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纪-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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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只是从心底里觉得,在凉国国土上出现的马匪,他这个凉国的皇子是有义务去解决的,更何况对方甚至就在他的面前做屠村的恶事,这是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古语有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他们这些皇室既然空享百姓之俸,自然就要在关键的时候行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去报答他们。
只是第一次与这些悍勇嗜血,杀人如麻的匪徒们直接正面搏杀,还是经验不足,又贪功冒进,这才吃了大亏,后来被那麻子脸使诈逃走之后也没有料到对方竟然还会反过来再次偷袭自己,若不是自己常年习武练就的一身本事躲得快,只怕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那个麻子脸的箭术,实在不弱,黑暗之中竟然能准确地一箭射到自己,顾玄根本不相信那是运气。
就在顾玄躺在祠堂里临时搭建起来的床上默默地思考检讨着自己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却不杂乱的马蹄声,顾玄的五感都非常的敏锐,隔着一道门,仍然听得十分的清晰,没有听到靖龙的大声提醒,再算算时间,猜到应该是驻军来了,也就没有起来。
门外,驻军们带着附近最好的军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还未停稳,那中年汉子便赶紧翻身下马,然后苦着脸连滚带爬地到了靖龙的面前施礼。
“大,大人!下官带医师来了,还请饶恕下官来迟!”
文牒这东西根本就造不得假,他自然是完全地相信对方两人的身份,而且也不担心有人敢冒充,这种事情十分好核实,而且是一旦事发就要砍头的重罪,谁会没事冒这个险,当下知道理亏的将领赶紧上前抱拳请罪。
靖龙沉着脸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中年将领,都来不及生气,只是稍微抬起眼皮打量了几眼,确定是凉国的驻军没错,都没跟着中年将军打招呼,赶紧上前,扶着那位看起来年纪颇大的医师从马上下来了。
老医师从马背上袋子里取下行囊背在身上,笑道:“老朽当了三十年的军医了,年轻的时候也是常跟着队伍到处跑的,骑这么几里路还是可以的。”
靖龙没有浪费时间解释,只是闷声道:“情况紧急,我带您进去。”
说完也不顾其他人怎么样,直接就拽着老军医打开门就往里走。
而被晾在外面的中年将领则是迟迟不敢站起来,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就只能憋屈地继续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忐忑地等待着结果,这次可真的就是一场飞来横祸了,他是既没理也说不清,说不定之后就要被治罪上断头台了,当下也有些心灰意冷,几十岁的汉子,戎马半生了,竟然在门外偷偷地抹起了眼泪,心中暗自哭诉。
我这也忒倒霉了,这他妈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而那马家村的少年跟着这帮人一起守在另外一边,也有些被吓住了,这些可都是正经的幽州军,平日里在这河东郡是真真正正的地头蛇,蛮横的很,就是县城里的文官老爷来了都从来不给好脸色的,现在竟然被吓成这样,就是他看了都有些心酸,里面的两人到底是何等身份,路上他可没敢偷看文牒,故而现在十分好奇。
屋里,眼看靖龙扶着一个医生打扮的老人走了进来,顾玄也顺势稍微爬了起来。
老军医找了个干净地方,小心地放下了随身携带的器械和药物,坐到了床前的椅子上,开始细细地查看着顾玄身上的伤势,他的上衣早就已经被靖龙完全地剥离了,伤口处也按着经验简单地处理清洗过了。
靖龙扶着剑站在旁边,十分的焦急,顾玄于他而言,既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一位晚辈,徒弟,能听他说说心里话的忘年交,好朋友,更是他重返边境,实现他朝思暮想了二十年的念想的唯一希望,他如何能不关心,如何能不着急,只是他也知道医生最烦有人在旁边吵闹,也只能按捺住心思,强行压下了着急的情绪,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半晌,老军医这才收回了手,抬起头看向床榻上的顾玄解释:“王爷其他地方的两处伤并不重,尚未伤及筋骨,之后处理的也很不错,那些药我闻了下,都是最顶级的金疮药,等下我再稍微缝补一下,应该就无大碍了,只要之后小心别崩裂开伤口,十来天便可完全愈合,只是这箭伤,须得马上开刀!”
