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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沧海纪-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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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作为遮掩,翠绿幽幽,让整个院子看起来天然就有一种非常冷清,幽寂,荒废的感觉。

    也亏得端木南漓这样好像午后阳光似明媚的女孩儿,能够稳得下心,在这里住着,委实是爱情的力量,可以让人忽略一切外物。

    临到大门口了,突然从里面传来一阵非常细碎的,隐隐约约的敲门声,原本低着脑袋还在沉思之中的顾玄,猛地一抬头,越过了前面的谢实,直接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到了里面,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谢家府上的丫鬟正在叩门呢。

    这大早上的,不光是要吃填肚子的早点,包括说洗漱,穿衣,换炉子,那都得她们这些小丫鬟来负责,而这时候也正是她们例行过来,服侍这位大小姐起床的时间。

    陡然间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只手提着一个外面裹着一层藤衣的暖水壶的小丫鬟,与另外一个单手托着个扣着一个铁盖子的托盘的丫鬟一起回过头来,看了过来。

    顾玄赶紧稍稍偏过了头,把自己戴着眼罩的那只眼睛给挡住,不想吓到对方,只是挥手示意她们不必去管自己,继续敲门便是,可正在这时,他忽然一抬头,注意到了正搭在院子中央,放在石凳上的那件,雪白色的木棉斗篷。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这是端木南漓昨晚在这里看星星的时候,用来御寒所披着的那件衣裳,现在上面沾了一层黏糊糊的泥土,顾玄赶忙走了上去,探手一摸,入手竟然是一种十分湿润和阴冷的感觉,显然这件衣服在这里已经放了一夜了。

    他心感不妙,一种极其不详的感觉,一下子浮出心头,不敢多想,他赶忙快步走了上去,一直跑到了厢房门口,五感一直极其敏锐的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旁人闻不到的淡淡幽香,而且中间还夹杂着一股更淡,完全是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退开!”

    他急了,忍不住轻喝了一声,双手按在牢牢紧闭的大门上,重重地朝里一推,一股暗劲顺着传了进去,只听得里面瞬间就有木块碎裂的声音响起,那是被人从里面给插上的门闩。

    一推开门,顾玄便直接迈步闯了进去,因为他此刻深感有些不妙,顾不得女子闺房,男子不好擅闯的规矩,心急如焚地到处搜寻起了端木南漓的踪迹,剩下门口的两个小丫鬟又不敢跟着这位凶神恶煞的爷,只能拿着东西,战战兢兢地待在门口等着传唤。

    进了大门之后,里面的屋子,是最正常的一种格局,最开始是一处寻常用来待客的小厅,上面放着茶具酒水等等,一应装饰,更是齐全,接着隔着一道非常厚实的山水屏风的后面,就是主人用的书房,笔墨纸砚,文房四宝,都在桌上压着,再往后,需要再过一道木质的门,才是真正起居的卧房。

    这算是非常讲究的高门大户了。

    顾玄一进来之后,只是左右稍稍辨别一下,便已经知道了个大概,越过了山水屏风,几步便走到了书房里,再一看,人也不在这里,可那一股让他心跳加速,由衷感到恐惧的血腥味,却因为他的进来,而变得越加浓郁了。

    换句话说,那股让他感到畏惧,担忧到了极点的血腥味的源头,他其实已经找到了。

    那种极端不详的感觉,从心中一下子就升了起来,而且那种感觉是那样的明显,他的心,此刻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明明不累的他,却喘着气,赶紧上前,一把拉住了隔断了书房与里面卧房的门,轻轻一拉,竟然没有打开,显然跟大门一样,都是被人给从里面反锁了。

    而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里面的人会连续反锁两道房门呢,她又该是多么不想见到外面的世界呢?

    “南漓!南漓!”

    他攥着拳头,努力平复着已经变得跌宕起伏的心情,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木门,同时有些急切和担忧地喊着她的名字,倒也不是他无法用蛮力去打开,只不过是害怕如果无事,反倒惊扰了里面的人。

    可等了几息之后,里面却没有丝毫的动静传来,这顿时让顾玄心中的那种不安感,变得愈加的浓郁,好像被一双手,给猛地扯到了极限,他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扒着中间的门缝,权利朝着两边推去。

    以他这种力能扛鼎的神力,一道区区的木门,又岂能拦下他呢?

