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妃谋-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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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同安尚近的地区,天似乎都一下暗了下来,乌云齐聚,看样子,是要下一场大雨了。
朱雪槿骑着高头大马,与朱烈、荣耀、荣天瑞走在浩浩荡荡的大军队伍最前方;她倒是对天象也有些研究,读过一些这方面的书,如今抬头瞧了瞧半空,又听了听周围,丝毫风声也无,便向着一侧的朱烈建议道,“爹,这似是要下雷暴雨的天气,我们该迅速寻找避雨之处。”
朱烈一面策马前进,一面打衣襟中拿出闽国的详细地图,瞧了一会儿,转头对朱雪槿道,“前头十几里处,有个和岘村,望其所处位置,正是往同安去的必经之路,我们便选择在那里暂时休息,避过这场雨吧。”
朱雪槿颔首,后打朱烈手中接过地图,忽然发现这和岘村不止是前往同安的必经之路,更是一处接近海边的小村,且瞧那广大的占地面积,想来该是极其繁荣之处。可在这个战争吃紧的节骨眼儿上,越是这样接近海边的繁荣小村子,便越容易受到殷国水兵的觊觎;况且之前辽王说过,夏王给他的谕旨中,已经明确指出,闽国已处于大门险破局势;又是几日过去,不知如今如何?朱雪槿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只念是自己多心,也只望是自己多心了。
只可惜当看到眼前广阔的地面被烧得漆黑一片、甚至还露出些皑皑白骨之时,朱雪槿便清楚,自己担心的事情已经成为事实了。殷国水兵果然没有放过这和岘村,甚至连他们的田地都烧得精光,一点不剩。在经过一大片黑炭一般的地面后,破败的村落便呈现在一干人等的眼前。
此时天空已经传来了轰隆隆的闷雷声,天色也急速的暗了下来,更显此处的颓废与衰败。地上横七竖八的立着原村民的遗体,基本都已经腐烂,发出一阵阵的恶臭;尚有破烂的衣裳、布匹与散下的碎落瓷器,无一不是在描述着这里曾遭过一次怎样的劫难。四周的瓦房破的破、烂的烂,眼见到的圈内唯有血迹,没有任何家禽。这些殷国士兵,就像是蝗虫过田一般,将此处搬得精光,无辜村人更是杀的片甲不留,当真恶毒至极。
阳寒麝与高品轩不知何时下了马车,走到几人面前;望着这遍地的腐烂尸首,还有那钻入鼻中尚难忍受的恶臭,阳寒麝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抬头望了望天,后淡淡道,“先行避雨,待这场雨过后,将这些村民好生安葬,再继续行进同安。”
朱雪槿也不知为何,只听到阳寒麝这几句丝毫没有任何语气的话,她却心中一动,更觉阳寒麝身上有一股天生的帝王风范。尽管并非己国子民,可他却对他们同样爱惜,这是一个帝王必备的品质;这个时候,朱雪槿在为阳寒麝所微微认同的同时,却不禁为阳和煦捏了把汗。尽管阳和煦为指定的夏王接班人,但若论这些帝王该有的气场、品质、作为,他的确不及阳寒麝;而这个阳寒麝,便当真只安心一生居于阳和煦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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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寒麝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大清早的,第一个来寻他的不是高品轩,竟是朱雪槿;不过他依旧保持着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于院落之中持剑挥舞,旁若无人。朱雪槿倒也是不急,就那么定定的立在一旁,但见阳寒麝手中宝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迸。朱雪槿当真是看的叹为观止,甚至有一刻忘记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为何。
直到阳寒麝收剑归鞘,目不斜视的打她身边走过,完全没看到她一般,她才反应过来,福了身子对着阳寒麝的背影特意放大了音调道,“雪槿给大皇子请安。”
阳寒麝这才停住脚步,后转过身子,负手而立;朱雪槿见了,几步上前,再度对其福身行礼,后才开口道,“今儿个早上,听闻天瑞哥哥所言,大皇子与高侍卫两个似是对薛南烛身份有所怀疑。如今雪槿就站在这里,将薛南烛的身世对大皇子一一道来,可好?”
