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妃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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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朱烈死死的咬住牙齿,脸色憋得铁青;荣天瑞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就这样惨死与殷国水兵手下,又害的老友荣耀如今落魄至此,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对父女的心思,竟是一模一样,看来,朱雪槿无论是从外在、还是内在,都像极了朱烈;阳寒麝不禁打起了小心思,如今他身边可信之人,除了敬妃、高品轩之外,再无其他。敬妃虽有军事才能,不过在夏王宫之中,这才能并不受任何重视;高品轩是自己身边最便捷的双眼,可以让他将整个夏王宫看的透彻,却也仅此而已。如今,他身边当真就缺少朱雪槿这样一个助力——她虽来自辽国,军事才能与智慧却都是卓越不凡,又与自己仿佛灵犀相通;父亲朱烈是闻名五国的大将军,背景雄厚,如今荣耀丧子,已经是半个废人,夏国日后定要多多仰仗辽国,能得朱烈之心,便会显得更加重要。阳寒麝越想,越觉得朱雪槿是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轻易放手的一个人,就算要付出再多代价,也绝对要让朱雪槿完全站在自己这方。
可若朱雪槿最终站在了阳和煦那方,自己真的能让高品轩动手杀了她吗?阳寒麝这般想着,忽的眉头一皱,又对着朱烈道,“既然朱将军并无异议,我便先行回营。荣将军那方,有劳朱将军多多关照。”
“恭送大皇子。”朱烈拱手打礼,眼见阳寒麝的身影消失,这才无力的靠在一旁,好不容易攒起的那股英气,在下一瞬间,崩溃殆尽。
***
高品轩立在一脸惨白的朱雪槿身后,已是半晌;艨艟行驶速度极快,在这个角度,他能看到朱雪槿有些凌乱的发丝在侧脸上来回飘荡。不知为何,这是第一次,他从朱雪槿身上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寒意,这种感觉让他甚为熟悉——陪伴阳寒麝这十几年,他在阳寒麝身上感觉到最多的,就是这种彻骨的冰寒。
朱雪槿耳边如今回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荣天瑞最后的那一句“临死都有你陪伴,真好”,不知为何,似乎昨夜眼泪都流光了罢,如今饶是再难过,眼中却依旧干涩,只是心里狠狠的疼。犹记得每每见面时,她总是要和荣天瑞胡闹一番,因为她心中清楚,除朱烈之外,便只有这个荣府的天瑞哥哥对她最是宠爱,无限度的承受着她的任性和小脾气。唯一一次的发火,大概就是因为自己想要独自承担危险之事,而排除了他吧。为什么荣天瑞一直待自己这样好,而自己偏偏在他死去之后,才用来怀念呢?
朱雪槿记得自己颤抖着以手抚住荣天瑞的眼,不想他死不瞑目时的那种绝望;已经绝望到若不屠一座城,何以来血祭的地步。高品轩见朱雪槿拳头紧握,身子微微颤抖,念起之前阳寒麝要自己无论如何都保护好朱雪槿,即使不愿意,也主动上前几步,与朱雪槿并肩,后道,“雪槿姑娘,按照殷国水兵说法,此处距离殷国尚有些距离,不如先回舱内调整休息。”
“我不累,也不困,我不能休息,休息了便再难起来。”朱雪槿如今尚被病痛折磨,若不是荣天瑞的这股气在此顶着,她早便瘫软下来;可是如今,荣耀已经因此而倒下,她身上肩负着这样的重担,决不能倒下!
高品轩毕竟才是杀掉荣天瑞的凶手,此时面对着朱雪槿,难免有些心虚,便又低声道,“雪槿姑娘何以如此执着。”
执着?这是执着吗?朱雪槿本想冷笑一声,嘴角却不自觉的下撇;她摇头,道,“我只是要让殷国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犯下了如何大的错误。”
高品轩念着阳寒麝临行前的嘱咐,接了朱雪槿的话,蹙着眉头认真道,“雪槿姑娘,大皇子吩咐过,我们决计不可动殷国子民一根毫毛。”
“我从不累及无辜,”朱雪槿冷着脸,左手不经意的摩挲着右手之间的疤痕,忽的,她身上迸发出一股唯有霸主才会有的气息,开口间,那气息甚至盖过了扑面而来的海风,“但是我们攻入殷国王宫之后,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决不可留活口!老人也好,孩童也罢,一个都不许放过!我——要在此进行屠杀,我要殷国王宫血流成河!”