    “咔嚓!”

    里面的门闩不过就坚持了一息,就被其蛮力所扯断,成了两截,带着木屑落在了地上,大门顺势打开,可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他绝想不到,也从来不敢去想象的场景。

    ……

    等下还有一章

第五十八章 香消玉殒(下)() 
卧房不大,毕竟这里外都已经隔出了三进了,哪怕谢家再富,也不至于说每间屋子都建得那般阔绰宽敞,不过在角落饰品的装点上,却处处可见何谓世家底蕴。

    这屋里的每一件物事皆是好东西,凉国江州产的青花瓷,晋国产的黄花梨梳妆台,就别说本身的价值了,光是千里迢迢运来的花费,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此刻的屋中,用来在夜里驱散寒意的炭炉里,煤球已经全部熄灭了,全部已经烧成了同样的灰色,上面的裂纹却不多,不会落灰,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炭。

    边上的窗户稍微被打开了一点,甚至都没用木杆撑着,自然有丝丝缕缕的凉风,从外面不断地往里面倒灌进来,床榻背后的墙面上,绘着的那一副百合花图案,是那样的纯净。

    她就在床上,依旧穿的是昨晚那一身好像雪一样洁白与无瑕的碎花裙子,那床淡青色勾着兰花的被褥,不过是被她刚刚拖到了腰间盖着。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整齐地贴合在眼皮上,伏在床头冰凉的床沿上,一只玉臂还夹着被子,另外一只手,却贴着床沿边上无力地垂了下来,而一把染了血迹,柄头嵌着一颗蓝宝石的小刀,就落在她手下,至于血,顺着已经流了一地,因为过了一夜,地面上的血渍都已经渐渐地干涸了,呈现出一种暗红色,这也是为何屋内的血腥味没正常那么浓郁的缘故之一。

    但闻幽香阵阵,可惜斯人已矣。

    “咚!”

    刚刚才打开了木门,站在门口的顾玄,一下子就无力地跪了下来,他一只手扶着门框,瞪大了唯一一只眼睛,脑子里这时候混混沌沌的一片,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去做些什么了。

    因为从各处细节都可以判断出,她已经安静地离开了,这一点,不需要他再多做确认。

    整整三十息之后,脸上已经没了神采,好像僵尸一样呆滞的他,这才慢慢地挪着膝盖,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一点一点地,爬到了她的床前,低下头,看着她那恬静的,就好像是暂时睡着了一样的洁白面容。

    默然,无言,一切,都是寂静无声的。

    她脸上的两道泪痕尤在,显然是哭过很久的,但此刻从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一点哀怨与痛苦的样子,或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解脱,也或许她只是单纯不愿让她最爱的“玄哥哥”在之后看到她那样不美,那样充满了怨恨的一面。

    所以她才没有选择更直接的一尺白绫,也未选择诸如什么烧炭,服毒一类的,更别说其他的,更为血腥的方法了,都没有。

    她不愿自己最后留给他的印象,是一种让人感到恐惧和丑陋的样子,她不怕离去,只害怕他会因此而更加地厌恶自己。

    可以想象出,就在顾玄走后,在昨天的夜里,她一个人,就她一个人,就在这间小小的,寂寥的屋子里,忍受着自己内心涌动的煎熬与无助,悲伤与彷徨,以及当自己年轻的生命正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渐渐消逝的那份自然产生的恐惧与痛苦。

    因为血流得太多了,她身上发冷,哪怕房间里烧了炭火,也依然挡不住那种从内而外产生的寒意,所以她不得已,把边上那床被子也给拖着盖到了自己的身上,只是因为后来实在是已经没了力气,所以只能暂时拖到腰间就停住了。

    她就这样简单地离开了,可最让生灵恐惧的死亡,在她的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显眼的痕迹,反倒是她的脸,却因此而变得愈加洁白,让人禁不住心生怜爱之意。