“我想听她亲自说。”阳寒麝留下这么一句话,后眼睑低垂,转身就走。
朱雪槿却不放弃,上前两步,直接拦在阳寒麝面前,双目铮铮的望着他,即使阳寒麝已经是掩藏不住一身的怒气,她却依旧没有半分退缩,而是继续道,“大皇子,薛南烛才受了巨大的惊吓与创伤,如今,要排出这样的阵仗来问话,对她而言必定是雪上加霜。雪槿之前闻听大皇子所言,清楚大皇子爱民如子,薛南烛也是这天下的民,大皇子何不能听雪槿一言呢?”
不得不承认的是,朱雪槿的话的确听到了阳寒麝的心里;他面儿上的阴霾逐渐消退,后挺直身子,严肃的对朱雪槿吐出一个字,“讲。”
朱雪槿微微松口气,后郑重其事的将薛南烛说给她的那些往事条理清晰的说给阳寒麝听;后又加上几句自己为此行想出的对策,“若大皇子始终不信,可让薛南烛一直跟我们到同安,既然她说过她的父亲曾是闽宫中最年轻有为的太医,那么闽王一定清楚此事,届时便可水落石出。而这一路,薛南烛与我同乘,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不会让她有机会接触到我们的食物与水,这样,大皇子可安心?”
朱雪槿对于行军打仗之事,经验积累要比自己多的多,这点阳寒麝清楚;既然朱雪槿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似乎也找不出什么纰漏,他便点头,后绕过朱雪槿,向自己的房间而去。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心中不但对阳寒麝没了半分怪责,反而愈发的欣赏起这个夏国大皇子来。尽管他寡言少语,又有些冷酷霸道,但倒是不至于递不进去话儿,必要时候也懂得忍让与退让。朱雪槿望着阳寒麝逐渐消失的背影,又福了福身子,明知阳寒麝听不到,却还是恭恭敬敬的道了句,“雪槿恭送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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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闽王所言,殷国水兵如今屯兵在广安一带,蠢蠢欲动;阳寒麝一行人带着夏辽联军与闽国水军,便浩浩荡荡的从同安出发,往广安而行。同安距离广安不过二百里的距离,清晨出发,正午时分便已经抵达。从前的广安城如何,阳寒麝并不清楚;但见如今断壁残垣,城内居民几乎都是背着包裹急急出城,一副要逃亡的模样,阳寒麝略微蹙了眉头,对着一侧的荣耀问道,“他们若要逃难,会寻找何处?”
“距离广安城最近的,便是首都同安,附近再无其他村落县城,想来他们定是前往同安避难。”荣耀说着,将地图拿出,双手递给阳寒麝。
阳寒麝接过地图,扫了一眼,递回给荣耀,又道,“也好,若真打起仗来,也省的牵连这些无辜百姓。”
“臣临行前已与闽王沟通此事,闽王已派人吩咐下去,若有灾民前来投奔,守城将军会好生安排。”朱烈在一旁,拱手恭敬对阳寒麝这般道。
阳寒麝望向朱烈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难以掩藏的敬佩;朱烈不愧是身经百战又名满五国的大将军,他在临行前已经料到广安居民会大批量的逃往同安,且已经让闽王早作准备。朱烈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有她——阳寒麝余光瞥着身后荣天瑞一旁的朱雪槿——这个丫头,同样不容小觑,与她爹一般,都是极可用之才,可用到,如今都有些不忍杀之。
穿过破败的同安城,抵达同安与东海的码头时,一行诸人却发现,这里静谧的很,并不如闽王之前所言,已经成了殷国水兵的屯兵之处。且刚刚于同安城中时,高品轩曾问过一个逃难之人,那人亦说,从昨日起,殷国水兵便驾船而去,不知所踪。
越是这般,越让人心慌;本以为成竹在胸,作战计划制定好,闽国水兵已经在一侧组装战船,可是……这殷国水兵去了何处?难不成听到朱烈与荣耀前来讨伐,便望风而逃?不,他二人尚不至于有这样大的威慑力,当初殷国进军闽国,就该想到,闽国算是夏国的附属国,夏国绝不会袖手旁观;而夏与辽的友好已有上百年,辽国自然同气连枝。那么,究竟为何,他们突然会离开?
