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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鸾谋-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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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隶最好闭嘴。”甩给刘婷一袋干粮,格洛在策马前发出警告:“不想迷路的话,跟紧我。”

    份量不轻的干粮袋让刘婷起了逃跑的念头,可骑马跟在格洛身后不过一刻钟,刘婷便把逃跑二字甩开了脑海。一望无迹的雪地,身后渐渐远去的营帐无不向刘婷揭示着残酷的事实——逃离最好的结果是迷失在雪地中。

    刘婷索性闭上眼,任由身下的马匹追逐骑在前面的格洛。她不知道,自己离开不过半日便错过了与庄澄的间接接触。

    打着商户身份而来的元启熙,正是榆林书院幕后东家的一员。庄澄写往榆林书院的信还未到时,从源庆镇赶回的两个练家子便带回了庄硕的消息。得知庄家二公子坚信庄硕未死,元老太爷当即便命五子元启熙出塞寻找。

    年岁四十有余的元启熙一直帮着打理庶务,各行各业都结伴了不少朋友,可塞外之事却是一窍不通。老太爷又不明说要找的是什么人,只给了个年龄和大概的模样。看着日渐衰弱的家势,对塞外之事一无所知的元启熙愁得嘴角都起了泡。

    十二年前,当时四王爷围住了东宫。堂堂太子成了废太子,出了一个太子侧妃的元家也深牵连。曾经的四王爷,如今的皇帝没对元家手软。纵始元家走的是当朝世家的路子,没几个子弟在朝为官,皇帝还是极力打压。为避锋芒,元家索性召回了在朝的子弟,又清算了所有明面上的买卖,回了茶岭老家。照着老太爷“韬光养晦”的路子,元家十二年间无一子弟为官,就连进京赶考也不曾参与,倒是悄悄收了几个书院安置适读子弟,榆林书院便是其中一家。

    可是,书院并非买卖,带不来银子。元家的底子再厚,也经不起十来年的消耗。打理庶务的元启熙不明白,为何因着一个名为“庄硕”的女子大废周折去塞外。要在从未去过,还是夷族的境内寻人,买卖就算只是幌子也要银两周旋。

    更何况,定南公蒋赫摆明了不认皇帝的现在,皇帝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刻。曾与废太子有关的各家无不静候皇帝的拢落,元家不趁势入京谋求一番为何反行其道去塞外?

    元启熙鼓起勇气去见了老太爷,还没开口,庄澄写的信便被老太爷递到了眼前。

    “你不是说没有塞外的路子吗?照上面说的做吧。”坐在阴暗角落的老太爷背着身说:“没打听到庄硕的下落别回来。”

    “定南公……”

    “与我元家无关。”老太爷毫不客气的打断:“柔芷不会白死。元家就算沦落到街头乞讨,也不向金鸾殿上现在的那位低头。”

    元柔芷是元启熙的侄女,亦是废太子的侧妃。十二年前东宫遭血洗时,元柔芷下落不明。可元家人尽数出动,还是没快过逼宫继位的新皇帝。元家人赶到时,元柔芷和她刚诞下的孩子早已死去,就连尸身也被进献给了坐进金鸾殿的新皇。

    看了看老太爷的背影,元启熙疑虑不已:这十几年来从未把柔芷的事挂在嘴边,为保全家,也不曾对皇帝透露出丝毫怨念。怎么现在反倒耿耿于怀起来?难道定南公不奉诏,不光让大吴的江山失了三成,还把老太爷多年来的隐忍抛到一边了?

    元启熙壮着胆子提议:“父亲,现在可是返朝的好会啊。好几个曾在太子手下任职的官员都被调回了京内,皇帝这是摆明了拢落之意。”

    “拿好信,赶紧去塞外寻访。”元老太爷一如既往的深沉,头也没回头的说:“找到年岁相仿的女子,用桌上那瓶药液滴在她左背。若背上现了图案,立刻就近安置等我过来。”

    “那姑娘到底是谁啊。”元启熙忍不住问:“连父亲都如此上心?”

