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罂粟岛的那段时光-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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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一共二十二昂纳克。”
“我们走的时候再结账。”
服务员抬了抬眉毛,离开了。
海耶克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一个大烟圈,问我:“阿历克斯,你父亲和你弟弟没回来吗?”
我犹豫了一番,回答说:“他们都死了。”
他愣了一下,“什么?”
“你还是不要问了,一言难尽。”
他见我有很多难言之隐,“那好吧,我不问。不管怎么样,你回来就好。”
“恰好我们想找一个人,不知你能否帮上忙?”
“谁?”
“维罗妮卡的妈妈瓦莱丽。”
“好说,吃完了我就带你们去。”
“哈罗德先生,你可一定要帮我。”维罗妮卡一边向他乞求道。
“放心吧,小姑娘,我一定帮你找到你妈妈。”
服务员很快上齐了海耶克所点的食物。蝙蝠翅、冰镇野猪血、巨乌贼眼球,这些食物我还是头一回见过,还是先看一下海耶克怎么吃吧,只见他拿起一只蝙蝠翅咬了一口,邹了邹眉头。伊莎贝尔和维罗妮卡毫无食欲地看着满桌奇特的食物。
“味道怎么样?”我问海耶克。
“烤的有点焦,莫非是他们换厨师了?”海耶克回答。
“这么些年来,看来这里很安定啊。”
“还好,该滚的都滚了,剩下的人才是这里所需要的。”
“何以见得?”
“自从那些好战的混蛋滚了之后,这里的环境比以前好多了,大家也不用担心有战争发生。”
我尴尬地一笑,“你是说我父亲?他确实很好战,但我觉得好战的人远不止他一个。”
“还好他们滚蛋了。”
“他们大多都已经死了,恶灵骨的巴洛克和我父亲是最后两个死去的上古血灵,不过巴洛克死得早一些。”
他一愣,吸了两口烟,盯着我的眼睛揣摩了许久,“看来你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啊?”
“我所经历的那些事,你们想都想不到。”
他撇了撇嘴,“我看出来了,你们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父亲离开这里以后,岛上发生过什么?”
“战争虽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但当初的惨烈场景仍然历历在目。‘罂粟岛最后的战争’结束于公元前600年的4月24日黎明,因此每年的4月23日傍晚到4月24日黎明这段时间,这里就会来一场约十二个小时的雷暴血雨,周边四十海里之内的海域也将变成血色,巨大的血潮席卷着海岸边的暗礁,一张张狰狞的鬼脸也将咆哮着在血潮中忽隐忽现。”
“这我知道。”
海耶克把脸向我靠近了一些,声音也有所放低,“不仅如此,还有更离奇的事情。”
“我倒想听听。”
“每年的4月23日晚上,古战场遗址上便会重现当年两大血族惨烈厮杀的一幕,我们将那一幕称之为‘历史的回放’,太可怕了。岛上的一些巫师曾经远远的看见过那一幕,他们说:交战双方是血天使和恶灵骨的一些死去将士的亡灵。”
“那么今天是几月几日?”
“今天是4月20日,还有三天。”
我对此事并不感兴趣,现在我非常讨厌罂粟岛上的每一场战争,更不想听这里的一些跟战争有关的事情,于是我赶紧转移话题:“这么多年以来,难道你们就是这样过一天算一天吗?”
