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秘事-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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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生上当。可以春四娘如今的声势,志在必得者定是权贵之人。若遇上个厉害的,无端作了冤生,岂有肯善罢甘休的?事后追究起来,得知自己原本知情,还不得把这春宅闹个底朝天?
春玉娘思前想后,受人蒙蔽识人不清的后果她可以承受,故意欺瞒以次充好的后果却是万万不能承受的。她打定主意,倒不如继续装聋作哑,趁春四娘风头正盛,先卖个好价钱,大大地捞上一笔再说。四娘若有绝世之姿,自然声势不减,活该自己赚钱。若面目丑陋,寻个人牙子随手给几个钱领走便是,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既要待价而沽,只舞台上的遥遥相望自然是不够的。春玉娘正在想寻个合适的时机与春四娘说个明白,没想到春四娘竟主动找了上来。
“要不怎说咱娘儿俩有缘呢?真是巧了,我儿竟与为娘的想到一处去了。”春四娘如此主动,春玉娘不免怀疑她心中有鬼。脸上却笑意吟吟不露分毫声色,捧着茶盏,毫无保留地将往来春宅的权贵人士的信息,一一告知了春四娘。虽未明言,意思却再清楚不过,自然是要春四娘多多与他们接近,以求从中挑个最肯出价的买主。
这种行径真是,将人家卖了,还要人家帮着数钱。春四娘认认真真地听着,只微笑不语。
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不觉已过了月余。
春四娘一连出了好几个酒局。老话说得果然不差,“鸨儿爱钞。”春玉娘看中的人,长相且不说,大多很有些年纪。与武如日年纪相仿的,竟是一个也没有。春四娘意识到春玉娘所想与自己大相径庭,便对她安排的各种局失去了兴趣。能推则推,实在推脱不了,神色便淡淡的。除了斟酒,竟是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好在座中姊妹敷衍得好,又念她初出道,难免青涩,倒也没惹得客人不快。
天凉好个秋,正是养膘的好时节。春宅里一众娘子,个个比之前更加珠圆玉润,看上去更加富贵逼人。
独春四娘,一样的好饭好菜伺候着,却清减了好些,连下巴都尖了。连性子,似乎也变得沉静了,眸子依然幽深,却失去了波光,暗沉沉地,看不出喜怒。
春玉娘看着心急,在春四娘处却又问不出个究竟。转头向绿珠打听,绿珠更是一问三不知。春玉娘忧心忡忡,担心如此下去,春四娘好容易积攒下来的人气,只怕要直线下滑,身价自然会大受影响。到时自己岂不是要血本无归?
春玉娘拧着眉头想了半日,长长在叹了口气,这四娘虽好,到底入行时间太短,既经不得事儿,性子也难以琢磨,比不得自小在她手中训练出来的。为防生变,自己更得早作打算才好。
春玉娘打定了主意,也并不表露,只在暗中筹划,明面上待春四娘却仍如往日般一团和气。
倒是绿珠看春四娘郁郁不堪,出主意说过两日就是十八,不如去保唐寺上柱香,求菩萨指点一二。她知道春四娘一向信奉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对这泥塑之身并不信服,在心里默念了句“菩萨莫怪!”后,又对春四娘加了句“权当散散心了。”
春四娘心里一动,低头默想了一回,懒懒地应了。
第三日日上三竿,数辆雇来的牛车早候在了外院。春四娘与大娘二娘三娘同乘一辆车。春四娘刚一坐定,大娘二娘倒也罢了,春三娘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番,抿嘴笑道:“四娘今日好兴致。”
春四娘淡淡一笑:“三娘说笑了。我早日便想与姊姊们一起出来逛逛,只可惜这张脸却见不得人。”
春大娘春二娘闻言也将目光转至了春四娘脸上,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春二娘想说什么,看看春三娘,又咽了下去。
终于,拉车的老牛“哞”一声长叫,一个颠簸,车停了。
春四娘往外看了一眼,便后悔了。她原以为,这平康坊中的保唐寺,进香听经的都是同行,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的男子。而且,看这些男子三五个聚在一处,对从身边走过的娘子评头论足指点议论的样子,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这样子走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围观?