164、那时在闽国(上)()
朱雪槿跳下马背,走至码头边缘,细心的望着脚下的海水;如之前所预料一般,此处的确处于下流,若是出战,己方便是逆流而行,本身已不占什么优势;可细观之下,却发现水波粼粼,却向着流动相反的方向。朱雪槿方才恍然大悟,几步跑回朱烈一行人身边,对其道,“这几日刮得是西南风,与水流方向相逆,尽管便于行船,却不利于他们最擅长的弓箭交战;或许因此,他们选择先缓兵,待此西南风一停,再大举进军也不迟。”
“变成消耗战?”朱烈摸了摸下巴,陷入深思之中。
荣耀摇摇头,似乎对消耗战颇有微词,“殷国是岛国,自给自足;可我们如今所处的广安地区,城中已无居民,我们这样大的阵仗,带来的食物怕是坚持不住太久,这样对我们毫无疑问,是最大的打击。”
“可若我们贸然带兵出战东海,前往殷国,万一中了他们的埋伏……”荣天瑞也考虑到了诸多因素,赶紧道,“本来我方水战已经不占优势,若再被殷国阴到,想来定会白白牺牲不少士兵的性命。”
四人的话,阳寒麝悉数听在心中;稍作分析之后,他下马,走到几人之中,负手低声道,“不如这般,寻几个水性好的,先行于浅海处瞧一瞧,看看是否有异动。想来饶是水战经验丰富的殷国水兵,若要埋伏,也不会离得太远。”
“风向、水流、天气、云层的移动速度,都是会影响水战的必要条件,”朱雪槿说着,向前一步,对着阳寒麝福了福身子,道,“雪槿自请前行,刚刚说的几种要素,怕是一般的士兵看不出,也分析不到。”
“槿儿,莫要胡闹,切勿忘记,你的右手手臂还动弹不得,万一打将起来,或受到殷国水兵的埋伏,你根本无法自救!”这个时候,朱烈倒是真的有点急了,虽说朱雪槿所言没错,但若真的让她前去,那便是大大的胡闹了。
不曾想到的是,阳寒麝却颔首,应允的同时,对朱烈一字一顿道,“我会保护她。”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这艘出去试探的小船上,除了水性极好的士兵、以及手臂受伤动弹不得的朱雪槿之外,还要加一个夏国的大皇子。这哪里还是一艘小船,这简直就是朱烈与荣耀的心!
几乎是同时,朱烈与荣耀双双单膝跪地,对着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万万使不得!臣自可与雪槿一道出行,大皇子且在此候着便是!”
“我的剑术,天下无双,”阳寒麝却丝毫不领情,面不改色道,“况且我曾答应过与朱雪槿比试,若以剑抵住她的一百支弓箭,便是赢了;如今万一中伏,也可先拿这些殷国水兵练练手。”
见阳寒麝丝毫不以为意,嘴角甚至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完全不把殷国水兵当回事,荣耀与朱烈简直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此时此刻,不止这两位将军,高品轩也是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接着单膝跪在两位将军一侧,对着阳寒麝拱手道,“此为战场上的两军交接,并非游戏,前方敌情如何,我们并不清楚,还请大皇子三思。”
阳寒麝却一副已经下定决心的模样,任谁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朱烈无奈,唯有拉了朱雪槿到一旁,对其小声道,“你切记,一定仔细着周围动静,万一发现一点不对的矛头,立即掉头回来,知道吗!”
朱雪槿哪里想得到阳寒麝会来这么一招,此时也是有些头大了,连连点头道,“爹放心便是,这船上尚有夏国大皇子在,我不会胡闹的。我们此行只为探清殷国军情,不为其他……”说到这里,朱雪槿忍不住又蹙起眉头,低了声音对朱烈道,“不行,爹,我还是有些顾虑。不如这般,后头再跟上些船只,让高侍卫、天瑞哥哥都跟随,呈一字型排列,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支援。”
“一字型?你指的横一还是竖一?”朱烈微微蹙起眉头,已经有些看不清朱雪槿到底在打的什么主意了。如果为安全计,长蛇与雁行两种阵法都是要优于一字阵的;一字阵是为方便接舷战而存在,若朱雪槿打一字阵的主意,莫不是遇到殷国水兵,便要打将起来的节奏?
朱雪槿颔首,似乎能看穿朱烈的内心一般,开口道,“竖一,我们至少出动六只船,爹多寻些我国水性好的,我与大皇子的第一支船,我要带的全数是辽军;第二支船,由天瑞哥哥和高侍卫带领,士兵也全数放辽军;余下的几支,可以三军混合,但是爹一定记得,全数要放水性极好的。”
“槿儿,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可别忘了,大皇子还在其中,你千万不可胡闹。”朱烈一颗心都提到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