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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朵上神压梨仙-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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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真的叫人不忍心去打搅,仿佛此时一说话这个梦就碎了。

    唐瑜呆呆坐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她静静听着,看着铜镜中的白司离一脸安详,他的手指真漂亮,自己的青丝缠绕在他指尖,被他一点一点拢起,然后拨上去。

    他提起嘴角,“而今,我终是等到你与我说起,你比我要有勇气。阿瑜,你是不是从来都比我敢表达自己的心意,不像我,活了那么久,始终还是学不会。”他顿了顿,“可是晚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绾发了吧。”

    唐瑜的心一跳,“你不开心吗?即便寻得了真正要找的人,你也不开心吗?”

    白司离的手一抖,发丝从指尖滑落几根,他抬了抬眼眸,从镜中看唐瑜的脸,她的眼睑低低地垂着,长长的睫毛宛若浓密的刷子深深遮住了她的眼眸。

    “你果然还是恨我的。”半晌,只听他悄然叹了一口气。

    窗外月白梨花白,梨花小筑却与这人间格格不入着,屋内烛火摇曳,一时只听得见两个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我不恨你。即便最初得知真相之时曾发誓再也不原谅你,如今见了你却一点也恨不起来。”唐瑜一根一根地收紧手指,声音因为隐忍而轻轻颤抖,“你知道吗,你说我比你要有勇气,不是的,我其实很懦弱,很害怕。我其实从小就害怕你是鬼魅,是残魂,害怕杀戮害怕死尸。你总是戴着半张面具,我的心里就没有底,害怕你每逢十五便出去寻噬魇兽的血,怕你满嘴都是血的样子。”

    唐瑜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不仅这些,你的冷漠,你的孤单,我统统都害怕,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都不勇敢,我说不出口。在花凉山的时候,我想告诉你不要再去你口中所谓的白华山,我不想每日每夜地在等待你回来的煎熬中度过,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做的菜,希望你天天为我下厨,我想告诉你,其实当初与长歌下江南离开你我真的非常后悔,我也想告诉你,逛花灯,逛园子都想与你一起。可是我都不敢,我都没有勇气。”

    手背上“啪啪”地落下滚烫的液体,她忽然抬起眼来,看着镜中人早已泪眼模糊,“直至现在,我都没有勇气对你说。公子……”唐瑜的鼻头通红。

    “我怕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

    从第一次那人替她绾发的时候,她便想过,这站在自己身后,替自己温柔绾发的那人,将来如果会是她的夫君。是深爱着自己的夫君,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眼里只有对方的恋人。

    那时她多希望一刻能够长存,好让她再仔细看他的目光,温柔,迷恋,悲伤,全部都看进她的心里。

    此刻也不知她等了多久,其实好好想想,自第一眼看到他,为何便不分缘由地选择相信他,跟着他,即便他戴着那半张面具,一戴便是十年。他心里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可他不愿说,那她便不问。他常去白华山,一去便是个把月,她也没有离他而去,只是一味地等。笄礼之日,他与她都醉在了梨花下,他酒后失言一直喊着阿霓的名字,她会心痛到麻木。

    一切的一切,直到至今,他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他一句话便能碎了自己的梦,而她的梦不就是他。

    这些零碎瞬间都有了很好的解释,他算是将她一手带大的义父,后来便要自己唤他公子,如今成为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无论是依恋,甜蜜,哀伤还是绝望,原来爱才是所有事情的真相。

    ?

    白司离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手中刚握起的木梳因为手上瞬间无力,从发丝间倏然滑落,“咚”地一声与地面亲密接触,发出与此刻安逸的幻境格格不入的声音。

    满头青丝霎那间如数散落,宛若天女散花,倾国倾城,遮住了眼下女子一半的脸,一半的眼睛。

    他觉得心在滴血,无法呼吸。

    白司离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千万遍在心底确认,自己方才没有听错,一个字都没有听漏。唐瑜说了些什么,他是清醒的。

    不错,她说她爱上他了,爱上他了。

    为何开这种玩笑,为何已到现在这个地步,要他知道,他宁愿自己不知道,一辈子活在回忆里。

    他要死了,他是即将要死的人。子夜就要到了,他马上就要离开她前往琅琊山去,前世今生的往事一笔勾销。

    她爱他又如何呢,他不能陪着她,漫漫人生,她还有好长的人生要去完成。

    :

