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冷无双-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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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着眸子，苍白，瑟缩，滚烫的泪缓缓淌落。
我吻着他的眼睑，心中，是天崩地裂般的痛。
第二天，一清早就开始下雨，＂哗啦啦＂地倾盆浇灌。
卧房的烛火换了一盏又一盏，我已经精疲力竭，却了无睡意，一直在给陆无涯绞毛巾擦汗。陆无涯也不说梦话，他只皱着眉在梦魇里孤军奋战。
窗外，小小的庭院，小小的回廊，小小的花园，浴在一片雨雾中。
我站了起来，脚步蹒跚地往窗前走，站定了朝窗外看雨。
我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还在爸爸身边，她曾经温柔地抱着我看雨。
她说：“雨是最干净的水，因为它从天上来。”
可是现在只剩下我了，一个人看雨，却越发觉得那是老天在为人们落泪，因为人间有太多的悲哀……
我痴痴地看着窗外滂沱而下的雨，脚下不自觉地朝外头挪移，直到雨水淋湿我的脸颊，我才意识到自己已不是只在看雨而已。我仰面向天，心中酸苦，泪和着雨，冲刷着肮脏的我，沿着我的脸颊纷纷滚落。仿佛我真把“雨”当成了最干净的水，用它把所有不堪回首的记忆，所有的污秽全部冲刷干净。我好像是在跟着老天爷一起放肆哭泣，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洗去我们的哀伤，擦干眼泪，再不软弱。
“暖暖……”
陆无涯嘶哑的声音猛得从我身后传来，伴随着他结实的怀抱。
我讶异地侧过脸去看他，他用热烈的红色眸子，炙热地凝视着我。
“陆无涯！你在生病！你在发烧！你怎么可以也跑到雨里头来了！？”我慌忙想把他推回卧房，他却反把我搂得更紧。
他定睛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缓缓地，清晰地说：“不，我再也不放开你了，你去哪里，我就也去那里。”
片刻无言，徒留雨声。
豆大的雨滴砸在我和他身上，却再也分不开相恋痴狂的我们。
青儿，玉盈，语凤，语凰，锦鲤，胭脂，傲雪，红颐……统统跑了出来，惊愕地看着站在雨中的我和陆无涯。
“冷爷！无涯少爷！你们在作什么？”青儿赶忙撑了把纸伞，朝我们奔来，替我们遮雨，却弄湿了自己，“你们一个病着一个累着，无涯少爷满身是伤，好不容易从水里救了回来，再这样给雨水泡一泡，可怎么是好！？”
陆无涯伸手推开了那把伞，搂着我浸在雨里，他说：“就让老天爷的眼泪把我们的伤痛彻底洗掉吧！等雨停了，天就会晴了。”
我激动地望着陆无涯，他又一次猜透了我的心思，我又一次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满目动容。
青儿松手放掉了伞，伞落地，随即被风吹去。
“你们不把自己弄得彻底病倒，是不会甘心的，是不是？那好，青儿也陪着一起受这上苍的洗礼！”
青儿的话音才落，其他的丫头们都从阁楼上，厢房里，正厅里，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嘴里喊着叫着“我也是，我也是”，却没有一个是不带伤不落泪的。我看着她们那鲁莽的模样，眼泪不停地落下，滴在陆无涯的怀里。
丫头们你抱我，我抱你，全体失声痛哭，紧紧相拥在一片雨雾里……
当雨停下的时候，天也跟着亮了。
大家都被这场雨折腾得乏了饿了，回到房里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聚在正厅里喝参汤暖身，大家含泪笑着，各个激动不已。陆无涯乖乖躺回了床上，配合地吃了药，就着温热的汤水一并喝了下去。
不知道他这样又淋了次雨会不会真像大夫说得留下后遗症，不过我和他的心防统统都被洗刷掉了，我们爱情的新病旧患统统都被一场大雨医治好了。
陆无涯盖着棉被，粗糙的大掌紧紧抓着我的手，脸色依然憔悴苍白，可是眼神却是那么清明，充满了我最喜欢的属于他的赤红颜色。
我坐在床边，微微靠着他，心里早被“失而复得久别重逢”的喜悦涨满。
