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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年年朝暮应如故-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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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呼啸而过,卷起了千堆雪。大雪洒然,自空中飘落,一层一层地堆积在两人身上,渐渐地便与白茫茫大地同了颜色。

    不过多时,此处官道便有一架马车疾驰而过。马车自此处驶过未停,可洠Ч嗑帽阌质涣嘶貋怼

    一老者坐在车驾之上,碎碎念叨:“星盘显示明明在此处啊,怎得洠四亍!

    他抬眼一看,细细搜寻,终于发现了路边已被大雪掩埋就地的两人。赶忙跳下车,奔至近前,将雪被层层剥开。伸手试了试脉搏,却见一人脱力暂时失去了只觉,体温尚存,而另外一人,却似是死的不能再死,整个儿凉透了一般。

    那老者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岳小子,宁丫头,卦爷爷这可不是见死不救,命中自有定数,我亦是不能扰抗天命。罢了罢了,总归是吃点亏,死不了就成了。可怜我一把老骨头,这么大年纪了还得为你们两个小的跑腿儿”

    那老者确是卦春秋无疑。

    自得宁朝暮听从他的嘱托自驭龙岭下将岳烬之劫回來之后,他便受不了她镇日的碎碎念和幽怨眼神,速速下山寻了老友躲清闲。可如今再见,却是这种近乎天人永隔的情形。即便他心中再有准备,一时半会儿之间亦是心头发堵。毕竟与宁朝暮相处多年,早早便将她当孙女看了。

    卦春秋将两人搬至车上,往两小的嘴中各含了一片保元气的雪灵参。刚欲赶车离开,突然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重新从车驾之上跳下,走至方才绝杀刃殒命之处,自他身上摸索下來一块颇为奇异的令牌扔进车里,这才最终走了。

    自此处至平城,马车又走了两日路程。一路上宁朝暮毫无声息,岳烬之浑浑噩噩,端的是让卦春秋越看越心疼。时不时的对着天上大翻白眼,直竖中指。

    至平城岳府,岳老爷子一见这小儿子好端端地出去,如此这般地回來,当下便跳了脚。抄起寒铁长枪便欲出门,为儿子讨个公道。终究还是让众人死拉硬劝,把人劝住了。

    昏暗暗的房间里,岳烬之躺在床上,剑眉紧锁。嘴中喃喃,唤着宁朝暮的名字。岳府大夫前來问脉,只说岳二公子内伤未好便又妄动真气,伤上加伤,波及肺腑。所幸身子底子好,生命无碍。这几日服些培本固元的汤药,再祛祛风寒,便能好起來。

    可宁朝暮的伤势,大夫问诊之下便不发一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显然便是在说,已经洠Ь攘恕

    正逢岳老爷子大发雷霆之时,卦春秋拎着大包小包从外间而入。当下便又对着岳连峰一通劝慰,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地打包票说宁朝暮无事,这才让岳老爷子半担忧半怀疑地出了门。

    待得屋内只剩他一人,卦春秋微微叹了口气,又往宁朝暮嘴中新添了一片雪灵参,这才将那大包小包之物打开放在桌上,拿出药鼎,忙活起來。

    日头渐西,卦春秋起身出门,疏松了下筋骨。这飘了五六日之久的大雪如今才有了停下的势头,日头微弱悬于西山,在这寒冷的冬日透出一丝心头上的暖意。

    眯着眼站了好一会儿,看似如普通愣神一般,实则袖中左手捏诀轻掐,盏茶之间便又卜了一卦。

    似是这结果颇让他满意,这才晃晃悠悠转身回屋,伸手将门关上。

    宁朝暮所躺的床榻之前放了一张小桌,桌案虽矮,却摆的颇为满当。正中一方古朴香炉,内里线香幽幽袅袅。

    此时宁朝暮正安静的躺在床上,面上清冷如雪,看不出丝毫血色。右肩之上索魂箭仍在,冷冽而狰狞。

    卦春秋手执一把玄铁小刀,在烛火映照之下泛着烁烁寒光,让人瑟缩。

    他拿着刀,走至榻前,将宁朝暮右肩之上的衣服略微划开。稳了稳心神,便欲在皮肉之上下刀。如今过了这么些时日,这箭矢近乎长进了皮肉之内。虽说宁朝暮毫无生机,箭矢透体虽结实可毕竟未曾长实,可这表皮之上,还是需得划开的。

    正待卦春秋正要动手之时,却听得一阵敲门声响起。他眉头紧蹙,方才遣散众人之时便已经细细交代过,疗伤过程之中切忌有人前來打扰。

    那敲门声始终不见停。卦春秋无奈,只得暂且先将刀放下,攒着几分怒气开门,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门外之人,却是岳烬之。

    他迷迷瞪瞪间醒來,第一件事便是问宁朝暮所在。之后便顾不得身上伤势,踉踉跄跄地一路往她住处而來。身后仆人大夫随了一路,终究还是洠苤谱∷

    “卦先生,让我陪着她可好?”

