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七十二变-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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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摸了摸驴儿耳朵,从行囊里取出了小黄书。
一页一页翻过去。
画皮鬼、僵尸、山蜘蛛、尸佛,一个个色彩鲜活,却再无那跃然欲出的狞恶。
道士深吸一口气,翻到了最新的一页。
书页上面并非是什么骇人的妖魔,而是一座群山环抱、细水涓流的小城,一切亭台、街道、阁楼、桥梁描绘得细致而鲜活,只是沉浸在朦朦的雾气里,仿若海市唇楼,有些如梦似幻。
李长安合上书本,望向谷中这座与书页上一般无二的城邑,望向城楼牌匾上的两个大字。
“潇水。”
李长安初入潇水。
对这座小城的第一印象便是富庶。在山头遥望时,只觉得房舍鳞次栉比,进了城中才觉人烟稠密,街头巷尾游人不绝,三十六行欣荣旺盛。
第二印象便是水路便于陆路。潇水的街道除却几条主干,多是狭窄的石道,倒是水网密布,舟船方便。所以,道士干脆雇了个小船,在城中畅游。
第三印象便是满城的藤萝了。潇水人似乎酷爱这种淡紫色的花藤,街角、巷尾、桥头、屋脊都布置满当,放眼过去,尽是一面又一面、一堵又一堵满城流淌的花瀑。
李太白曾有诗云:“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
说的便是暮春时节,紫藤吐艳之景。
只是眼下不是夏秋之交么?
道士方自疑惑,耳边就听得艄公一声短号。
“低头过桥咯。”
李长安稍稍俯身,见得长篙一撑,摆开碧波,小船儿便轻飘飘滑过了一方桥洞。
此时。
一行男装丽人欢笑而过。
恰有微风拂过,携来阵阵幽香,让人一时恍惚,到底不知是花香弥漫亦或美人留香了?
但经过这么一打岔,刚刚那点儿疑问也飞到了九霄云外。
随后,李长安坐船把整座小城转悠了一圈,他不得不感慨,这座小城繁华安逸得有些不真实。
之前数次穿越的过程中,他也走访过不少的地方。
譬如靠着妖魔短暂兴起的綦县,临近京畿的莒州,背靠千佛寺的郁州。这三者都是乱世之中,难得的繁华安定之所。
但其繁华之余,难免显出些江河日下的暮气,好比重病将死之人,即便穿上华服、涂上脂粉,也遮盖不了本身的憔悴虚弱,甚至于露出点疥癣烂疮。
潇水却全然不同,整个城市都显露出富足与朝气,而最为重要的是,这里并没有其他地方露出的那种朝不保夕的惶恐。
此情景不免让道士联想起刘老道、王书生、大胡子等人口中常常提及,虽不曾目睹但心向往之的
百年前的煌煌盛世。
但真若要挑出毛病,大抵是小城太过精致,或者说拥堵逼仄。
一栋栋房舍紧密地簇拥在一起不说,道路也显得别样狭小,特别是一些坊间的青石巷道,本就幽深狭窄,再加上两边“淌”下的紫藤“瀑布”,就愈加难以行人了。
若从高处眺望,便能见得一方方湿漉漉的青瓦顶紧密地簇拥着,浮在一片淡紫色的海洋中。
“道长看着面生,是外地人吧?”
某间食肆中,与李长安拼桌的中年员外笑吟吟问道。
道士点点头。
“今日初访贵地。”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同坐的员外给道士解释道,“咱潇水城就是一座大酒坊,酿出的酒是远近驰名、畅销南北。”
“早些年也颇为齐整宽敞,但随着酒业渐渐兴盛,蜂拥而来的酒户也渐增多,咱潇水又只有这么大点儿地方,只得大房拆了建小房,街道占了作商铺,慢慢也就人多地少了。”
“但道长也别嫌人多杂乱,您正巧是赶了歇工的时节,等到酒神窖里这批酒腾出去,城中重新开工。介时,非但街上少人,你还能闻到满城酒香。”
“若是个不能饮酒的,怕是进了城,闻着味儿就得先醉他个一天一夜咧!”
道士听了颇有兴致。
“那岂不是人间盛景?”
“对。”
员外大笑,举杯致意。
“人间盛景!”
