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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金枝夙孽-第5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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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在从前,她想也不用想的,就会给出否定答案,但是在现在她不知道完美答案该是什么!她只知道,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大阏氏,在这个时刻几乎无法找出冠冕堂皇的答案在众目睽睽之下回答她弟弟的这个说法。但是她知道她必须要找出完美说法解释眼前的这些,不可思议,否则今日只会是一个一场流言的开始。她讨厌无助与有心无力的感觉!

    “为什么?”大阏氏思考良久之后,还是将这个难题丢给了她的弟弟。她深吸一口气,甚至能在到气息之中,嗅到他弟弟,因为紧张而流出的充满着墨香的汗气。从前以为他只会舞文弄墨,做不成什么大事,送给他荣誉的称号之后,他也坏不了什么事。她就只要他安静的呆着,安静的享受因为他是她弟弟,而必然会得到的荣华富贵。但是他显然让人失望!

    “可汗仍然很爱大阏氏。”大阏氏的弟弟关于这个答案已经深思熟虑很久了,如果姐姐能听出里面的提醒意味,而不是威胁和陈述意味就太好了。可是单纯在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沐浴在嫉妒之火中的女人,她们的思考能力会有多么的差劲,旁征博引的能力又会有多么强悍?她们甚至会把丢过来的鲜花当作是利剑。更何况他的大阏氏姐姐又从来都有以温柔刺死人的能力。听说,在她还是个婴孩的时候,前来为她占卜的相师说,“别激怒她,那会唤醒深藏在她心底的雷霆风暴。”所以整个家族都以为,他的姐姐会是个脾气暴戾的小女孩。可在少年时代,她温柔得像一只小鹿,身体力行的让所有人认为那个卦象是错误的。但是只有他知道,那一切不过是她姐姐故意在人前的表演。他就曾在没有人的沙地里,亲眼见到过,他的姐姐割掉了自己婢子的舌头。然后开怀大笑!

    而接下来,他果然在他姐姐的笑声里,听到了冰冷的寒意,“我们是逗宁月阏氏玩呢!将军听成酷刑了么?可汗的忠心之人,可不能这么疑神疑鬼啊!否则手下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疑惑成是魑魅魍魉。”

    少年微抬起头,看向已经不顾众人颜色,冲着他拧紧眉头的大阏氏,知道一碰到宁月的事情,他的姐姐就会轻而易举的丧失理智,她也果真将他的提醒听成叙述与警告,甚至在那安静的怀疑目光里,充满了在气恼他被女色所迷惑毁了她大事的憎恨光泽。

    她现在极度憎恨立在她面前的弟弟。一如她憎恨宁月。

    她微微向下俯身,“如果你认为你的话是对的,就把它再说一遍!”她深知她这个弟弟的懦弱,要教训他,她甚至不需要说一句话。刚刚他也许是鬼迷心窍了,以至于说出冒犯的话来,顾念着,那没有经过她同意,但是与她同样的血液,她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一即一切() 
    大阏氏微微在座位上欠身向她总是感觉不出一点风沙气质的儒雅弟弟,“如果仍坚持你的意思,就再说一遍!”她深知她弟弟的懦弱,要教训他,她甚至不需要说一句话。刚刚他鬼迷心窍了,以至于说出冒犯的话来,顾念着,那没有经过她同意,但与她相同的血液,她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那孩子除了喜欢读那些稀奇古怪的诗句,没有在任何一件事情上坚持不懈过。

    “请您放了她!我也只会乞求这一次!”少年那坚定的眼神,第一次让大阏氏觉得他已经是个有主见的男人。

    “你是说一次吗?你可知,远在中原的汉帝,垓下一战,奠定了汉朝四百基业。佛经里面也说一即一切。你虽然读了很多书,但是你根本不明白你所说的一次的含义。要杀一个人,也只要一次,割破她的喉咙就可以了。这世界上最最难做的事情,你能拥有的机会也只是一次,所以现在到底再跟我说什么一次。这是一次放虎归山,还是一次自以为是?”大阏氏终于忍不住的咆哮起来。她从小到大都一直想不明白。她父亲最喜欢的儿子怎么会是她的小弟弟。连她的哥哥也一直说他是他最好的弟弟。

