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狈-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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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城听他又提起旧事,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只是道:“那是我的错,不过我如今都学好了,自打跟了李东家,我就再没犯过那毛病了。说到底还是姓丁的给的月银少。”
王留史忍不住暗啐了一口道:“你回去不妨告诉那姓李的,即使奉宝坊没落了,也轮不到他佳缘楼崛起。想当年二少爷不及弱冠之年便仿前人出海,前途何等光明?我敢说只那一次所得便比佳缘楼五年所得还要多。依我所见,丁少爷的格局远非李子明鼠辈可比,若说他要没落了,那李子明就更是没希望能崛起了。虽说他少不更事犯了错,但知错能改就好。”
梅城指着王留史愤愤不平的道:“我们好心来请你,你还拿上架子了?”
王留史不容他多说,立时喊来家丁道:“送客……”梅城便被拖出了家门。
于是次日一大早,王留史便辞别老母妻儿,回到了奉宝坊。这里丁群逸自然是欣喜,不过王师傅虽然回来了,但依旧常常虎着脸不与人说笑,与之前的慈眉善目好好相处之态判若两人了,丁群逸知道他依旧为着父亲的死生气,不过只要回来就好了,其余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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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一 时来运转 2()
却说王师傅回奉宝坊不过才一日,那终日借酒装睡的邢涛义便清醒了过来。拿着酒坛子跑到奉宝坊大吵大闹,非要王留史给他一个说法。丁群逸只得出来相劝,但姓邢的十分不给面子,不阴不阳的冷笑道:“我找的人是老王,与丁少爷无关。”
因是奉宝坊的老师父,又曾是丁群逸的授业师傅,他也实在不太好直接就叫人赶了出去。如此一来那邢涛义更加的猖獗了,大声骂道:“老子之前是怎么说的?若是再来帮衬这个忘情负义的臭小子,那就是跟我姓邢的过不去,老王你还真的不给面子,那我可跟你就此绝交了啊!”说罢依旧不停地往嘴里灌黄汤。
孙梨恨恨的对丁群逸道:“少爷,这老东西也太可恶了吧!”丁群逸只是默默看着不说话。
王留史只得出来劝道:“别喝了别喝了,你听我说,我正要去找你呢!”说罢拉着邢涛义就走,二人转至一旁,邢涛义就道:“你今儿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咱这哥们以后可就没法做了。”
王留史悄悄的道:“我又何尝想来呢?可是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奉宝坊日渐垮下去呢?不瞒你说,昨儿个梅城才来找过我,他如今正跟那个李子明打得火热,正处心积虑的打奉宝坊的主意呢?你劝你也先消消气吧,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两个老匹夫得逞。”
邢涛义将眉一竖,怒道:“姓梅的?这个老东西还有脸去找你?怪不得我昨晚上醒来时夫人跟我说他来过呢!只因当时我醉了才没见着面,否则以我的脾气,非将他挫骨扬灰不可。”
王留史叹气道:“所以我才说,心气儿是小,若我们一直对老东家的死耿耿于怀,不顾奉宝坊眼下的困境,那将来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没法跟他老人家交代。”说罢又劝道:“不如老邢你也回来吧?”
邢涛义深觉得窝囊,吐了一口酒道:“你的解释勉强可以,所以我就不追究你了。但是他……”他指着丁群逸所站的方向道:“对不起,恕难从命。”说罢,大摇大摆的走了,任凭着王留史在身后喊了四五次也没理会。王留史无奈,只得转身回了奉宝坊,刚好看到丁群逸站在门口望着邢涛义的背影发呆,王留史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转眼已至深秋了,一日下着大雨,丁群逸正望着窗外发呆,想着局面的独力难支,虽说有王留史的鼎力相助,但眼看着就要覆水难收,一日不如一日,心里边就闷闷的,想着若是像眼前这般一直没有出路可怎么办?雨过放晴后,正看着一个老人向奉宝坊的方向跑来,那个人?怎么那么眼熟呢?是了,秋雨后窗外迅速奔跑的老者不是旁人,就是那个失踪了近两个月的师傅顾朝恩。
顾朝恩进了奉宝坊的门,迅速的往楼上走去。他的鞋子很湿,踩在木质的楼梯上一步一个湿哒哒的印字,虽未进屋,但丁群逸在窗上已经看到了,所以迅速的跑下来迎接。见到顾朝恩,先迎至书房对孙梨道:“先熬一碗姜汤给师傅。”孙梨忙答应着去了。
丁群逸才笑道:“师傅这次江都之行时日可是不短啊!想必已然尽兴了?”