他将抽完的烟灰卡进了烟灰缸,然后喝了一口野猪血,“吃完了我带你们到城堡去看看就知道了,正好维罗妮卡的妈妈也在城堡里工作。”
“那我们赶紧吃,吃完了我们就去。”我一边咬紧牙关,将自己的那杯野猪血一口气喝完。
伊莎贝尔瞥了一眼海耶克,很尴尬地说:“对不起,哈罗德先生,我很不适应野猪血的味道,我实在喝不下。”
维罗妮卡也品尝了一下野猪血,表情显得很尴尬,她说:“我也不适应。”
“这可是罂粟岛上的大众饮品之一。”海耶克说。他一边一口气喝完自己的那杯野猪血,又毫不客气地将伊莎贝尔和维罗妮卡的那两杯端到自己面前,喝了下去。喝完后,他看了看酒保身后那摆满各种美酒的酒架,显出一副对酒求之不得的表情。
看到海耶克如此爱酒如命,我不得不制止:“哈罗德先生,我们该走了,改天我再请你喝酒,今晚你要帮我们找到瓦莱丽。”
他尴尬地一笑,站起身来,拿起硬皮书和草药袋,“好吧,今晚就喝到这儿吧。”他一边结了账,与我们一起走出酒馆。
这个小镇晚上还算热闹,整个小镇都还保持着几千年前的文化风格,这里有铁艺品店、陶土艺术品店、标本店、骨骼艺术品店、以及魔法师服装店等等,这使我想起了以前圣弗雷亚的罗亚卡市集。
我们随之进入那座古老城堡的院内,这里的多数人员都是海耶克的老熟人,他们很友好地相互打招呼,我和伊莎贝尔的穿着偶尔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此时,一个面部扭曲且无比丑陋,有着严重驼背,但身材十分高大的畸形人在一颗大树下好奇地望着我们,于是我碰了碰海耶克的胳膊,示意他往畸形人的方向看,然后问他:“他是谁?”
海耶克看到畸形人后,竟友好地跟他打了声招呼,畸形人也本能地招手回应,嘴里偶尔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露出满嘴参差不齐的黄牙。难道他不会说话?海耶克接着跟我说:“他叫特尼。你还记得尼克莱?尤坦肯吗?”
“自然学家福尔曼的儿子。”
“对,1422年4月20日深夜,尤坦肯夫妇乘坐热气球飞船,试图收集闪电,可飞船上的避雷网失灵了,夫妇二人全部被雷电烧成了炭灰。尤坦肯夫妇死后,尼克莱变得沉默寡言,心灵也发生了扭曲,他只能和自己的妹妹薇薇安相依为命,久而久之,他渐渐爱上了自己的妹妹。直到1770年6月的一天,尼克莱和薇薇安在海边的神殿遗址中喝醉了酒,姐弟两人发生了一夜情。一年后,薇薇安就生下了特尼,特尼出生的时候,薇薇安也因失血过多而死,从那时起,尼克莱也不知所踪,特尼还算命大,他被一群巫师收养了。”
“特尼真是命大。”
“他天生不会说话,但不是聋子,你说话的时候,他却能听懂你的意思。你们别看他长得丑,可他的心肠却很好,他非常喜欢帮助别人,而且不求任何回报,因此这里的人也都非常喜欢他。”
伊莎贝尔觉得特尼很可怜,便向他打了声招呼:“你好!”
特尼傻傻地一笑,然后立刻躲到树后面,露出半张脸,并向我们露出了顽皮的笑容。
我们走上城垛,沿着由巨大石块铺成的石阶而上,直达最顶层,然后进入室内,沿一条宽敞的走廊而行。
维罗妮卡有些等不及要与自己母亲见面了,便问:“哈罗德先生,你说过要带我去见我妈妈。”
“别着急,我会的。”海耶克说,“不过你不能这样进去。”
“为什么?”
“你妈妈是图书馆的馆长,这个时间段,除了图书馆工作人员可以进图书馆之外,不准其他人进,因此你需要换上图书管理员的衣服和帽子。”
“没问题,帽子和衣服在哪里?”
海耶克立刻到仓库给她找了一件合适的图书管理员服装,并让她赶紧换上。
我们随之来到图书馆门口,维罗妮卡稍稍调整了一下心态,在我们的鼓励下,自己进了图书馆。海耶克一边关上门。
过了一阵子,我们听到了维罗妮卡与母亲见面时的喜极而泣声,以及瓦莱丽对自己罪过的忏悔,她一定恨死了自己在怀孕期间吸食毒品,害得女儿天生失明,因此不得不当着女儿的面来诉说一下自己罪孽,祈求女儿的原谅和上帝的宽恕。可以感觉到母女二人正紧紧地抱在一起,有着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的话。我想:图书馆里的一幕一定非常感人。我真的很为她们母女二人的重逢而感到高兴。
海耶克长吐一口气说:“好了,这下放心了。”
“哈罗德先生。”我说,“既然战争已经结束这么多年了,我想我们大家也不要一直呆在这个地方了,整座罂粟岛都已经没有战争的影子了。我们这次回来,其实就是为了能够在养育我们的土地上快乐生活。”
“有这样的想法就好,这么多年了,罂粟岛的形象虽然已经颓废,但我们的文化却始终存在,这个图书馆里记载着罂粟岛的历史、传承文化、名人、技术结晶,也可以说记载着罂粟岛历史上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非常详细,我们的罂粟岛可以没有金钱,可以没有战争,更可以没有名气,但不能让我们的伟大文化消失。”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你的话深深启发了我,看来我这次回故乡的做法是明智的。”
“算你小子聪明。以前的老熟人你应该不会忘吧?”
