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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地煞七十二变-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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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个比喻。”

    他郑重强调了一句,然后连比带划给道士解释。

    “包厢门口有个大约10厘米的门槛,大量的血水被门槛拦在包厢里淤积起来。”

    “一脚踩下去,血就往鞋里灌!”

    他狠狠嘬了口烟,吐出的烟气熏得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在我们的情报里,包厢里面除了要逮捕的嫌疑人,还有些‘鸡’。”

    “当时我们撞开门的时候,十几个“小姐”全被药翻了,就泡在血水里面,睡得死死的。”

    “幸好是昏迷,不然让她们看到了现场的画面,恐怕全都要进精神病院。”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来,但很快便被眼中的阴霾给吞没。

    “但我们要逮捕的人,全都死了。而且每个人浑身被扯得稀烂,基本找不到一块好肉。不是骨头挑出皮肤,就是肠子拖在体外,要么就是硬生生被分尸。”

    “那个杨三立,死得最零碎,我们处理现场的时候,都不敢把血水排空,生怕他的哪个零件被一起冲走。”

    说到这里,袁啸川忽的沉默起来。

    按说,他虽然辞了职,但这些案情内容都是要保密的,也不该说给李长安听。但是在那天的案发现场,留下记忆里某些挥之不去的东西一直纠缠着他,让他莫名地想要于李长安倾述。

    比如接下来,他要讲述的。

    “除了死人和活人,你知道现场还有什么么?”

    “什么?”

    “黄儿。”他加了一句,“刘卫东养的那条大黄狗。”

    “他在呀。”

    “对。”

    袁啸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没注意道士口中的是感慨,而非疑惑。

    “就在这一堆烂肉里面,那条黄狗浑身是血,正把头埋在洪岱海的肚子里。即便门被撞开,我们闯了进来,它还在不慌不忙地啃食洪岱海的内脏!”

    “当时我们都吓傻咯,一时间没想起采取措施”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目光里满是迷离。

    “那条狗就突然冲出窗户,跳下去摔死咯。”

    “后头法医拿去解刨,发现它肚子里全是人的内脏。”

    讲到这里,袁啸川的情绪就松弛下来许多,语气也轻快起来。

    “本来案子还要查下去,毕竟还有很多疑点。比如,虽然从尸检的结果看,这些人全是黄狗咬死的,但那黄狗为什么突然发疯攻击人?为什么没杀那些‘小姐’?酒里面的迷药又是谁下的?这些通通不清楚。但上面突然要求停止调查,也就找了个合理的解释向外公布了。”

    一口气说完,袁啸川拿起一串烤腰子,但迟疑了一下,又放回去,重新拿了一串豆干。

    还没下嘴,就听得道士追问。

    “然后呢?”

    “然后红茅就垮了,我在綦水也待不下去了,干脆就辞职了。”

    李长安一点不给面子。

    “我是问那条狗。”

    老袁翻了个白眼。

    “我想老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邹萍一个人埋起孤零零的。我就把黄狗的尸体要回来,托殡仪馆烧成骨灰,洒在了邹萍墓前,将就做个伴。”

    他嘴上如此说着,但眼前却浮现出最为困扰他的一幕。

    说来可笑,他总是觉得黄犬跳楼前,有意无意看了他一眼,那眼睛里所包含着的,绝不是一只动物会有的东西。

    “你说老刘他会不会是”

    “什么?”

    “没得啥子。”

    他摇了摇脑袋,终究觉得太过无稽,耻于出口。他喝下一大杯冰啤酒,舒爽地打了个酒嗝。

    一抬头,却瞧见道士将一杯啤酒浇在地上。

    “你干嘛?”

    “祭奠吧。”

    “哪个?”

