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予清欢-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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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不跪下,你就要死了!就当爹求你,爹跪下求你,跟爹回去好不好!”云战红着眼眶,压抑着胸腔中的情绪,低吼到。
“馥儿,你随岳父回去吧。”叶泽华干哑着喉咙说到。
闻言,云容裳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泽华,睫毛还挂着碎碎的眼泪:“夫君,你说什么?!”
“从一开始我就是这样想的。哪怕只有你一人,我也舍不得你与我一同受苦。更何况”叶泽华顿了顿,整理了一会儿情绪,再次开口,沉重:“更何况,你怀着我们的孩子,我如何能让你跟我丢了性命!”
“不!你骗我!”云容裳生气地挥开叶泽华扶住她的手,“我们明明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生死不论的!为什么你说话不算数!”
“你现在是娘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小刀想一想。他马上就要出生了,你不能剥夺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你怎么忍心,怎么舍得,让还没出世的她跟着我们去死?”
“你不是说,她以后会像你一样漂亮,像我一样聪明,长着跟你一样又黑又大的眼睛,跟我一样高挺的鼻梁吗?你不是还说,等她会走了,要带她去很多地方,见很多人吗?”叶泽华牵起云容裳的手,轻轻地放在腹部。
“你不是跟我说,她老早都会踢你了吗?你说,她肯定跟你一样爱动,到时候要让她好好学武,谁也不敢把她欺负吗?”
“可是我”
“我们的小刀,她马上就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她一直那么听话,你做母亲的要做好榜样呀,别到时候等她出生学坏了怎么办?你听,她是不是有在跟你说:‘娘亲,别丢下我’?”
“我不要”云容裳跪靠在叶泽华怀里,不住地哭泣:“我不要,我不要看着你死,不要跟你分开。我知道我不够好,我不配做小刀的母亲,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那你就能够做得到看着岳父一直跪在你跟前吗?我也做不到啊!你是我的妻子,怀着我的孩子,你让我看着我的岳父跪在跟前,由着我的妻儿跟我一起赴死吗?!”叶泽华低低地嘶吼到,压抑而沉重。
想来是,叶泽华从未对她这般黑着脸,从未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云容裳竟被唬住了一般,一时间忘了说话,挂着泪,怔怔地看着他。
见她这副模样,叶泽华心疼地红了眼,哑着嗓子,几乎以气流在说话:“你可以的!我知道,你可以的!你是小刀的母亲,你可以更坚强的。答应我,让小刀平安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健健康康长大。好好地照顾岳父,我不在,你要听岳父的话”
“我不要叶泽华,我不”
叶泽华低头吻住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吻了一下又一下,最后将她揽入怀中,手臂收紧又松开,松开又收紧,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你知道吗?率真的你,生气的你,可爱的你,爱笑的你,爱凶的你所有的你,我都喜欢。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小刀。我爱你”
在云容裳失去意识之前,鼻翕前是叶泽华的气息,耳畔是他好听的嗓音,说着她一直想听的情话,只是,如果可以重来,她宁可永远也听不到。
叶泽华将云容裳抱在怀中,垂头将她的容颜刻画在心里,许久,小心翼翼地将她交给云战,然后跪在云战跟前:“小胥无用,有负岳父重托。此后,妻儿就拜托岳父,如有来生,再作报答!”
云战抱着云容裳,长叹一口气:“能嫁与你,是馥儿的福气。只是”想了想,他便吞回了后半句话,一本正经地保证:“她是我女儿,我定会护她周全。她肚子里的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外孙,自然是会将一切最好的都给她。你且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她们被欺了去!”
