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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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形势却是严峻之极。
素来针锋相对的朝臣和勋贵在这场风波中却从未有过的,隐隐达成了一致,从联名奏折上的签名就可以看出,几乎是五五各半。
登基十余年来,建熙帝从未预料到会出现如此情形,几日时间下来,便精神困倦,心力交瘁。
他性格不若嘉惠帝坚韧果决,才智也不及先帝,这十几年都做的是太平皇帝。一直认为自己治下是歌舞升平、国泰民安,只最近这两年朝中两派纷争激烈,才隐隐察觉些吏治上的危机,但从未想过吏治竟然已经乱到这个地步,朝中官员也欺上瞒下到了这般程度。
对于太子司马陵,建熙帝是深感满意。从这个儿子身上,他看到了不少与先帝的类似之处。
这个儿子极似他的祖父。
故而,建熙帝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儿子身上。
太子的举措,他是赞同的,只是没想到会引起如此大的朝堂动荡,让他这般的焦头烂额,进退两难。
最后,建熙帝还是决定自己去面对承担,让太子暂避其芒。
襄城侯“自尽”事件后的第五日,太子司马陵便以为病中太后祈福的名义去了西龙山行宫,建熙帝颁旨,让太子每日在行宫斋戒沐浴后,去纯元观为太后诵经祈福。
这几日中,秋池也忙碌起来。
建熙帝寿诞后的第二日,包不同带着公务回了大京。
每年三月积雪化冻之后,都是北府军进行工事检修的时间。
北府军负责整个大汉北部边防,辖区辽阔,边境线绵长,故而这段时期是每年秋池最为繁忙的时间。
今年因为天气寒冷,解冻时间延迟,所以比往年还迟了大半月。
但工作量却大大加。
因为今冬的大雪,许多工事受损情况比往年更为严重,所以也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
自包不同将各处上报得来的情况一一禀报后,秋池思量之后,决定亲自巡查几处最要紧的工事,让包不同去勘察二线工事。查明情况后,再决定如何拨款。
包不同笑道,“不如让属下去北边吧,那几处工事太远了些,这一去只怕就得一两月。将军这才回来一月多……”
若是将军同他换换,那至少十天八天的,还可回府一次。
这将军刚刚才开始“齐家”,这般一走就是一两月,对夫人也太不公了。
老夫人还特意嘱咐他带信给将军,希望将军早些添上子嗣,若是将军这一走,那岂不是又耽搁了?
听到包不同的建议,秋池只看他一眼,却未置可否。
见秋池未说话,包不同又“嘿嘿”笑道,“咱府中人丁单薄,老夫人可盼着将军早日添丁呢,我看……”
“好了,”秋池打断他,“此事我心中有数,你照办就是,哪里来那许多废话!”
包不同一噎,只好应下,却在出门后疑惑地挠了挠首——将军似乎心情不大舒畅……
可回来之前,老夫人明明隐隐透露将军的家信中言及同夫人相处甚是和谐。
摇了摇首,包不同心道,兴许将军是在为此番修建工事的款项烦扰吧。
包不同离开后,秋池静静地在书房窗前站了良久,眉头一直紧锁。
他的确有心事,修缮工事的款项的确也有欠缺,但让他心绪烦乱的却不是公事。
而是昨夜从袁侍郎夫妻那里得知的那个消息。
昨夜后,他从心如巨震到踌躇不决,一直在僻静处思量了许久,可还是下不了决定。
该如何处置此事?
若是明思得知,她会如何作想?
从昨夜起,秋池就一直在问自己,却是想不出答案,也拿不出决心。
只一夜间,他就觉得自己有些知如何面对明思了。
烦乱间,袁侍郎夫人的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带了些尴尬又带了些劝导的笑意,“秋将军莫怪,只怕我疑心重了些,还以为是我们老爷在外头…… 我这心里头就想不开了,我也不是那心胸小的,这屋里头也不是没给他放人。这偏房伺妾加起来也是七八个——算了,算了,我也不说这个了——秋将军你看这人该如何处置?”