两人一边搭着茬,一边叫来跑堂的点菜。
这员外矜持,只点了些精致小菜。道士在荒山野林跋涉了许多时日,嘴巴早淡出了个鸟来,到了这繁华地界,哪里会忍耐,当即就点了一桌子酒肉,惹得那小二频频瞩目。
末了,更是犹犹豫豫问道:
“敢问道长,您一个人点这么多,不留点肚子么?”
嘿!这可稀奇了,古今中外还第一次听说有饭店嫌客人点菜点得多的。
瞧得道士目光玩味儿,小二连忙解释道:
“非是小人多事,只是怕道长吃饱了,等到我家上招牌菜时,你就吃不下了。”
“招牌菜?”
李长安是记得,他让艄公推荐食肆酒楼时,那老艄公特意推荐了这一家的招牌菜,只是问道具体是什么,却又笑而不语。
等到他到了这食肆,才发现里头挤满了人,都是在等这一道招牌菜的。若非如此,员外也不会特意与他拼桌。
李长安本不想费这事儿,但此番小二提起,又念及到了地方,却又不尝一下招牌,未免太过无趣。
他想了想,还是问道:
“你家的招牌菜是荤的还是素的?”
小二眼神飘忽了片刻,嘿嘿笑了两声。
“荤,荤得很!”
“分量足么?”
小二又咽了口口水,重重说道:
“太足了。”
李长安眨巴眨巴眼睛。
“那成。”
一摆手。
“把焖羊蹄给我撤了。”
“好嘞。”
小二得了准话,转去后厨,不多时,便把酒菜上了桌。
那员外似乎是个慕道之人,逮着李长安问东问西,道士只得一边挑些奇闻异事应付着,一边慢悠悠享用吃食。
然而。
等到一桌酒肉吃了个七七八八,食肆里的招牌菜没见着影子,外边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却闹出了动静。
第五章 惊醒Reens。()
食肆坐落在一处兴旺的集市中。
各个肉铺、裁缝铺、鱼档、典当铺、果脯铺子、布庄、胭脂铺子坐地买卖的吆喝声,伴着行人的喧闹声、讨价还价声,可谓沸反盈天。
但闹出动静的可不是他们,而是一个挑着笼屉沿街叫卖蒸饼的小贩。
他刚进市集,还没开张,不知怎么的,被一个乞丐给缠住了,死活要讨一个蒸饼。小贩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见这乞丐撵也撵不走,骂也骂不跑,就是纠缠不休耽搁他做不了生意,一怒之下,扬起拳头就要砸过去,教乞丐的脸上开个五彩铺子。
可扬起的拳头还没落下去,就听着旁边有人喝止。
“且慢动手。”
围观的人群里,钻出个道人。
这道士年纪不大,一张圆脸上似笑非笑,背着手慢悠悠踱进场中,开口就冲小贩怪罪。
“你这人好生蛮横,不给就不给,何必打人?”
小贩气呼呼辩解道:“这无赖纠缠不休,可不是讨打?!”
“何必如此吝啬?”
圆脸道人却摇了摇头。
“你这两担笼屉里的蒸饼何止百枚,施舍于这凄苦人一个又有何妨?”
“你这小道士好不晓事。”
小贩把担子往地上一放,指着道人鼻子骂道。
“我笼屉里的蒸饼再多,哪个不是我起早贪黑一个个蒸出来的?你看他手脚俱全,即便讨得再少,哪个又是他亲手挣出来的?”
小贩气势汹汹,圆脸道人也不与他争辩,只是把眉毛一高一低,作出个嗤笑的样子,忽然开口问道。
“你这炊饼作价几何?”
小贩一愣,本能就回应:“大的四文,小的三文。”
道人听罢,笑呵呵取下肩上的褡裢,数了三枚铜钱过去,要过了一个炊饼,放在了褡裢里,又把褡裢口子递到乞丐面前。
“喏,请你吃饼。”
这乞丐想必是饿极了,匆匆道了声谢,便将手伸进褡裢里掏出了蒸饼,两三口就咽下了肚皮。
可这不吃还好,一吃,这肚皮就“咕噜噜”叫唤起来。
若是个要脸皮的,大抵就羞愧退下了,可这乞丐倒是“敞亮”,一事不烦二主,眼巴巴地又看向了圆脸道人。
这下子,围观的人一阵哗然,那小贩更是抱着胳膊挖苦道。
“小道士你可瞧见了,这些个没脸皮的饭桶哪里喂得饱?”