114 世间安得两全法()
这天,也许是为了应景,乌云密布,风雨欲来。om
将军府。
醒来的云容裳想回去找叶泽华,却因为云战的阻拦动了胎气,一时间,将军府的人都乱了套,手忙脚乱去请产婆。
滚滚黑云下,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至,很快,雨水顺着铺着青瓦的屋檐凝聚成股倾泻而下,落到青石板上,碎成无数白色的小花。
刑场上。
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流成河。
雨下得很大,打湿了在场所有人的衣袍,伴随着雷声,大雨冲刷了所有的痕迹。
婴孩的啼哭声划破天际。
绝望的深远,诞生希望。
“馥儿!”云战抱着云小刀,听到产婆说云容裳难产,顿时身形一晃,冲进产房。
推开房门,血腥味儿直冲脑门,他看见云容裳安静地躺在软塌上,头发早被汗水浸湿,脸色苍白,可是那嘴角却微微上扬,似乎满足,又似乎是期望。
他终究还是没能将她留住
这场雨,下得很大,下得很久,入耳的雷声和雨冲刷而过的“哗啦”声,恰好掩住了所有的悲痛。
叶家叛臣被处斩,百姓皆是欣慰解气。
而将军府却摆下了丧宴,一时间,有些朝臣就看不懂了。
但看着南峣暄、北如深等重要的人物先后前往将军府吊唁,也都将心放下了肚子。
对于前来吊唁的人,云战都是保持沉默,除了——方青霖。
方青霖刚踏入将军府,就见云战抄着大刀劈过去,擦着方青霖的脖子将朱漆大门劈倒在地。
“我想看看她,看看她的孩子。”方青霖依旧是那一袭灰袍,脸色苍白如纸。
“孩子?是呀,她身上流着叶家一半的血,怎么,连一个婴儿都不放过?!”云战冷冷讽刺到。
“云叔叔误会了,我只是”
“误会?!”云战冷哼一声,黑着一张脸:“倘若不是你没有将她的身世公布于世,此时你早已是刀下亡魂了!”
心知云战是不会让他进去,方青霖只好远远地眺望了一眼停放在大厅的棺椁,恰好,云小刀突然哭了起来,让他的脸色一瞬间动容,蠕动了一下嘴唇,最后默默地退出的将军府。
转身的那一刹那,说不出的落寞。
下葬那天,再见到云战,感觉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岁。om
只见一脸狰狞得他抱着一个小女婴,望着立起来的墓碑,眼中却是无限温柔。
那天,他在墓地呆了一整天,还是给云小刀找的奶娘提醒云战,这样待下去,怕是对云小刀不好,他才抱着云小刀回了府。
月挂枝头。
在南峣暄的陪伴下,许清欢来到了云容裳的墓前。
南峣暄明白她有很多心里话要跟云容裳要说,便自觉地转身进了旁边的树林。
许清欢在墓碑旁寻了一处地方,坐下,静静地靠着墓碑,像是靠在云容裳的肩头。
“馥儿,你说,为什么我们三人都如此的短命呢?我原以为,我是最先走的,却没想到是最后留下的那一个。”
“对不起,哪怕我们那么要好,到最后,我都没有跟你坦诚,我是许清欢,只是跟你记忆中的那个北如歌长了一张一样的脸的人。我从未想过要期瞒你,却又不得不一次次对你隐瞒。所幸,这个谎言并没有给你带来伤害”
“你生了一个女儿,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悄悄去看了,很漂亮。眼睛像你,鼻梁像叶泽华,一看就知道是你俩的孩子。”
“不过呀,你这丫头可真够狠心的,你都不知道,云叔叔几乎是一下子白了头。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了你,你让云叔叔和云小刀怎么过?”
“你呀,要是见到锦儿,这次可千万别跟她吵了,你好歹还有叶泽华,她就只有一个人你们,别走太快,也等等我。到时候,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好”许清欢靠着墓碑,絮絮叨叨,很奇特,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悲伤,反而这样的谈话,格外的愉悦。
“谁!”她突然敛起了神情,警惕呵到。
“是我。”话落,方青霖从阴影处走出来,看着许清欢,张了张嘴,最后沉默了。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风过几回。
“你以为,她会原谅你吗?”许清欢起身,踱步上前,在他跟前站定,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问。
方青霖眉宇间闪过一丝悲痛,低头不语。
“花家长子,花希森,字衍之。”许清欢面无表情徐徐吐出:“播芳蕤之馥馥,从青条之森森。云容裳,字馥儿。所以,她原本应该叫花希馥,对吧。”
“是。”
她仰起头,望了望夜空,薄薄的云雾似纱,镀着月华,她抿了抿唇,问:“如果没有我从中阻拦你的行动,你说她最后还会嫁给叶泽华吗?”
