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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缺月梧桐-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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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进了屋,知道天逸是同乡,甄仁才的父母都高兴的很,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甄母赶紧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油布包的驴肉请王天逸吃。

王天逸这才看到包袱里面有褥子、有肉、甚至还有蚊香和蚊帐。

“你这孩子不会照顾自己,在外边吃不好睡不好,我给你拿了帐子,鞋子、吃的……什么的,长胖点。褥子是给你冬天用的,今年虽然让你带来了两床被子,但还是怕你冻着,山上冷的。我们又不能常来。”甄母大声的数落着甄仁才。

看着自己的父母为了省钱,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走了年轻人要走七天的路,坐在对面的甄仁才已经泣不成声了。

王天逸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咱们都是一个镇上出来的,格外的亲。”甄老爹笑着说道:“你们俩得像兄弟一样互相照应啊。”

王天逸一揖倒地,流着泪说:“仁才厚我。”正说着,甄母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说道:“才儿,你要的钱。”

猛地抬起头来的甄仁才他虽然还泪眼迷离,但看了看那张纸,又看了看王天逸,脸上竟然有些惊骇了。

“怕啥?你刚才不是说了天逸和你好像兄弟,又不是外人。”甄老爹以为甄仁才怕在王天逸前露财。

甄仁才又看了看王天逸,一咬牙接过了那纸,展开一看,却是一声失望的喊声:“才三百两?”

王天逸明白了那是银票,他看了看甄仁才父母的打扮,料定三百两对他们家也是巨数。

果然甄老爹一声叹息,说道:“儿啊,为了你求学,我们所有的亲戚都求遍了,我们债台高筑。我们实在拿不出你要的钱来……”

“这还是我们苦苦哀求别人借的,而且我们把宅子卖掉了……”甄母接口道。

王天逸“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因为震惊他的眼眶都要被眼珠撑裂了:“卖宅子?你们卖了宅子住哪里?!你们怎么能卖宅子!”

“没事,天逸,”甄老爹一声苦笑:“现在天气转热,我们可以住在瓜棚,就希望才儿可以赶紧成气,把我们接……”

他话还没说完,甄仁才也“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他激动的满面通红,用力的挥动着那张银票,声音嘶哑的叫道:“为什么要卖宅子?!你们不知道这点钱还不如没有吗!这点钱有个屁用?!你们还不如不来!”

此话一出,两个老人一起低下了头,宛如一个欠债而还不起的人面对债主的怒斥,又好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面对君王的暴怒。

“你说什么?!”王天逸一扭身,一把揪住了甄仁才的前襟,只一拽,甄仁才就被轻飘飘的拉到了他面前,两人鼻尖都要碰到一起了。

“你怎么和你父母说话?!”平时那个面面的王天逸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王天逸:他眉毛立着,鼻子皱着,面目几近狰狞,一股凶狂的气势扑面而来,瞬间就浇灭了甄仁才的怒气,面对王天逸那冰蓝色的眼珠,七天前这人的冷酷凶猛在脑海里铺天盖地而来,恐惧转瞬填满了甄仁才的身体,连他捏在手里的银票都抖的好像秋风中的红叶。

“不要恼。”甄仁才的父母好似护雏的母鸡,一左一右拉扯着王天逸:“放开我儿啊……你这是干什么?”

王天逸看了看他们焦灼的面孔,叹了口气,松开了手,骇的脸煞白的甄仁才惊恐的看着王天逸一连退步,一直到了墙壁才停住,而甄母早扑到儿子身边,摸着甄仁才的脸,连声说道:“莫怕、莫怕……”

“你这人这么这样?”甄老爹挡在甄仁才和王天逸之间,大声怒斥着王天逸,但看得出来他有点怕。

“我错了,伯父伯母莫怪……”王天逸马上发现自己失态了,赶忙连声的道歉。

“仁才,你出来,我有话给你说。”

在趴在窗口甄仁才父母的注视下,甄仁才和王天逸一起到了院子里。

“你为什么缺钱?”

“……”甄仁才低着头不说话。

“我听说了,你几乎和每个人都借过钱了,甚至和教官借,你想做什么?那么缺钱?”

“……”

“光谭剑涛你就借了一百两,你究竟要干什么需要那么大笔的银子?”

