处,对于铁头和柱子的性格我也多少有了些了解。铁头不知道是因为长期跟着大伯,受了那“三不”熏陶的结果,还是以前干刑侦太久养成的习惯,不怎么爱开口说话,性格严谨沉稳,老练深沉。
而柱子却是截然不同,这大高个略微有些楞,话也多,对什么都好奇,每每提及当散打教练那些风光往事,表情上总是带着几分炫耀。其实若不是此次行程时间紧凑,我还真想带着这二人去尝一尝大连这座海滨城市丰盛的海鲜大餐。
转了一会儿,我见倪天还未到,又有些饥肠辘辘,便带着铁头和柱子就近找了一家小面馆吃点东西。
柱子也是够楞的了,进门就嚷嚷着要包间。我说小面馆哪来什么包间,凑副吃口就走了,他才悻悻的闭上嘴。老板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们,看那样子估计还真怀疑我们是来挑事儿的主儿。
坐下没多久,手机响起,正是倪天,我接了电话,告诉他正在吃饭马上到。倪天问我几个人。我说三个,他说去买票,然后便挂了电话。我怕他等得及,便催促他俩快吃,自己也匆匆吃了几口,我们便又回到了火车站。
直到这时,我才又见到了这个古里古怪的大胡子。这次的倪天,不再是西装笔挺,只是简单的穿了一套运动装,背了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只有那浓密的大胡子依旧是跟他的着装显得那么不和谐。
倪天见我走来,露出了微笑,我上前与他握握手简单介绍了一下柱子和铁头。
柱子见了生人竟有些腼腆起来,只是一个劲的干笑。
铁头则还是眯起他那小眼儿不停的上下打量着倪天,我估计他那真是当年干刑侦落下的职业病。
倪天倒是也不在意,笑着寒暄几句便将手里的三张票递给我,我接过票看了一眼,票上写得目的地是海拉尔站,迟疑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倪天:“我们不是去呼伦贝迩草原吗?”
倪天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海拉尔就是去呼伦贝迩草原最近的站。。。。。。”
我瞬间感觉到背后的铁头那眯成缝的眼中投来的诧异目光,脸上感觉一阵火热,脑中又付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完了,被他们定性为碌碌无为,一无所知的二世祖了。
为了掩饰这份尴尬,我慌忙掏出钱包,问向倪天:“多少钱?”
倪天却是摆了摆手手:“这“锅儿”是我支的,你们的费用算在四爷那份里就好。”
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揣回钱包,随倪天走进了火车站。。。。。。
就这样,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与一个愣头愣脑的大高个,一个沉默寡言的大光头还有一个古里古怪的大胡子在当天下午登上了前往内蒙的火车。。。。。。
12()
疾驰的列车之上,闲来无事,随着彼此慢慢熟络起来,聊得话题也便多了许多。
铁头貌似十分疲惫,上了火车便闭目沉沉睡去,不消片刻竟已是鼾声震天。
说实话,我对于盗墓这个行当是极其陌生的,印象之中,传闻的那些盗墓贼,都是些为了求财不惜挖坟掘墓的主儿,总觉得如此这般,未免有些损人利己,非是正道。
可面前的这个大胡子,则给了我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一个国家研究机构的副教授,拥有体面的身份,富足的生活,却依旧从事这种违法危险的行当,难道就是为了那些所谓的家族延续和祖传手艺?我不免对倪天这个人产生了浓郁的好奇。
同样的,我对于四叔的盗墓贼身份也充满了疑问,我始终难以相信,以四叔的本事和身手,会去做一个盗墓贼,虽然听起来,貌似四叔这个盗墓贼在圈子里还挺高端的。
“天叔,你为什么倒斗儿?”终于,我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询问。
一旁的柱子顿时也来了兴趣,凑过脑袋来,瞪大了眼睛望向倪天。
“你没听说过自古有这么一句话么?要想富,盗古墓。”倪天嘴角撇了一下,似乎我在问一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为了钱?以你现在的身份,我看你不可能简单就是为了求财。”我摇摇头,很赌定的回答道,同时盯住倪天的面部表情,想查看他表情上是否有些许的变化。
“哈哈哈,这世界上还会有人嫌钱多吗?即是兴趣爱好,又可以赚钱,多好的事儿。”倪天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想打个哈哈把这个话题蒙混过去。
若是平时,估计倪天如此反应,我一定会发扬自己那“三不”精神,也随之将此事一笑而过。但此刻,面对这个仅仅认识一天的盗墓贼,我必须给自己一个彻底信任他的理由,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四叔。。。。。。
我没有笑,紧紧的盯视着倪天,脸上的表情也变的异常严肃,倪天盗墓的真实目的,我必须要知道。
柱子看看我,又看看倪天,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异常,不敢言语,车厢内只传来了火车的轰隆运转声与铁头那忽起忽落的鼾声。。。。。。
倪天思索了片刻,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觉得再这样僵也去也没什么意思,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叹了口气,终于结束的僵局:“哎,其实跟你们说说也无妨。”
我知道他又要开始讲他的故事,也掏出烟来,递给柱子一根。也许是受了昨天倪天讲的那些惊险故事的影响,我竟对这个男人的故事有了几分期待。
“你一定觉得盗墓是一件很损阴德事情。”倪天淡然的开口,我没有说话,也没有隐藏内心的想法,用默认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是一个很正常的想法,为了求财不惜挖别人的祖坟。”倪天的言语之中,颇有几分自嘲的味道:“倪家祖上确实因生活所迫,只能靠倒斗儿贩卖冥器给权贵为生。在那个年代里,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为了生存,很多人不计后果的倒斗儿下地,为的也只是换得一口饭吃。”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人在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又哪会考虑那么多道德层面的东西。
旁边的柱子更是一脸的赞同之色,一个劲儿的点头,联想到柱子贫穷的家境,我不禁内心苦笑,这家伙如果不是遇到了大伯,还指不定变成啥样。
