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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地煞七十二变-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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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

    “砰。”

    一声细微的轻响,蜘蛛妖整个炸作四散的飞絮。

    李长安剑下一空,已经没有任何的力量调整身体。他直直砸在地面上,痛楚和疲敝淹没了他的神智。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仿佛听到了一声嗤笑。

    李长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张恶毒可憎的怪脸。

    这张脸约么有个人的轮廓,但头发稀疏,脸上横生着斑斓的角质,额头、下巴、脸颊胡乱长着大小不一的眼睛。

    这张怪脸的主人,伸手掰开李长安的牙关,将一个软管插入他的喉咙。

    李长安尝试挣扎一下,全身酸软乏力,动弹不得。

    他干脆停了下来,冷眼看着怪物究竟要干什么。这怪物也发现李长安已经醒来,却仍旧不动声色,反将软管插得更深些。随即,李长安感觉到某种流质通过软管流入胃中。

    直到胃部再也塞不下,这怪物才抽出软管从李长安身边退开。

    此时,李长安才看清楚这怪物的样子。他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身体还是个人的样子,却在背部伸出八只手臂,这些手臂长短粗细都不一,有些手臂有三节,有些却只有一节。

    这并不是蜘蛛妖怪,只是个妖化人,活人被妖气侵蚀扭曲的产物。

    “刚才是什么?”

    李长安沙哑着嗓子问道。

    “饲料。”

    蛛化人语气木然,好像一节枯木一颗石头。

    饲料?

    李长安不再理会这蛛化人,他转动脖子四处打量。

    最显眼的是个巨大的山洞,洞口便是些高大的枯木,这些枯木的却比洞口高不了多少。

    李长安自己便被裹成“人头茧”挂在树上,除了他之外,薛大家、飞飞、书生甚至于那个李长安询问过的老资格山中残存的活人,一个不少全挂在这里。

    只是大部分人虽然被裹成了“人头茧”,但神色安详快活,显然沉浸在幻梦之中,唯独飞飞和书生神色惨淡,面容痛苦。

    “他们没死。”蛛化人看出了李长安的担忧,“只是遭些罪。”

    他将软管插入一个人头茧口中,慢慢加了一句。

    “却不如当时便死了。”

    “说得也是”

    李长安惨然一笑。

    忽的,树梢剧烈颤动。

    蛛化人赶紧扯出软管,滑下树去,匍匐在地。

    那蜘蛛妖便自洞穴中走出。

    它行走之间,大地颤动,妖雾翻涌。

    它停在李长安面前,一对螯肢就在李长安眼前摆动,腥臭的气味儿扑面而来。

    李长安却微微昂首,找到了自己的配剑,它已整把剑没入蜘蛛妖眼中,只留下剑柄的一点剑首。

    李长安咧嘴一笑。

    “疼不疼?”

第四十章绝境如何逢生() 
“疼不疼?”

    话音方落,妖雾骤然沸腾,七只磨盘大的妖眼红光大炽。破眼上的剑首淌出碧绿妖血。

    李长安冷眼与其对视,任由螯肢在脑袋四周摆动。

    “呲。”

    螯肢掠过空气,在李长安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接下来,这蜘蛛“娘娘”却没对李长安这个不知死活的俘虏再做什么。它在左右寰转几次,忽的摆动节肢取下一个人头茧,夹住这茧抵到李长安身前。

    这茧子里裹着一个中年妇人,李长安可以清晰看见劣质水粉下粗糙的皮肤,眼角遮掩不住的鱼尾纹。她尚在幻梦中沉眠,眼睛与嘴角都勾起浅浅的弧度。

    “呵,这又是什么意”

    李长安冷笑还挂在嘴边,瞳孔便剧烈收缩。

    蜘蛛妖舒展开一只螯肢,螯肢在空中微微抖动,竟然从尖端挤出一根黑色半透明的针管。

    螯肢轻轻一扣,那针管便自妇人天灵盖贯入。

    妇人终究从虚幻的美梦中清醒过来,她头颅不停抖动,微微昂首,睁圆了双眼,嘴巴因痛楚而张开。

    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喊不出。

    因为她的嘴里、眼眶里乃至鼻腔里,都蒙上一层蛛网状的白膜。

    在让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中,不断有流质从天灵盖被针管吸走。妇人的颤抖停息下来,她的皮囊随之干瘪,像是被吸空的饮料袋。蜘蛛妖却仍然没有罢休,螯肢继续往下探去,把干瘪的头部都挤进了蛛茧,把最后一点残余吸光,就好像现代人吸取盒底的牛奶。