    “可大阏氏在可汗面前一直是温柔贤惠的象征,一开始你努力创造的形象,今天也不应该由自己的手将她毁坏!”少年脸上的明亮眼睛。有些不甘的光在透露。就在刚刚的针锋相对之中。他肯定是在脑子里升华了什么诡异的怜悯之心。

    “不应该由自己将它毁坏!”大阏氏字斟句酌一般的重复着他的话,把胸中的怒火一点点的渗透进那些字句之间,再抬起的目光,已经含有某个决定。

    少年知道他始终无法以自己的单薄言辞改变他姐姐的想法。所以眼前的出路只有一个。他忽然以闪电的速度抓起宁月的手,带着她一起向外面冲。

    这是始料未及的突然变故。

    两旁的守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与大阏氏最亲近的亲人会做出如此亦乎寻常的反抗。

    之前一直站在少年身边的大阏氏的老婢,想要伸出手来,拉住少年,好好的向他劝说。不过,伸出的那只老迈的手对少年猛烈的冲刺来说,只不过是狂风吹过的拂柳,被他那么轻而易举的掀翻。他深知,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他就一定要救出宁月。

    幸而,由于他从决定要这个先到,真正的付诸实际并没有丝毫拖拉。所以在所有宾客都四散奔逃的过程中,他找到了,很好的掩体,拉着宁月就藏在那些疯了一样奔逃的贵夫人身后,这些夫人们的男人个个地位荣耀又异常脆弱,要阻拦他们的大阏氏的侍卫,只好投鼠忌器。

    但是转过另一边的时候。他们这些贵族的妇女们,为了讨好他的姐姐,竟然胆大包天到伸出她们细嫩的手臂来阻挡他们前行。她们一定是听到了流言蜚语里说的,关于他是弱不禁风的懦夫的话。所以,她们从前对他的尊敬,和那些敬意十足的目光也都是装出来的,而在这个要追赶他的时刻,她们就原形毕露,露出了鄙视与不屑。而且胆敢像这样付诸实际的来将他阻拦。

    他带着怒火打开那些拦着他的手臂,在余光里看到被他推出去的或纤弱或壮硕的身影尖叫着跌成一片。难道他体内正萌芽着连他自己都在惊奇的那种坚定!就像现在要做到这个荒唐之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之前的保护整个家族,而是为了证实他自己的存在!而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存在过的!他用尽全身力气,拖着身后,到了此时,依然跟他别扭着的宁月。拉住她的手如同入了死扣!

    一路向前的他吞咽着充斥于四周中的他姐姐的盛怒。身后终于穿透那些贵族夫人的阻碍,成功追赶而来的带着兵器们的侍卫,犹如书上描摹出的神兵天降,而在他即将要赶赴的,那个不远处,仍然存在着宁月生塔上的沙珠犹如漂浮在阴郁夜晚中的另一颗月亮,他一直向着那道月光跑过去。若在此时,放弃一切,但是愚蠢至极。

    柔软的黄沙,不断的流淌过他的脚面。温柔至极,可以成为他的麻烦,让他时时要小心会被这些柔软拖慢前行的速度。宁月有几次都跌了进去,又被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那么硬,生生的拖出来。

    终于,像是一生一世那么长,那些追赶着他们的人的声音,似乎已经被他遥遥甩在身后。变得越来越微弱,他直奔的是可汗的大帐,是整个西突厥的禁地。他姐姐的手下根本不敢在没有任何人的旨意下,随随便便的追过来,他们已经确实的安全了,但却难以,因此让他觉得兴奋。

    这真是一个残酷的成功。是对成功本身的残酷。少年慢慢的顿住脚步。他能感受到山背后依然注视他的目光。权衡了几次,少年还是隔着一片混乱,回头遥遥看向一直在注目着一切的他的姐姐,他在那混乱之上大声说道,“姐姐,这世上最痛心的事情,不是你失去了能够斩杀你对手的勇气和力量,而是因为一味的追逐那个让你痛恨的魅影,让你自己的一生纠缠其中,让那魅影因为你的追随而消磨你的敏锐,你的刚健,最后你与那追逐的魅影,共建的深潭,反而会最先吞噬了你自己!”

