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夙孽-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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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一道宝蓝色的身影在那样并不强烈的日光下,映出显眼的颜色来。无忧从来没有这么火急火燎地盼望过这人出现,当他从遥远的地方一路飞奔过来,忽然理所应当地觉得他也没有那么不可理喻。旖贞被他远远甩在后面。再向他们身后更远的地方看,发现没有带人过来,有些诧异。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实话,无忧还猜不到鸣棋面对这一切时的态度,会不会是袖手旁观。而且也越发变得忐忑。
鸣棋来的时候,也被眼前这个场面吓了一跳,想了想,回头看了一下,原来后面的人刚刚赶过来,鸣棋摆了摆手,让人将焕成抬进自己屋里,又看了一眼善修,“还没有痊愈么?那么高贵么,连伤口也缠绵高贵。”
善修并没有回答。可也不是怕了他,无忧只感觉那样的的善修其实是在无视鸣棋。
无忧看到那边已经叫了医馆的医生来,也有鸣棋身边的侍卫接过手去,不想再行掺合,向他们两个方向上福礼,准备退去。
刚出了一步,就被鸣棋叫住,“这本书写得更好。也没有缺损。”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声,所有人都看向无忧,无忧只得停下来等着他说什么。
他扬起手扔出一个东西。无忧本能地接住了。鸣棋挑了挑眉梢,道,“怕你以为王府的藏书阁虚有其名才给你找的。要记住,千万不能有一点点破损,嗯,一点点也不要有啊,记住了吧。”
堪堪接住,向他行礼,他却已经转身去扶善修。这是没有计较善修冷言冷语的节奏么。
看他们都转过身去了,无忧索性停下了脚步。
第一百二十六章 疏淡()
西北天空涌来密云,转眼,雪风扑面。无忧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仍旧像那个方向上看。如果不是生在这样的权势之家,身居清明,并无权力所惑,他们,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心里暗暗叹一遭权势欲念之毒,又想到,何止是他们,自己又哪里是一尘不染。不想再想下去。索性转身。
走出了一些距离,低头的时候,看看身上与衣服上都沾了血迹,绕道回了自己的息室,先洗了洗手,解衣服的时候,有什么掉了下来。
看了一眼,坠在地上的书,缓缓蹲了下去。拾在手中,叹了口气,又放在桌子上,利索地换好衣服出去。
她出来的时间是有点长了,既怕在这期间大公主找过,也怕没有跟鸣棋对过说辞,如果大公主问起来要如何回答。
刚刚鸣棋会出手相助是义气,但却比不过时间里的世俗气,万一,他又厌了做什么好人。现在想想,自己刚刚确实不是大意了那么一点点。
所幸,回去的时候,大公主午睡还未醒。
其实,无忧早已经想到这样的事,旖贞估计会瞒不住这么大的事,全盘告诉给大公主,而一个心思正常,并没有它图的小姑娘在这个时候会做如何的选择呢,无忧很是认真地考虑了一番。觉得还是隐而不报才是对的。那样,看在大公主眼里的,会是自己对旖贞的义气。也会有自作聪明的愚笨。这些,都是无忧想让大公主在自己身上看到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大公主的想法也肯定是一般,大公主身边的聪明人有一个弥姑姑就够了。那并不是无忧相争的方向。
打量远处,层台楼阁顶处,都已经覆上了一层疏淡的白。自己身上也落了一些雪花,又过了些时,里面的婢子挑帘出来,大公主已醒,梳洗过了叫无忧进去。弥姑姑也从打里面出来,看来是新近去的时间不长,但是从时间上分析她足够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有足够的时间向大公主禀报一切。
无忧心上不由略略有些犹疑,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照之前想的那样,什么也不说。
