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娇娘-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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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水破了。”金嬷嬷忙又派小丫鬟去请接生婆。
贾婆子和郭婆子过来后，先是让人去取了洗好暴晒后的棉布铺在硬板床上，又让灶上的人去烧热水。
才过来扶起于氏，将她安置在耳房产床上。
“夫人，才刚刚感到肚痛，还要几个时辰呢？先让灶上下完鸡汤面过来，你也垫垫肚子，等下好有力气。”贾婆子叮嘱道，“别大声喊叫，留点力气等下用。”
于氏这会肚子又不痛了，她也不是第一次生产，笑着说道：“刚才是羊水突然破了将我和金嬷嬷吓了一跳，才惊慌失措，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有两位嬷嬷在，我就放心了。”
贾婆子和郭婆子听了心里也舒服，只管守着于氏。
董家婆子早就熬好了一锅鸡汤备用，听说于氏要吃鸡汤面，又忙去和面，擀面条，下面条。
于氏果然肚子一会痛，一会好，大伙熬到了清晨，于氏才痛的厉害点了。
陆娇娘被院内丫鬟跑来跑去的声音吵醒。
“夫人昨夜发动了，还没生出来呢。”秋雁给娇娘穿衣服的时候悄声的说。
娇娘一听于氏要生了，推开秋雁就跑了出来，扔下秋雁在后面喊道：“小姐，你还没梳头呢。”
陆娇娘跑到正房门前，见陆知然已经站在那等着了，“妹妹，娘亲在生弟弟呢？我们不能进去。”
陆娇娘见正门口守着的婆子，一副闲人莫进的模样，也就陪同陆知然守在门外。
秋雁跟在后面，手里还抱着梳头的匣子。
她将娇娘拉到廊下，给她梳头发。
这时，来了个七八岁的丫鬟，干瘦干瘦的，手里提着个雕花描红食盒，走到守门的婆子面前。
“给夫人送鸡汤。”说着还打开了食盒盖子，果然里面放着碗淡黄色的鸡汤。
婆子拉开帘子，让她进去。
干瘦的丫鬟，一边收整食盒盖，一边迈过门沿。也不知道紧张还是别的，竟然一脚绊在门沿上，直挺挺的扑倒在地上。
咣当一声，食盒翻在一边，鸡汤自然也撒了一地。
娇娘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拔腿就往厨房跑去。
第三十九章 暗害（）
厨房虽设在正屋的西侧耳房，门的开向却是朝着后罩房的，陆娇娘飞快的穿过小门跑进厨房，里面只有灶台前有个丫鬟在烧火，旁边的木桶里放着烧开的热水中。
娇娘快速扫着厨房看了一圈，案板上放着的个黑色瓦罐，她搬个小凳子垫在脚下，打开瓦罐盖，一股香味飘了出来，果然是鸡汤。
“小姐，你要做什么啊！”秋雁追到了厨房门口，喊道。
声音惊醒了一直在烧火的丫头，她丢掉手中的柴火，站了起来。
陆娇娘冲着秋雁一笑，用力将盛着鸡汤的瓦罐推到地下，厨房里是土地，瓦罐摔倒地上并没有破，却是咕噜噜转个圈，里面的鸡汤倒是全洒了出来。
秋雁急的直跺脚，陆娇娘又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烧火的丫鬟忙追出来，她没逮住娇娘，却拉着秋雁不让她走，“你跟我一起去给董嬷嬷说说，这鸡汤可不是我打翻了。”
说着，拉着秋雁去了后罩房，董嬷嬷半夜被叫醒，忙活一通，想赶在夫人生产前歇息一会，这会正和衣侧躺在床塌上闭目养神呢。
陆娇娘披头散发的跑到西厢房前，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吕姨娘已经起来了，正独自坐在内室梳妆台前。
“姨娘，夫人生产你为何不去帮忙。”陆娇娘关上门，直接走到吕姨娘面前，问到。。
“娇娘，你怎么来了！夫人身边稳婆、丫鬟、婆子到处都是人，轮不到我。”吕姨娘期期艾艾的说，又左顾而言他，“怎么连头发都没梳就跑出来了，来，姨娘给你梳头。”
“姨娘，我都看见了。”陆娇娘盯着吕姨娘的眼睛说。
吕姨娘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四五岁的稚童，小小的身量，却站的笔直，虽是披头散发也难遮明眸皓齿，天生丽质。