他记得他还在呆愣中,没说得出话,那袁夫人又道,“依我说啊,这孩子好歹是一条命,来了也是一场缘分。又是秋将军的第一份血脉,万一是个男孩,老夫人不知该多高兴。”
见他神色沉默,袁夫人又带了几分语重心长的体贴,“秋将军同我家老爷是忘年交,我也算上了些年纪,也是有子孙的人,这才越了些脸面同秋将军说这话。若秋将军不嫌我多嘴多事,那我就说说,若是秋将军不喜,那就当我没说。”
他只觉心下烦乱无比,理不清滋味,闻言稍稍一顿,“袁夫人请讲。”
袁夫人道,“听说前阵子将军夫人病了一场,还是请王老御医来诊治才好了些。”
他颔首。
袁夫人看着他,“听说尊夫人胎里带了些寒气,如今体内寒症还未全消。”
他轻轻点了点头。
袁夫人叹气,“这样将军就更该把这孩子留下了——这女子若是体内寒症最是影响受孕,轻者有孕不易,或是受孕了也坐胎不稳,而重者数年不孕的也有。秋将军对将军夫人固然是疼爱,可这子嗣也是大事。我也是做了祖母的人,日后真有个万一,秋老夫人那一关如何交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秋将军想必也是不会违逆秋老夫人的,将军夫人出身名门,这个道理想必也是知晓的。与其将来左右为难,不过先留下这个孩子看看。反正眼下还早,秋将军不妨向王老御医问个仔细,再则,等这边月份大了也看看究竟。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到时候秋将军再做决定如何?”
本来心就乱,被袁夫人这么一说,他的心就更乱了。
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他便离去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一直在一旁未做声的袁侍郎凑到袁夫人身边捋着那几根稀落的胡须,低声道,“你也太多事了些,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袁夫人瞪他一眼,“我可是为他好。”
袁侍郎嘿嘿一笑,摇首道,“你以为我不知,你啊,就是见不得人家好。”
袁夫人嗤笑,“这天下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你看秋将军那模样,若真是日后那纳兰六小姐生不出,他能不纳妾?”
又过了两日,王老御医来替明思复诊,把脉之后发现明思着了凉,又重新替明思开了方子,嘱咐她同那每日睡前的药丸一起服用。
纳兰笙又带话过来,太子说过几日就出发去西龙山行宫。
因为朝中的事儿,司马陵的心情也不甚好,故而纳兰笙的神情也有些沉重。
三人坐了一会儿,气氛有些沉闷。
纳兰笙就让秋池自去忙,让他们兄妹俩自个儿说话。
待秋池离开后,不待明思问,纳兰笙便将朝中的事儿和太子的烦心处统统倒了一通。
杜老夫人宫门喊冤哭诉的事儿已经传得街知巷闻,但经纳兰笙这么一说,明思才得知详尽内情始末。
听完之后,明思只能摇首无语——这事儿处置得也太糟糕了些,一步错,便弄得步步被动。
纳兰笙见明思不说话,也知如今局面难解,他也没想明思能拿出主意,只是看太子压力颇大,心情烦闷,他也不大好受。
同明思说也不过是想找个人倾述,眼下见明思摇首无语,他也只是苦笑叹气,“六妹妹,你说这事儿闹的?”
明思笑了笑,“那陛下让太子去行宫,是打算让太子暂避之意?”
纳兰笙颔首,“如今这事儿闹得太不安宁,陛下一时也不好处置,只能先拖一拖。”顿了顿,又苦恼道,“崩说那些个朝臣,就连老太君和咱们侯爷对太子此举也有些……”
明思淡淡一笑,“熙熙攘攘皆为名利,事不关己才可高高挂起。”
纳兰侯府虽也有脏污处,但还不至于像襄城侯这般大胆妄为,所以,若要清算,倒还是不怕的。
可改制一事却非同小可,对四大侯府的影响更胜他人,当然心中会有不满。
本来就限了四大侯府男丁出仕的品级,若是再取消这举荐制,那等于说砍断了四大侯府的枝节蔓延。时日一长,这四大侯府便彻底失去了朝堂上的影响力,岂能甘愿?
纳兰笙也只得苦笑无奈。
明思看了他一眼,转了话题,“除了这些,这几日可还有什么事儿么?”
纳兰笙摇首,“就这些就够烦了,哪儿还能有?”
明思瞥了他一眼,垂眸淡淡,“我看将军这几日似有心事。”
第两百四十一章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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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笙‘哦‘了一声,沉吟片刻,‘应是为了修缮工事的事儿,这一冬雪大,听说有些地方老百姓把工事上的木料石料都拆光了。只怕这一修,要花费不少。‘明思垂眸寻思。
秋池有心事,这几日下来,她已经可以断定。
但真的只是为公事么?
