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纪-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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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破损,修修补补,只需二十年,便可痊愈。”
鲛族的生命非常漫长,寿元都在三百以上,二十年对于他们而言确实不长,但是对于脆弱的人族而言,二十年是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二十年中间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就是无比疼爱儿子的皇帝顾懿都有些犹豫了,二十年,二十年后他再回来,凉国还有他的一席之地么?只是他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因为他是皇帝,也是父亲。
反倒是顾苍自己先开口了。
“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云苓摇了摇头:“别无他法,恕我直言,公子现在只是靠外物吊着命,此法不能长久。”
“那便听医师的话,皇儿,随他去吧,今日便启程。”
苏皇后作为母亲,儿子自然比什么都重要,当下赶紧开口道。
二十年,相别二十年,她虽然一想到这点就忍不住掉眼泪,但是相比儿子的性命而言,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便选择接受。
因为作为母亲,她的想法可以无比的简单。
顾苍看了眼还在低头沉思的父亲,又看了眼已经哭成了泪人的母亲,突然开口道:“母亲,能否回避一下,我想与父亲单独说几句话。”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同不同意,直接站起来伸手对顾懿道:“父皇,请随儿臣来这边一叙。”。。
还在沉思的顾懿惊了一下,但还是跟着顾苍走到了一边。
到了旁边,顾苍压着声音道:“父亲也听到了,要治我这身病,要整整二十年。”
他顿了一下,叹息道:“二十年,太久了,凉国等不了我二十年,不是我不相信其他几位弟兄,但是以他们的能力,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可我凉国现在已经处在一个大时代之中了,风云变幻,成九天真龙,还是成地上的烂泥,就看这二十年的运作,我不能走。”
顾懿有些不喜,他这话,其实连带着把自己这位父亲也骂了进去,凉国的皇帝毕竟现在还是自己的父亲,怎么能说凉国缺你就不行?但是一想到刚才医师的话,顾懿自己也说不出呵斥的话来了。
而且他们彼此也明白,二十年,顾懿只怕早已传位他人,那到时候的凉国皇帝,又该如何面对他这位曾经的太子呢?
顾苍这边根本没管自己父亲的脸色,而是依旧在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父亲不必生气,我的志向,乃是完成祖训,挥师北上,定鼎中原,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凉国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凉国,这是我一生的梦想,我不能走,凉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同样也不能错过。”
“可是,你会死。”
顾懿看着眼前激动的儿子,十分平静地说道。
他是一国之君,更知道顾家的历史,知道老祖宗的遗训,所以在听到顾苍的话之后,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生气,反倒是有些欣慰,同时也更舍不得这个儿子放着大好的治疗机会不去,而要留下来等死。
顾苍认真道:“我知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会为凉国未来的主人铺好路,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顾懿语气软了下来,无奈道:“我已经与尚书令谈过了,与张家千金结婚,皇长孙仍可以继承凉国,只需要几年的时间罢了,为父还能支撑的住。”
却不料顾苍很是认真地摇了摇头:“性子,能力都是天赐的,后天的成长只是辅助而已,就算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也无法保证他一定就能担当重任,况且我已经有了最好的人选,只需要一点时间,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我相信他可以。”
顾懿当下有些惊讶,更有些好奇。
“是谁?”
顾苍却未正面回答,而是道:“父亲到时候自会得知。”
顾懿忍不住叹了口气,目光更为的复杂。
“真的不再考虑么?”