第65章 65、血祭(下)()
欲成大事者,须不拘小节。
听完朱雪槿的这番话之后,高品轩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小时候,敬妃曾三番几次叮嘱他的话。眼前的朱雪槿蓦然与记忆中的敬妃重合起来,让他一时间分不清楚如今身处何处,又是年方几何。
朱雪槿头都没回过,怎知高品轩此时此刻的想法,只是继续道,“待殷国王宫之内再无活人,我们便差此行跟着的将军先行守卫此处,我们回营地,请大皇子亲自搬下诏书,先安稳住殷国子民;之后回到夏国,请夏王决断此事。”
“雪槿姑娘已将一切安排妥当,臣自当从命。”高品轩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席话而对一个人改观;之前因为阳寒麝待朱雪槿太过不同,高品轩恨极了她;可如今知晓了阳寒麝的真实想法,又见朱雪槿竟与敬妃这般相像,高品轩当真是对她再恨不起来了。
“高侍卫跟着大皇子这许多年,大皇子信任您,雪槿自然也信任您,”朱雪槿终于回过头,望向高品轩的时候,眼神之中满是坚决,“这一次攻打殷国王宫,还请高侍卫多多帮衬了。”
高品轩的眼神落在朱雪槿的左侧腰间,那里,端端正正的别着阳寒麝之前从不离身的佩剑;看得出,阳寒麝对朱雪槿的确是重视的紧;不过这一次,高品轩倒是没有不舒服,而是拱手有礼道,“还请雪槿姑娘放心,臣定不负大皇子所托!”
***
殷国是岛国,首都台南就设在与广安隔海相望之处;小半天的时间过去,十艘艨艟已经在朱雪槿的带领下抵达码头,前来迎接的守城将军才要列队欢迎,却见从艨艟上走下来的,尽是些从未见过的人;而且从穿衣打扮看来,并非是殷国人。守城将军立即高高举起手中长矛,撤回台南城的同时吩咐士兵将城门紧闭,后急匆匆的跑上护城墙顶,对着已经抵达码头的辽国大军大声威吓道,“马上离开殷国,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守城将军语毕,已经有数以百计的守城官兵手持弓箭出现在护城墙上,箭箭直指;朱雪槿冷哼一声,将阳寒麝的佩剑打剑鞘中抽出,对着身后的辽兵大声道,“避开弓箭,强行突入!士兵可杀,无辜子民碰不得!上——”
这一声号令之下,辽国大军便浩浩荡荡的向前冲去;守城将军忙让士兵以弓箭驱赶,却又那里抵的过这些身经百战又身强体壮的辽兵。城门很快便被攻破,辽兵也按照朱雪槿的说法,将守城将军以及手下百多名士兵全部杀死,一个不留,后在朱雪槿与高品轩的带领下,大张旗鼓的就这般进入了台南。
台南城的居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吓得丢下手中一切东西,唯一想着的就是逃命回家,收拾细软,赶紧离去。朱雪槿与高品轩走在最前面,口中一直说着,“我们夏辽闽三国联军保证,绝不动殷国无辜子民一根毫毛,还请诸位不要慌张!”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就这样,大军很快并无任何阻挡的行进到了殷国王宫之前。朱雪槿望着那高高筑起的红墙,外面的守将口中喊得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如今,她最大的心愿就要实现了——
“天瑞哥哥,从这一刻,血祭便开始,你在天上,且看好了。”
朱雪槿默默说完这一句,后转头瞟着高品轩;如今高品轩的宝剑之上,尚有未干涸的血迹;朱雪槿的嘴角露出一丝残暴的笑意,开口间,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迫不及待,“高侍卫,要开始了。”
“是。”高品轩持剑拱手道是,后高高一举手,大声道,“我们杀——”
殷国王国虽不及夏王宫的迤逦、辽王宫的壮阔、闽王宫的秀丽,可总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朱雪槿冷着脸,握着阳寒麝的宝剑,就好像完全被他上了身一般,见人便毫不留情的挥舞下去,心中没有哪怕一丝丝的怜悯之意。走一路,便是一路的血花绽放、横尸遍地,很快,大军便抵达了殷王所在的宫殿。
朱雪槿抬手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迹,后抬头望着那大大的“长寿宫”三个字,再度带着一个讽刺的冷笑,开口喃喃道,“长寿?我现在便要你命绝于此!”