明思总觉着有何处不对,可秋池的确又好似是在包不同回来之后才更加沉默的。
可是那夜路十三的那句问话又好似意有所指。
路十三不是喜欢说话的人,更不会随意说闲话,他怎会无端端提起秋池,还问她了解多少?
这几日秋池忙碌了,虽每日还是会过来,但话少了,笑容也少了,连蓝彩和帽儿都有些奇怪。
纳兰笙看着明思沉思的模样,“六妹妹,想甚这么出神?”
明思淡淡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我觉得这几日将军好像有些心事,故而才问问你。”
“这家伙自小就这个德行,有啥事都放肚子里,”纳兰笙“呵呵”一笑,“就说去年募捐那回,请了那些世家来府里,他从头到尾没两句话。当时咱家侯爷也在场,我也不好冒头,到最后砸了吧——他就把自个儿关了书房一夜,连我也不见!后来盛德楼那回,你也看见的,他这家伙啊,就这性子。你别跟他计较,他心里一有事,就这样儿。”
明思垂眸摇了摇首,“可我还是希望他能有事同我说。”
虽然这个世界大多数男人都有这样的习惯,但她却不喜欢这种感觉。
纳兰笙想了想,“那我回头说说他。”
明思摇首,“不用了,还是我自己同他说吧。”顿了顿,看着纳兰笙,“过几日,我会凑一笔银子出来,到时候,五哥哥你拿给将军。”
如今加盟事儿正在进行细则的敲定,过几日,这第一笔款项应该就可以出来了。
纳兰笙皱眉,“六妹妹何不自己拿给他?如今你们二人也算和睦,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六妹妹,你难道就想一直这样瞒下去?”
明思笑了笑,“如今还不是时候——再则,他生性好强,若说是我拿出来的,一是这银子的来路不好解释,二是只怕会让他觉得伤了颜面。”
若真是到了水溶交融的阶段,自然不会在意那许多。
可明显,他们两人的关系还差那么一些。
明思想,也许等到秋池愿意将心事同她分享的时候,应该会好一些吧。
听了明思的话,纳兰笙沉默片刻,抬首轻声,“我倒认为是六妹妹做的不对,秋池是生性如此,但他对六妹妹的一片心,我却是知道的。我同他相交十几年,他唯一一回同我主动提及私事便是因为六妹妹。但如今六妹妹对他隐瞒甚多,又如何能要求他改了性子来主动同六妹妹说心事呢?朋友相交贵以诚,夫妻当更如是。六妹妹容貌的事虽说是担心牵连府中,可若是对秋池言明真相,他应该也是知道分寸的。”
明思默然。
待纳兰笙离去后,明思叹气——爱情,果然不是只有风花雪月就够了……
回到书房写了两幅字,又写了一个时辰的说书段子就到了晚膳时分。
明思特意让蓝彩加了两道小菜,又备了壶酒,刚刚摆好,秋池便来了。
看到桌案上的晚膳,秋池不免一怔,他已经许久未喝酒了,尤其是同明思在一起时。
明思莞尔一笑,执壶倒酒,“今日我想喝些,你陪我,可好?”
秋池愣了愣,看着明思巧笑倩兮的模样,心下一暖,唇边也不觉绽露笑意,“好。”
明思抿唇,“空腹饮酒伤胃,咱们先用膳。”
秋池一笑入座。
这一笑,几日来的莫名沉闷似乎也散了,烛火摇曳中,屋内又弥漫起温馨的暖意。
蓝彩含笑看二人一眼,悄悄退了下去。
两人静静用膳,不时为对方布菜,间歇的闲说一句,气氛甚是和睦。
饭菜用的差不多,两人放下筷箸,明思端起酒杯,盈盈浅笑间,眸若秋水,“阿敬,我酒量不好,你可得让我。”
许久不见明思这般俏皮,秋池忍不住笑,“好,你说如何便如何,要我如何让?”
明思偏首想了想,“我一口,你陪一杯,如何?”
明思晚膳前特意换一身衣裳,是一件新做的粉蓝琵琶襟小袄,上面绣着小朵小朵的樱草色丁香花,模样十分娇俏。
看着明思,秋池眸中不觉带了些宠溺的笑意,点了点头,又道,“这件衣裳是才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