“开刀?”靖龙顿时就皱起了眉头,问道,“这里的条件这么简陋,能行么?”
老军医点了点头,很是自信地开口道:“无妨,老朽行医三十年了,再简陋的环境也待过,劳请将军去打两盆热水来,我来为王爷取箭。”
靖龙犹豫了一下,知道这时候也没办法,只能听这老军医的,当下赶紧答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了,而旁边本来在偷听的民妇在知道床上趴着的这位竟然是朝廷的王爷之后,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刚才躲在自家男人背后和靖龙争执时的气势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此刻是恨不得赶紧有多远跑多远,自己刚才竟然跟一位王爷身边的将军争吵,还不让人去接医生为王爷治病。
想到这些,女人的眼前便是一阵发黑,几乎要吓得晕了过去。
而这边顾玄却还有心情与老军医聊天,微笑道:“在下的伤势就要劳烦先生了,为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愧疚,在下现在的情况不好动弹,就不下床施礼了。”
老军医闻听此言,慌忙拜倒,道:“王爷言重了,出了这等事,是我们军中失职,为王爷疗伤,更是理所应当,老朽义不容辞,只是请恕老朽大胆请求,盼王爷之后能网开一面,不要重罚这些将士们。”
他在军中待了整整三十年,外面的这些将士几乎都是他看着从军中一步一步爬起来的,他一生未曾婚娶未有子嗣,看这些人就跟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此时自然忍不住大胆谏言,何况他现在行将就木,大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也无所谓冒犯不冒犯,大胆不大胆了,大不了一死而已。
顾玄赶紧摆了摆手道:“无妨的,我。。。。。。”
他稍稍地停顿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接着道:“本王自然理解诸位的难处,边关绵延千里,就算是在险要处设下关隘,也难保有漏网之鱼潜入,今晚的事情只是个意外罢了,是本王为了救这些村民这才擅作主张与那些马匪们交战,不是诸位将士的错,将士们为国为民,无论寒暑,戍守边境多年,我凉国能有如今的盛况,将士们居功至伟,如何还能苛责他们呢?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也不用上报,只是将士们还需打起精神,这马家村的惨剧,本王可不想再见了。”
老军医眼含热泪,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抖个不停,竟然十分郑重地辑礼叩首,高声道:“王爷的仁义与英勇,老朽拜服,当以此残生在军中为王爷传唱!”。。
顾玄慌忙挣扎着想要站起扶起老医师,口中无奈道:“先生可真是折煞我了,快快请起吧,本王何德何能,能当得起老先生这一拜?先生行医三十年,心系苍生,救死扶伤,该是在下感谢您才对,先生可莫要再如此了。”
老医师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被顾玄如此称赞,老头儿笑得格外开心。
眼看老医师去准备器械了,顾玄还是忍不住问道:“先生,不知我这伤势到底如何?”
老军医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小布袋里面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转过身来,十分郑重地说道:“王爷如此大义,老朽自当竭尽全力报答王爷的恩情,虽然这箭伤深入骨髓,但以老朽从医三十年的经验,可担保王爷事后绝不会有任何的损伤!”
顾玄这才松了口气,轻松地调笑道:“那就好,这河东郡如此多的马贼异人等着我去杀,我这条胳膊可不能废掉啊。”
第六十五章 觅贼寇来处()
被收拾干净的马家村祠堂里十分安静,在马家村列祖列宗的牌位的注视下,老医师一个人在不停地忙碌着,重新穿回了那副遗落在地上的普通士卒甲胄的靖龙左手扶着剑,沉默地守在边上,等待着随时可能的命令,至于那名碍眼的村妇,则早已被驱赶了出去。
整个祠堂里,只有顾玄,靖龙和老医师三人罢了。
“啪嗒!”