    随后,妇人的头颅又慢慢从茧中“长”了出来,开始是干瘪着歪在脖颈上,最后慢慢鼓胀,又变回了那个因痛楚而扭曲的人头。

    这皮囊像如同一个气球,被蜘蛛要吹起,尔后吐出一团蛛丝封住头顶的伤口,最后,这蜘蛛妖竟然将这空壳挂在了李长安身边。

    接着,蜘蛛妖又抓来一个茧子,里面裹着的是个男子。它再次伸出针管,这次却未进食,只是轻轻刺入男子的脖颈,输入了自己的毒液,便也将其挂在李长安身边。

    这个男人的美梦似乎很是畅快,一张大嘴微微咧开,唇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出白色的细丝。

    不用多久,这些细丝便会结成膜封住男子所有的孔窍。也不用担心他不能呼吸进食,因为到那时,他早已被化作一袋浓液。

    李长安不忍再看,扭过头,却是妇人那张狰狞的脸。

    还真是妖孽,趣味儿恶劣得很。

    李长安闭上眼睛。

    飞飞是在一连串噩梦中惊醒的。

    她梦见被夺走了弹弓、宝剑,塞了一怀的书籍刺绣,然后便被绑进了一架红轿子。可一转眼,那红轿子便化作一只狰狞的蜘蛛。

    初初醒来,全身痛楚酸软,喉头发疼,脑中轰鸣。

    她睁开眼,惨白的阳光自虬结勾连的枯枝间透下来,覆在她满是乌青擦伤的脸上。

    她记忆里最后一个片段,是被那蜘蛛妖泄愤折磨。

    “这是阴间?”

    “我死了么?”

    这结果倒也不比梦中情形来得糟糕。

    很快,她便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微微颔首垂目下去,脖颈之下全被白茧裹住。

    “飞飞醒了!”

    这声音的主人颇为激动欣喜。这是谁?有些熟悉。飞飞的脑子一时间转不起来。

    “醒得真不是时候。”

    这个声音平平淡淡,好似主人家万事都没放在心上。这是道士!

    脑中一个激灵,飞飞忙忙扭头寻去。

    李长安正挂在她斜对面的一截枯枝上,随风晃悠,周边挂着一圈茧子。

    瞧见这头熟悉的短发,飞飞不知为何心下安定许多。只是转眼一想,为什么说醒得不是时候?

    忽的,浓雾漫过枯林。

    七只猩红的巨眼出现在眼前。

    雾气收敛,蜘蛛妖归还了巢穴。

    李长安身边的树枝上又挂上了一个人头茧。

    “便这样死了?”

    飞飞脸色苍白,蜘蛛噬人的一幕,委实过于骇人。

    “便这样死了。”

    书生叹了口气,他醒得早一些,但无论看过多少次,看来仍旧觉得世间的残忍莫过于此。

    他瞧见飞飞眼中惶然无依,安慰道:“看那蜘蛛妖的用意,是把我们三人留到最后,至少能多活上一些。”

    飞飞惨笑:“岂不是更惨。”

    书生心儿一颤,却是无言。

    是啊,那些死在前头的,能在美梦中一了百了,自己三人在死之前,还得备受煎熬。真不如当时便死了!

    一直沉默着听两人对话的李长安突然开口。

    “死?那也未必。”

    他转头对着斜下方,在那里蛛化人正用背后的手臂攀住树干,用软管塞进一个人头茧的口中。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唤了声。

    “牛秀才。”

    语罢,他死死盯住蛛化人,或者说蛛化人唯一条正常的手臂。那只手上戴着一枚造型别致的同心指环。这蛛化人浑身脏兮兮,唯独这枚指环光洁如新。

    飞飞与书生见李长安冷不丁称呼那妖怪为“牛秀才”,难不成这妖怪是道士旧识?两人满腔疑惑,飞飞捺不住性子,就要开口询问,却被李长安用眼神止住。

    他继续开口试探:

    “如今那牛半城在綦县一手遮天,綦县的百姓也相信这山里的蜘蛛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唯有牛秀才的妻子说织女娘娘是妖魔,牛秀才的独子还大闹织女庙,三翻四次让那牛半城下不了台。”

    “你说,牛半城会不会干脆就把那小子送过来?倘若送过来,是如你一般变作不人不妖不鬼的怪物?还是干脆就被裹成茧子吸成空壳?”