朱雪槿才要大脚一踹,把紧闭的宫门踹开;高品轩先一步递了锦帕上来,对朱雪槿道,“雪槿姑娘,哪怕一会儿这殷王就要变成一具尸体,但毕竟是去见一国之主,我们好歹擦干净面庞,让那殷王瞧瞧,他是如何、死在谁的剑下。”
朱雪槿接过锦帕,认真的擦了擦脸,眼见着白色的锦帕上沾满了红色的血液,朱雪槿冷颜,紧紧攥着锦帕,对一旁高品轩道,“殷王派人攻打闽国之时,可否想到自己有这一日?”
高品轩摊手,歪着嘴角笑道,“想不想得到,一会儿见到殷王,我们问他便是。”
朱雪槿没有思索再三,大脚踹开宫门,紧紧握着宝剑,与高品轩一道进了这长寿殿;只不过两人没想到的是,殷王竟那般镇定自若的端正坐在王座上,手持狼毫笔,正于竹简上书着什么;听闻两人进来,他才抬起头,这般看来,殷王不过是个三十上下的男子,眉眼之间带着些清秀;他开口,语气也透露出一股柔弱,“两位,不知可否让孤做完这首词,再来收取孤的性命?”
“国已破,家亦亡,你身为殷王,竟有心思做词?”朱雪槿嘴角绽放着一个冷冷的笑意,语气之中,难掩嘲讽之意。
“孤志不在治国、不在齐家、不在平天下,孤只想安静与诗词为伴;饶是死去,也有诗词在旁,便不寂寞。”殷王说着,再度低垂下眼睑,一面挥动着狼毫笔,一面口中道,“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语毕,殷王将狼毫笔一抛,直直站了起来,后细着步子走到朱雪槿与高品轩面前,带着解脱的笑意道,“两位,动手吧。”
第66章 66、日后再无殷王,世上唯有廖紫阁一人()
这样的从容赴死,这样的目空一切,都太不像是一个君王所为;朱雪槿的剑尖指地,一直未动,高品轩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面前的是一国之主,多少也有几分威望在压着他,使得他手中的剑都沉了几分。
朱雪槿此时此刻面对殷王,从他的眼神中,只看到了一汪清泉,的确没有看到任何欲望存在;朱雪槿思索片刻,再度开口,道,“殷国沉寂这些年,发展却也并不落后,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何必非要侵占与其隔海相望的闽国?”
殷王笑笑,笑容之中却带满了落寞;半晌,他抬眼,眼神之中却带着几丝决绝之意,“这个问题,不该问孤;不过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此时此刻应该已经于黄泉路之上,你们或许等不到答案了。”
以殷王这般意思看来,他虽为王,却志不在此;一切朝中大事,该是都交由他人定夺。也怪不得他身上没有半分王者气势,完全就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高品轩却是最看不惯这一点的人,忍不住开口便道,“既身为王,就该事事以民为主,心系社稷,你这般为此丧志,当真是泯灭了一个王者的良知。”
“泯灭王者良知?”念及此,殷王无可奈何的摇头笑笑,再望向高品轩的时候,眼神中有他读不懂的辛酸,还带着一股没有来由的恐惧,“从古至今,泯灭良知的帝王还少吗?我不愿做这个王,皆是因为知道了太多的前事,方才从此醉心诗词之中,再不牵扯任何社稷。”
“有何事比成王更重要?有何事能够让成王变成恐惧?”此时此刻,高品轩心中满满的都是疑问,也算是为阳寒麝而问,丝毫没有注意到,朱雪槿望向他的眼神,都开始有了变化。
“我殷国占地不大,城池也不多,民风本淳朴,但是前一任的殷王,正是我的祖父,却是名副其实的杀人王,”殷王说着,低垂下眼睑,念及从前过的那些日子,身子都忍不住瑟瑟发抖,“在当时的殷国,提起殷王,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的想到‘荒淫暴戾的人间恶魔’这个称呼。平时在宫中,祖父只要一来了兴致,便散乱头发,拔刀张弓,通宵达旦、日以继夜的胡混乱闹。不止如此,祖父曾专门派人到殷国各地征集宫女,为寻刺激,又命人砍来荆棘,扎成草马,逼迫宫女们骑于马上,拖来拖去,看着宫女们痛苦的模样,祖父便满意的仰天而笑,乐此不疲。”
如今再想起那时的画面,殷王面色一片惨白;这样的场面对于那时候年级尚小的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