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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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掉了欧珠给的纸包,刘婷抓了一把赤粉放进了娜梅尔的碗中。用铁勒随处可见的调味粉替代了毒药,刘婷不担心欧珠的责难。比起毒死扎西年幼的孩子,被欧珠当枪使的后果,没按吩咐行事顶多受点责打罢了。重要的是,欧珠行事如此简单粗暴,刘婷不觉得与之合作是什么好事。
可是,眼见刘婷被抓,欧珠毫无慌乱只有得意。刘婷瞬间明白,欧珠给自己的绝对非毒药。或者说,欧珠所说的“毒药”只是为了试探自己。
果然,向征性的让人抽了刘婷几鞭子,欧珠给娜梅尔的答复是:“小畜牲怕是嫉妒妹妹深受家主喜爱,洒了把糠粉想让妹妹噎着。”
这说法想要达到的后果,刘婷居然一眼就望见了。惊诧自己思维力的敏感时,刘婷苦笑:这下彻底把娜梅尔得罪了,只能和欧珠一条心了。同时,她也庆幸欧珠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
第二天,欧珠便找借口把刘婷留在了自己身边。而欧珠给刘婷的第一个难题,便是让她交待扎西的账目。
得知这一切的简仲溪睁大了双眼,不停的摇头:“太冒险了!光是下毒的事有一点差错,你就是得罪欧珠和娜梅尔。”
“得罪了怎么样?”刘婷无所谓的摇头:“都沦落成这样了,还有比做奴隶更坏的结果?我倒觉得,坏成这样也该开始有好运气了。”
“是没有比成为奴隶更坏的事了。”点头附和后,简仲溪压低声音说:“账目这个……你一定要想好。扎西总会回来,若他知道私藏的财富是从你嘴里透露出去的,他要杀没谁能敢拦。”
“他真这么做了,正好帮我解脱。”刘婷重重的哼了一声,神色黯淡:“简大哥,我和你不同。我在大吴没有家没有亲人。就算能回去,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到我家落脚便是。”仅仅只是个假设,“回大吴”这个话题还是让简仲溪的双眼亮了起来。他无比期待的说:“你会做帐会骑马又会宰羊,是大吴女子中的英雄。只怕我家那小小的商户宅子入不了你的眼。”
“只要不再被当成羊看待,就算睡在牛棚又有什么不好?”露出苦涩的笑,刘婷无奈的调侃:“反正我会的东西挺多,回去了定能养活自己。”
“没错。咱们大吴人,就算死也该死在吴地。”很自然帮刘婷正了正耸拉下去的领口,简仲溪正色说道:“就这样说定了——回大吴到我家落脚。帮我做帐还是自己谋生,又或者干脆就我家玩一辈子,都随你。只一样,以后都别说死就是解脱了。”
这话让刘婷听出了“我养你”的感觉。
她挑眉看向简仲溪,细细打量这个年岁比自己大了八岁有余的男人。
乍一看,没时间也没条件修饰边幅的简仲溪完全没有汉人的模样。塞外的恶劣天气不仅让他的肤色和铁勒汉子一样干燥黝黑,繁重而又肮脏的活计更是在他脸上落下了深深浅浅的伤痕。想到总能在电视剧中看到风尘不沾,甚至在塞外光鲜亮丽的汉人,刘婷有些失笑。知道自己目前的模样也被折腾得和简仲溪差不了多少,倒真像是一对,刘婷摇头叹气:“回去后什么都好说。可怎么回去?我不觉得欧珠或是格洛会放了我们。”
“你的打算是熬到格洛当了家主?”简仲溪摇头:“就算格洛当上家主你出了力,他们还是不会凭白无故放了我们。羊就是羊,奴隶在他们眼里永远不是人,除非羊能卖个好价钱。对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如果格洛和欧珠愿意,我家还能凑出些钱财来。若他们肯,咱们把自己赎了。”
“扎西死得越早,赎回自己的可能性就越大。”刘婷咬着牙说:“我不可能熬到成为扎西嘴里面的羊!欧珠若肯害扎西最好,不肯,我也想办法让她害。实在不行,大不了与扎西同归于尽。”
“别犯傻!铁勒虽把你折腾得强过大多数大吴女子,可汉人与铁勒人拼武力还是差了一点。”简仲溪急得一把抓住了刘婷双臂,正色道:“扎西还在壮年,力气和身手都还在,你很难与他同归于尽。别忘了旺姆和乌梅的死——对付蛮夷,汉人的办法有用。”
刘婷当然不会忘记旺姆的死。与其说旺姆的死是刘婷刻意陷害,倒不如说她死于自己的冲动。铁勒人的冲动遇到汉人的谋算,一定会带来意外的收获。可刘婷不确定扎西或是欧珠会冲动。相比较起来,刘婷觉得更易冲动的反而是格洛。二十出头的他,不正是意气风发有欠稳重的时刻吗?