再将全身上下又看了一遍没有不妥之处,才打帘子进去。屋子里暖如阳春,热气扑脸。大公主还在榻上倚着品茶,她走过去行礼,老实候在一分听吩咐。
大公主微呷了些香茶,抬眼向外面瞄了下,“刚刚听姑姑说外面又下起了雪,今天倒是比着往年多下了些。听说云头很浓,这必是要下一场大的。他们建蹴鞠场地的事可别耽误了。”
无忧见问忙点头,“因是高国郡主的相关奴婢想着还是让他们出人来建,那样也合得他们的想法,到时不至于在世子面前出错。”
大公主听了眉目流转出嫣然一笑,“虽不是多大的事,可无忧将他们使得团团转了去。”
无忧见大公主看出了其中的门道,自是不敢欺瞒,“高国郡主慕世子之名,对此事极其上心,奴婢怕不合郡主对世子倾慕的心思,特以让他们参与其中,才不见得我们以大压他们的小。”
大公主点了点头,“虽是这么说,可也别太随了他们的规矩,到时,两厢悖逆了,可就瞧不出趣味来了。”
无忧一边点头应是,一边道,“那位郡主最通大显的风俗习气,是很有才情的女子。奴婢才越发将这些事推给了未来的世子妃。”
大公主点了点头。扶着无忧的手到了书案前,开始写字。竟然来来回回只写了太子妃几个字。
无忧见那几个字反复入眼,知道大公主现下稍稍挂了心思,刚刚自己说的话是在再一次试探大公主的心意,而大公主现下将这几个字写来写去倒像是在问她自己的心意。这一娶高国公主,便是开了各个宗亲想与大公主府结亲的口子。那时利益盘根错节,想入府门的热度不退,才是真正要抉择的时刻,或者还会更深的无忧想不出的好处也藏在其中。大公主从来都是铁腕且心思缜密的人。
大公主只写了一个时辰,就换了衣服入宫去见太后。
无忧收拾好东西,盘算着今日回不回候府,听到门上有敲门声,以为是蝶儿,便随口说着,“知道了这就回去。”
等了半晌,无人回应。知道并不是蝶儿,想着那就是弥姑姑了。
赶忙过去打开门,外面却是空无一人,这种情况是……忽然觉得自己是猜中了什么,如果关门就会出来吧。
刚做了个动作,鸣棋已然轻步从树后转了出来,直直看着她,“他们,没事了,告诉你一声。”
无忧心上惊得一跳,面上却是平静无澜,还能做到如常向他行礼。然后是垂手默立,不再都说话。
回顾刚刚发生的一切,心情却并不能平静,他现在这么说,是他真的已经同意了,还是他又转了别样的想法,又或者只是纯粹地想让自己放心。
现下放松精神回想起这些,竟而使那时刺目的颜色一瞬从那时那地逾越而来,一瞬间在眼前铺天盖地,腿有些软,伸手去扶一边的树,被他眼疾手快地扶住,“那会儿上的勇敢,看来是找不到来处了。我还在想,刚刚是不是看错人了。大声吼叫着叫我一定要救那人。”
被他握住的手微微发烫,夜色还轻很容易被窥破,无忧忙抽手。他却不肯放。
抬眼看他的意思,夜色降落之中,那双眼睛明亮起来。四周人声寂灭,应该是他做了手脚。但还是不想说话。
他也不在意,抬头向悠远,自道,“他不会领情的,下次避开吧。如果不是我第一个发现,会很麻烦。”
无忧从他手中拿出手,“为什么不换一种说法呢,那个人他其实别有会心一笑的内容。而世子并不了解。”
鸣棋一脸的不能置信,转瞬又转得无所谓,“这么说话,像是对我有什么情绪。”
无忧点点头。
鸣棋笑了,但是是被气的。马上反唇相击,“惹事的人可并不是我。对了,忘了告诉你,英雄不许世人看落魄的。你危险了。善修他从来都不喜欢别人看到他无助。在这府中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听说过,他受伤要晕倒之前,杀死所有的敌人的事么。他那性子从来都是如此。”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飘雪()
鸣棋笑了,但是是被气的。马上反唇相击,“惹事的人可并不是我。对了,忘了告诉你,英雄不许世人看落魄的。你危险了。善修他从来都不喜欢别人看到他无助。在这府中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听说过,他受伤要晕倒之前,杀死所有的敌人的事么。他那性子从来都是如此。”说完之后还一副很是心有余悸的样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无忧琢磨了一下,“大世子要找我的麻烦,是不是太将我当回事了。看他的意思,连世子您也不放在眼里。应该是看不到我的。”
