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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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孤久久地着他,半晌,道,你给我去一趟邵宣也那里,就说我要见折羽,叫她务必单独过来。
程方愈又是一怔,才反应过来,依言去了。
少顷,苏扶风果然披了衣裳来了。拓跋孤令程方愈退走,让她进房。
你知道这种毒么?他掀起床帏,让苏扶风她的脸。
苏扶风狠狠吃了一惊。怎么一回事?她上前去她。
你平日里似乎用毒不少。拓跋孤道。可有印象?
你确定是中毒?苏扶风道。我却觉得像是——突发了某种麻疹病症。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投毒。
苏扶风一惊。你没有同邵宣也讲?
同他讲了,便等于暴露了你与苏折羽。非到必要,我不想这样。
苏扶风了苏折羽。若的确是毒,那么便是以病人的脓液,与别的药材混合,制成粉末,便可致那种症状。可是……
她伸手要去抚苏折羽的额头,却被拓跋孤一掌打开。
你不要碰她。这样似天花般的毒症,可能染及你。他停顿了一下。你出来的时候,邵宣也睡了么?
他与我不在一个房里,我说我来你这里,他也没说什么。
那好。眼下要令她得医治,只有一个办法。拓跋孤说着抬眼她。让她去做“拓跋瑜“。现在过去睡下,等着邵宣也来发现她已得病。
让她去?苏扶风惊讶。那……那岂不是……之前的一切不是都白来了么?
留在这里,便可能要死。
苏扶风咬唇半晌,似乎也觉得唯有此一计。可——邵宣也要是到早上才发现,那不会……不会太晚了么?
那不用担心,自可制造事端让他们早些发现,只不过——她去了的话,你——
他咄咄逼人地着苏扶风,那意思便是说,她若去了,你便是个彻底多余的人了。
一六六()
苏扶风吃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你……
这原本就是交换条件。
我……我不要去……苏折羽沙哑的声音,几乎叫人不忍卒听。
醒了么?拓跋孤过去她,苏扶风也忙跟进。
我……我不去。只听她喃喃地道。就算是死,我……我也不想……不想离开主人……
你想死?拓跋孤冷笑道。你还没够那个资格——你忘了么,当初你发的誓,少说也是受利刃穿心之痛才死,可也没说生了这般小小的病便死了!
那……那就更好啦。苏折羽努力展颜一笑,满布着红印的脸却无论如何也不似她的笑容。既然这个病不会让我死……就留在主人身边……
拓跋孤略略一怔,哼道,苏折羽,你现在过去,还不至于连累我——不要弄得不可收拾了!
苏折羽默默无言,半晌道,主人无论要折羽去什么地方,折羽都去,只是……只是主人能不能……放过扶风?
放过她——那我往哪里藏她?我这里没地方容得下她!
但……
正说话间只听脚步声袭来,是两人。拓跋孤只得放下了帷帐来,将苏折羽身形藏好,便已有人敲门。却是时珍。
教主,我听说你将瑜儿叫来这里了?她带着一脸无辜地道。
是又如何。拓跋孤道。本座自有些事情交待她。
我明白。时珍道。苏姑娘本是教主这边的人,教主叫她过来自无可厚非,只是天色如此之晚了,还把人从宣也房里找出,让别人见了……
拓跋瑜既然是我妹妹,又有何可言说?邵夫人还请暂避,本座还未同她说完话;等说完了,自会让她回去。
既然教主坚持——也便依教主所言。只是在下找瑜儿也有些话说,这便在门外恭候一下这位小媳妇吧。
慢着。拓跋孤道。你如有话要对她说,便先说完了,再让她来找我不迟。
苏扶风明白他是心知若让时珍在外面候着,便定换不了苏折羽前去了,是以干脆便让她先讲。时珍也不客气,道,那便先请瑜儿出来吧。
拓跋孤微微皱着眉,回转身。帷帐里的苏折羽鼻息又渐沉,似是支持不住。
苏扶风半晌才回转,走近些悄声道,又睡去了么?
拓跋孤点点头,随即回身。时珍与你说些什么?