    梳妆台,胭脂盒边残留的那一叠纸页上面,没有一个字,研的墨,也已经干涸,倒是在旁边的炭炉里,依稀可见有纸页燃烧后所产生的灰烬的余痕,只是被人故意拨乱了,完全无法修复,从而得到上面的内容了。

    想来她其实是有很多话想再说说的,所以她才会写了下来,但她总归还是没能说出口,也没有想过要留将那些矫情的话留在这世间,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人是否还能听她说下去。

    顾玄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虚托着她那已经失去了脉搏,满是血渍的右手,然后徐徐地将自己的脑袋低了下来,用自己的额头,感受着她手臂的冰凉,和那最后一刻的绝望,他随之无声地长大了自己的嘴巴,整个人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在轻轻颤动着。

    屋子里,依然是寂静无声,因为真正痛的人,是叫不出声的,他既没有需要倾诉的对象,也没有需要引起注意的人,他只是情不自禁地,脑子开始自顾自地回忆了起来,回忆起很多的,那些他从来没能注意到的,或者说愿意去注意的细节。

    她曾经的快乐,她曾经的悲伤,她曾经的依恋,她曾经的痛苦,以及,她那一刻深深的绝望,他都很想要去了解,他想要知道为什么。

    其实,想要感同身受并不难,最起码对于某些人来说,并不难,难的是谁会愿意这样去做而已。

    毕竟这天底下的芸芸众生,谁不想随心所欲,百无禁忌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获得自己想要的快乐呢?

    但凡你要多考虑人家一分,自己便要多受一分的委屈,但凡你少考虑一分其他人,你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生活的馈赠,其实这是没错的,因为人人都是自我的,哪怕是所谓的为了你好,也都是自我的,那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那份所谓好心罢了。

    当他真正地开始去思考这些问题,开始去寻找,回忆那些被他忽视过的细节之后,他终于发现了,原来自己全都错了,自己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字,其实都是错的!

    从一开始,那都是他自以为是的好,可他不知道,最起码当时不知道,对于那时候的她而言,这无异于一剂穿肠毒药,将她最后的希望都给腐蚀掉了,从头到脚,从外到内,淋漓尽致,无法阻挡。

    顾玄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这个世上可以安心依靠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她的亲哥哥端木朔风,可现在因为两国战事,已经生死不知,而另外一个自己自以为会接受自己的爱人,却又用那样狠心的方式,一把推开了自己,并且还说了那样的话。

    其实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不定也能坚持下来的,毕竟生活对于她们而言,还有太多太多别的苦难,她们反而更加坚强,但对于端木南漓来说,这两个人走了,她的世界就是黑暗而且绝望的。

    从小到大,她都一直活在端木朔风的保护之下,留存了一份赤子之心,在外人看来,她是那样的单纯,善良,阳光,可在没能感受到苦难的同时,她也没有感受到这个世界从其他方面给予她的温暖。

    其他人再怎么样,也很难再走进她的心里去,因为她已经有了一个比较的标准。

    有时候感觉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东西,有的人忠心地陪伴了你很多年,也最后终究也只是可有可无的过客,有的人从第一次见面,你的心就已经放在了他的身上了,有的人美艳无双,你却丝毫提不起兴趣,有的人平庸至极,可在你的眼里,却浑身都是闪耀的光。

    可在昨夜,她的世界,光全部都熄灭了。

    想摧毁一个人并不难,一个极端糟糕的一天,就已经够了。

    这都是一时的冲动吗?

    还是在深思熟虑之后却仍然觉得绝望,很想立即结束的痛苦呢?

    就好像那些已经消失在炭火之中的纸张余烬,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给这个世界说的,只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好多说的了,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

    干干净净地走,就一如干干净净的来。

    求而不得,都是生而为人的痛苦,而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处置这份痛苦的权利,是坦然地接受,还是无奈地叹息,是大骂着命运的不公,还是暗恨着他人的幸福,亦或是选择不再面对,都只是因人而异,这并无高低区分,坦然的勇士不一定比不想面对的懦夫高尚多少。

    顾玄佝偻着腰,把头埋在胸前,其实他一直没有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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