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纪-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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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政变?”
刚看到开头四个字,顾苍的神色便是猛地一变。
要知道,位于东北方向的晋,卫两国,还有正北方向的沙海异人,以及西北方向的蜀国,这四方势力,就是扼制凉国北上,一统南地的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光卡,现在晋国突然出了大事,他如何能够不急切。
看了良久,顾苍才终于放下了卷轴,扬天长叹道:“兵贵神速,短短半天就拿下了大司徒蔡京和皇帝上官鸣,再拥立少不更事的十九皇子,由自己一人,军政大权独揽,这陈靖可不简单啊!”
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是凝霜听闻,都有些震惊。
晋国乃是北方四大势力之中,可以说是仅强过沙海里那些茹毛饮血,一盘散沙的罗刹族的势力,算是他们最看不上眼的一个。
原因无他,晋国立国都几百年了,官僚之气严重,早就烂到了根子里,而且三十年前的那一战,打碎了晋国最后的遮羞布,整个晋国精锐,在燕然湖畔全军覆没,元气大伤,再无一战之力,要知道这可不比一直在旁边养精蓄锐的卫国,晋国现在也就是依靠天险,再加上凉国暂时没有动兵的想法,才能暂时守住国门,至于派兵主动出击,那更是不可能的。
而且顾苍在晋国内部还布置了许多的后手,就是为了到时候可以一举迅速地破开整个晋国的防御,再以此为关口,包夹旁边实力不弱的卫国,到时候两边的天险都形同虚设,整个国家将对凉国彻底地敞开怀抱,允夺允取,然而在这件事一发生之后,那个陈靖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了他国在晋国内几乎全部的布局,若不是他们手下的人机灵,只怕连这个消息都传不回来。
顾苍有些烦恼地揉着两边的太阳穴,开口道:“怎么之前一直没有这陈靖的消息?”
凝霜把双手叠放在腰前,垂着脑袋轻声回答道:“陈靖乃是晋国大司马之子,一直都是以流连赌坊青楼,不学无术的形象示人,故而天罗对他的关注程度一直不多,我们手下在晋国的力量,基本都用在了渗透朝堂官员的上面,对他没有太多的资料,确实是属下们的失职。”
顾苍轻轻摇头感叹道:“好一个流连青楼赌坊啊,韬光养晦,潜龙在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好!好!好啊!”
他忍不住连声赞叹了三声,转而又道:“只可惜如此人才,却错生在了晋国,只怕到时候要与晋国同灭,呜呼哀哉!”
凝霜低着头,没有回话。
顾苍叹了口气,转而又躺倒在了椅背上,摆摆手,吩咐道:“就让晋国那边的人手先潜着吧,同样的办法,是不能同时对卫,晋两国同用,聪明人自然就会看出端倪,等我想好了新的计划再说。”
凝霜低头轻声回答道:“是。”
顾苍沉吟了一下,询问道:“五弟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其实这才是让顾苍这几天都睡不好觉的原因,他在顾玄的身上,可是投入了太多的精力,甚至完全将他作为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可是万万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竟然就被人在外截杀,现在都还生死不知。
顾苍提起这事,凝霜也十分的无奈:“奴婢让手下的人去看了,那里地势复杂,通过现场的痕迹判断,五爷当时应该是被逼跌下了山崖,手下的人去了下面,那里是一片大湖,从那里之后,就彻底地断了踪迹,手下人在附近搜索了很久,都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顾苍整个人罕见的变得烦躁无比:“消息传的太慢了,这应该都是前一天的消息了吧,说不准老五都已经自己走回了黄沙县都说不准,但是我们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凝霜提醒道:“已经是用的最快的鸟了,但是来回几千里,起码也要一天。”
“那个叫靖龙的骁骑卫呢?”顾苍继续追问道。
“应该没死,因为现场没有找到他的尸首,或许是跑掉了,也或许是被俘虏了。”
顾苍忍不住恼怒道:“应该,应该,什么都是应该!就没有一件事是准确的吗?”