“……”

“唉,”看甄仁才不啃声,王天逸叹了口气:“就算你怎么缺钱,但是你不应该找家里要那么多钱啊。你知道家里肯定是拿不出来的。你这样做,看到你父母那样,实在让我看不过去……”

听到这里,甄仁才突然仰起头来,大声的说道:“你看不过去?你以为我看的过去吗?!让父母这样,你以为我愿意吗!”说到这里,甄仁才的声音又哽咽了。

但很快,他抬起头来,好不退缩的和王天逸对视,带着哽咽的声音又高了起来,好像一个不伏输的小孩在哭着发狠:“我有办法吗?我一定办法也没有!能有一点点办法,我也不会去找我的父母了!你知道现在我心里也是心如刀割吗?”

看着甄仁才那决然的样子,王天逸气势一滞,问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这样让父母住瓜棚是不行的,你为了什么?”

“为什么?”甄仁才一声冷笑:“我为了我父母!”

“什么?”

看王天逸那吃惊的样子,甄仁才一副索性把事情撂出来的样子,大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缺钱吗?因为张五魁告诉我比武大会还有一个名额!要我去买!”

“第四个名额?”王天逸大吃一惊,脑海里又浮现出张五魁对他说只有三个名额时候那种真诚,他脑子有点混乱了。

甄仁才继续讲道:“只要我在比武大会上拿到了好名次,我马上就可以去镖局!两年就出山!去了镖局,所有的债务都可以很快还清!还可以让父母过上好日子!这个名额也不是没人要,多少人抢着付银子来抢呢!是我和张五魁关系太好了,他留给我的。我不争取,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为了能过上好日子,暂时卖房子又怎么样?!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凑足这些钱!”

王天逸张大了嘴巴,呆了好久,才看着甄仁才说道:“可是,比武大会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可以用自己的真本事去夺!何必要绑上父母做赌注?”

“夺?”甄仁才冷冷看着王天逸,冷笑起来:“怎么夺?!”

说着,甄仁才面目扭曲了,他指着自己的脸,厮吼着说道:“王天逸,你以为我是你吗?!我刚入青城的时候,按材质直接被编了戊组!这是什么意思你懂吗?他们认为我是个废物!我还不如你呢!你一入师门就是甲组!你可知道我今天可以站在这里给你讲话,我付了多少代价?!我天天装孙子,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只有有缝我就要钻, 人家让我喊爷爷,我不仅喊,我还跪下喊,我还笑着跪下喊爷爷!”

说到这里,甄仁才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他仰起头让眼泪从耳边落下,咬着牙抽了抽鼻子,接着说道:“你让我夺,给你说实话,我谁都打不过,连张川秀那种垃圾我都打不过,更不要说你这种奇才了!”

他转头盯着王天逸讲道:“计百连算个屁,软蛋,不过是仗着他老子有钱!谭剑涛强吗?一团狗屎!不就是有个厉害的叔叔吗!我不比任何人差!我今天站在这里全是靠我个人的努力得来的!我自豪!我比你差吗?可能吗?我不过是没有你的运气,如果让我遇上你见到的人,如果那样,站在这里的甄仁才将是是唐门的爱将、丁家的心腹、慕容的亲信、长乐帮的人才!我还用像一条狗一样在这里抢一个名额吗?!”

在甄仁才的愤怒的滔滔不绝中,王天逸却变的呆若木鸡,好似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谁能想表面上那样的人居然有这样的一面!谁能不呆?

“仁才,你可以等等啊,”王天逸终于说道:“到了明年再说,那个时候我说不定就有了点积蓄……”

“等?”甄仁才冷笑着反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今年的机会有多好?那么多大人物都会来!如果能在今年入局,比在明年入局好十倍!要是运气好,被哪个大门派看上,那就是一飞冲天啊!而且明年张五魁就要调到木商行去,我找谁去?我花了那么大心血才找到一棵大树!混帐!”

而甄仁才紧紧握紧拳头,指甲都戳进了肉里:“我没有你这样的运气,所以你根本不在乎的东西,我!甄仁才!却要像一条狗一样去抢!而且还要搭上父母一起做赌注!”

“你还差多少钱?”王天逸叹了口气问道。

“一千两!”甄仁才听到“钱”这个字才慢慢平静下来,转眼间一股沮丧包裹了刚才这个激动的人:“去掉父母卖宅子的钱还差一千两。”

王天逸倒抽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说道:“一个名额居然要一千三百两银子以上?”