    一番话下来,这蛛化人却仍旧如那石头木头,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重复着他日复一日不变的工作。

    李长安心头空落落的,难道

    “不敢称秀才,鄙人只是小小童生。”

    只是小小的一句,三人便好似激流中抓住一根稻草。李长安松了口气。没赌错!他正要开口。

    “不必多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牛秀才便截断了他的话头,一边说着话,一边手上的动作仍旧有条不紊。

    “但是没有用的。”

    眼见着峰回路转,绝处就要逢生。可转眼这救命稻草就想自个儿断掉。

    飞飞急得脱口而出:“你这妖怎知没用!”

    “对!”书生接口说道,“瞧见那蜘蛛妖的眼睛么,就是道长刺瞎的。”

    牛秀才几只眼睛扫过两人的脸,声音依旧木然。

    “那有如何?瞧见我的眼睛了么?八只。瞎了一只,它还有七只。你们呢?不是挂在树上等死么?”

    说着,他转身朝着李长安。

    “这满山的雾气就是蜘蛛的网,我即便帮你们逃出蛛茧,却也逃不出这雾网,除非”牛秀才昂起头来,脸上八只杂乱分布的眼睛闪动着仇恨的光。

    “你有办法杀了这蜘蛛妖!”

    杀蜘蛛妖?飞飞与书生的神色都暗淡下来。这谈何容易?

    “我知道。”

    李长安却淡然点头。

    “你有办法?”牛秀才急急追问。

    “我没办法。”

    牛秀才楞了一会儿,眼中的光芒慢慢散去,眼看又要变回个石头木头,李长安却笑道:

    “可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办法。”

    “我说得对么?”

    他忽然转头看向身边空无一物的树丫。

    “薛大家。”

第四十一章饵() 
“薛大家?”

    书生瞧了眼自个儿斜上方的枝丫,那里挂着一个巧笑嫣然的美人。

    薛大家明明在这儿啊?!

    李长安笑道:

    “似薛大家这般的绝色美人怎么会满身鱼腥味儿”

    鱼腥味儿?听李长安这么一提,书生也似有似无闻到那么一丝,源头好像还真是薛大家。

    “恰好,此刻我身旁可是芳香扑鼻得很呢。”

    话音方落,便接连响起一个柔媚的女声。

    “小道士看得一本正经,没料也是个嘴上抹蜜的,说话中听得很呢。”

    哎!?

    书生瞪大眼睛瞧过去,只见雾气中泛起一阵涟漪。转眼间,一个身姿英挺却面容妩媚的美人儿倚在那处树丫上,手中摆弄着柄银白色精致短剑,正是那薛大家。

    薛大家好似一只猫儿,轻巧的从一个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期间递给书生一个眼神与轻笑,书生立刻有些神魂颠倒。

    她施施然走到“薛大家”的茧子前,皱起娥眉打量一番。

    “笑得傻嘻嘻的。”

    语罢,伸手往“薛大家”头上一拍,“薛大家”立刻变作了李长安的模样。再一拍,又变作了一个陌生男子,李长安依稀有些眼熟,仔细一回想,这不是当日在船舱那名船夫么?

    怪不得有鱼腥味儿!

    李长安冲龙玉神符用得多了,他的鼻子也比常人灵敏了许多。他早已发觉挂在树上的薛大家其实不是本尊。但这又如何?就算揭穿别人,对当下的处境也并无益处。

    直到今天,他闻到了一丝若有如无的香气,这才冒险揭开牛秀才的身份。其实早些天他也闻到过一次香气,只是那时一闪而逝,他也没来得及多想。

    如今,这薛大家去而复返。

    “薛大家去而复返。”李长安直接点出了她的行迹,“想必已有完全之策。”

    薛大家没有回答,反倒又跃到李长安旁,笑问道:“小道士,你看我像哪里人?”

    李长安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这我哪儿看得出来?我脸盲来的。不过听人说过——北方人多似牛羊驴马,南方人多像鱼蟹鳖虾。您老啊,活像山里的王八。

    这俏皮话在李长安肚子里转了转,没滚出来。那边,薛大家抱着膝盖,坐在树丫上,讲起了故事。

    “我呀,是岭南人。我们那儿啊,七分山两分水只有一分才是田地。每年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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