“你，你都看到什么了。？吕姨娘突然结巴起来。
“姨娘，我看见二姨母身边的丫鬟给你包药。”娇娘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吕姨娘却是轻轻的送了口气，蹲下来伸手搂着娇娘，“那是你二姨母知道姨娘身子不好，特意送来的安神药。”
娇娘挣扎着不让她抱，厉声说道：“既然是你吃的药，为什么要放进夫人喝的鸡汤中？”
吕姨娘听见她这话，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说道：“你，你都看见啦。”
陆娇娘当然没看见，她不过见那送鸡汤的小丫鬟摔跤摔得奇诡，鸡汤里又透着浓浓的香菇味，香菇味浓，掩盖别的味道最好，后宅中最是常用，
她不过想诈一诈罢了，没想到姨娘竟然真的下药到鸡汤里。
吕姨娘的手拉着她的胳膊，衣袖下的手指枯瘦、白皙。陆娇娘一下子想到了上辈子，上辈子吕姨娘临死前，躺在病床上，也是这么枯瘦的手，不是比这还干枯的手紧紧的抓住她，嘴里说道：“我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夫人，不该听别人造谣，误会了夫人。”可惜她当时听别人说吕姨娘快要死了，吓到六神无主，根本不知道姨娘说的是哪个夫人。
娇娘想起上辈子在庄子上她和姨娘吃过的苦。
甩开姨娘的手，喊道：“你为何要害夫人，夫人她对你这么好，若是没有夫人，你能有今天么？”
吕姨娘半蹲在地上，又走了神，冷不丁的被娇娘甩手推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没有夫人，没有夫人你就是陆家的嫡长女了。
吕姨娘想起观琴说的那进士家的趣事，家里的太太去世了，直接抬了姨娘做正室，连带着前面生的孩子都成了嫡出的。
她突然抓住娇娘的手腕，嘴角上弯，说道：“娇娘，没有夫人了，你就是嫡长女了。”
陆娇娘看她双目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知道姨娘现在魔怔了，不仅大声说道：“我是陆家的大小姐，就是夫人生了女孩，也要叫我声姐姐。”
姐姐、小姐？
吕姨娘突然想到于二小姐说的话：“娘亲将以前的事都查的清清楚楚了，原来你也是父亲的女儿，只是因为先前的夫人袁氏善妒，趁着父亲外出，将已经伺候过父亲的你娘直接赏给了家里的奴才，你娘嫁给吕老头后不到七个月就生了你。
“吕老头以为你娘不守规矩和别人私通才会被夫人赏给他，他白白得了个婆娘，不敢声张，却也咽不下这口气，每次喝醉了才会下手打你们母女。当时父亲从外地回府，袁氏突然患了重病去世，府里乱糟糟的，一时没顾上你娘。等到回头想起来，已经木已成舟，事情早就尘埃落定。袁氏已死了，逝者为大，你娘又没有过明路，就只好将错就错了。
“若不是前些日子吕老头喝醉了酒，将此事吐了出来，只说你娘未嫁给他前就不守妇道，活该被他打死。母亲察觉不对，才命人去查问，又给书院的老爷子去了信，才将此事爆了出来。”
吕姨娘不知道后面于二小姐说了些什么，她只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原来她也是于府的小姐，只是先前的夫人善妒才沦落成奴婢的，她又想起自己的娘亲，温柔，漂亮，从不大声说话，她以前就暗想，怎么会嫁给爹那样的人。
原来是这样。
可是再多不甘，怨恨，又能怎么样呢？自己的娘早就死了。自己的爹，吕老头至少将自己养大。
于二小姐也劝道：“虽说有父债子偿的说法，可袁氏毕竟已经去世了，大姐虽然是她的女儿，你又在大姐身边做姨娘，要看着大姐的脸色吃饭，就把这件事忘在心里好了。等母亲回过父亲，将你认做干女儿，也算圆了你同父亲的父女情。只是认干亲这事，你要好好求求大姐，她同不同意还是两说呢，你现在毕竟只是个妾？”
是啊，说的是情同姐妹，若真是姐妹，只怕会反目成仇。
后来，观琴送药来的时候，特地给她说了，“这药是有安神功效的，怀孕的妇人可是不能沾染，你可要收好，千万不能混到大姑奶奶的饮食中去。大姑奶奶月份这么大了，搞不好就一尸两命了。”
第四十章 生子（）
一尸两命，父债子偿，认了干女儿，姨娘抬了夫人。
这些话日日附在吕姨娘耳边转，让她日思夜想。