凝霜一怔,只能低下头,俯下身,轻声道:“是奴婢无能,请公子责罚。”
这种语气。。。。。。
顾苍听到了也愣了一下,直到看到了趴在自己面前的凝霜这才反应了过来。
“霜儿,我。。。。。。”
他刚要为之前的气话做解释,但又想到了自己这一身的病,顾苍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无力地道:“行吧,你下去吧。”
凝霜的声音平静得如冬日燕然湖的冰水。
“是,奴婢告退。”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世外桃源()
青山绿水,烟雾缭绕,绿荫青植,花田药圃,远有鸟语,近有鸡鸣,好一幅人间仙境,世外桃源的画面。
简单搭建而成的茅屋外,正有一位身着黄色薄衫的女子蹲着身子,一手拿着不过巴掌大的小锄头,另外一只手抓着木桶,细心地为药圃里的草药松土施肥。
女子不过及笄年岁,容貌身材还稍显稚嫩,脸上不施粉黛,透着一股淡雅清新的味道,面容虽算不得精致,却给人一种青春活力的感觉,宛如春日枝头上‘啾啾’的翠鸟,她的头上插着一根桃木钗,没什么特别的图案,简简单单的,却有一种画龙点睛之做用,为其更添了几分俏皮可爱,正如此地美景,虽无外界车马之喧闹,却多了一种清幽雅致之意。
女子此时正提着木桶,用一个木勺舀着泼洒肥料,期间不时地用手肘擦拭额头上流下的汗水,这一副景象,怎么看都透着股让人舒适的感觉。
这里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小山谷,地方不大,出入都只有一条小路,在山谷的正中间坐落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茅草屋,屋子分为前后两间,就在旁边,还单独围起来了一块地方,由碎石垒起来作为围墙,养着几只鸡鸭,其实这并非是为了限制它们的自由而做,只是为了给它们塑起一个小窝,这样也就省得每日到处去翻找鸡蛋鸭蛋。
在山野里,鸡鸭都是散养的,任由它们自己翻山越岭地找虫儿吃,不但能省却每日喂养的功夫,其肉质还十分鲜美,每日捡些鸡蛋鸭蛋的,日积月累有了一箩筐,再拿到集市上去售卖,也算是这个家庭的重要生活来源之一了。
在茅屋的四周,都是种满了草药的药田,用简单的栅栏围着,主要还是为了防止被路过的野兽破坏药田,倒不是为了防人。
屋子旁边还有一头散养的老驴,连脖颈处的毛发都有些发白了,许是平日里偷偷啃食主人的药草不少,哪怕年纪很大了,脚步竟然不慢,平时就自己到处散步找点吃的,嚼些草根,倒也悠闲愉快。
茅草屋的正门口,还坐着个翘着腿抽烟的老头儿。
老人看样子许是有六十来岁了,但瞧着身子骨还十分硬朗,由于是在山谷里,温度其实也不高,但他身上穿的却不多,坐在自己亲手做的竹椅上,抽着旱烟,吞云吐雾,眼神里也瞧不出喜恶,似乎只是在默默地消遣时间。
一老一少,就这样各自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少女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边干着手里的活儿,好像十分开心,而那边的老人,一边抽着旱烟,嘴里也在哼着戏曲里听来的词儿。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雀鸟缠绕齐飞,虫儿伏枝低鸣,两者的声音都并不显刺耳,反而是一种最自然,最能让人身心愉悦感觉,在这座世外桃源一般的小山谷里,时间似乎已经完全地停滞了,直到日头西垂,快要落山,天色渐晚,两人这才开始收拾着,准备进屋。
只是片刻之后,一股股诱人的白雾便开始从简陋的烟囱里不断地冒出,浓郁的饭香味开始弥漫了整个山谷,就连屋外的老驴,都开始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
少女小心地踮起脚来,用叉子从屋顶的房梁上取下了挂了一年的腊肉,只是用刀切下了巴掌大的一小块,其余的则又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这可是整个家里一年的量呢,可不能奢侈地一次吃一整块。
现在天下太平,没有战乱,百姓又安居乐业,再加上药商的黑心,故而药材普遍价格都被压得极地,尤其是他们这些没人脉,没背景的散户,更是被人欺负的命,所以哪怕这个家里一直也就是爷孙两个人,但各处开销不低,拿到手里的钱却越来越少,日子也就过得愈发的紧吧了起来。
而且按爷爷的说法,还要给她攒下一笔价值可观的嫁妆,不然将来到了夫家,是会被人看不起的,这钱可不能乱花。
刚刚从很远的地方采了几味珍稀的草药回来,又能卖不少钱了,再加上今天爷爷厉害,去河里钓上来了一条大鱼,爷孙俩总算可以加餐了。