甄仁才看了王天逸一眼,扭过了头去:“本来计百连答应借我大部分,但是那天你打了……但是他又反悔了,所以我只好写了信托了人骑马给他们送去……”

“现在所有人我都求过了,甲组乙组能借的都借了,再多一个铜钱都借不到了……”甄仁才嗫嚅着说道,突然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疯狂的用拳捶着泥土,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但他只打了两下,就打不下去了,因为王天逸握住了他的双手,把他生生的拉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我觉的兄弟你对我生分了,果然。这种事情你为何不告诉我?我有九百两银子呢。”

“什么,”甄仁才呆呆的定在那里,眼里好像见到了鬼,好久才说道:“你有?肯借给我?”

王天逸点了点头,笑了:“不过只给你八百两,剩下的一百两给伯父伯母,让他们先赁个房子暂住,青城是不会让他们住的,剩下的二百两我去找戊组的弟兄们看看……”

目瞪口呆了良久,甄仁才还是一脸骇然,好像变成了一座雕像。

“呵呵,记住要还的啊,”王天逸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现在我很希望你赶紧去镖局了。”

结果,甄仁才的父母简直把王天逸当成了神仙,两个老人就是要跪下给王天逸磕头,把王天逸忙的扶了这个扶那个。而且两个老人坚持写借据,甄仁才红着脸在借据上摁了手印,这更让王天逸感动,两个老人真是好人啊,虽然是借钱,但都出于帮助对方度过一时困厄,除了大富豪,没有人想对方不还了。

王天逸不是富豪,他和甄仁才一样穷,那些钱本来他是想拿回家让父母见识见识高兴高兴的,然后就换成银两埋在地下,等娶媳妇的时候刨出来。所以见甄老爹立了借据,心里更是感激。

“儿啊,天逸就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啊!”甄母说道:“你可一定要报答他啊!”

第六节 春江水暖

掌门的大寿越来越近了,青城也跟着越来越热闹了:又大又漂亮的擂台在校场中间搭起来了,供师傅和贵宾们观战的彩棚也正在紧锣密鼓的搭建,这让弟子们高兴了,因为校场堆满了木屑和木料,所以早操取消了,那里成了木匠师傅们比武的场所;漆匠、瓦匠们如同蚂蚁一般在建筑物上面爬来爬去,爬到哪里,就剥去那里老房子上附着的岁月尘埃,使得它们看起来变得如婴儿皮肤一般的鲜亮;石匠们则总是低着头蹲在地上,让华美的石板大道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和石屑飞舞下悄悄延伸;裁缝们也如同围着鲜花的蜜蜂绕着笑逐颜开的教官和弟子乱转,他们要用威武帅气的服装武装每一个青城男儿。

在喧闹中,青城的每个人都很开心:教官们很高兴,因为盛典就要来了,那意味着休息、会见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和额外的花红;弟子们有的因为有了新的衣服和簇新的长剑而得意洋洋;有的因为多年刻苦的训练就要开花结果而激动不已;就连外来的工匠们因为有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入帐也是眉欢眼笑、干劲十足,王天逸也很开心,因为他最近过得很顺。

一个人得到不应该得到的地位,往往会让人嫉恨。

但一个人得到他应该得到的地位,则让人敬佩。

自从他犯禁殴人以来,弟子们心里虽然对这个人隐藏在平庸外皮下的强悍有些恐惧和惊奇,但无疑都承认了王天逸确实应该在甲组,虽然他的青城剑法还是糟糕的一塌糊涂,甲组的精英认可了他,戊组的陪衬承认了他,和王天逸的关系自然也都融洽起来。而且王天逸把大笔的银子给了自己的兄弟应急,这种帮助别人度过困厄的赠与感和能够助人的能力带来的自豪感如同一杯好酒入肠,让他舒服的很。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好消息:他听说岳中巅在南方吃了大亏,同去的八个人除了蒋丹之外全部被杀,他自己也受了挺严重的伤,背上被砍了一刀,是躺在车里回华山的,王天逸有时候偷偷的想这是不是就是古日扬大哥说的“给自己的说法”,但这种强豪之间的冲撞就是想一想也是让人恐惧,更何况自己就是那导火索,所以王天逸也怯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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