“看来只能从欧珠和格洛身上下功夫了?”虽然没抱任何希望,刘婷还是问:“铁勒的父子情和咱们汉族一样吗?”
“绝对不一样!”简仲溪很肯定的给了刘婷希望。他说:“之所以被咱们称为‘夷族’,就是因为塞外这些民族淡泊人伦。父亲死后,儿子将生母之外的庶母纳为妻子的民族,父子情岂能和汉族相提并论?”
刘婷想说:汉族也有杀儿女的人。可她只是甩了甩头,把不好的回忆抛到了脑后。此时的刘婷,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激化欧珠母子与扎西的矛盾。她不光打算把所知的帐目都告诉欧珠,还打算夸大事实。
反正欧珠与扎西之间已经没了信任,何不再添油加醋一把?
33。 胡说()
“家主每次回来,都会留下二成的马钱。”说出这句谎话时,刘婷一点也没红脸。
这话也不算完全是谎言。扎西的账目有出入,简仲溪做帐时便有所发现,本科学历的刘婷又怎会不知道?刘婷只是夸大了事实,把细微的出入夸大到了“二成”罢了。
“你在唬我。”一把推开儿子捧到面前的酒,欧珠皱眉骂道:“汉人用的银两我不是不认识,扎西身边没有银两。”
她转过头去对格洛说:“汉人无不奸诈使坏。我就说找这头羊帮不上忙,反倒容易被它们坑害。”
“母亲勿急。”格洛转头喝斥:“你怎么知道有二成马钱不见了?”
“家主每回在大吴得的马钱和带回来的东西价格不一。东西至少都多花了二成以上的银两。”刘婷悬着心正视格洛,义正言辞的说:“家主时常去大吴,怎会不知东西的价?”
在大吴,刘婷的身份是庄家嫡小姐庄硕。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阁中小姐,就连寻常百姓逛的集市也没去过,哪知市价?可账目上的确有出入,简仲溪又告诉她,男人都有些私藏的毛病。扎西不愿把家业全交给格洛的打算,定会私藏。
那就利用欧珠母子本就产生的疑虑,再点上一把火!
刘婷如此打算,并毫不犹豫的信口胡说。这次,她没换来打骂。
“就你知道的,大概有多少数?”欧珠沉默了一会,正色问:“大概能换多少匹马。”
“不下百匹。”刘婷继续胡说,“还是铁勒马在大吴的卖价。”
欧珠坐不住了。
“他最好不要偷偷给了娜梅尔的那个孽种!”她咬着牙嘀咕了一声,对格洛吩咐:“带她去那里看看。”
格洛犹豫了一下,领着刘婷往外走。
“你得换件铁勒的衣服去。”不胜满意的扫了一眼刘婷身上不成样子的兽皮裹物,格洛指了指专门堆放物品的营帐,“就说我母亲叫你去领的。”
刘婷接了衣服,一走出营帐便被抓到了娜梅尔面前。
“下贱的畜牲!”娜梅尔反手便是一个巴掌,打得刘婷眼冒金星。犹觉不够的她对身边的女仆吩咐:“把她脱光了绑在外面。我倒要看看,敢给我下料的汉奴能挺过了一夜的风寒吗。”
塞外早晚温差巨大,现在还是冬季。别说被脱光了绑在外面,便是裹着最厚的兽皮,在外面绑上一夜也会被冻死。
“家主不让我死。”下意识抱紧了自己,刘婷不再一味服软。她挡开了女仆的手,一边向帐门外退,一边正视着娜梅尔说:“而且,我现在是欧珠的女仆。您不能越过我的主人处罚我。”
“欧珠不是家主,汉奴也不可能拥有女仆的身份。”娜梅尔美目一挑,喝斥女仆,“动手!”
铁勒的生活除了让刘婷必须从事负重的活计,也让她的力气得到了增涨。可惜,纵始力量与铁勒女仆相当,两只手还是难敌四只手——见刘婷挣扎着欲摆脱女仆,娜梅尔索性亲自上手。
刘婷可以忍受打骂,但无法忍受被脱光了展现在众人眼前。扭头看了看坐在角落里喝酒的另几个下人,刘婷对无动于衷的他们大叫:“格洛正在等我,他有事叫我去做。”
有个男人站起来劝娜梅尔,“她是扎西的羊。扎西不在,欧珠和格洛算是暂代家主,您没必要为了一个奴隶惹他们不快。”
这话让娜梅尔拔下了腰间的弯刀,直接架在了刘婷的脖子上。
“敢说一个字,我会让扎西亲自教训你们。滚!”把几个下人赶出了帐外,娜梅尔对地上的刘婷盈盈而笑,“杀个奴隶而已,扎西至多冷落我一年。你觉得我不敢?”