    元老太爷转过身来,“该告诉你时,自会告诉你。把桌下的盒子一并带走,那是我的私藏,够你装成商户去塞外了。”

    靠着庄澄在信里写明的办法,元启熙不仅顺利搭上了铁勒亲王,也着实通过越境买卖赚了不少。可他在铁勒境内转了两个月,想找的汉族姑娘却没遇一个。这也不能怪元启熙的速度太慢,而是铁勒不似汉族一般,各家各户都聚集在一处。铁勒不仅分地而居,还有不定期迁移的习惯。加之铁勒亲王又带着防意,要求元启熙必须在亲王营地长居,一出一进的难免耗费时间。

    好在,总算能挨家挨户的暗中打探。

    带着铁勒王爷口谕而来,又有王爷近侍陪在身边的元启熙,让欧珠不得不领着全家人恭迎。可长久以来的种族宿怨,让欧珠没办法对汉人有什么好态度。直到施施然坐落的元启熙说出此行的目的,欧珠的笑才真诚了起来。

    “您是来收马的?”她有些惋惜的说:“家主刚带了不少骏马离开,剩下的好马不多。”

    “无妨。若是有好的幼马,先定下来也可。”不动声色的把盐奶茶放远了一些,元启熙说出了两月来说过无数次的借口:“蒙贵族王爷恩准,在下会一直待在铁勒,直到获得足够的马。”

35。 归来() 
买马的借口能让铁勒王爷做出盛情款待的表面,自然也能迷惑住欧珠这样的夷商之妻。借着铁勒王爷给的翻译再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欧珠果然很高兴的领着元启熙向马厩走去。见汉人对铁勒的事物都很感兴趣,欧珠不但让元启熙在马厩参观了一番,还极为热情的把他领到了羊圈。

    “铁勒的羊毛最能御寒。”只知通商不知其他的欧珠自豪的说:“听说铁勒的羊毛到了汉族的能工巧匠手里,会变成漂亮的衣袍?”

    “被您说中了——在下的主人的确也需要铁勒的羊毛。”打量了羊倌装扮的简仲溪好几眼,元启熙侧头对身后跟着的仆人说:“拿件咱们带来的棉袍赠予夫人。”

    这两个月来,元启熙不知道送出了多少汉族才有的织物。每当在铁勒商户家里发现汉人时,汉族出品的织物总能让元启熙与汉人对上话,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是汉人,会说汉语。”接过织锦绣的棉袍,欧珠喜不自胜。她主动召开了简仲溪,“这位汉族商户不会夷语,你给他好好说说咱们的东西。”

    “既有会能说上话的汉人,怎好再麻烦王爷的译者?”对简仲溪使了一个眼色,元启熙毕恭毕敬的对铁勒翻译作揖:“译者不若先去帐中喝几杯?”

    只懂汉语的翻译得了不少打赏,又怎会介意顶着商户身份的元启熙与汉奴说话?自是乐得入帐饮酒。翻译一走,把羊拉到元启熙身边的简仲溪便压低了声音说:“你能买下我们吗?”

    “铁勒王爷许我们留下的条件之一,便是不许管汉奴的事。”元启熙无奈的叹气:“我只是大商人下面的掌柜而已,力量实在微薄。就算你们的主人愿把你们卖出,我也未必拿得出他们要的东西。”

    铁勒商户把汉奴当珍兽一样炫耀,轻易怎会出售?

    简仲溪失望的点了点头,“商者言商。是我强求您了。”

    简仲溪的体谅让元启熙的正色打量起他来。

    “可以给你捎个口讯回家。”知道交流的时间不会太长,元启熙赶紧问:“你有没有见过年岁十一二左右的汉族姑娘?约摸有这么高。”

    简仲溪差点脱口而出:“你要找刘婷?”想到刘婷从来没提及过家人,简仲溪说出嘴的话却成了:“你要找这样的姑娘?我可以帮你留意。”

    元启熙应付的笑了两声,给了一个含乎其辞的答案:“同乡家有个姑娘在边关镇丢了,托我顺带寻访一下罢了。”

    直到元启熙离开,简仲溪有些奇怪。为什么一个商者的举止颇有些读书人风采?十天后,疑虑仍未消除的他见到刘婷,可后者没给他诉说的时间。

    “扎西在骑马走了四天路的地方,还安置了一个老婆。”漏夜摸进羊圈的刘婷语带兴奋的说:“怪不得欧珠听说扎西有私藏,一点都不怀疑。娜梅尔听说要去那里,也极有兴趣,连教训我都顾不上了。没想,扎西还真在外面的老婆那里设了一个仓营。咱们赌赢了!”

    “我还以为扎西有外家只是谣传。”简仲溪也不由一乐,“他放了不少东西在那里?”