她不知怎么了，就神魂颠倒的让荷心将那包药收好单独放起来。
昨天夜里，夫人那边一有动静，她就知道了，借着机会去正房和厨房转了几圈。
可惜厨房由董嬷嬷把持着，她装作关心夫人的吃食，让荷心扶着去看了几次，没找到机会下手。
直到天蒙蒙亮时，董嬷嬷去补觉，看炉火丫鬟出去打水，只留个干瘦的丫鬟在守着厨房。她才走进去说夫人想喝鸡汤，一边指使这丫鬟去拿瓷碗，又说碗不干净，让去洗洗，一边给荷心眼色让她将药粉下到鸡汤里。
等荷心出来，她就让丫鬟将鸡汤热了送去夫人房间。
自己又由荷心扶着回了房。
事已至此，吕姨娘知道她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她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幼童。
“娇娘，娇娘！夫人她娘害死了我娘，我现在不过是父债子偿罢了。再说，夫人死了，我就能当正室了，你就是陆府堂堂正正的嫡长女了。”
“谁告诉你的！这些是谁告诉你的？”娇娘被吕姨娘嘴中吐出的话惊住，夫人的亲娘二十年前就病死了，怎么又能个姨娘的娘亲扯上关系？姨娘的娘亲不是被吕老头打死的么？
“姨娘，于二小姐和你说了什么？她的话你怎么能相信呢？她对父亲有那种心思，你不知道么？
“她是将你当把刀用，用完就丢，夫人若是死了，你以为会是你当填房么？我告诉你，不会，你永远不会当正房，你会被扔到庄子上，慢慢的煎熬死的。
“于二小姐会嫁给父亲，而你会被扔到庄子上！”
娇娘不顾一切的对着吕姨娘喊道。
“不会的，不会的。”吕姨娘坐在地上，眼泪像珠子一样掉下里，这件事原本就是靠着她心中一点执念去做的，娇娘直接打碎她的幻想。
于二小姐一直看不起她，又怎么会突然同她亲近？那日在于府朝霞阁东厢房，夫人质问于二小姐的话她怎么能全忘了。
她哭着说：“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挣扎着想爬起来，“晚了，已经晚了。”
娇娘看她哭的可怜，想告诉她鸡汤已经全撒了，并没有送出去。
荷心一把推门进来，忙跪在吕姨娘面前，哭着喊：“姨娘，姨娘，没晚，没晚！那药我没放，我就是进厨房打开盖子看看就出来了。”
陆娇娘惊喜的看着荷心，“当真？你没放进去？”
荷心跪着说：“当真！姨娘骗那个小丫鬟出去取食盒，让我偷偷溜进去下药。虽然姨娘的吩咐我都要听，可是，这事本来就是不对。姨娘前段时间很是忧愁，不思饮食，大夫说，万事要顺着，我便骗了姨娘。药没下进去，夫人不会有事情的。”
说着，就从怀了掏出来个黄色的药包，“你看，我没放进去。”娇娘一把将药包抢过来，正要打开。
厢房外有人喊道：“吕姨娘，大小姐在你这么？”正是秋雁的声音。
娇娘赶紧将药包藏了起来。
荷心也将吕姨娘从地上扶起来。
秋雁进来见吕姨娘两眼通红，疑惑的看着娇娘。
娇娘伸出小手，说：“刚刚碰到鸡汤罐子，烫伤了一块，我想找母亲要点膏药涂涂。”
秋雁一看，小手上果然有烫后红红的痕迹，着急的说：“小姐，这可怎么办？”
“烫伤要用獾油膏才行，等下我们去找金嬷嬷要点。”陆知然也跟着秋雁进来了。
“大哥都要帮我涂獾油膏，很快就能好了，姨娘还是不要太过伤心了。”陆娇娘对吕姨娘说到，仿佛刚刚吕姨娘是因为太过心痛她才落了泪。
吕姨娘还在掩面低涕，荷心扶着她坐到圆凳上。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啼哭。
陆知然同娇娘面色一喜，生了。
几人忙出了厢房。
不一会，有丫鬟出来报喜说：“夫人生了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大家很是高兴，金嬷嬷让喜来赶去嵊州给老爷报信，陆远山在嵊州任知州已满三年，准备回上京述职，现在正和新任官员交接，忙的不可开交。又另外派了小厮去于府报信。
孩子生下来了，于氏那边还没好。秋雁忙着给娇娘扎发髻，陆知然站在旁边说：“妹妹，你刚刚去厨房干什么去了？”陆知然突然靠在娇娘耳边说，“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我这里有点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