沉默许久,方青霖缓缓开口:“会。”
一个字,说得却异常的坚定。
想来也是,云容裳对叶泽华的感情义无反顾,即便前面艰难险阻,最终也阻挡不了她要跟他在一起。
“所以,你今日来这里是忏悔的么?”
“是吧。”方青霖苦笑,“我这一生,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只愧对她和你。”
闻言,许清欢倒是怔愣了。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当时你跟在老阁主身后,无忧无虑,眉眼带笑。”
许清欢没有接话,但脑海中仍旧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那时她刚下山,对很多事都很新奇,老阁主带她到璇城之后不久就离世了。是方青霖一直在照顾她,那段时间,她从未开口要过什么,因为只要她一个细微的眼神,方青霖就会懂。
她所好奇的,所欢喜的,翌日就会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那段日子,似乎是两个人在一起过得最宁静的岁月了。
那时候她还只是许清欢,他还只是方大哥
“我答应过老阁主要好好照顾你,最终却将你送进了我安排的棋局,看着你一次次受伤”
“我也曾想过让你退出,只是,有的事,一旦插入,便再也无法抽身。”
“方大哥。”许清欢刚开口,方青霖便一愣,望着她,有些激动。她知道,也许连她自己都忘记了,从什么开始,她与他形同陌路。就连
就连曾经最亲切的称呼,此时唤出来彼此都不禁怔愣:“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也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甚至感谢你。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得终会失,有舍又终有得。虽然这样说听起来很奇怪。其实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谁对不起谁。”
“清欢,能听到你这么说,我想,我也能没有遗憾地去了。”夜色中,阴影中的方青霖,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感觉语气中有一种释然与解脱。
他转身朝坟冢走去,在墓碑前顿住,缓缓蹲下,颤抖着手抚上墓碑。久久的,似乎风吹过的时候,恍惚间听到他呢喃了一声:“馥儿,对不起,是哥哥对不住你”
“你会原谅哥哥的,对吗?”
“你要她原谅你?”虽然她知道这么说对方青霖无异于伤口上撒盐,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对于花家,她嫁给了杀父仇人的儿子,为仇人生下来一个孩子;对于叶家,她的亲哥哥,让夫家惨遭灭门你让她如何原谅你,又让她如何原谅她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方青霖手握成拳头重重地捶打在地上,无限懊恼:“可是清欢,对于你,我是自私了,我有得选,还是将你推了出去。但,对馥儿,我是没得选!”
“五万风林军,他们每一个人都曾为我们脚下的土地在战场上拼命厮杀!可是,最后却死在了权斗的阴谋之下,死不瞑目!扳倒叶尚成,不仅仅是为了花家,更是为了五万风林军的亡魂!”
“馥儿是我妹妹,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与我同根同源,我何尝不想将她捧在手心,好生地呵护。叶泽华是个好男人,值得她托付终身,我知道,他们在一起,馥儿真的过得很快乐。可是,难道你叫我因为想让我妹妹幸福,弃五万亡魂的冤屈于不顾吗?!”
“他们是保卫疆土的将士,他们是忠君爱国的臣民,他们饱受风霜沧桑,沙场浴血奋战,到头来却落了一个叛军的诬名!我苟活至今,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为他们洗刷冤屈我不能自私地因为馥儿,而让他们亡魂难以安息。”
“清欢,你说,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清欢?”最后,方青霖竟颓然地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空,嗓音颤抖,似乎在等待谁能将他救赎。
她张了张嘴,最后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不是她不忍心,而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能跟方青霖说:你做得没错。也不能跟说:你太冷血无情。
在面对迫不得已的选择时,不管是左是右,都意味着放弃。
青园。
青冥凝视着几案上一个透明瓶子中的一青一红两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