“那当然,我很想念他们,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当然知道,很多人也都想你啊。”
“他们在哪?”
“就在这座城堡里,如果你想见他们,我可以带你们去。”
“我觉得不用了,不如直接告诉他们战争已经结束了,让他们直接回到圣弗雷亚,重新建立家园,到时我们自然会见面的。”
“这样也好。来了这么久,也没请你们喝杯茶坐坐,先来我的工作室坐会儿吧。”
“好的。”
海耶克带我们去了他的工作室,就在刚要进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位熟悉的姑娘正面对我们而来,她的那股气质和神态使我一下就能看出那是安娜?金斯利小姐。
“嗨,安娜!”我跟她打了声招呼。
她立刻停住脚步,又愣又惊讶地看着我,愣了大约十几秒钟,才突然问我:“阿历克斯?你真的是阿历克斯?”
“是的。”
她又把目光转向伊莎贝尔,微笑地问道:“伊莎贝尔?”
“你是安娜?金斯利。”伊莎贝尔说。
“真的是你们吗?”
“难道不像吗?”
安娜激动地同时拥抱了我和伊莎贝尔,“谢天谢地,你们回来了。”
“大家别在这儿聊,先进屋。”海耶克一边打开房门,请我们进去。他热情地为我们烧了茶,还拿出野罂粟花糕点来招待我们。
野罂粟花糕点这道食品已经在岛上流传了几千年了,我拿了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地品尝,还是儿时的味道。这使我想起了九岁那年,我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去沧龙湾边练习剑术,我们的剑术导师达尔玛?狄德罗的妻子玛蒂尔德为我们送来了这种糕点,那时,我也是头一回尝到它的味道。
海耶克和安娜似乎对我和伊莎贝尔有着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的话,安娜的眼睛里也盈满了快乐的泪水。我们一边喝着麦茶品尝糕点,一边叙旧。对我来说,在罂粟岛上的所有往事都值得去回忆。
我还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首名叫《神圣的土地》的歌曲,我想和大家一起唱几句,回顾一下我的童年。“小时候,我们经常唱的那首歌,你们还记得吧?”我问。
安娜回想了一下,“哪一首?”
“《神圣的土地》。”
“那是你们小时候的歌曲,我肯定背不出来。”海耶克说。
“提醒一下,或许我还记得。”安娜说。
“前几句应该是:古老的传说,神奇的地方,先辈的歌谣在传颂。”伊莎贝尔唱道。
“对,我想起来了。接下来应该是:独特的文化,熟悉的语言,那是养育我的天堂。”
此时此刻,我、伊莎贝尔、安娜三人默契地同声唱道:“古老的传说,神奇的地方,先辈的歌谣在传颂;独特的文化,熟悉的语言,那是养育我的天堂;大地之神在低语,坚定的信念在指引我的方向;海洋的怒吼唤醒沉睡的灵魂,我将在苍白的月光下接受众神的试炼;神圣的土地,我的故乡,我和你永不分离;神圣的土地,我的故乡,我和你永不分离。”
唱完后,局面顿时陷入了安静,大家也将原本轻松的神态变得严肃,神态中透露着一丝思念。这个安静的场面僵持了大约一分钟后,我才开口说:“战争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我们应该珍惜眼前的美好时光,不要让历史重演。”
“好了,小伙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想想明天该干什么。”海耶克说。
“我想三天后去看看那场‘历史的回放’。”
“我建议你还是别去了,以免被诅咒缠身,你要是实在想看的话,也不是没机会,每年一次,今年看不到,明年可以看,明年看不到,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