顾朝恩恭敬笑道:“是不短啊,原以为就此辞别了石头,没想到自己反而跑回来了。”
丁群逸苦笑道:“师傅若还想去,依然可以。”
顾朝恩道:“老夫错了!”
丁群逸忙道:“不,是我错了,我辜负了父亲的教诲,辜负了父亲的基业,奉宝坊恐怕已经是莫可奈何了。师傅回来也大概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顾朝恩站起,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真是老夫错了,若非我们三人同时离去,少东家何至于艰辛至此?”
丁群逸苦笑道:“师傅心里所想,我都是知道的。”
顾朝恩道:“不,是我们三个鼠目寸光罢了。不了解少爷的为难之处,其实何止我们,连老爷都不曾懂。少爷以为我因何回来了?少爷可知我此次一游震撼多大?我从江都乘船一直往东游,两日后,每到一处,都能看到少爷的长生碑,越往东,立碑的村户就越多,我就越震撼,我追随老东家二十多年了,大江南北什么没见过,可是我从没见过这么多户人家立碑,何况都是为您所立啊!我……我错了,不管这件事情造成的后果是多么让人不能接受,可我都不该舍您而去。哪怕是老东家因此宾天,我也不能走。”
丁群逸终于忍不住的伏在案子上哭了起来,顾朝恩无比心疼的道:“我从不否认,老东家是个商业奇才,可是他从来生过您那份儿仁心,只这一份儿仁心,你就强了他很多了!”
丁群逸红着眼道:“可是……可是父亲几十年的心血,怕是真的要毁在我的手里了。”
顾朝恩笑着宽慰道:“没事儿,有我呢,我这就去找老邢,我晓得他不但灌黄汤还老不安分,我这就去将这个老小子揪来,咱们再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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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二 时来运转 3()
果然不到天黑,邢涛义就也来了奉宝坊。三人就在玉阁里低声的商量着些什么,丁群逸与孙梨一同来到了玉阁。二人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交谈,只听王留史不停的叹气道:“是我们疏忽了,只顾着为老东家的死气愤难过,却忘了看这件事的另一面,少爷才真是个胸襟广阔之人啊!”
邢涛义翻着白眼不以为然的道:“真不晓得你们两个是中了什么邪?一个劲儿的替他说话。”
顾朝恩叹气道:“你不是常说咱们老东家过于苛刻吗?你不是经常说老东家过于贪图利润不重义气吗?你不是常说老东家经常是不顾手下人的死活吗?”
邢涛义辩解道:“一码归一码,谁都不能否认是老东家带我们走到了今日的地步,没有他,就没有奉宝坊今日的辉煌。”
顾朝恩道:“我们都知道,以少爷的资质,能做的或许会比老东家做得还要好。而且少爷身上有老东家身上没有的东西,那就是仁心。这些年你所抱怨的不就是老东家身上缺少这种东西吗?”
邢涛义讪讪不语,丁群逸听到这里,便走了进去,向三位师傅深深的行了一礼道:“多谢师傅们的厚望,可是群逸大概会让三位失望了。”
邢涛义大声质问道:“为什么?”
丁群逸难过的道:“奉宝坊如今已经是江河日下了,声名大跌一日不如一日,银钱短缺恐是无法维持相继。即使三位师傅厚爱,我恐怕也无法支撑下去了。”
顾朝恩默默不语,王留史也是不说话,唯有邢涛义大声骂道:“他奶奶的,老子好不容易才别扭着回来了,你到好,要做缩头乌龟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记仇故意想让老子难堪哪?”
