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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一步偷天-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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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上,不知何时躲去了角落的胡四娘,更是心跳得砰砰作响,心中一个劲儿地叨念着:小冤家唉小冤家,你可吓煞姐姐了。

    走在人群中间,步安如入无人之境,更有意思的是,这楼中怪树奇枝的幻影,也都主动为他让道,似乎只有他,才是此间的君王。

    余唤忠冷着脸摇了摇头,终于还是跟了下来。

    不多久,两人出了望江楼,再往一旁走,知府刘裕等人,识趣地不再跟上。

    步安一直走到几十步外,才施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余唤忠。

    皇上御赐我与你女儿成婚,你总不能头一回见,就打死了我吧?只要你打不死我,日后总有我拿捏你的时候。步安在心里暗笑,脸上倒是平静得很。

    余唤忠审视他片刻,沉声道:“今日之事,下不为例。”

    步安也没问他是哪件事,只耸耸肩,心说:滚你娘,你再虎了吧唧的,老子以后连你女儿一起收拾。

    余唤忠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当这未来女婿也如那些腐儒一般,又酸又硬,摇摇头道:“幼薇对你观感不佳,今日我也颇有同感,只是皇恩浩荡……”

    步安见他不往下说,才笑了笑道:“我对你女儿观感很差,对你也有同感。”

    余唤忠脸上神情愈发地冷,不再与他拌嘴,转而问道:“儒贼刺杀天使那日,你为何先有察觉?”

    原来是找当事人调查情况来了……步安心中了然,却不愿如实相告,避重就轻道:“我只是想尽地主之谊,请两位大人夜赏‘轻烟拂渚,微风欲来’的景致罢了,谁知赶巧避过了刺客。”

    余唤忠点点头,觉得这才是实情。暗自腹诽道:李岳这厮为了替这腐儒邀官,委实吹捧过头了。

    “那夜可有别的异象?”余唤忠又问。

    步安想了想,摇头。

    余唤忠轻易不肯放弃,又问了好些事情,末了再度搬出那副生冷的口气,威胁道:“你今日所言,若有半句不实之处,休怪我大义灭亲。”

    步安心中冷笑,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百无聊赖道:“还有别的事儿吗?”

    余唤忠纵横天下,哪里见过这么不知轻重之人,对这御赐的“佳婿”愈发不满,甚至有些鄙夷。

    “少年人,别以为做了几首诗词,天下人便都得让着你了。你如今还没进我家门,我也不想来管教你。你好自为之。”他说得很慢,不像长辈告诫不成器的晚辈,而像官差对待秋后便要问斩的死囚。

    步安难得严肃下来,点点头道:“多谢了,这些话我会记在心上的。”

    之后,直到余唤忠一行坐着轿子走远,他才皱着眉头思索:“秃驴不像是聪明人啊。难道说……”

    联想到晴山所说,余唤忠栽赃她父亲,为她家送来灭门之祸,步安心中,不禁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良久,他才甩了甩头,不去想这些太过遥远的事情。

第190章 人杰地灵是越州() 
    望江楼外,孤鸿遁入夜色,楼内树影阑珊时,又有几人周身灵气晕盖,显然是修为进阶了。

    相比之下,晴山四周的异象更为炫目。

    只见她盘膝所坐的地方,不知何时泛起了金黄色的雾霭,恍如林间夕照。身前无人抚拭的古琴,兀自流淌出轻灵的曲声。

    那曲声轻不可闻,纵然侧耳去聆听,也只能捕捉到一丝出尘的韵味,分辨不清琴音的旋律。

    间或又像是有人在和着曲声低吟浅唱,声音同样飘忽不定,却让听者心情莫名澎湃,好似时光倒回两千余载,夫子杏坛讲学,三千门徒低声吟诵一般。

    就在晴山身后,张瞎子侧头沉吟,接着低声喝道:“晴山姑娘明德圆满,晋升大儒了,我等且为她护法。”

    话音刚落,七司众人便如临大敌般,迅速散开,将晴山围在了中间。

    花道士邓小闲一边用眼神将看热闹的阻退,一边摇头叹息道:“娘勒……明明年纪相仿,老子刚升的修士,你就大儒了,今日这席到底是替谁摆的哟。”

    洛轻亭哼道:“说什么屁话,你属狗的,今年都二十七了,晴山先生才十**,哪个跟你年纪相仿?”