“到了我爷爷那代,整个家族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庞大的行业体系。爷爷更是当时湘东一带出了名的倒斗儿手艺人。
不知是不是倒斗儿真的有伤阴德,爷爷一直没有子嗣,后来便收养了父亲,视如己出,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
可父亲心中明了,他体内流着的终究不是倪家人的血,如果有一天爷爷不在了,谁当这个家,恐怕就真的很难说了。所以,从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便严格的调教我,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带着我进入了一座清朝大官的墓。”
我惊愕的看着倪天,八岁的孩子,就带着去盗墓?!相比于同龄孩子那般天真无邪的玩耍,这是一件多么残忍和骇人听闻的事情。
倪天见我投去惊愕的目光却是笑了笑,继续说道:“在父亲严格的调教下,我十几岁的时候便已小有名气,随着摸出的冥器的增多,我发现,我竟然渐渐喜欢了上这些冥器。”
“喜欢上了冥器?”我有些不太明白倪天话语中的意味,略微有些茫然的问道。
“是的,每件不同的冥器,都在讲述着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一段尘封已久的过往。每件古董,所呈现的是一个鼎盛王朝的风貌,一篇难忘的历史篇章。它们每一件都是那么的精工巧作,巧夺天工。”倪天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暖意,缓缓解释道。
我点点头,倪天这话没错,以前四叔便跟我说过,古董真正的价值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因为它背后所诉说的故事本身就是无价的。
倪天用力吸了一大口手中点着的香烟,继续道:“看来父亲当初的担忧是对的,那个蒙古牧民带来了爷爷的死讯,并按照爷爷的叮嘱,偷偷将那记录交给了母亲。”倪天顿了顿,面容之上出现了伤感之色:“倪家自此也就乱了。。。。。。”
倪天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又抬头看向我:“你们可知道这世上有哪两样东西是不能直视的?”
我愣了一下,看向一旁的柱子,对于倪天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头的雾水。柱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看来也是想不出这问题的答案。
倪天见我二人如此反应,笑了笑,但我听得出,那笑声之中满含着的是苦涩:“第一个是太阳。”倪天指了指车窗之外那高悬天空之中的烈日。
“哎呀!”柱子叫了一声,不停的用手揉着自己的双眼。我当然没他那么楞,真的试着去一直盯着天上的太阳看,但心中却也认同了倪天的这个答案。
“第二个,便是人心。。。。。。”倪天又伸出手指,指向我胸口心脏的位置。
柱子又顺着倪天手指的方向,探过脑袋来看向我的胸口,在被我狠狠拍了一下之后,这才老老实实的坐回到位置之上。
我皱起眉头,细细品味倪天话语之中蕴藏的深意,人心。。。。。。
倪天似乎不愿提起倪家混乱之后的那段往事,继续说道:“后来,我跟母亲离开了倪家,与他们彻底断绝了关系。靠着熟练的手艺,加上小有的名气,生活过的到也算富足。
母亲曾经哭着告诫我,既然吃穿不愁,就不要再去盗墓了。贪婪,只会让人失去自我,不要走了父亲和爷爷的老路。
我不忍心再伤害母亲,便听从了她的话,可心中又丢不掉对古董的喜好,就靠自己对古墓和古董的了解进入了考古领域。”
我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他那副教授的身份是这么来的,但心中也更加疑惑,既然倪天顺利进入了考古领域,为什么最后又走回了盗墓这条路?
“你们知道对于古董来说,最可悲的是什么?”倪天看出了我的疑惑,又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
我与柱子对视一眼,这次同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有一次,我参加的考古队去河楠进行考古勘探,住在了附近村子里的一位老农家里。我惊讶的发现,那位老农竟然用一个北宋汝窑产的古董罐子来淹白菜,这下我可真是傻了眼,连忙追问他罐子的来历。
老农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是山上土石塌方,出了一个大洞,里面捡到的,除了他,还有很多村民都去捡了瓶瓶罐罐拿回家用。
我意识到情况的不对,便要他带我去,老农却是死活都不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座北宋朝官员的大墓。
愚昧的村民们就直接用铁锹铁镐砸开,甚至都不知道这些古董的价值就一窝蜂的哄抢了回去。这些尘封于地下的珍贵文物就这样被这些愚民拿回家去,打碎腌咸菜,拆了做家具,有的甚至变成了尿壶屎盆。。。。。。
我那时真的的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通透,全身冰冷却又异常的清醒。
考古的周期太长,确定一个古墓后,有时要拖几个月,几年,甚至十几年,才可以正式挖掘勘探。而在这其间,又有多少的珍贵文物要毁于这种山野愚民之手?
那次回去之后,我便递交了申请,退出了考古队,进入了科研机构,暗地里则从新干回了老本行。”
倪天说的很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不是他自己的故事般,我跟柱子却都听的大眼瞪小眼。
“你的意思是,你盗墓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古董文物?”我捋了捋思绪,给出了一个连自己都将信将疑的总结。
“我保护的不是古董,我只是尽量不想让那一个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从此无人知晓。”倪天笑了笑,回答的很直接。
车厢中又恢复了安静,但此刻我的内心之中却如惊涛骇浪。面前这个男人做盗墓贼的理由着实有些高尚的让我难以置信。
善与恶,正与邪,在面前这个沧桑的大胡子男人身上该如何去分清界线?
我心中略一苦笑,算了,这不是需要我界定的,也不是我能够界定的,何必去多想。我又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四叔,四叔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才走上了这条本不该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