第四十九章 寻找最后的真相(1)() 
“我是不是吓着你了?”长发散在肩头,半晌没有听到回应,唐瑜苦笑道,“我竟然爱上了一个残魂鬼魅,爱上了自己的公子,一个从一开始便弄错了对象的人。 ”

    白司离没有说话。事实上他说不出一句话,他低着头拼命抑制住涌上喉咙的鲜血,他的嘴唇白得毫无血色,皱紧了眉头,全身上下仿佛有千万只虫蚁在啃食他的五脏六腑,那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觉得下一秒便要倒下去。

    他的瞳仁剧烈地颤抖着,攥紧手指施法,露出惨白的手指骨。他站在她身后,一滴滴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青丝颗颗滑落。

    “果然,即便是现在,你还是不能将我的头发绾好。”唐瑜的声音那么失望又落寞,她听不见白司离的回答,只是从铜镜中模糊地看见他低着头,缄默着。他恐怕真的被自己方才的话吓了一大跳,他从来都是爱着阿霓的,如今的她对于他不过是拥有过往的过客。

    唐瑜站了起来,一头青丝如瀑地披散在身后,她从白司离身边擦身过去,亦没有再看过他一眼。

    脚步缓缓移至门前,她停了下来,满目雪白的梨花仍在风中大肆起舞,宛若美人垂泪。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久久地闭了一会儿眼睛,浓郁的花香萦绕鼻尖,再次睁开时眸中多了几分决绝。

    仿佛下了重大的决心,唐瑜开口道,“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公子。踏出了这个门我便不会再回头了。我已经开始习惯起来没有的每一个日夜,你也可以的。虽然过程很痛苦,也很难熬,有时入夜便开始怕,因为一闭上眼便是公子的影子。公子说话的语气,笑起来的模样,吃饭时默不作声,我若不听话便总敲我脑袋。”说到这儿,她笑起来,“真的很疼。你给我的实在太多了,在花凉山的时候,我总觉得这样便是一辈子了,不会再遇见别的人,就你和雾儿,就这样,这一生也挺好的。是我先离开了你,结果如今报应便来了。其实现在想想若我当初不那么任性随长歌下山多好,你便再不会与那阿霓相认,以至将我认错。我活在谎言里,你也不会知道真相。可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穴道猛地被如数冲破,恍若所有压制在身上的术法在一瞬间全部崩溃,白司离终于松开了握紧的手指,大片大片的疼痛铺天盖地的一触即发,喉咙一甜,满嘴是铁锈腥气,大口大口的黑血自唇角溢出浑夹着眼泪,在脚下开出一朵朵绝望的地狱之花。

    “我走了,公子。不要再有困扰,方才我说的话,全部都忘了吧。”

    重新抬起脚步,唐瑜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白司离一个心急,体力不支,跪倒下去。他忽然想去抓住她,就在那一瞬间,他想回头飞奔过去,跟她说不要走。

    怎么能忘呢,切切实实说过的话怎么能叫他忘记就忘记,好不容易听到她说爱他,这句话,可知他等了多久。

    老天爷为什么那么残忍,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错了。他只是纯粹地想她能活下来,即便他死了,她也能够活下来,只要没有人告诉她,恨他也罢,不原谅他也罢,他都认。

    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模样,什么都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源源不断地黑血自嘴角溢出,在她人影消失的那一刻,撕心裂肺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子夜,就要来了。

    ***************************

    冷风灌顶,丝丝寒意渗入肌骨,这冬果真是提前来了罢,总觉得划过脸颊的泪都凝结成了冰,一颗一颗往下落,到最后,眼睛一直火辣辣地疼,再没有遗憾了,见了他最后一面,能说的都告诉了他,这下可以安安心心地离开了。

    想想凤息一定还在等着她回去。

    可是为何,痛彻心扉的感觉仍是那样强烈,感觉胸口内的整个心都被生生地剜了出来,血淋淋地放在他面前,最后丢弃在这冷风里,任风刀割似得一处一处划过。

    出了梨花小筑,唐瑜一步一步前行,每一步都像脚下生了刀子,眼前黑暗,却不知去往哪里。那条小胡同是曾与楚长歌走过的,忍不住回过头去,整个梨花小筑宛如被施了咒法般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再也寻不见它的踪迹。

    若不是知道它真真存在,唐瑜都觉得那是一个梦,一个活生生的梨花小筑便凭空消失了。

    就像曾在那里的记忆,仿佛也随着它的消失而逝去。她可是真的在那里待过?她可是真的见过白司离?