    邓小闲闻言只当没有听见。惠圆跟大伙儿厮混已久,也知道邓小闲不是被府衙大牢折磨成这般老相了,因此只顾着为晴山护法,没有开口质疑。

    瞎子在旁感慨道:“往后可不能叫晴山先生了,得叫晴山大儒才对……”

    洛轻亭闻言点头道:“说起来,步爷的师尊,也未臻空境,倒是跟晴山姑娘一个境界。”

    这时,几步之外的望江楼东家,胡四娘补充道:“六年之前,司徒彦在天姥书院晋升大儒,名动天下之时,也是十九岁……都说越州府人杰地灵,还真没说错,这天下儒门的气运,可不都在越州了嘛。”

    四周江湖人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交头接耳,纷纷附议。

    诗意凝结的灵气渐渐消散,接连两度出现的灵气汇聚,让楼中所有人都前所未有地“饱食”了一顿。

    那些因此而晋升的,虽然都与晴山差了一层境界,也难免欣喜若狂。

    楼上楼下,除了互相恭喜贺喜的声音之外,也有人议论起先前的不速之客。

    有见多识广的,便说那当官的正是知府刘裕。

    又有胆大的嚷嚷,说往后跟了七司步爷,管他刘裕张裕,全都一边凉快去。自古地方上的官爷都怕兵匪啸聚,没有反过来的道理。

    他这一嚷,立刻就把一众江湖人挑唆得心痒难耐,多大的牛皮都吹出来了。

    “刘知府怎么就跑了,不陪咱们喝几杯,划划拳,实在扫兴。”

    “得亏他老小儿跑得快,不然爷爷我就要把他那顶乌纱帽掳来玩上几日。”

    ……每一句都伴随明知不可能,却又“你奈我何”的戏谑笑声。

    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问道:“你们可知道,那黑衣僧人是何许人也?”

    众人一边喊着“步爷步爷”,一边朝门口看去。

    只见步安背着手,笑吟吟地从门外踱步进来。

    二楼上,洛轻亭听见步安的声音,心中大定,觉着没有必要再为晴山护法了,起身朝着楼下问道:“是谁?那僧人是谁?”

    步安笑而不答,穿过人群,直上二楼。

    众人被他吊着胃口,却无人开口再问——只凭七司今夜露的这两手,越州江湖往后便是步爷只手遮天了,更何况他一出面,就将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刘知府给“吓退”的神迹。

    不多久晴山悠悠醒来,步安与她相视一笑,道:“还是让晴山姑娘告诉大伙儿,刚才那僧人是谁吧。”

    晴山眉头微皱,俄而想通了步安为何如此,抱着琴站起身来,低垂双目,轻声道:“若没有料错,那僧人该是当朝左督御使吧……”

    “轰……”话音未落,楼上楼下响起一片惊呼声。

    “余唤忠?刚刚那僧人,竟是余唤忠?”连胡四娘都觉得双腿发软。

    余老贼啊余老贼,你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百杀威棍没打上,反而给我造了势吧?步安见效果已经达到,便朝楼上楼下拱手,大声道:“如我先前所言:名利皆在此,有志者得之!明日七司便要南下剿匪,日上中天之时,我等在南门聚首。来者不拒!过午不候!”

    他今日先是晓之以理,间中当头棒喝,紧接着诱之以名利,再加上刘裕与余唤忠二人的捧场造势,可谓做足全套。此时已无需多言。

    而“来者不拒,过午不候”这两句掷地有声,从他“七司步爷”嘴里说出来,委实分量十足。

    众人当场便有诅咒发誓:从此鞍前马后的。

    步安也不去接话,只是保持着上位者特有的,“高深莫测”的笑容,领着七司众人,施施然沿着楼梯下来。

    临出门前,他才回头朝胡四娘抱拳笑道:“四娘抱歉呀,往后你这望江楼,怕是要门可罗雀了。”

    胡四娘早就想到这一节,却一点都没挂在脸上,笑着嗔了他一眼道:“怕啥,大不了,奴家也随你们一同去……”

    步安哈哈大笑,出门而去。

    ……

    ……

    夜色已深,贴了封条的七司衙门对面,晴山宅子后院的琴室里,晴山姑娘对着步安盈盈一鞠,行了个女子万福礼,柔声道:“谢公子造化之恩。”