这下,鸣棋高兴起来了,“你的意思是说,我其实还是你的替罪羊。而要究其原因,却是因为我有这个善修看得见、也摸得着的世子身份。这个么,好像是我从你嘴里,第一次听到有关于我的好话。也是,平时也说过一些极尽恭维的话,可那些都是为恭维而恭维的,我一点儿也不爱听。这次有很大的长进。”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还是被他带偏,这人从来都是一副吊儿郎当样。
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无忧想了想,还是对鸣棋说出,自己关于焕离因为合周而要入宫的事的想法,“焕离的事情,我会找机会跟大世子说的。虽然,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是世子您所愿,但到底,是因我而起。我应该跟那位善修世子说清楚的。”
他伸出手来拂落飘在眼前的雪花,嘴角抿出一丝冷笑,“你还真是要承担好大的责任啊。怎么!现在也想看看,善修他如何对你恩将仇报了么。别人的事,为什么总要向身上揽,还是说,你这样,其实是在帮合周。简直将人气糊涂了。”
无忧一早就知道她这样说,他会误会。也可能会生气,因为她提到了善修会找上门来的由头,一切正是合周为了无忧才联合大公主做的。
可没想到善修的反应,却是这样的不着边际,只顾着怪鸣棋与大公主。
但鸣棋听完,自己完全讨好的古道热肠之后的反应,也太古怪了。没有捡到便宜的快感,反倒,像是生气了。
不过也习惯了,无忧从前也一直都在好奇,鸣棋在军中是如何指挥队伍,给敌人以致命攻击。听说还是个常胜将军,那无忧只能说他的将士辛苦了,整个都摸不着个头脑。
鸣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肯放低了一些语气,“从前不是很怕善修的么,现在又要去跟他说这些难道就不怕了么。”
无忧很是肯定地说,“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而且大世子早晚都会知道,那个时候找过来就更糟了。”无忧握紧自己的手,是真心真意地说的这番话。而且好像是说完之后才察觉到自己的情绪的,想想也没有什么害处,干脆不去后怕了。
鸣棋如一颗玉树直直立在那里好半天才说,“那你就没有想到过,让我帮帮你么。我可是善修的对立面,有全部的理由帮助你。”他微微偏着头,用他爱作的表情那么似是而非地深情一般地炯炯望着无忧。
无忧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己,却不敢对正他的目光,“世子政务繁忙,忧天下事,无忧不敢轻扰。”
“如果,如果我娶了你,就真的不用怕他了。也会让那个合周的想法落空。他简直比我这个做世子还要更加的放肆不是么。”
“不可以。”
见他望过来,忽然察觉了一丝异样,这么长时间,自己说话都会计较几个弯,怎么说才对自己有利,又怎么说才会不留把柄,今天竟而完全心意使然,就像这样脱口而出。
觉得自己有点太肆无忌惮了,开始沉默。
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没有再开口。
又过了半晌,才掩不住惊奇道,“可你真的不问问伤势么,那时看起来甚是着急,连我也……你的手指呢,不是被切慕者算计咬伤了么?”
他说的是合周设计让自己被王八咬伤的事。
无忧仍然不回答,只是施了一礼,“世子出来的时间久了,恐家人们找,奴婢这便告退了。”
他只是看着无忧,“我很高兴,你很信我。这么多年的兄弟,善修他并不信我。”虽然是简单的几句话,但是觉得他说得很是动情,天色已经转得浓黑,这里又是避人的角落,无忧并没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黑暗之中这一切只是凭感觉去感知。
无忧又再次告退。黑暗中那人点了点头。并没有拦她。
一路向回走,心里算是参差地想起前前后后,今日里恣意了几次,甚至想到鸣棋是和从前认知里不一样的人。可是在这夜中,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再不去看他的眼睛。偶尔黎明与黄昏也会相似,可是在其后却是大大的不同。自己还看不懂太多。宁可错过也不可看错。
但是耳边去一直回想起他说的那句,“如果我娶了你。”那并不多的字句,无忧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