王留史听他骂的脏,便制止道:“老邢……不许乱说。”
丁群逸难过道:“大师傅骂得好,可大师傅觉得难堪,我也是一样的难堪啊!可做我们这一行,若无单可做,便是完了。”
顾朝恩沉吟片刻道:“少爷先别灰心,如今情况虽然不好,但也不是差到了无药可治的地步。奉宝坊是老招牌,单因我们三个流失,便会因我们三个回来。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王留史也点了点头,丁群逸茫然道:“可是要多久?一个月?三个月?一年?三年?谁也无法保证它什么时候能再度崛起。可是如今银钱断短缺,再过两个月,或许真的连工钱都付不起了。我已将此生赋予奉宝坊,可是几位师傅是否耗得起?伙计们若是拿不到薪资,还会留在这里等着它不知何年何月的再度崛起?”
顾朝恩道:“不过是银钱的问题,少爷就真的没法子了吗?我曾想着二少奶奶住的房子号称‘玉屋’,难道拿不出些许银子来帮衬吗?”
丁群逸苦笑道:“玉屋?三位或许不知道,那是阿琴的骄傲啊!在整个宝应,有谁住得起那么尊贵的房子呢?可是除了玉屋,这一生我大概是什么都给不了她了,我自然是不能拿走她的骄傲的。就让她住着吧……”
顾朝恩点头道:“既然少爷不肯,那就只得另想法子了。记得少爷四五年前出海,若我没记错,那一次所得银钱就有四十余万两,是否?”
丁群逸点了点头道:“师傅说得没错。”
顾朝恩道:“若是再让少爷出海一次,是否还能得到那么多?”
丁群逸道:“轻车熟路,自然是只多不少的。”
顾朝恩笑道:“四十万两,足可以支撑奉宝坊所有佣工们五年的薪资了。即使除去丁府家用,三年的也是绰绰有余的啦。”
丁群逸暗暗的打了个算盘,点头笑道:“果然是只多不少。”
顾朝恩便道:“奉宝坊有我们三个,少爷大可以放心。如今我们最需要的除了订单便是资金了。少爷若出海成功,我们便能耗过这最艰难的时刻,一切卷土重来,指日可待。”
丁群逸点着头感动的道:“多谢三位师傅了!”
邢涛义甚是开心的道:“你这样才算是正常的,刚刚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我老邢是个粗人,说话不动听,你就权当我是放屁就成了。”
丁群逸晓得他的脾气本来就这样,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就笑道:“师傅不计较我的错就好……”
邢涛义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放心吧,我老邢向来说话算数,既然答应了老顾,自然以后都是以你马首是瞻,只是再别说那气馁之言了。实不相瞒,我适才悔的是肠子都青了,生怕你真的‘撂挑子不干了,那岂不是我的过错?我真后悔早日没听老王的话回来啊!还老是灌黄汤放闲屁,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被我害的呀……”
丁群逸只得安慰他道:“不不不,怎么能怪您呢?慢慢的就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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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三 时来运转 4()
阿澈本来在做针线,听到丁群逸说要出海,吃了一惊笑道:“难怪我看你今天心情不错,原来是为这个?”
丁群逸笑道:“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到了绝境,没想到三位师傅居然同时原谅了我。真是意外之喜,我自然是不能辜负他们的好意的。”
阿澈继续做着针线,笑道:“好啊,去就去吧,一路小心就是了。”
丁群逸叹气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虽然你住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的,可我还是不放心,毕竟比不上家里啊!我还是想法子把你带回家好了。”
阿澈想到他第一次出海自己在丁府的遭遇,心里不安的道:“算了吧,我住这儿挺好的。何况,老夫人不是正生着气吗?你想我回去不是给她老人家添堵吗?”丁群逸点了点头,心想不如带诚儿来让阿澈一见,但想到他如今是越来越胖,越来越憨,见了面她少不得又是胡思乱想了,便没再说。
下午去跟丁夫人辞行,丁夫人沉吟半晌也只是道:“一路小心……”丁群逸没再说话,辞别丁夫人又去了玉屋楼,怎奈罗琴依旧卧榻。但等到丁群逸说明了来意后,罗琴便迅速挣扎着坐了起来,指着他冷笑道:“又要走了么?依旧是老规矩了,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丁群逸道:“你好好的养着,或许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把身体养好了。”
罗琴从榻上下来几乎是痛心疾首的道:“你在意过我的身体吗?你明知道我病成这个样子你还要走?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要走便走,无需多言。”丁群逸叹了口气,不想与她争辩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