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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藩王的新娘-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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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老榕将几个炭炉一一搬了进来,嬷嬷的晚膳也做好了,待端进来,却发现夏沐瑶已经睡着了。她犹豫了会儿,便将晚膳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轻轻退了出去。

    层层叠叠的床幔内,夏沐瑶蜷缩着,因为身旁缺乏了呼尔赫的温暖陪伴,她怀里紧紧搂着被子,睡梦中都是冰天雪地。

    而呼尔赫,在楼台上与安公子喝光了一坛子的烈酒,待小达回去复命,听说夏沐瑶已经住进了那荒凉的幽台,心里一阵疼,也不知那里是否温暖,夏沐瑶那么怕冷,如今没有自己在身边,夜里会睡得着吗?

    “王妃说,她想见您。”最后,小达将夏沐瑶的话传达给了呼尔赫。

    “往后,不许将王妃的任何消息通传给我,谁在我面前说起她。我就割了谁的舌头。”正忧心着的呼尔赫听了小达的传达,不由将手中酒碗啪地摔倒地上,他本来就惦记着夏沐瑶,此刻听到她想见他,他真怕自己管不住自己,抬腿就去了幽台。

    他不能让自己如此卑微,他虽然爱她,但到底还是护国大将军,还是镇守边境的藩王,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他不能在被背叛之后,转眼就又将瑶儿接回身边。那自己就彻底沦为笑柄。

    瑶儿,这该死的小东西,你怎么敢给我如此大的羞耻?呼尔赫想着,再也坐不住了,阴着脸起身便离开了楼台,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

    安公子看着呼尔赫写满愤怒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呼尔赫一向沉稳,对何事都胸有成竹,如今这犹如困兽的模样,他还真是从未见过。

    情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啊!想到这里,安公子凄然一笑,兀自喝了一碗酒。谁人的心里又不是藏着几许真情呢?

    ****

    呼尔赫一路疾驰回藩王府,从马上下来,将马缰绳扔给门房,便阔步往腾冲院去了。他喝了太多酒,此刻酒劲儿上来了,恍惚间只以为夏沐瑶在腾冲院等他。

    待回了腾冲院,进到空空如也的屋子,他才意识到瑶儿不在,此后很长时间也不会在。一股深切的悲伤击中了他,令他的眼睛瞬间潮湿了。

    一日之间,改变了太多事情。

    呼尔赫深深吸了口气,而后颓然地坐到床边,沉默久久。

    翌日,夏沐瑶醒来,看到眼前的陌生景象,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不过她心情仍是平静的,她的袖袋里还装着昨日收到的那封信,她可以跟呼尔赫解释的,她只是气恼他去妓馆寻欢,并不知为何会遇见赵元廷,而且她对赵元廷并无其他,之所以放他离开,也只是感念他曾救过自己的命,虽然他是自己的灭族仇人之一,但没有他,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这些,呼尔赫应该会懂的。何况,当日,他不是也带兵援助过赵长勾的叛军吗?

    真是千丝万缕的纠葛啊!

    思及此,夏沐瑶起了身,走到后窗处,打开窗户,晨曦中,燕城展现在面前,隔着远远的距离,如一幅宁静的水墨画。

    正望着,便听到门打开的声音,那嬷嬷沉默地端来洗漱用的温水,又端来早膳,而后将昨晚的晚膳带了出去,便关上了门。

    夏沐瑶净了口,又洗了洗脸,而后坐到桌子旁,虽然没什么胃口,还是勉强吃了几口。

    放下筷子,夏沐瑶重新陷入发呆的状态中。即使外面空气寒凉,她也仍是开着窗子,静静望着远处。

    隔了一会儿,老榕进来换了炭火,而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去。

    小达离开时传了呼尔赫的命令,他们只要好生照顾王妃便可,素日里不许与王妃交谈。他们知道呼尔赫的脾气,从来说一不二,他们自然不敢违逆。

    下人与不与自己交谈,夏沐瑶自然不甚在意,她也从来不是温和的主子,除了秋莲,她真的从未与下人有多么亲切过。

    想到秋莲,夏沐瑶不由又难过了起来,是自己害了她,待见到呼尔赫之后,她会跟呼尔赫说,要多给秋莲家人一些抚恤,让她的父母双亲安享晚年。

    ****

    一整日,夏沐瑶都在安心地等着呼尔赫,她相信他会来的,他那么爱自己,即使生气,也会很快过去罢。

    但是她错了,一直等到夜色落了,呼尔赫仍是没有来。

    夜里入睡前,夏沐瑶模糊地想,今日不来,或许明日就来,也许后日?自己当日服用避子药,他都没生多久的气,这一次,应该也会很快消气吧。

    呼尔赫,我好想你。闭上眼睛,夏沐瑶对着黑暗轻声说了句。

    可惜这话飞不过这距离,藩王府,腾冲院里,呼尔赫也是独自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还残留着夏沐瑶独有的胭脂香气,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只觉得自己渐渐麻木了般。