    他确信她姐姐能听到这些话,不是借助声音而听到,而是借助他的口唇,他们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总是在大人面前装出乖巧样子的他的姐姐,据说最能读懂别人的唇语。跟在他身边,一开始默默注视这一切的宁月,拂了拂被翻涌如潮的沙风,还有这些不断追赶他们的人群,弄乱的头发,“你姐姐她,肯定很懊恼,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自以为是的,将成功那东西转变成丢盔卸甲的惨败了。”

    听到宁月得意的声音,少年扔下刚刚在奔跑过程中抢过来的那柄刀,然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大步走了过去。他曾经以为只要按照姐姐说的那种办法说谎之后,就可以去过无忧无虑只读诗书的日子。可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做梦也未曾想到过的真实噩历。他曾经听到过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他们说,关于可汗的妾氏,大阏氏弄死的……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很不巧() 
    少年转向另一个方向,大步离开。他曾以为只要按照姐姐说的办法说谎之后,就可以去过无忧无虑只读诗书的日子。可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做梦也未曾想过的真实噩历。他曾听到过下人的私语,他们说,关于可汗的妾氏,大阏氏弄死的,比能上得了可汗床的还多。对于那些女子,在某一个时刻,他燃起了一种愧疚。他已经能够感觉出他的家族为了走上那个荣誉的地位,牺牲过多少叫做生命的东西?他曾经想要写一本书,记录这些人的姓名。在这时,他才微微回想了一下,仍然站在他身后,也一定在望着他的背影的宁月,她或许会是自己书上,第一个出现的名字。哪怕他姐姐说那并不是她的真名字。他已经决定要真实的写出那本传记。

    “在这个时候,将军该去见可汗邀功的!”宁月的声音在他背后传来,悠扬的就像是陪伴在明亮新月之边的浮云。

    由于终于想到自己可以做什么的解脱感,他没有像之前几次对宁月说的那些话,爱答不理,没有回过头去的回答着,“在宁月阏氏对可汗的哭诉里,我会成为极致的英雄吧!故事的经过本来就是该由得逞者书写的。”

    宁月一笑,“的确如此,而且也一定会成为,失败者的心头刺!”不过,她才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去找可汗告状,小孩子才讲对错,她要的是真正的救自己走出水火的办法。那么,她就该去见那个一开始他已经打算要见的人。

    最后的记忆里,有人说那位合周公子,住在距离可汗最远的奈叶村。

    广为流传的传说里说,这位公子温文尔雅。

    但是即使没有与他真正的交锋过一次的宁月也知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温文尔雅的人,只有冷漠疏离不断逃避责任的人。但还好,不论怎样的人,他们都会有欲望的纠缠。而关于合周公子的那条纠缠的线,听说正结着一位连在传说里都拥有沉鱼落雁之姿的美人。

    她抬起目光,锐利的注视着她即将要行往的方向。

    明亮的月亮刚要钻出乌云,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在痛苦之中,她最不喜欢看月色,因为那样明亮的月色会照亮她的痛苦。花费了头上的两根金簪,让她顺利的赶到了她所要到的地点。

    这在从前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昂贵的代价,简直是九牛一毛。

    但今时,不比往日。两根金簪已经是他最后的家当。真正的现实,要比她自己安慰自己的那些梦想,狰狞丑陋的多。甚至还会散发恶臭的气味。宁月曾经有一小段时间,试图丢弃那些美好却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马上就能够体会到窒息的感觉。这个想法还未了结的时候,她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泥水之中。

    她低下头注视着那个冰水混合的泥坑,“当你与恐惧结缘的那天起,就是你注定失败的开始。”

    然后,就如同指路人所形容的,她看到了那位月白风清的公子在自己面前出现。他看起来并没有比大阏氏的弟弟强壮多少,但几乎整个沙漠上的人都在诉说着他的神奇,他们在诉说着他的力量,并以夸张的词汇形容,他只要轻轻的举起手来就会翻涌起整个沙漠上的黄沙。实际上这个公子望过来的那双眼里面也果然蕴藏了更多的变幻莫测。

    此时的合周已经能够透过宁月的装扮,与她脸上各种不确定纠结的情绪,猜出她的身份。不过那些关于猜测的确定性,却并没有一并出现在他望向宁月的目光之中。所以宁月能在他脸上看到的就只有平淡!

    他只是以最平常的口吻问道,“这可能是一个被寄予了厚望,但却不可能有任何帮助的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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