    面上煞白如纸,身上单薄如斯。可那双眸子,清亮温润,含着千分柔情似水。任凭他卦春秋再如何铁石心肠,此刻都无法出言拒了他。

    “谢谢卦先生。”

    岳烬之面上升腾起一丝欣喜,抬脚便进了屋。卦春秋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只能微微摇了摇头。伸手对那门外的一众仆从摆了一摆,二次吩咐一遍不要再有人來扰,便让他们散去了。

    烛火影影绰绰,岳烬之站在床边,心疼地看着床上那个受了如斯痛苦的人影。他俯下身子,轻轻握着她冰冷的手。

    终究至于唇上,轻轻一吻。

    片刻之后,卦春秋自外间入内。轻声对他说:

    “烬之,我要开始了。”

第七六章 生死过终转醒() 
听得卦春秋一句话,岳烬之心中陡然一紧。之后默默侧身至床尾,手却还是紧握着她的。

    鼻端是极其类似定神香的味道,岳烬之胸中翻涌的气血原本未平,此时亦是慢慢缓和下來。

    他定定地看着床上不知人事的宁朝暮,满是锥心刺骨的深情。

    卦春秋重新拿起那把玄铁小刀,置于火上灼烧之后于宁朝暮身前站定。毫不迟疑地将伤口之处已经凝合的表层皮肉割开,血自划开之处潺潺流出,与早先结痄的暗红色纠结于一处。

    “烬之,你來,坐在这儿抱着她。”

    少顷,卦春秋出言吩咐道。

    岳烬之依言起身,坐至床头处,小心翼翼地将宁朝暮上半身托起半坐,抱在怀中。

    卦春秋自身后绕过,于背后伤口之处又是同样举止。岳烬之心疼至极,却是无法。

    “稍后我会将羽箭自小暮体内拔出,她如今虽是假死之态,可原本的身体反应还是会有的。待会儿你将她搂紧一些,拔箭之后将这布巾覆至前胸之上。”

    卦春秋将摸着灰黑色药粉的厚实布巾交至他手,自己手中亦是持着相同一块。他如今确是庆幸于岳烬之这次的突然而來,若不是如此,那又得耽误些许功夫出门寻人过來了。

    多耽误一分便是多受一分的罪,卦春秋心中深知这一点。

    屏气凝神,卦春秋的手按至了箭头之上。前胸箭尾早已被他尽数切断,以求让宁朝暮少疼几分。岳烬之见着卦春秋的动作,手心冰冷异常,他转过头去。虽见惯了血腥风浪,可如今,仍旧是不敢亲眼去看。

    “小暮,忍一忍啊”卦春秋轻言出声,并非说给宁朝暮听。一似是安稳自己,又似是安慰岳烬之。

    霎时间,岳烬之只觉怀中之人一记巨颤,随后便觉衣袍之上便被溅上了汩汩温血。转头一看,伤口鲜红可怖。如同被从中撕裂一般,暴露着让人不忍直视的血洞。直至此时,他才知道,原來一个人心里还会有如此舒之不得,似是要把人生生撑炸一般的情绪。仰起头,似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之中掉落一般,修长有力的手将宁朝暮在怀中紧紧禁锢着。

    薄唇紧咬。

    “烬之!”

    被卦春秋一言惊醒,岳烬之伸手将那布巾覆于前胸极其可怖的伤口之上,气息紊乱,身上冷汗涔涔,比自己从生死之际煎熬过來之时更加痛苦。

    宁朝暮在此般折腾之下,身躯不住地痉挛抽搐,面上黛眉紧锁,惨白之色更甚。

    “卦先生,小暮她”岳烬之出言问道,言语之中是他自己亦洠в邢氲降亩堆越粽牛谝狻

    若是,若是自己早些时辰过去,她便不用如此遭罪了吧

    “不急不急。箭取出來便洠铝恕恚憬蟛嗟牟冀硪黄鸢醋拧!

    将宁朝暮交待给岳烬之,卦春秋从床榻之上下來,在桌上翻翻找找。最终拿出一尊破烂铜鼎,鼎上灰尘满满,一看便是陈年旧物。将鼎盖打开,内里有两颗圆润的黑色丸子。

    “这是?”

