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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艾尔编年史-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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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需要你的知识。”黑袍巫师平静地说,“传言,教义,经典,以及神术……关于《黑鸦》和你的母亲,缇娅娜的一切。”

    柯尔的动作凝固了一秒,然后奋力摇头。

    “别开玩笑!”他瞪着那对跃动的绿色火焰,感觉勇气从心中喷涌,“你们这群带来毁灭的恶魔,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若你对《黑鸦》意图不轨,母亲必将亲手毁灭你,就和那条龙一样!”

    黑袍巫师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年轻骑士将手伸向腰侧,那里已经没有短剑。他握紧拳头,想要锤向那张瘦削的面庞,可眼前忽然换成了九月的脸。

    “汝最好别乱来。”女性战士冷冷地盯着他,一边压着左拳的指节,“想要杀了汝,或是让汝生不如死,费米尔——至少有几百种办法的呗?”

    “无需这样,九月。”黑袍巫师轻抚着女性的肩,重新站回柯尔面前,“我未必是敌人,年轻的黑鸦骑士。”他抬起手,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你应已看到,缇娅娜·维斯·玛尔受了重伤。只凭她自己,恐难避免陨落的命运。”

    一个声音告诉他,黑袍人说的话全是谎言,一个字都不能相信。可他眼前本能地闪过母亲的身姿——仿佛夜晚般沉静的黑色长裙,苍白而慈爱的容颜,以及刺入胸口的湛蓝碎片。

    身为玛尔的信徒,柯尔能够察觉,那的确不是属于母亲的力量。

    “我大概知道事情的因由。”费米尔缓缓叙述着,如同提起一个遥远的传说,“一百余年前,亚历克斯·安德森·埃达与你的母亲发生过一场争斗。作为结局,亚历克斯陨落,埃达的神术亦成为历史。他的部分力量则嵌于缇娅娜体内,始终侵蚀着她的身躯,誓要将她一同带向灭亡。”

    这段话听不出太多破绽,或者即使有,年轻骑士也无法分辨出来。他张了张嘴,心中的勇气化作了担忧,“那……你能做什么?”

    黑袍巫师平静地望着他,神色竟有些庄严。

    “埃达的位置仍旧空缺。若我成为「天之主」,便可收回属于埃达的力量。你的母亲,亦将免于陨落。”他温和地说,“为此,我需要充足的知识与准备。若你想要挽救缇娅娜,我们就拥有相同的目标。”

    柯尔感觉头脑如同一团乱麻,胸口则充满焦灼。各种情报、传言和眼见的事象绞缠在一起,再难分清虚伪与真实。

    “我的愿望从不是带来毁灭,而是令世界成为真正乐土。”费米尔低下头,将手按在胸口,有如虔诚信徒,“每位神使,都仅能继承一名神祗的权能。不必担心我伤害她。”

    黑袍巫师转过身,与女性剑士一同走向门口,“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我等着。”

    房门轻轻合上,柯尔凝视着那扇灰绿的木门,以及从旁边垂落的一束卷曲青藤,许久没有动作。然后他重新躺回床上。心中的声音仍未做出决定,他想要多等一会儿,至少到他再次醒来。

    因为只在此刻,他仍可相信自己无辜,从而安然入睡。

(一一六)执念(水云,I)() 
    通向新安的道路并不遥远,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无比漫长。

    帝国历五百五十五年,夏之月,二十一日。伯炎的‘任期’刚经过一半,而大齐覆灭,已经是三十四年前的事情。

    这既不是个有名的节日,历史上也未曾发生过重要事件。但在水云看来,这一日便是属于她的历史——

    位于帝国最东侧的边境——亦是曾经的故乡所在,她与一路穿过环境险恶的荒原,终于来到此处的燕吾族人会合。

    那段旅途异常艰辛,却没有任何一人中途退缩。对于这些大齐的遗民,那是几十年的等待和坚持,所换来的唯一希望。

    根据史料记载——尽管未曾亲见,当年拒绝加入帝国的燕吾人,远多于十万之数。然而时光匆匆而过,仍然存活在荒原上,且相信着她的燕吾同胞,就只剩下了这数千人。

    水云散开笼罩自身的雾气,凝望着他们的脸,努力记下每一个人的样子。

    族人们裹着破旧的斗篷,粗糙的衣裤满是尘土与汗渍,一部分人穿了布鞋,更多的赤着双脚。严苛的生存环境令他们衰弱消瘦,眼窝深陷,头发稀疏,皮肤紧贴骨头,枯干粗糙有如树皮。荒原的狂暴魔力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健康——燕吾人通常能活到一百五十岁,她眼前的族人不过三四十岁,却已经显现老态。

    她几乎不认得任何人,但与她对视的目光中,全都带着毫无保留的信赖。他们不清楚前方有着怎样的艰难险阻,只坚信着水云——曾经的王女,现今的雾之王,能够带给他们应许的家园。

    除了水云自身。

    凭借数千族人,哪怕再算上帝国境内的燕吾人,要如何重现昔日的大齐——水云没有去细想答案,那将摧毁她仅存的信念。

    车到山前总会有路既已努力至今,便再没有资格放弃,她如此想着。

    颀长的影子出现在她身边,水云不用转过脸,就知道来的人是谁。土之王与她的目标全然不同,然而此时,那是她获取勇气的唯一来源。

    “就在眼前了。我的愿望,父亲与母亲还有大家的。”她垂下头,凝视着脚底的沙土,避免被看到眼中的软弱,“我们会赢,对吧。”

    “没错。”尉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并非独自战斗。做好你的任务,其余一切就交给我。”

    还有首领和其余的‘盟友’,水云在心中补充道。整个计划当中,需要她完成的只是一小部分,甚至失败也无伤大雅。然而令她内心不安的,同样不只是计划的成败。

    “你要担负起属于你的责任,做一名合格的领袖——”

    她叹了口气,心中隐隐有些负疚。若不是空将她带到苍白之手,早在三十年前,她已化作荒原上的一具枯骨。平心而论,当前的伊尼斯帝国,包括由她治理的泽城,仍能让绝大多数的人类安居乐业——帝国建立之前,那几乎是无法想象的美梦。

    她从不认为自己可以摧毁帝国,只希望削弱它的力量,让燕吾的族人们夺回家园。可这样一来,她是否背离了上一任的雾之王、空、自己的领民,乃至更多人的期望?