绿珠显然已有准备,她早早地候在车外,探进头来先对大娘二娘三娘道了扰,又举起手中的帷帽对春四娘道:“娘子,外面闲人甚多,戴上这帷帽好歹遮遮。”
春四娘苦笑无语。这帷帽比脸上这面具更吸人眼球好吧?况且,她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在这平康坊中的寺院中遮得这么严严实实的,是怕别人注意不到她么?
“面如银盆腰滚圆”有人诗兴大发。只念了这一句,叫好声鼓掌声便响了起来。
春四娘虽然知道唐朝大诗人们如老白,写诗一向讲究个通俗易懂,但通俗到这般地步而且叫好者众,依然让她叹为观止。她一向以为这是喜剧片中才会出现的桥段,猝不及防中亲临了,差点没撑住,几乎被自己一口口水呛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54、揶揄()
更有风月场中的熟客为了炫耀自己见多识广,一个个免费作起了现场解说:“这是某某院的娘子。后面来的又是某某院的娘子。”
若知道名字的,还会加上一句“穿绿衣的是某某院的某某娘,穿黄衣的是某某某院的某某某娘。某某娘吟得一首好诗。某某娘的画,颇有大家之风。啊,迎面走来的这位,便是某某院的席纠某某娘,说起这某某娘,那真是才思敏捷,文釆风流。”
被点名的娘子并不介意,反倒如明星走红毯般,一边挥手致意,一边款款而行。
春四娘看得有些呆了,若这些登徒子手中拿着长枪短炮,她定会以为自己是在看巴黎时装周。
春二娘在一边笑道:“不过是些无聊文人,四娘不必理会。”
春四娘不觉皱紧了眉头,若这些文人中有一个两个安倍那般的,定要揭开自己的面具看上一眼,如何是好?
这里可不比春宅,春宅好歹有护院维持秩序,客人也是知道根底的,闹出事儿来大家都不好看,总得忌惮上几分。这些人素不相识来去无踪,哪有什么顾忌?若真闹出什么事儿来,嫌犯拍拍屁股走了,自己却又上哪里说理去?
她这盘棋下到现在,虽说事出意外,却也还算自在。遇到些凶险,还好都逢凶化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她现在要做的,不过是静等时机罢了。
她清楚,时机未到,自己的庐山真面目绝对不能现于人前。否则,身上烙上了贱户的标签,只怕前功尽弃,再无翻身之日,未来真要葬送在这风月之地中了。
武敏之那日看她的眼神,便是明证。若自己不是这般身份,再换个体面些的场所,他还会这样待自己么?
春四娘对绿珠眨眨眼睛,“哎哟”了一声,以手扶额道:“这一路颠簸,头都晕了,还请三位姊姊先行下车,我却要靠上一靠,歇息片刻才好。”
春二娘早将她表情看在眼里,当下也笑道:“看四娘脸色,委实不太好。不巧奴今儿晨起贪嘴,多吃了些油腻之食,此刻亦觉胸口闷胀。横竖无急事,倒是陪着四娘一同歇歇的好。大娘三娘,你们自行去吧。”
春四娘忙点头称好。春大娘春三娘也不计较,下了车,由婢子陪着径自去了。
春四娘与春二娘相对而坐,她打量了春二娘半日。近日她一直耽于心事,对外间的人事一概不闻。如今细看,才发现春二娘似乎也变化好大。外形上看略微清减了些,但神彩却更比往日雍容华贵,更添了以前未曾有过的怡然自若。
春四娘心下纳闷,却也不说破,只微笑道:“姊姊好气色。”
春二娘又是一笑,缓缓开口提议道:“这些无聊文人,总要等到午后才散。你我二人在这车上干坐着甚是无聊。四娘来长安日久,日日囿于院中,素无机会外出。若有兴致,不如随奴去东市逛逛可好?过了午时再回来,到时该散的人都散了,既不耽误你我烧香拜佛,且能落个耳根清净,不知四娘意下如何?”