窗外，悬着的不再是惨淡的弯月，而是一抹艳阳，如同陆无涯一直给我的感觉一样。
他将我朝他怀里带了带，柔声说：“你知道么，这场雨下的太及时了，它对我而言，简直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转头看他，伸手去刮了下他的鼻梁，又恢复了往日我们嬉笑的口吻。
我说：“小乌鸦，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偷偷看了很多书？怎么说话越来越有学问了？”
陆无涯笑了，露出一颗淘气的小虎牙，同样是那么的久别重逢。
他说：“你不就喜欢我文绉绉的么，你教我写字看书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就全落到你身上去了，真要好好学习，也只能悄悄自己躲着学了。”
我靠到他的怀里，隔着厚厚的棉被，也能听见他健康的心跳。我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看到我羞涩的脸。
我强忍着自己的感动，带着戏谑的口吻回他：“陆无涯，你就算是有偷偷自学，可也掩盖不了你是个小文盲的事实！”
“恩？”他拨弄着我的发，轻轻地喘息。
“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呀！？你仔细瞧瞧，那挂在天上的明明是个大太阳！”
“哈哈……”陆无涯掀了被子，把我一同抱了进去。
天亮，却说晚安。
可是，又有几人知晓，自我踏出宫门的瞬间，一抹更加苍白憔悴的身影，就一直守着一面灰白的墙壁，不停不歇地一笔一划刻着我和他的名字……
和陆无涯的温存又持续了数日，他的身体也慢慢调养恢复了七八成。
我没有去追问他被秦放关押折磨时的过程，他只细细同我说了我没有看到的隐情。
他果然也发现了艳如玉送我琉璃雕像的“别有用心”，可是当他不动声色着手去查秦放底细的时候，却出了我被绑架的岔子。四国明争暗斗钩心斗角的计划不得不提早摆上了台面，秦放的真实身份也彻底曝露开来。夜宴席上一次里应外合的谋反，果真如我所料殷国被灭，畅国沦陷，天下被秦和商重新均分。
可是，这场无间之斗，却没有谁能称上真正赢家。
艳如玉因久战失血过多而昏迷了好一阵子，叶凯也为了救我失了一条左臂，而秦放，是彻底失去了我们所有人的耐心和信任……
至于我，在陆无涯那么拼尽全力绞尽脑汁来救我的时候，不负责任地又穿越回了现实的空间。
他说他以为我受了那一剑已经死了，所以秦放迁怒于他押他入狱的时候没有再挣扎反抗。所有人都以为我一去不复返了，都对我失去期冀了，都任由秦放将冰冷的我抱回了宫里，死马当活马医。
陆无涯说，他陪在那时的我身旁很久很久，我一直睁着眸子却不说话。我难以想像那时的我是什么模样，我和小诺交换灵魂了么？我返回现实的时候，他一直睁着眼看着这个世界么？他看到陆无涯了么？他知道我爱上别人了么？
我才发现，自己不在的日子，错过了那么多，那么多……
我又担心地请了好几次大夫来给陆无涯看诊，确保他的身子彻底调理好了才敢同他一起出门，去拜访看望艳如玉，还有叶凯。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抵达叶府的时候，当我看到残缺了的完美叶凯，还是忍不住纠结了五官。
言谈间，客气的成分居多，叶凯一直和善地笑着，风瑾只淡淡地抚着小腹说“我们有孩子了……”然后就默然不语。
我不知道她这句话除了告诉我们喜讯还是夹杂着别的意思。明明是件喜事，真正笑了的却没几人。她似乎是在用无言来讨伐我剥夺了她的幸福快乐，似乎她又不会笑了，淡淡的凄苦的愁容又像是在告诉我，她宁愿一辈子不快乐，也不要她深爱的男人受伤……
我和叶凯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言明划清过什么，虽然他说我是他的红颜知己，我却没有真正为他分担过什么，好像都是他在为我付出一次又一次，不求回报……
我强颜欢笑地化解尴尬的气氛，直到拜别了叶凯和风瑾踏出将军府衙，我才深吸口气缓缓呼出。想起叶凯方才祝福的话语，我对着身旁的男人说：“无涯，我们真的能像叶凯说的那样，白头到老么？”
陆无涯扳过我的身子，认真地看着我，只坚定的说了一个字。
“会。”
一时间，好像他说了什么我就自动相信了什么，不再对未来战战兢兢，想要好好珍惜眼下的幸福。
下午的时候，我们又一同去了斜阳那里，艳如玉果然也在。他们似乎还不知晓我被软禁深宫又越狱出逃的事情，见了我们的时候惊讶的成分居多。