    “我哼曲,你来弹,分明是子期伯牙一般的知音妙事,哪有什么造不造化的。”步安笑着摇头。

    他如今被皇帝小儿摁死了赘婿身份,一时半会儿甩不脱,也就不好意思再去调戏晴山了。

    而晴山姑娘听出“子期伯牙”一词中的含义,心中却有些隐隐作痛。她早前曾答应影伯,绝不被眼前这人勾去了魂儿,可是这谈何容易。

    七司兴办以来,“步爷”挂在嘴上的都是生意,都是如何挣银子,行的却都是善事。他一个名动江南的大才子,为了贫苦百姓,没日没夜的赶着七司众人去捉鬼,到头来,却把银子一股脑儿全还了回去。

    他看似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可拜月邪教掳掠童子的危急时刻,却是他这么个书生,头一个冲将上去,对着歹人,如阎王判官一般,铁面无情。

    可要说他无情,他却连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寡妇,都招进衙门来,还为瞎子牵线,做那寻常儒生不耻的红娘月老。

    便是这样一个“步爷”,叫晴山越是心存防备,越是不经意间就被他勾去了魂儿。

    可事到如今,他却说什么你我好比“子期伯牙”……说好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呢?怎么一转眼就变了?

第191章 仇人不是余唤忠() 
    晴山姑娘自顾自生着闷气,仿佛忘了上回说到“梁祝”时,是她自己认真脸说“晴山不喜欢公子”——大约女儿家都是这样,说了什么,随时都可以不作数的。

    “你找我,便是为了这个?”步安见她不说话,好奇问道。

    晴山闻言微微一滞,紧接着又是一福,浅笑道:“还要谢公子为我解围。”

    步安抬抬眉笑道:“你也没有露出马脚,何必谢我。余唤忠又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仇人之后,时时惦记着取他性命。”

    他知道有些事情,晴山想问又不好开口,便主动解释道:“他今日找我,是要打探嘉兴府上,发生过的一桩刺杀案。此案太过骇人,眼下还没有眉目,你权当没有听我说起过吧。”

    晴山点头,不再说话。她低着头的样子,温顺得像一头小鹿,同为大儒,却与屠瑶潇洒自若的风格截然不同。

    步安趁她不注意,多瞧了几眼,又生怕那只老鬼躲在哪边角落里偷看,不好意思多看,咂咂嘴道:“那余唤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影伯可曾同你说过?”

    晴山抬起头,想了想,接着侧头去看琴室的角落,目光中有一丝询问的意味。

    果然,房间角落的阴影中,有个苍老的声音道:“余贼大奸似忠,心机极重。”

    “哦?”步安摸着下巴,皱眉思索,心说自己识人的本事还没有练到家,竟然看走眼了。以后还是要谦虚一点,若有机会遇上灵隐寺老和尚,倒要讨教几招。

    他正要起身告辞,忽然想起什么,脱口而出道:“晴山,你爹爹也是学儒的吗?”

    晴山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黑影,仿佛在用眼神与影伯商量,片刻之后,才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道:“公子……晴山姓申。”

    步安早就知道她姓申,却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申屠的申……申屠离的申……”晴山说完这句,便抬头看向步安,眼眸中不知何时竟泛起了泪花。

    她本以为此言一出,步安一定心知肚明,哪里知道他对大梁朝的历史所知不多。

    这时,影龛也看出步安不知道这段典故,瓮声瓮气地补充道:“大梁朝太宗皇帝豪夺天下,平定四方,有两位儒将相助,一为天姥书院山长申屠离,一为曲阜书院山长宋蓝玉。太宗皇帝登基之后,整肃官治,杀了不少从龙之臣,唯独申屠离与宋蓝玉屹立不倒……”

    “那宋蓝玉可是杭州人?”步安问道。

    “不错,宋蓝玉受封宋国公,国公府便在杭州。”影龛答道。

    “那申屠离呢?怎么未曾听说他的后人?”步安有些疑惑,他对当朝势力还是有些了解的,却没有听说过有姓申屠的,可话才问出口,便意识到了答案早已摆在眼前!

    晴山说,她姓申,申屠离的申……

    “你是申屠离的后人?”步安惊道。

    晴山缓缓点头。

    “慢着,”步安又想起什么,不自觉站起身来:“当朝右相屠良毅,莫非也是申屠鼎的屠?”

    “六十多年前,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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