一些无稽之语。苏扶风道。
拓跋孤朝门口方向。她还在外面?
苏扶风点头。
拓跋孤皱眉。为何不支开她?
我试过了,她便是不肯。
她想干什么?
要一会儿与我同去找邵宣也。
拓跋孤哼了一声。偏偏此时如此阴魂不散!
苏扶风不语。
拓跋孤忽地她。她适才是否在劝你与邵宣也行房?
苏扶风一惊。你怎会……
果然。他冷笑。这女人……想假戏真做想得倒是比我还厉害。
苏扶风咬唇。那若是你,会同意这种事么?
我为何要不同意?
我不是说我,是说——如果是她,苏折羽——你会准许邵宣也沾她么?
我为何要不准许。拓跋孤一字字地道。既然她做了“拓跋瑜”。
苏扶风的眼神有些许黯淡。你原来……
她低下头去。现下怎么办?
拓跋孤想了想。你还是先陪她去——过后再觅机会过来。不过,你若怕死,便不用来。
怕死?苏扶风笑,摇了摇头。好,就依你所说。
不过——拓跋孤似乎又想到些什么事,叫住她。你若见到这里灯熄了,便不用来了。
为什么?苏扶风疑惑。
因为……拓跋孤了苏折羽一眼。还有那么一分可能——我会改变主意。
他见苏折羽的呼吸,变成了鱼一般大张着嘴一口一口艰难地抽气。他无端地想到昨晚,想到她在自己身下同样大口的喘息。然而此刻的她,满身满脸的痕迹变成深红,简直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出她还是那个苏折羽?
他便坐在她身边。以往几乎没有这样的时候,他会容许她比自己多休息一忽儿——至少她自己就不会容许。就算是现在,她忽而睡去忽而又醒,见他这般坐着,都差一点要带着惶恐。
不知多久之后她又依稀地醒了,见他仍然坐在边上出神,眼泪竟一瞬间就满溢着了。他转回头来向她,她想躲却又不敢躲。
主人……她喃喃地道。折羽……是不是……很丑?
他竟笑。你说呢?
主人……主人……不要着我。她像是恨不得隐藏起来,却又无处可藏。
你什么模样我没见过,还在意自己丑不丑?拓跋孤愈发发笑了。
苏折羽的眼泪却掉了出来。但……但折羽还有很多事情……没为主人做……折羽以前想……以前想……若是为主人死了,无论怎样,这一辈子都是值得的。可是现在……现在这样……太……
她的嗓子一哑,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停了一下,才道,太不甘心!
谁说你不是为我死呢!拓跋孤突然提高声音。你若不是为我死的,我都懒得你一眼!
苏折羽睁大眼睛,似是不明白。
拓跋孤也不准备跟她解释那盘点心的事。他突然发现,莫非这就叫报应?他不过是一时动了想把她继续留在身边念头而利用了恰好闯入的苏扶风,结果事实证明,他果然是不应该动这样的念头的,对么?
是我太优柔寡断了。他心中冷笑。我果真越来越像我那个优柔寡断的父亲了么?可是分明的,他却是他最痛恨与蔑视的一个人。倘若当时坚决地杀了苏扶风而将苏折羽送到邵宣也那里是不是就好了呢?中毒的人会是我么?但我多半不会像她这般,这么轻易就发作了吧?
他着她。可是无论如何,我已经选择把她留下了。既然选择了,还应该再后悔么?我不是说过么,自己种的因,自己就该收这果——我都忘了么?我从不曾因为我父亲作的任何选择而不起他,我只是不起他在那之后的犹豫反复!
一六七()
苏折羽觉出眼前一黑,他熄去了灯火。冷么?她听见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她照例地摇头,在两床冬被之下,咬着牙否认。他没说话,暗夜里她突然触到他的唇——落在她额心的唇。她吃了一惊,得见他一双无论何时都锐利无比的眼睛就在自己头顶。他轻吮她灼热的额头,似乎并不顾忌什么,她却害怕了,反而哭起来。
苏折羽。她听见他的声音,你几时这么爱哭了?