    一连数日,夏沐瑶都是在等待与失望中度过。她渐渐有些失落了,似乎,呼尔赫不会来了……他为何不来?不让他杀死赵元廷,他有这么生气吗?

    夏沐瑶真的不太懂男人的心思,她将这一切想的简单,以为自己留下了,便一切无事了。

    半个月后,燕城忽然降了温,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夏沐瑶仍是开着窗户,呆呆看着窗外,寒风扑到她脸上,她也是毫无知觉。

    她一向是冰冷淡漠的人,自小便极少对人敞开心扉,这么多年她都习惯这样的自己了,可是遇见呼尔赫之后,她却一点点被融化了,她发现自己依恋他,发现他正一点点将自己的心填满……可是,她刚打开自己的心扉,他就兜头给自己浇了一盆冰水。

    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未曾等到呼尔赫,她觉得自己的血液渐渐不流了,心脏渐渐不跳了,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桩木头,没有悲喜没有思想,从天明到天黑,一点点走向死亡。

121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北胡的冬天真的很冷,夏沐瑶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小时候她就听人说过,北胡冬天会冻死人的,那时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来北胡的,可是如今,她不但来了,还在这里感受着冬季的冷,真的太冷了,她快被冻死了。

    干脆死了的好。

    所以,二十几日后,夏沐瑶对老榕道:“往后这屋子不必再生炭火了。”

    老榕没有言语,却仍是照旧每日都将这屋子用炭火烤得暖暖的。既然藩王命令他们要好生照顾王妃,那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一日三餐,洗澡水,换洗的衣裳,嬷嬷也都是准备的妥帖。

    只不过他们从不与夏沐瑶说话,夏沐瑶有好久未曾与人对过话了。有时她对着窗外自言自语,看着自己口中呼出的气变成白雾的面前散去,她觉得那是她的力气,离开她的身体,她要一点一点倒下去了。

    一个月后,她瘦了很多,洗澡的时候,她摸着自己的骨头,都觉得硌得慌,不禁想,若是呼尔赫出现,将这样的自己抱在怀里,应该会不喜欢吧。

    但是一想到呼尔赫,夏沐瑶便对自己充满了鄙视,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竟还在想他么?一个月了,他来不来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反正说到底,她总是独自一个人的。

    她的命真硬啊!

    在大康时,便一直被囚禁,到了北胡,自由了没多久,又被囚禁……只怕这一次,自己会被囚禁一辈子吧。

    ****

    这一个月,也是呼尔赫最为难捱的一个月,他每日在军营里,用政务添补时间上的空白。他的脾气变得很差,大部分时间都在拧着眉。

    某日回府,他将马缰扔给门房时,门房接过缰绳,转身去安放马匹,呼尔赫看了那门房一眼,觉得他走路的姿势真是难看。呼尔赫把管家叫来,想让管家辞了那门房,但是看到管家那一刻,他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管家走吧。

    呼尔赫知道自己看什么都不顺眼的因为什么,他太记挂夏沐瑶了,但是他将狠话撂了出去,不许别人在他面前禀报夏沐瑶的情况,所以果真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夏沐瑶了,连腾冲院里收拾屋子的婢女,待浣衣婢女将夏沐瑶浣洗的衣裳送回来时,都是偷偷趁他不在的时候,才敢将那些衣物放进卧房的柜子里。

    呼尔赫知道这样的自己很不好,他并非是个会因情绪不佳而迁怒别人的人,但是这一次,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看什么都能挑出毛病来。

    夜里是他最煎熬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夏沐瑶的小脸固执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使得他没法闭上眼睛。