“没想到你那‘穿越’是可以这样屡穿屡成的！？”斜阳好奇问我。
“呵呵，若不是这‘穿越’，我恐怕还遇不到你们，碰不到……”我握住陆无涯的手，十指紧紧交错，“我爱的男人呢！”
斜阳和艳如玉释然地对望着笑了，陆无涯又有些害羞了起来，脸上却也掩不了得意的笑容。
“可是，秦放那里要怎么应付？秦国的实权都在他的手里，虽然他一时心软放了你们，可是难保时间久了他不变卦再抓回去。”斜阳担忧地提出了我和陆无涯一直躲避的要害问题。
“他留你在宫里的时候，有对你说什么么？”艳如玉紧接着发问。
他岂止有对我说什么！他更加对我做了什么！我要怎么把这些不堪的事情再提及？再生生撕开给陆无涯看！？
他们见我一直沉默着不答，便也没有再深问下去，恐怕也是担心再触及我不愿提及的伤痛。艳如玉只提出了个建议，他说：“你们不妨搬到商国去居住，避免再与秦放有任何接触。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如果真的肯放了你，那想必也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了，应该不会再转而捉你回去。他应该知道，放手过一次，就等于一辈子都失去了。”
艳如玉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仿佛是把他的名字替换成了秦放，隐晦地告诉我他的心声。
艳如玉变了，斜阳变了，陆无涯变了，我也变了，一切都在流逝，唯独时间在静止停滞，把周遭的一切染上橙黄的历史陈色，淡淡的透着悲哀却又温暖的色调……
我独自静静坐在红楼的庭院里，倚着柱子看着院落中央的一潭秋水。
陆无涯悄悄走到我身旁站定，循着我的目光渐远望去，落在池中。
他说：“暖暖，你能数清池子里有几条鲤鱼么？”
我转头看了看陆无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怎么可能真的数清池中游鱼的数目。
“十四条吧，四条红头斑，两条白鲤，七条红鲤，一条黑星。”貌似这还是陆无涯从前同我说的。
“不对哦……”陆无涯浅笑着搂住我，在我耳后轻轻地诉着，“现在是十六条了，鲤鱼也是会恋爱的，会嫁娶的，会生小鲤鱼的……”
我一头雾水地听着陆无涯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爱鱼说”，直到他含住我的耳垂，伴着酥麻的感觉，抵着我的肩膀说：“暖暖……我们也来生一只小乌鸦吧……”
我被陆无涯的话震得愣住，忘记了要脸红，呆滞了很久。
直到我确认了这不是我产生的幻觉，才转过身子吻住他放肆的唇。
我说：“前提是，我要你明媒正娶……”
o Be Coninued……
Chaper53 喜酒
这个故事理应在陆无涯说要娶我的那刻结束的，可是还有太多伏笔没有交代清楚。
筹备婚事的几日，我的心口就像悬着块大石，无论怎样都无法轻巧搁下。
我才答应陆无涯的“求婚”，红楼里头就像炸开了窝，丫头们各个兴奋地像是在嫁女儿。
“冷爷，这是西北缎庄老板送来的缎子，爷来选几匹吧。”
青儿笑眯眯地攒着叠碎料样板跑进屋子。我抬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红颐，想起很久没了音讯的秦放，心头没来由地隐隐作痛。
“不必麻烦了，你们帮着定了就好……”
“这怎么行！？女儿家嫁人可是一生才一次的大事！马虎不得！”
瞧着青儿一本正经的样子，看来我不坐下来选半个时辰她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只得安生坐下，恰巧陆无涯从院子提剑进来，站在门口看着我傻傻地笑了。
红楼在城南忙碌得热火朝天，城北的盈袖阁和胭脂铺居然也是同样一番情景！
我挽着陆无涯的手去给艳如玉和斜阳送喜帖的时候，居然一帖换一帖。
斜阳笑眯眯地同我们说：“恭喜恭喜，无双你终于要嫁了啊！”
我没好气地朝她翻了个白眼，艳如玉口中叼着张宣纸，一手拨弄算盘，一手还抱着几匹绸缎，厅堂里头下人们穿插忙活着。看着从前那两手不沾春杨水的艳如玉此刻那手忙脚乱的模样，我和陆无涯不禁相视一笑。
“哟，你们来了啊。”艳如玉趁着下人们忙碌空隙，回头瞧见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