少女熟门熟路地从旁边挂着的草篓里取出了一条还在不停蹦跶着的鲜鱼,女孩儿心善,先双手合十,朝着菜板上的鱼儿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了声歉,然后再用刀背将其拍晕,省得等下多受苦,接着才用手里的刀很是娴熟地刮去了身上的鱼鳞,然后沿着柔软的肚子刨开,取出了内脏放在一边,又放在山泉水里来回浸泡洗干净了,这才终于下锅。
旁边的大锅里,烧的是微微冒烟的新油,切忌不可大火,因为鱼身柔嫩,大火很容易就会糊掉,这都是少女这么多年自己琢磨出来的经验。
案几上的油盐酱醋那都是从集市上用鸡蛋换回来的,可不能浪费,炸过鱼的油之后还有其他的用处,少女用小勺将其捞出来之后没有立刻丢掉,反而是又将其倒入了另外一边的罐子里,小心地放在了一边。。。
接着是放入新鲜的油,再加上一些葱姜蒜和辣椒花椒,慢慢地炒出香味了,这才下鱼,接着再加入一些清甜可口的山泉水和其他的一些调味料,再放入了新买的,切成块的嫩豆腐,盖上盖子之后,又添了一把柴,用中火慢炖。
做完了这些,少女才终于开始切腊肉,一块又一块,均匀地盖在了面前盘子里的新鲜笋子上,接着就直接放在了另外一口小灶的架子上,开始加水蒸熟。
一想到今天有两个菜可以吃,少女就不免有些开心,一个人坐在小凳子上的时候,忍不住咧开嘴偷笑了起来,露出了两边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旁边的老爷子进了屋倒是没抽烟了,但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开心。
少女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赶紧起身走到了相依为命的爷爷旁边,轻轻摇晃着老爷子的手臂,语气娇憨地撒娇道:“爷爷,是您教我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您现在怎么能跟孙女儿发脾气呢?”
老头儿心下一叹,有些无奈地扒开了自己这个孙女儿的手,开口道:“话是这么说,那也要看情况的嘛。”
说着,老头儿又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摆着手解释道:“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出了咱们卫国之后,一切都要听爷爷的,你就是不听!”
眼看自家孙女儿低着头,嘟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老头子又止不住的心疼。
年幼就失去了双亲,小小年纪就开始为了生计操持家事,为了能在家照顾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偷偷地拒绝了好几次外面人的提亲,他现在又怎么能忍心再责怪她呢?
可是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老爷子下定决心硬起心肠道:“外面可不比咱们这里,那些个马匪什么的,哎,杀人不眨眼的,那小子一路顺着河水飘过来,身上的箭插得跟刺猬一样,明显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嘛,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也要看救的是好人还是恶人,这要是救了一个恶人,那不就等于害死了一大堆好人!”
少女抬起头,嘴上还在争辩道:“可是,可是爷爷您也说过,医者父母心,是不看病人的出身来历的嘛!”
老头儿被噎得一愣,只想狠狠地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怎么自己就是管不住嘴,闲得无聊说这么多屁话,现在好了,倒被孙女拿来教训自己。
“唉,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咱们卫国的人,说不准就是对面凉国的探子!”
他原本想直说,你爹娘就是死在一次两国的动乱之中,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这般伤人的话来。
少女闻言,又复低下了头,心里感觉有些难过。
而就在这时,厨房里,一阵阵香气飘来,少女精神一振,赶紧又站起身来。
“饭好喽!”
第一百五十二章 陌生男子()
两间茅屋,几亩药田,如此恬静淡雅的生活,真仿若遗世方外之人。
茅屋里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东西,外面这一间最大,算是厨房兼着会客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