圆脸道人居然也不恼火,反倒哈哈一笑,把褡裢口子张开。
“你尽管拿!里面还有,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这话可听得人大为诧异了。
圆脸道人的褡裢不大,装些银钱、文书还算凑合,但蒸饼塞一两个就鼓囊囊的装不下了,可道人却放下豪言,说是尽管拿?
但接下来,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但见那乞丐左手从褡裢里掏出个蒸饼,刚两三口吃完,右手又拿着饼子塞进嘴里一番左右开弓七八次,次次手上不落空。
乞丐饿了八辈子的吃相和食量按下不说,单是圆脸道人凭空造蒸饼的手段,便引得周围人啧啧称奇,唬得小贩目瞪口呆。
“搬运术。”
食肆里。
李长安同桌的员外面带不屑。
“小道尔。”
可旁边李长安瞧得分明,他眼睛里分明带着羡慕。
道士于是笑了笑,只看热闹,不置与否。
旁人的反应按下不提,单说这圆脸道人兴许是年轻了些,听着周围的惊呼,甚至于“活神仙”一类的词儿,一时间竟然有些熏熏然。
可渐渐的,他忽的发现周围人的神色从惊讶变得有些惊恐。
方自疑惑。
“道长。”
耳后响起个含混的声音,侧目看去,只见乞丐咽下嘴里的饼子,双手扒拉着褡裢,定定望着他。
“蒸饼没了。”
圆脸道人楞了半响,瞧了瞧乞丐,又看了看自个儿扁下去的褡裢。
一双眼睛瞪得跟脸盘一般圆。
“天杀的。”
他脱口而出。
“你饭桶成精啊?!”
他抹了把冷汗就要溜之大吉,可乞丐却认准了他,纠缠着他还要蒸饼。一时间,竟是拉扯不开。
人群里不晓得哪个促狭的。
“你这褡裢里的蒸饼何止百枚,施舍于这凄苦人一个又有何妨?”
这话勾得场中一阵哄堂大笑,笑得道人面红耳赤,可乞丐却死死拽着他,不给蒸饼就不放手。
此时。
人堆里突然炸起一声爆喝。
“贼道人!”
但见那暴脾气的小贩一脚踢翻笼屉,里头本该装得满满的蒸饼全然不见了踪迹。他操起扁担就冲进场中。
“敢用妖术偷某家的蒸饼,找打!”
圆脸道人抱头鼠窜,可惜被蒙了心眼的乞丐纠缠着,脱身不能,连挨了好几下,大声叫唤着。
“别打!别打!”
“道术的事情如何算偷?”
“赶紧停手!”
“你说的大的四文、小的三文,你且看另一笼,大的都在哩!”
“哎哟!”
李长安酒菜吃了个七七八八,热闹倒是看了个饱。
可那招牌菜却死活上不上来。
等了一阵。
那小二居然在大堂里通知说,那招牌菜鸽了,诸位明儿再来吧!
但更奇葩的是,堂子里的诸位食客遗憾倒比愤怒更多些,还相约着下次再来,看得李长安莫名其妙。
但天色将暮,道士也懒得计较。
只叫来小二,打包了些酒肉,就近寻了家邸店投宿去了。
说来也巧,这家邸店就在城东,店家也整好姓俞。
跟许多人家一样,丈夫看来忠厚,妻子透着精明,两口子膝下无有子女,只照顾着一个本家的小侄女。
李长安投宿后,男主人安排了一间厢房,洒扫一遍,换上被褥,添上灯油。
临出门,告罪道:
“道长见谅。”
“这几日有位客人忽的食量大增,把小店的存货都吃尽了,采买不及,恐怕明日早膳要晚上一些。”
“无妨。”
道士一摆手。
“正好去对面食肆,他家还欠我一道招牌菜咧。”
店家咧嘴笑了笑,迟疑了一阵,小声说道:
“道长今天才到潇水,恐怕不大清楚。”
“近来风闻有贼人夜闯门户杀人夺财,晚上切记紧锁门户,小心谨慎为妙啊!”
道士点点头。
他是记得今天入城门时,黄榜下簇拥着许多人,说是招募义士悬赏贼人。
“我自晓得。”
说完,店家正要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