无论怎么样,其实他都能勉强接受,因为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一位父亲。
顾苍嘴角微微勾起,苦笑道:“我意已决,希望父亲理解。”
顾懿背过身,这一生从未哭过的帝王偷偷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沙哑地声音响起。
“如何与你母亲言说,她必然不会同意。”
顾苍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自然是你去了。”
还背着身子的顾懿猛地一惊,再转过身才发现顾苍已经默默地回走了。
第三十三章 往事如梦()
永乐宫中。
刚刚送走了母亲,顾玄这边就又开始为另外一件事情而烦恼了。
鲛人一族的使臣这次大张旗鼓地前来,既是为了加强与凉国的合作关系,同时也是因为凉帝的寿诞将近,这倒是又提醒了顾玄,过不了多久就是父亲的寿诞了,得要赶快准备合适的礼物才行。
可惜上次与老霍结伴去了珑璁阁,结果被老三等人给一顿羞辱,事后她才知道珑璁阁原来就是许家在外的产业之一,是大少爷许怀英亲自坐镇的场子,虽然事后对方好像没什么其他的反应,但顾玄还是绝了再去的打算。
而且地下市场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去选给一国君王贺寿的礼物,怎么想怎么奇怪,顾玄也实在是不看好这个途径。
想得有些烦恼了,他也知道闭门造车都是无用功,顾玄当下便站起身穿好了厚袄子,披上了裘衣披风,戴着貂帽,推开门走了出去,也未通知外面的车夫,而是自己一路出了皇宫,准备去找靖龙询问一二。。。
十多年过去了,靖龙已经荣升为骁骑卫内的营长一职,加之很早就被皇帝赐名,地位不凡,在皇宫外有一处属于自己的私人住处,这并不稀奇,而且靖龙曾经也跟顾玄说过不止一次,自己并不喜欢常年待在规矩森严的皇宫,所以一有得空,就会到皇城外面的住所居住。
顾玄也不是第一次去他的家里拜访了,轻车熟路地就来到了位于西城区的边上,靖龙的私人府邸所在的巷弄外面,远远的便看见他宅子门口有一位穿着贵气的中年人刚从里面走出来,大冷天的揣着手,下意识地往这边看了眼,似乎也瞧见了顾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然后急匆匆地快步离开了。
缓步走近的顾玄正暗自不解,那边门口等待的靖龙已经在大声招呼了。
“五公子。”
顾玄一边答应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快步地走进了靖龙的府中。
说是府邸,其实也就是个普通的两进的小院子,靖龙一直未曾娶妻,又不好美色,平日里就他一个糙老爷们儿单独住在这里,故而屋内的摆设也很是简单,就是些基本的物件,他又不会做饭,就连后院的厨房都是完全荒废的,看起来似乎完全没使用过的样子,连四周的蜘蛛网上都落满了灰尘,而院子里则是堆着些训练用的木桩和武器架子,看起来很是质朴。
“刚才那人是?”
顾玄想都没想就直接开口问道,他出生的时候是靖龙亲自守卫在门外,他智力开化之后的十三年来也一直由对方教导着武艺,与其早已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并不像对宫里的其他人那样生分,故而直接就开口询问,而且刚才那人看他的表情实在是有些不正常,似乎是认识自己一样,正因为疑惑这一点,不然他也不会开口。
靖龙却没有多解释,只是道:“一个宫里的朋友,来我这聊聊天罢了。”
既然是宫里的人,那认识自己也不奇怪,出于对靖龙的信任,顾玄也就没多想,没有继续询问下去,而是一路跟着靖龙来到了里屋,刚推开门,就是一股浓浓的酒气飘了出来。
顾玄定睛一看,却见里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坛开封了的烈酒,还有一个大碗,里面装着半碗浑浊的酒液,而桌子上还有未干的酒渍似乎也表明刚才有人正在这里饮酒,旁边的床榻上还放着一副擦得干干净净的甲胄,只是样式普通粗陋,应该只是供给普通兵士用的,勉强能护住关键部位罢了。
顾玄调侃道:“靖龙叔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而且连个下酒菜也没有,岂不是堕了骁骑卫的身份?”