东西两市,传说中的大唐购物圣地。春四娘虽非购物狂,却也是心向往之。再没想到,今日出来,竟有这等好事。大喜过望之下,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忙坐到春二娘身边,携了她的手,眉开眼笑道:“如此再好不过,姊姊真是善解人意。”
东市距平康坊并不算远,春四娘曾经在地图上看过,不过一道坊墙相隔罢了。但真正走起来,却也花了大半个时辰。春四娘不由笑道:“老牛拉破车,这慢慢腾腾的,若遇上个性急的,真正是急死人了。”
她当然知道,并不仅仅是自己乘坐的是牛车的缘故,而是距离实在太远。开玩笑,何谓大都市?与古长安相比,后世的所谓大都市,都要羞愧得去死。念及此,心中的向往不觉更强了几分。
春二娘笑道:“可不是,这牛车的确慢了点儿。不过奴听玉娘总说四娘不是寻常之人,是个有福的。虽未知将来有何运道,但显见得决不会是坐这牛车的命。四娘今日便暂且委屈一回吧。他日若坐上高头大马拉的车,路上相遇,莫要忘了咱们今日的同车之谊才好。”
春四娘自然听出了春三娘话中的揶揄之意,她斜了春二娘一眼,春二娘分明是笑吟吟的样子,显见得并无恶意。她也笑了一笑。她也笑了一笑,笑完才突然意识到,春二娘对春玉娘的称呼,从以前的假母,换成了玉娘。
?
她自己倒是一直以玉娘相称的,因觉着自己只不过暂时在院中落脚而已,若叫了春玉娘假母,有坐实身份之嫌。反正以玉娘相称也不算逾矩。
可春二娘唤春玉娘假母已经多年,甚至可以说习惯之下几乎将假母当成了亲生母亲。如今突然改口,原因何在?
春二娘见春四娘望着她不语,也不解释,只微一点头:“四娘莫急,待会儿奴带你去个好地方。”
?牛车驶入东市,春四娘便坐不住了。恨不能立刻下车,尽情地逛个够。春二娘见她掀开了窗帘只顾往外看,笑着劝道:“四娘莫急,时辰尚早,好多店铺还未开门,没什么逛的。不如先去我说的那地方坐坐,待歇息够了再逛去。”
她说的好地方,是一处看上去档次不错的酒楼。二人选了个二楼的雅间,春二娘点了葡萄浆,春四娘点了蔗浆,各倒了一盏握在手里,又命红线绿珠搬了椅子至窗前坐着,一起往外望。
此时时辰虽已不早,但市场里顾客聊聊,并无想象中的人潮涌动,喧嚣热闹。春四娘不免面露失望。春二娘解释道:“午时之后,便热闹了。”
她的眼睛,一直落在街对面。春二娘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对面似乎是一家丝帛行,店面颇为宽敞,上下两层,规模不小,显然生意做得很是不错。
春四娘心念转动,笑着道:“姊姊可是要去买些布料,趁此时人少,可要我陪着过去认真看看?”
春二娘并不答话,只是挺直了腰身微微一笑。这笑比蒙娜丽莎的笑容更为神秘,春四娘顿时觉得,有情况啊有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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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心寒()
时辰尚早,丝帛行并无顾客上门,店内的伙计形容懒散,整齐陈列着的丝帛倒是色泽艳丽,隔得太远却也看不真切,也不知有什么好望的。
春四娘觉得无聊,正要移开目光,春二娘牵牵她的衣袖,含羞带怯轻声道:“四娘你看”
一辆算得上华丽的牛车,缓缓从巷口驶了进来,停在了丝帛行的门口。赶车的先下了车,掀开了帘子。车里钻出一人,待他站在车旁整理衣衫的工夫,春四娘居高临下,将他看了个清清楚楚。只见他身材高大健硕,满脸络腮胡子中间,露出黝黑皮肤,高鼻深目。
“阿三?”穿越前,春四娘在街头近距离见过甩飞饼的印度人,彼时感觉就如地理上的距离,远隔着重洋,生疏而略带新奇。如今在这人地生疏的大唐,隔着一千多年的时光,不知怎么,竟生出几分万里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来。
?
春二娘虽不知她说的是什么,脸颊上却飞起了两朵红云:“苏郎虽是半个胡人,但自小在长安长大,生活习性与汉人并无区别。不怕四娘恼,苏郎的官话,真正比四娘说得更地道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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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四娘看她神情,已明白了大半。再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又看了那春二娘口中的苏郎两眼,丝帛行中早迎出来了两名伙计,恭恭敬敬地将那姓苏迎进了大门。春二娘犹自望着丝帛行的门口,唇边的笑意,真是藏都藏不住。若是影视剧,给这笑意加上特效的话,春四娘觉得一定是咕噜咕噜,一个劲儿直往外冒粉红色的心型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