取下的箭头被老人小心地丢在了一边的铜盆里,落入水中之后的箭头瞬间就染红了一大片。
开骨取箭,这是何等的痛苦?。。
顾玄使劲地咬嘴里防止他伤到舌头的白布,咯咯作响,强忍住那从筋骨上传来的锥心疼痛,他浑身颤抖着,满头是汗,却硬是没有叫出声,等到那好像是被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脑子里的刺痛感稍微减轻了一些,顾玄才终于松开了嘴里已经咬穿的白布,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老军医从容地在伤口上敷上了靖龙从京城里带来的药,然后取出针线,简单地用开水冲洗,再以烛火烧灼银针之后,这才埋着头,仔细地为顾玄缝合上了伤口,等到剪开线头,又细细地检查了几遍确认无误之后,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浊气,满脸疲累地开口道:“王爷,可以了。”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顾玄也松了口气,虽然脑子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恍惚,左臂跟麻木了一样使不上劲,但还是强撑着从简陋的床榻上爬了起来,单手撑着床板,满脸虚弱地给老医生道谢:“多谢先生。”
老军医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一边收拾着药箱和器具,一边转过头道:“王爷无需道谢,这都是老朽该做的,之后王爷只需好好休息即可,只是为免留下暗疾,接下来几个月恐怕都不能再动用您的左臂了,等到筋骨重新长好便可痊愈了。”
眼看顾玄还想道谢,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在旁边守着的靖龙突然开口道:“还请先生暂且回避一下,好去安抚一下外面的将士,让他们再等候一二,在下与王爷还有要事相商。”
老军医丝毫没有恼怒对方弄好了事情就要赶人的态度,反而是点头答应了一声,又十分郑重地向顾玄辑礼,然后才背着药箱,从容地走了出去。
靖龙跟着一起上去和上了门,小心地捏着刚才从顾玄的左肩上拔出来洗干净的箭头,皱着眉跑到了顾玄的面前,神色十分严肃地开口道:“王爷,这箭头有问题。”
“有何问题?”顾玄此时还很是虚弱,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无力思考,眼看老军医已经离开了,没有责备靖龙的不近人情,而是又趴回了床塌上,听到靖龙的话,顿时有些不解地问道。
靖龙注视着手里的箭头,开口解释道:“这可是铁质的箭头,那些马匪哪里来的这种箭矢,我凉国朝廷早有规定,民间的铁匠铺子是不能私自铸造兵器的,箭头自然也包含其中,这是为了防止下面的人偷偷持有武器,破坏治安,行凶杀人,甚至威胁到朝廷,而且这些年这道法令在二公子的推行下,查的极严,更加不可能有铁匠铺敢给马匪这种来路不明的人打造箭头。”
“他们能自己开炉铸造么?”顾玄趴在床上,皱眉问道,他本不该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也实在是因为此时太过虚弱的缘故,无力仔细思索。
靖龙听到这问题也愣了下,直到看到了床上顾玄那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终于明白了是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发现实在是事关重大,他也顾不得继续待在这里打搅顾玄休息,赶紧解释道:“完全不可能,就算有铁匠当了马匪,也没那能力自己开炉铸造武器,虽然幽州内部靠着边境这一块马匪纵横,但因为朝廷时常展开的围剿,基本上都是小规模地在各处流窜,并不敢驻扎在一块地方不动,所以定然不可能自己开炉铸造,更为关键的问题在于另外一个点。”
靖龙顿了一下,把手里的箭头举起放在了眼前,仔细地旋转观瞧了半天,这才继续道:“箭头的工艺很复杂,并不是随便找个普通的铁匠就可以完成的,要专门的模具和矿石,而且这箭头的样式也不是咱们凉**中的,我在军队里待过,可以确认这一点,这箭头的式样,开槽的方式,并不是粗制滥造,我觉得有大问题,而且那个伤了王爷的麻子脸,我和他对了两招,这个人从行为上来看就绝对不是那种走投无路的亡命匪徒,他的招式,是军中的招式,而且他的口音,也很奇怪,虽然说着幽州河东郡这边的土话,却不像是我们幽州本地人。”
顾玄这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十分惊讶地说道:“你是说他曾经是个军人?而且是别国的军人!”
靖龙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是的,不光是他的口音,招式,行为等方面有破绽,最关键的就是他手中箭矢的来源问题,那些沙漠里的异人们更加没这种工艺,这只可能是从邻国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