她慌忙忍住了,细思自己哭泣的罪过。
那我们便来赌一赌吧。拓跋孤似乎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你——最后一个要求。如若你这次不死,这些话再收回不迟。
窗外依稀有脚步声响,停顿之后,却又远去。他料想多半是苏扶风。
其实苏扶风对你也算不错。他加了一句,好像是第一次用一种似乎在闲聊的口气与她说话。
嗯。苏折羽轻轻地应着。
他温热的身体缓解了她的寒冷,睡意又渐浓。
他听出来,也便不再说话。
只是,他却无法入眠。没有弄明白是谁下的毒,他没有办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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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清晨醒来,有很湿润的空气,令她相信窗外已下过了一场小雨。她不敢相信自己这样与他共枕而眠着。她抬起手来,手臂上一粒一粒的鲜红昭示着一切并没有好转,除了——她并没有死去。
主人……她试图远离他;可是她的主人只不过稍稍动了动,反而重新将她搂入怀里。怎么?他反而问她。
主人,你没事吧?她忐忑不安,只怕他因己而受罪。
担心什么。他不为所动。
她于是也确信这样的症状或许根本伤不到他,便放下心来。
主人,我好像……好一点了。她实话实说。
拓跋孤只是嗯了一声,显然,并没往心里去。他很明白,没有解药,她无法痊愈。他不知是否自己也有些怕不得不尽快解决此事——也即是说,尽快从自己人里,把那个“凶手”抓出来。程方愈、单疾风——甚至剩下那些人,无论是谁,他都不希望是。
他这一晚上仔细回忆了一切事情,包括在程方愈门口时每一个人的神情。他还是不确定自己的猜测。
怀里的身躯再一次陷入细密的呼吸。他下意识地安抚她的脊背,却又惊觉这是他许久以前,做给另一个女人的动作。
这个惊觉令他略松开了怀抱,退后一些,她。她又睡着了,布满红豆的脸,在天光下益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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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孤与“拓跋瑜”在庭院说话,并不会引起过往的人多大怀疑。
她好点了么?苏扶风显然很紧张。
拓跋孤摇头。
你昨晚怎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这可是……可是关系到她一条性命的事情。
也关系到你的性命。拓跋孤瞥她一眼。
苏扶风喟然。我的性命于你来说无足轻重。
所以要在最应该拿走的时候拿走。拓跋孤笑了笑。是了,我有件正事问你。你昨日所说的那种淬毒之法,似乎不易?
很是不易。苏扶风道。自然了,前提是,真是似你所说是掺了天花之症的毒。那须得专门的办法,将病人的脓液淬出,然后配上专门的药材,每种都不可多不可少,再按一定方法调制后,晒干了研成粉末才行;再者,从病者身上淬毒,本身亦是件危险的事情。
就是说,江湖上能做这种药的人不多?
嗯——想来不多。苏扶风点点头。但你真的那么确定是这样?许多毒药都可致这种症状的,你便算按那个去查,也未必有用!
我自然有办法肯定的。拓跋孤目光落在地面。你接着说,可知道哪些人会制这种药,或是什么地方能弄到这种药?
这——我就不知道。
那你去替我查查。
怎么查?
你现在身份得便,无论怎么查都可以;若不想声张,也可去明月山庄的藏书楼,有无记载。
苏扶风嗯了一声。好——只是——藏书楼这种地方,教主自己也能去啊。
我去自然可以,只不过……
苏扶风见他翻过左手,心中一震,只见那手背上,赫然有数枚深浅不一的红点。
你……难道你……
若非如此,我怎能肯定这毒不是单纯的毒而已。拓跋孤道。普通的毒再是剧烈,也不会似恶疾一般还染给了旁人的。
但你这样……万一你也……
我倒不至有事,只是毒性可能随时扩散,是以此时的调查,我暂时不便去做。
苏扶风愣愣着他,过了半晌,方才开口,恳切道,拓跋教主,昨日我说你对我姐姐不好——你,你就当我没说过那些话……
拓跋孤并无回应,只道,有消息知会我;青龙教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