    “黄犬。”

    袁啸川楞了一下,笑骂道:

    “多事。”

第一章 浮舟说鬼() 
荒草萋萋,雾雨茫茫。

    江畔的残旧古渡上,轻飘飘近来一叶扁舟。

    俄尔。

    芦苇丛中一阵晃动,伴随着清脆的铜铃儿声响,突兀钻出个牵着毛驴儿的道人来。

    “船家。”道人拍打着蓑衣沾染的露水,半是抱怨半是玩笑,“要坐你一趟渡船,可真真不容易。”

    这道人打扮颇为奇特,外罩的道袍还像个模样,可隐隐露出的内衬以及脚下踏着的靴子,都不似中原人家。特别是背上还背着个长长的木匣子,腰间还悬着一柄无穗长剑。他抬起斗笠,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来。

    “我沿着这河岸走了几里地,在雨里泡了几个时辰,才终于找着你这一艘渡船。”

    “世道不好么。”

    船尾扶着撸的艄公慢吞吞回应道。

    这是个干瘦佝偻的老人,焉丝丝的没什么生气,声音、动作都像生了锈的齿轮,带着微微的滞涩。

    “水里飘的死人比活人多,就说道长你,还是老朽这月来第一个客人。”

    “那可真是不胜荣幸。”

    道人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驴。

    船夫会意。

    “无妨,尽管上得。”

    话声刚落,那毛驴嗖的一下就蹿上了小船。这驴毛皮油亮,身子肥实沉重,当即就压得船头一沉。小船像个进了浅水的鲤鱼,顿时“扑腾”起来。

    但船家却不慌不忙,只把长撸往水里一摆一搅,小船竟立时平稳如故。

    见状,道人才上了船来,拍了拍毛驴的脑袋。

    “驴儿顽劣,惊扰船家了。”

    “无事,客人欲往何处?”

    “对岸即可。”

    船夫闻言,不多耽搁,当即摇撸驾船离开渡口。

    只是没出十来步。

    “且慢开船。”

    岸边传来一个声音。

    “捎某一程。”

    第二个客人是一个武夫。

    腰悬长刀,虽然有些旧;身披甲胄,虽然有些破。但终究是兵甲俱全,可却全然不能使人联想到“勇猛”之类的词汇。

    概因此人身形枯瘦,须发好似深冬的杂草,脸皮上垮塌着层层叠叠的褶子,大大小小的褐斑胡乱散布。

    却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上船时极其狼狈。

    像是在水里泡了几遭,又被扔进风里吹了几天,也不知在这河边困顿了多久。

    哆哆嗦嗦,摇摇欲坠。

    道人见了,赶紧从行李取出一张毯子和一壶烈酒,递给他。

    老兵道了声谢,便窝在一边,一言不发。

    而另一边,船家已然再度发船。

    一棹一棹摇开水波,离了古渡,轻飘飘往对岸滑去。

    江上的雾气比之岸上还要浓重许多,像是一层棉絮铺盖在水面上。而偏偏江水又极静极缓,若非撸棹分开水波的轻微声响,真教人以为不是行在水上,而是浮在雾中。

    船上。

    老兵还在哆哆嗦嗦;道士只是闭目凝神;驴儿则探出头去,试图嚼上一口那棉絮样的雾气。而那船家却好似变得有生气许多,动作间也不再滞涩,佝偻的身子也挺拔了不少。

    他忽的开口提议道:

    “小船渡河缓慢,要不然老朽为二位讲个故事,聊以解乏何如?”

    老兵一言不发。

    道人却饶有兴致地睁开眼。

    “好啊。”

    左近的码头有个叫王二的男人,这人是个无赖汉,平日里靠捕些虾蟹过活。他没有家室,又是个穷光蛋,只能住在码头边上的窝棚里。

    某天夜里,他到江边起解,忽的发现,有个披着蓑衣的人在码头停泊的客船边徘徊。他心疑是踩点子的水匪,不敢吱声,只是躲在芦苇丛里小心窥视。

    只瞧见蓑衣人徘徊了一阵,冷不丁跳下水去,在其中一条船的吃水上挂了一角铜铃,而后竟是没入水中不见。

    第二天,得到消息,说是那条船被风浪打翻,整船人都被江神所吞!

    王二惊骇之余,竟然起了歪心,于是每到半夜,就悄悄潜入芦苇丛中窥探。时而,就能撞见蓑衣人出现,挑选某艘船挂上铜铃。但凡被其选中的,出码头不远必定倾覆,船上的人也更是无一得免。

    于是他就晓得,这蓑衣人一定是江神使者,被挂上铜铃的船,就是挑选给江神的祭品!