    很多个夜里,他独自去静水湖边站着,看着月光下的秋千,小舟,心里弥漫着伤感。

    落雪那晚,呼尔赫去找安公子喝酒。二人坐在楼台上,雪花随风吹进楼台,万物静谧,呼尔赫一直沉默不言,安公子也不言,但是半月不见,呼尔赫面色明明白白地写着思念的沧桑。

    “不如,燕王与我,比一场骑马如何?”几杯下肚之后,安公子对呼尔赫道。

    呼尔赫思索了会儿,点了点头。

    “燕王善骑射,马匹也是世间无二,不如先让我百米如何?”安公子又道。

    呼尔赫痛快地答应了,而后与安公子下了楼台,各自上马。呼尔赫待安公子先行百米之后,这才打马跟上。

    跟上之后,呼尔赫才发现,安公子比试的方向竟然是往幽台去的。呼尔赫往马肚子上一踹,那马便箭一般地追了上去。

    安公子的马技也是顶好的,二人几乎差不多同时到了城郊处的幽台。

    呼尔赫勒住马缰,没有言语,安公子的良苦用心他自然是懂的。但他和夏沐瑶之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意欲与人私奔的王妃,他要如何接回府中?

    他在马上静静看了一会儿幽台,夜深了,三楼夏沐瑶住的那个房间,仍是亮着微弱的烛火。夏沐瑶夜里怕黑,起初在腾冲院,夜里也是要燃着烛火的,但后来渐渐的,呼尔赫在她身边时,她便不需要烛火了。

    如今,这烛火又燃了起来,是这静谧空旷的幽台,令她夜里害怕吧……

    呼尔赫无法再想下去,他怕自己管不住自己,冲上幽台将夏沐瑶抱在怀里,便一拉马缰,对安公子道:“回去吧。”

    但第二日,呼尔赫便命人送了许多蜡烛与炭火到幽台,还有一些过冬的棉衣,并吩咐幽台的下人,王妃怕冷,炭火每日不得灭,王妃怕黑,夜里的蜡烛也不许灭。

    老榕与嬷嬷将这些物品一一归库,又将棉衣送到夏沐瑶的房间。

    彼时,坊间的传闻已经传到了幽台,他们这才知道,夏沐瑶之所以被囚禁在幽台,是因为她意欲与人私奔。

    他们便不禁对夏沐瑶的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摇头叹息,藩王的脾气谁人不知,这事儿换做别人该是早就被杀了吧,亏藩王还好吃好喝地待她。

    而自那晚之后,呼尔赫便再未去过幽台。

    ****

    年关越来越近,而呼尔赫却觉得自己的藩王府越来越冷清了。

    体察王意的众官员们,时不时会想出名堂设宴,请呼尔赫去参宴,欣赏歌舞。自然他们的目的也不在歌舞上,而是表演歌舞的人,都是他们精心挑选的歌姬舞姬,大多还是照着夏沐瑶的年纪找的,他们以为呼尔赫是喜欢年纪小的。

    而呼尔赫,对这些在他面前花枝招展开屏的女子却并无属意,常常是宴会尚未结束,他便离席,只因喧闹的歌舞令他不胜烦扰。

    直到洛离出现。

    洛离出现的那个晚宴,设在参军的府上,酒席过半,笛音骤起,待下人将窗户打开,便见宴堂外的池塘上,一个蒙着面纱,身着单薄红衣的女子手持一枝寒梅,随着笛音翩翩起舞。

    那女子身段玲珑柔软,一曲舞蹈完毕,被参军唤到宴堂内。女子虽面纱遮面,但那双眼睛却是美极。她来到呼尔赫面前,弯身施礼,柔声道:“奴家洛离,见过燕王。”

    呼尔赫笑笑,深知参军的苦心,这洛离的眼睛真是像极了夏沐瑶。

    当晚,呼尔赫将洛离带入府中。

    管家将洛离安置在从前小娇住的院子,呼尔赫夜里去到洛离的房间,却并无他意,他想看看洛离戴着面纱起舞。

    能入藩王府,已是天大的恩典,那洛离明白,若能得了呼尔赫的心,那她的身份便从此并不同了。此刻藩王妃不在府中,当真是天赐的良机。

    洛离使出浑身解数诱惑着呼尔赫,她靠近呼尔赫,拉起呼尔赫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呼尔赫静静看着她,看着那双勾魂般的眼睛,那眼睛令他沉迷,他揽住洛离的腰,洛离便娇柔地贴在呼尔赫的怀里,而后摘下面纱,她以为呼尔赫想要亲吻她。

    面纱摘下的那一刻,呼尔赫看清,那是一张和夏沐瑶完全不同的脸,连眼睛也是不同的,夏沐瑶的目光清冷寂静,而洛离的目光轻浮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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