想不到他这一说,靖龙的表情更为苦闷,上前端起碗,直接就是一口干了下去。
顾玄看在眼里,也没有不识相地继续说下去,而是端起坛子,又从旁边抽出了一个陶瓷大碗,为两人各自又倒了一碗酒。
“我来陪你喝。”
顾玄端起碗,靖龙也没拒绝,两个男人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便各自仰头喝了下去。
酒一下肚,靖龙主动开口了:“五公子,您知道我不是京城人吧。”
“自然知道,你原籍幽州,本是幽州军中人。”顾玄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位骁骑卫营长的真实来历,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机密,他好歹也是一国皇子,自然可以通过很多办法查证到。
靖龙的原名在骁骑卫的档案上已经被划掉了,只知道他原籍幽州,本是幽州军内的一名小队长,因为犯下了重罪,原本要被斩首的,只是念在他往日的功绩,当时恰巧又有骁骑卫的一位千户力保举荐,这才能调来京城做了一名禁军侍卫。
“我本是幽州河东郡黄沙县人。”靖龙又自己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大声道,“我自幼父母双亡,都是靠着邻居的接济才苟活了下来,后来就早早地加进了幽州军,立下什么大功我不敢说,但是杀敌倒算奋勇争先,未曾躲在后方,也未曾背弃同袍。”
顾玄沉默不言,不接话,只是安静地为靖龙添酒,听他慢慢地说。
若是夜知槐在这里看见了只怕就要说一声折寿告罪,堂堂五皇子,如何能为一个臣子倒酒,但是靖龙却不一样,只是一边大口喝着酒,一边继续讲述。
“后来我犯了错。”靖龙摇了摇头,眼眶有些红了,似是不想再回忆当年的事情,又岔开话说道,“离开幽州军二十年了,我在这皇城已经给陛下当了二十年的侍卫了,却是五公子你知道骂?我每天晚上都会在梦中惊醒,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在幽州的战场上。”
“有些人,上了战场,就回不来了。”靖龙伸出手用力地戳着自己的胸口,悲凉地说道,“我的心还在那里,但是人已经回不去了。”
少年参军,戎马疆场,而后稀里糊涂地就进了皇宫,当了二十年的禁军护卫,顾玄明白眼前这个中年人的苦闷。
“我曾经犯了那么大的错,却再也没机会弥补了。”靖龙用力地拍着桌子吼道,“这些公子你能理解吗?”
“我每年的俸禄全都寄给了同僚遗孀的妻儿,就盼着能减轻一点我的罪孽,就想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我不想等死以后到了地府见到了兄弟们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骂我苟且偷生!骂我一个人享了富贵!”
“因为那是我的错啊,怎么会变成他们死了呢?怎么就我这种罪人倒享了荣华富贵?该死的是我啊!”
一口气喝了大半坛,靖龙隐藏了多年的情绪终于全面的爆发了,年近四十的中年汉子趴在桌子上开始嚎嚎大哭。
“公子,您能替我求求陛下么?我只愿回到幽州,哪怕是战死沙场,也实在是不想待在这里了,二十年了,我每天都活在煎熬里,求求您让我解脱吧!”
顾玄默然不语,只是无奈地低下了头。
求父亲?怎么求,自己不过是一个不受重视的五皇子,求见父亲都未必能得到准许。
他不是不愿,而是不敢,靖龙有自己的伤心事,他又何尝没有,他甚至都不想看到那个人,那个掌握了整个凉国的男人。
不过有一个人似乎可以帮他,顾玄突然想到了,那就是东宫太子,顾苍!他一定可以的。
“靖龙叔不必担心,这件事我愿意帮你。”
眼看着靖龙那伤心欲绝的模样,顾玄忍不住开口了,不过他话也未说满,要知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现在给了靖龙一个绝对的承诺,将来若是完不成,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还要伤了对方的心。
靖龙只用一只手撑着脑袋,醉意上涌,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开口道:“前两天我收到了嫂子们的来信,说是当地的狗官不作为,只顾捞钱,那些沙漠里的狗东西天天来抢掠杀人没人管,甚至连整个黄沙县的驻军都调到了县衙府,给那狗官做贴身护卫,他们这些百姓每天活得心惊胆战,还要给那狗官三天两头的交钱,这样就罢了,但我还有个嫂嫂被那狗官给霸占了,可我能怎么办啊,给谁说啊,又有谁会管?”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是几若蚊吟,而顾玄听在耳里,只觉得是一股怒气上涌,他自幼生在皇宫,虽说生活得艰难了些,但好歹也是锦衣玉食,起码吃穿用度是不用担心的,靖龙所说的这些东西他可真是闻所未闻,只当是凉国各地的官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