    还是其实她一直都在梦境中,醒来后自己仍在花凉山里,没有凤息,没有楚长歌,没有晚清,没有梦姬,亦没有纤云。她的公子已为她做好了菜,一壶梨花酒,等着她坐到桌边,然后他会敲她的脑袋,微嗔道,为何这一睡便是这样久,公子我好不容易回来了。

    冷风掀起她如瀑黑发,唐瑜回头看着深不见底地黑暗,忍不住失声痛哭。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一直看着,黑暗中再也没有出现那一抹熟悉的月牙白身影。

    没错,如今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他的公子刚刚为她绾过发,只是没有绾好,她刚刚从那里出来,空气中似乎还残留他身上专有的梨花香。

    唐瑜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觉得自己的身子从未有过的寒冷。她终于蹲了下来,低下头,伸手捂住嘴巴,声声呜咽。

    '公子,我算过离别,算过等我迟暮之年,撒手人寰之时会是多大的不舍,多大的哀伤。也许那时我已满脸皱纹,白发苍苍,可你仍是当年我初见你的模样,白衣黑发,身影婆娑。我曾心想着这样的结局挺好,至少,我不用经历眼睁睁看你离去的那种痛彻心扉。

    我其实也不敢想等我老去时候,你是否还在我身边,还愿意陪着我,你和我不一样,不会死,不会老,你会不会厌倦我,抛弃我。

    可我又想,我若是不在了,你还会不会去寻别的姑娘,你会不会孤单,会不会没有人陪,没有人夸赞你做菜的手艺,想说话的时候只好去寻林间的鸟儿。你这样的个性又不讨人喜欢,以后就只好孤孤单单的,那多可怜。

    这些都是你去白华山,我一个人守着寂寞的花凉,在不眠之夜想过好几遍的。

    我也总觉得这些都毕竟还离现在太远了,我毕竟还小,还在等着长大,也许未来的你会娶一个妻子,或许等我到了待嫁年纪,你就会让我下山,帮我寻一个好的人家。

    不过我不愿意,我想一辈子陪着你,你也不会娶妻,谁愿意嫁给一个残魂鬼魅。

    可是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看你长得那么俊美的份上。若是你愿意,等我长大了,我便嫁给你可好。

    ……

    公子,可我还是没算过离别竟来的如此之快,我才二八年纪,拥有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我想在最美的时候和你一起。可是为什么,你要这样伤害我,为什么,你让我不得不要离开你。我就这样一个心愿,为何你将我这仅有的心愿都打碎了。

    我真是大错特错,错在无数个我以为和对你的幻想当中。

    公子,若有来世,你切莫不要再寻错了人,而我也再不想遇见你了。'

    ?

    唐瑜觉得哭的累了,她颤微地站起来,腿已经有些发麻,她回过身向前移动几步,抬起眼来,这才发现楚长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不远处凝望着她。

    他一身玄衣,发丝束起,头顶玉冠。冷风吹的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手中握着那把玉扇,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来了多久?”

    唐瑜开口问他,尾音消失在风中带着些许颤抖。

    “自你转身的那一刻便来了。”他眼眸闪过一丝光芒,继而提了提嘴角,“让你像方才那样放声哭一会儿也好,至少不用憋在心里,憋出病来倒好。如何,现在畅快多了?”

    “你倒是越来越爱管我的闲事。”

    楚长歌一笑,“那也算是扯平,之前我的闲事你可也是没少管。”

    唐瑜吸了吸鼻子,无奈地长舒一口气,“没心思与你拌嘴,我现下便要回去了。”

    话毕,移动脚步便走。

    楚长歌身影一晃,只见黑夜中闪过一道玄光,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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