刘婷这才惊觉自己太不冷静。没错,铁勒有炫耀汉奴的习惯,可并不代表杀死汉奴会有太大的惩罚。没有铁勒人因为失手杀了汉奴被赶出家门,作为扎西最宠爱的妻子,娜梅尔总有办法把刻意的谋杀说成失手。更何况,铁勒人鲁莽易于冲动,实在不该激怒。
“我是任您鞭打的羊。”刘婷赶紧示弱,“等我成年,您可以杀得更顺畅。早宰晚宰都要宰,晚点宰还不会影响您与扎西的感情。”
“那你还敢给我下料?”娜梅尔不为所动,把手中的尖刀又推进了小小,“想害主的羊,就该早点扑杀。”
脖子上有了湿润的感觉,刘婷知道这是弯刀已经划出了伤口,可她一点也不慌张。
这不是刘婷第一次直面死亡。第一次在盘山庵,从没遇到死亡威胁的她吓得六神无主,只能将自己的命运交给老天决定;而这一次,她不仅没了慌神的感觉,甚至觉得早点结束奴隶的命运也挺好。不过,虽不怕死,刘婷却没放弃自己。
铁勒带给她最大的感触便是,靠自己才能更好。
“一用力我就能死,您却不动手——您也不相信一个奴隶敢谋害铁勒人吧?想知道是谁吗?”看淡生死的刘婷索性闭上眼,“您应该还想知道格洛叫我去办什么事。”
“河神说得没错,汉人比狼还狡诈!”把弯刀收回,娜梅尔愤愤的威胁:“你要是敢把狡诈用于欺骗我,我会把你开肠破肚。起来,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前一刻还将制在地上的女仆缓和了脸色,拉着刘婷起身。也让刘婷再一次确认娜梅尔的确只是为了吓唬自己!可刘婷不知道该不该把实情告诉娜梅尔。在扎西是唯一敌人的现在,刘婷恨不得所有人都对扎西生怨,而不是内斗不休。
欧珠和娜梅尔要怎么样才能一致对付扎西?这两个女人难道没有共同利益?
刘婷想了想,继续张口胡说:“格洛要带我去个地方,欧珠说是‘那里’。也许‘那里’有什么账目上缺少了的东西要我算?”
出乎刘婷意料,听到“账目”二字,娜梅尔的双眼便亮了起来。
“这件衣服是格洛给你的?”双手把地上的衣服塞进了刘婷怀里,娜梅尔催促道:“你先去格洛那里。”
刘婷刚接过衣服,几十头羊便咩咩叫着冲进了营帐。顺着营帐缝隙向外看,她见到了正被铁勒人按在地上鞭打的简仲溪。
他趴在地上抬头望过来的样子,让刘婷没由来的心悸了一下。
34。 元家()
刘婷知道简仲溪想救自己。
把羊群赶进营帐,是身为汉奴的简仲溪唯一能做的事。虽然娜梅尔若真要杀死刘婷,简仲溪的做法未必能阻止,却依然让刘婷在这个世界感受到了温暖。她没冲到简仲溪身边做无谓的举止,而是转头对娜梅尔发出乞求:“他会被打死。”
“够了。”
发出喝斥声的并非娜梅尔,而是闻讯赶来的格洛。见娜梅尔站在刘婷身边,格洛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查觉的怒意,旋即消失在刻意绽放的佯笑中。用一个儿子该有的礼数应付了庶母,格洛拉着刘婷向马厩走去,在路上止不住的抱怨:“你真是够蠢的,不知道离娜梅尔远点吗?”
格洛会在乎一个奴隶的安危?不过是因为有事要让奴隶去做罢了。
心知肚明的刘婷“嗯”了一声,看着简仲溪慢慢从地上爬起,才上了格洛给自己的马。
“去哪里?”她故作不解的问:“我要提前准备什么吗?”
“奴隶最好闭嘴。”甩给刘婷一袋干粮,格洛在策马前发出警告:“不想迷路的话,跟紧我。”
份量不轻的干粮袋让刘婷起了逃跑的念头,可骑马跟在格洛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