    “我听格洛对欧珠抱怨说,给那边的东西超出了约定。看来那边的事欧珠和娜梅尔都知道,只咱们不知道而已。”很自然的帮简仲溪拍掉了肩头的羊毛,刘婷笑道:“格洛问我仓营里面的东西多少银两。我就装模作样在里面算了好几天,胡乱报了个夸大的金额给他。你是没见到,当时他便气得咬牙切齿。”

    “你报了多少银两给格洛?”见刘婷得意的伸出三个手指甩了甩,简仲溪摇了摇头:“才三百两?你说少了!咱们与外夷常年敌对,历任皇帝对外夷都是‘不予片甲’。夷族可以卖马给咱们,想买咱们的东西也可以,但是想带到塞外却不行。皇帝不让,咱们的一针一线都不能出塞外。能带出大吴,一两银子的东西在塞外至少是五两的价。”

    “原来是走私啊。”刘婷不禁懊恼,“我早该想到走私的生意利润极高。真是笨!”

    “当年,若不是家里就要支持不下去了,父亲又会带着我偷偷跑来塞外?落得如今这样,也只能怪自己贪心……”

    “自古富贵险中求。商者不做利益最大的生意,不如走科举的路子。”刘婷细声劝慰:“走私这种生意什么时候都风险巨大。要躲官兵,又要到举目无亲连语言都不通的外族境地,还要防着商品被偷被抢,出了事也正常。别再为过去的事难过了。看看你自己。你还活着,死去的亲人也能含笑九泉。而且,你在塞外待了这么久,懂他们的语言还了解铁勒。只要能回吴地,以后靠着与铁勒做走私生意便能解家道之困,逝去的亲人们再也无担忧了。连我都看得出来,你的未来可是一片光明啊。”

    简仲溪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真的能回去吗?”

    “一定能!我来找你就是商量这事。”刘婷压低声音,正色问:“扎西在外家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给那边的东西又不算家产,欧珠和娜梅尔一定生怨。你觉着,欧珠和娜梅尔有没有可能因为扎西做得太过分,联合对付他?”

    “铁勒人连女子都为家中出力,全家的财产不似汉族一般全由家主说了算,而是出力者都有一份。欧珠和娜梅尔因家产的事和扎西对上,还真是有可能!”简仲溪称赞,“这种事,还真就你们女人才能想到。”

    刘婷不但没得得意,反而有些愧疚的说:“家宅内斗这种弯弯道道,我也不是特别擅长。”

    “那就在扎西家好好练手。免得以后嫁了人,还要被妾室或是得脸的下人制住。”简仲溪完全没有听出愧意,反倒兴奋的憧憬:“光是梦到扎西会被欧珠和娜梅尔联手整死,就能让我乐上好一会。”

    “扎西毕竟是欧珠和娜梅尔的丈夫。”刘婷闷闷的道:“她们再对扎西生怨,也不至于整死他吧?”

36。 渐好() 
“扎西必须死。而且我们必须给欧珠和娜梅尔出大力,才有可能被她们放回大吴。”简仲溪抓着刘婷的手叮嘱,“铁勒家人死了,他的妻子就由新家主接收,除非新家主是亲子。放心,铁勒女子对这方面看得特别淡泊,可不似咱们汉族女子那般守贞。”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想办法让扎西做得更过份一点就好啦?”刘婷自信的点头,“这方面我倒是有办法。”

    “除了想办法唆摆扎西,还得帮欧珠和娜梅尔出力才行。她们若不记着咱们的好,未必肯放我们。”简仲溪有些担忧,“怕就怕欧珠和娜梅尔会把咱们当刀使,即得了好处又牺牲我们。”

    “能让扎西赔着死,我就知足了。”刘婷低下头,神色黯淡却坚定的说:“你和我不一样,你一定想办法回去。你家里还有人在盼着你回去呢。”

    这话让简仲溪想到了几天前见到的汉族商人。佩服对方能在铁勒做买卖,还得铁勒亲王照抚的同时,简仲溪倒也没忘元启熙问过的话。他试探着问刘婷:“你没有家人等你吗?”

    话一出嘴,简仲溪立刻查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与刘婷认识了大半年,她却从未提及家人,甚至都没提过家在哪里。而几天前遇到的汉族商户,明显想找刘婷这样的汉人。莫非两者真有联系?

    “你家在哪里?还有些什么人?”见刘婷不接话,简仲溪想了想劝道:“和家里人闹得不开心了?再怎么不开心,他们都是你的家人。说不定,正四处找你呢。”

    刘婷冷笑。在她看来,庄家的确会四处找自己,可找到之后除了毒药还能有什么。

    “我没有家,亲人也死绝了。”咬着牙起身,刘婷忿忿的说:“你是怕我回大吴没地方要连累你吧?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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