    王二是个穷疯了的无赖,竟然借此牟利,靠着泄露水上行船祸福收敛钱财。

    数年下来,这段水路竟然鲜有沉船之祸,而王二也渐渐积累成家赀万贯。

    只不过有一日,地方突然闹起了匪乱,他害怕被波及,无奈之下只得乘船去对岸暂避。

    那日也是这么个天气,细雨蒙蒙江景难辨。

    王二带着他的万贯家财、妻妾子女上了一条渡船。

    上船前,他还特意使人绕船转了一圈,确认了没被挂上铜铃,这才开船渡江。

    可到了江心。

    突然间,雾气大作,两岸皆茫茫不见。

    江面上也是风急浪涌,舟船颠簸,同时听着一阵细细的铜铃声。

    王二循声看过去。

    亡魂大冒。

    原来橹柄上悬着一枚铜铃,旁边的船家摘下斗笠,赫然就是那蓑衣人。

    随着船家的故事结束,小船也渐渐往江心靠拢。

    雾雨愈加浓厚,岸上景物渐渐难辨,天上的日头也在雨云后,晕染成一团泛着毛刺的大块白斑。

    “这么一说。”

    配剑在腰间支楞着不舒服,道人把它解下来,横在膝上,而后笑道。

    “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

    俗话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今日要说的这个李四,就是个江面上载客讨食的船夫,但此人心眼坏手段毒,是个水上的活阎罗。要是哪个不明就里的上了他的船,到了江心,保管把船一横,问你要吃“板刀面”或是“馄饨面”。

    什么意思?

    “板刀面”便是一刀剁死了,再扔进水里了事;“馄饨面”便是让你自个儿跳河,免得脏了他李阎王的刀子。

    可是这一来二去,李四的名声传遍了大江两岸,好比三伏天里的臭狗屎,人人都绕着他走。别说“板刀面”、“馄饨面”的把戏,就是正常的营生也是做不成了。眼瞧着要饿肚子,他情急之下,到处于人赌咒发誓,说是从此改过自新,要是再作那缺德买卖,龙王爷保佑他自个儿吃上一回馄饨面。

    可是。

    谁能信他?谁敢信他啊?

    但世上事谁说得准?有天夜里,李四睡得迷迷糊糊,忽的听到门外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披上衣服出门一看,原来是个外地人着急过江,找到了他的头上。

    好不容易有一单生意,他自是喜不自胜,没有多想就应承下来。

    刚开船的时候,他还稍稍记得发下的毒誓。可伴着渡舟离岸渐远,月色渐渐明朗,照得客人包袱露出的缝隙里,白晃晃地映着银光。

    却是好几锭银元宝!

    这可勾得他满肚子坏水混着口水往外淌,自然故态萌发,到了江心,照例把船一横。

    这客人身量长大,看来孔武有力,李四心存顾忌,只敢提谋财,不敢说害命。

    而这到了江心,四面无个着落,水波看似平缓,实则暗流激涌。

    那客人无奈,只能言道:钱可以给,但不能白给,须得借!

    李四不恼反喜,如此一来,岂不是不怕对方报官?再说了,他李四泼皮一个,就不晓得“还”字儿该怎么写。

    当下便是一口应承!

    接下来,到了对岸,客人匆匆没入夜色,李四平白得了七锭大元宝按下不提。

    单说旬日之后,这笔天降横财就被李四花了个一干二净。某天从宿醉中清醒,缸中已然无米。他又想起,那个客人走时落下了一封折子,装裱精美也许能换几个钱花花。

    可到了当铺,他就被人给轰了出来,原来那折子是份路引,还不是阳间的用物,上头写着:

    “黔中人黄某于某年某月某日客死山东,今着令返乡归入鬼籍,牒城隍、社庙、关津河渡主者,不得阻截亡魂。”

    李四还在晦气,转眼就被一帮子人给围堵起来,七嘴八舌要他还钱。原来这些人全是他关顾过的赌档、妓坊、酒楼的管事伙计。他这些天花出去的银钱,今天全部变成了纸灰。

    他被逼的没办法,只好答应加倍偿还,可到了晚上,他就偷偷跑到对岸,躲债去了。

    然而,到了对岸,半夜就有鬼来敲门。

    原来那个客人就是“路引”上客死山东的“黄某”。

    他因恶了河神,滞留在北岸许多时日,只得借着李四瞒天过海,因为害怕关神察觉锁拿,所以才不敢和李四纠缠,并在上岸后匆匆离去。

    他这次找上门来,一是要回路引,二是催还欠债。

    李四吓得肝胆俱裂,自然不敢不依。

    然而。

    真是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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