    “这个物什,你与你大哥都曾经吃过。它的名字就叫逆天改命,不知道你听说过洠в小V徊还阌肽愦蟾缢慕允且话耄∧核渌底聊コ隽私舛镜姆ㄗ樱芍站炕故菦'有原本的子丸有那培元凝神的效果。毕竟她那解方之中最终以阴阳和合之法宣泄,对这死过一回的人來说,太过了。这亦是你内伤为何许久不好的原因。”

    说罢,卦春秋便将这小鼎连带着两颗丸药放在床头,嘱咐岳烬之稍后帮她服下。之后便又从小桌之上寻來一卷干净布带,将宁朝暮的伤口包裹完全。

    可他不知,方才那一席话,在岳烬之心里激起了如何的滔天巨浪。

    阴阳和合之道?

    她究竟为他做了如何的付出?

    若是她不说,若是如今卦先生洠в兴担撬獗沧踊够嶂廊绱艘欢蚊匦谅穑

    小暮

    岳烬之缓缓低头,将额头与她紧贴,心中千言欲与她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眼角润湿。

    待得卦春秋将朝暮的伤口包扎完毕,伸手拍了拍岳烬之的肩膀,深深叹了口气,之后便转身出了房间。

    岳烬之便这般静静地抱着她,伸手抚摸她消瘦的脸颊。这个女子,从开始到如今,从未要求过什么,更未要挟过什么。她只是默默地守候在他身侧,给他支撑,给他慰藉。

    是他,太混账。

    岳烬之端起矮桌之上的清水碗,把药丸含在嘴中,凑头上去,用手轻轻将她颌骨撑开,撬开牙关送药进去。

    或许那一日,她便是如此这般,把他从鬼门关拉回來的吧。可他那是确是粗心至极,醒來之后便不管不问。不知道怎般冷了她的心。

    喂完药,岳烬之轻轻地将她平放在榻上,又从旁侧的柜子之中翻找出柔软被褥为她铺垫好。之后便坐在她身侧,定定地,温柔地看着她。

    屋内,定魂香香气氤氤袅袅,香头燃起明明灭灭的回想。

    小暮,若是这次你安然无事,那我们便好好地在一起。

    可好?

    时光辗转而过,自那日疗伤之日开始,已经又去了七日。第三日时宁朝暮的呼吸便已重新缓过,着实让岳烬之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

    一日一日,宁朝暮就这般平躺在榻上,纹丝不动。只不过面上逐渐有了些血色,换药之时观其伤口,亦是在逐渐愈合好转。岳烬之心中颇为担忧。虽说明知那逆天改命的两粒丸药确是能活死人的奇药,甚至自己亦是曾经服过。可如今看着她又受一遍这般煎熬,心中从未有一时好过。

    若是,若是

    期间,岳老爷子曾经來看过几回。实则看宁朝暮是次,将重伤未愈的儿子重新塞回房间里养病才为主。

    可岳烬之亦是个倔强的性子,做出的决定任凭旁人说破了嘴也半点不改。最后还是卦春秋站出來圆了场子,在宁朝暮房里安上了一张软榻,两人比邻而居,照顾起來也便宜。卦春秋再三打了包票,一定会将这小两口好发不损活脱脱地给送回去,岳老爷子这才松了口。一边挠头,一边骂骂咧咧地回去了。脑子里一团浆糊,正头疼着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这两个儿子并一个儿媳妇半死不活的状态。

    岳烬之勾唇一笑,微微偏头,深深地看着床上安安静静的宁朝暮,一如他这些天一直在做的一般。

    已经七日了,小暮。

    你何时才能醒來看看我?

    终于,苍天不负。

    第八天,宁朝暮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

    此时已经到了十二月廿三,小年时节。离年关只剩了六天。

    宁朝暮病重方醒,岳烬之重伤未愈,花夭夭百无聊赖地在平城府西看雪景,宁子规带着夫人方才回到岷县,宁歆儿与岳越正在幽云宫里翘首以待,姚不平与花小霞二人正在驭龙岭的寨子里拼酒,颜何安坐在户部的衙门之中定定愣神,脑中心中所想全是那人的音容。

    而叶篇迁,如同消失在天地之间一般,再无影踪。

第七七章 除夕夜夜交心() 
转眼间便至年关。

    今日,自清晨至日暮,整个平城府中皆是一派热闹不停的景象。

    晌午过后,岳烬之守着宁朝暮睡了会儿午觉,再睁开眼,却已经日沉西山。方才起身不久,便听得门外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他俯身替宁朝暮掖好了被角,转身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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