    水云摇了摇头,将软弱的想法埋藏起来。如果注定要让某些人失望,也绝不应是在环境险恶的荒原上,等待了她数十年的族人和亲友。

    她重新注视着眼前的人群,用经过法术放大的声音,说出最初的指令。

    “我们走吧。去拿回本应属于我们的生活。”

    族人们跟随着她,前往东部边境的石竹城,在土部的据点休息了半天与一个晚上。第二日早晨,他们沿着宽敞的官道再次出发,展开前往帝都的征程。

    随着时间流逝,这支队伍仍在不断壮大。

    截至二十四日傍晚,她陆续迎来了两千余人的‘盟友’,多半是帝国的戍边军士。他们与妖怪接触最为频繁,其中既包含激进的主战派,亦存在坚定的和平派——加入她的自然是前者。她问起那些人加入的理由,一名士兵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妖怪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那胆小鬼皇帝还不敢还手,我可忍不下这口气!”他咬牙切齿地挥舞拳头,脸涨的通红,“我宁可和它们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想缩着脑袋,祈祷下一个被炸死的人跟我无关!”

    前些时日,发生在帝国内部的数次袭击,尚没有被彻底忘却。人们不在意凶手真正的所属,在他们看来,无论住在哪里的妖怪,与袭击者都是一般货色。而若想以牙还牙,比起行踪难寻的野生妖族,联盟显然是更为适合的复仇目标。

    水云不认为战争是件好事,无论对帝国还是燕吾一族。可眼下没有更佳的选项,若和平与族人的存续不可兼得,舍弃哪一个根本无需多问。

    她望着晴朗的天空,无声地安慰自己。她只是棋子,无关大局。即使什么都不做,该来的事情仍将发生。若要实现族人的期待,与父母遗留的责任,她必须顺势而为。

    之后数日,云组和露组的成员先后回归到她身边。她们于二十多天前开始行动,将一个耸人听闻的传言,散布到帝国的各个角落。

    ——伊尼斯的帝王,早已受到妖怪蛊惑。他出卖了自身的灵魂,现今的帝国民众,正被妖怪统治而毫不自知。

    这一消息来源于吉普尼斯的‘盟友’。他们将那位帝王身边的一位重臣称为叛徒,意即对方本是妖怪。

    如果这是真的,倒是颇为讽刺,水云心想。联盟的‘王’是不折不扣的人类,而帝国的臣子却是妖族。更为遗憾的是,这没能成为两族理解的契机,反而被别有用心的人们——包括她在内——加以利用。

    每一名成员的归来,都附带着数量不等的,愿意与水云同行的人。他们或是不满于当前的境遇,或是对妖怪抱有天然的蔑视。雾部善于引导人心,她们将妖怪描述成无力正面对抗帝国,只能暗中施展手段的懦夫。皇帝则成为罪恶的根源,让那些人相信只要更换统治者,自己便能获得理想的未来。

    真实从不重要。一个来源不明的传言,加上少量法术的暗示,足以鼓动一批怀有异心的民众。当相信传言的民众增加,他们还会自发拉拢更多同伴,甚至无需法术协助。

(一一六)执念(水云,II)() 
    夏之月,三十日。队伍距离帝都不过数里,而成员已经超过万人。

    水云天色未明就已醒来,实际上,昨晚她几乎没能入睡。她走出自己的帐篷,抬头仰望渐渐淡去的星辰。夜空中只有绫纱般的薄云,丝丝缕缕浮于苍穹,意味着新的一日仍是晴天。这大概是个好兆头,只是不知对谁而言,她想。

    她走的更远了些,回过身,遥望着身后的营盘。

    它们看起来乱七八糟,而且大小不一。最大的几个超过千人,小一些的则只有数百。负责守夜的多数是「土部」的成员,此时正昏昏欲睡,不时抬手打着哈欠。

    水云无意责备那些人,他们是商人和后勤人员,而非训练有素的士兵。剩下的人同样不是。眼前的万余人中,只有少部分拿到了简单的武器和棉布甲,更多则赤手空拳。缺乏完整的编制、军官与督战队,就算戍边的军士们也发挥不出战力,更别提她的族人与那些凑热闹的民众。

    这样做是「苍白」首领的主意,目的她可以理解——无论要求与联盟开战,或是清理君王身侧的妖邪,这些人都只是平民,而非意图颠覆帝国的叛军。对于统治者本人,向前来‘请愿’的民众痛下杀手,必然成为难以抹去的污点;若放任他们进入帝都,乃至冲入皇宫大殿,君王的威望同样将一落千丈。

    水云只祈祷那位金色的帝王选择后者,否则即便动摇了帝国,对于她亦再无意义。这的确显得有些可笑,她宣传着对方的残暴与昏庸,却期望他实际上足够仁慈。

    她再看了一眼开始泛白的天空,走回最前方的营地,掀开属于土部首领的帐幕。

    尉风如她预料般清醒着,披着平日的那件褐色长袍,正翻阅一本似是帝国的史书。「土之王」能够从大地中汲取精力,从而几乎无需睡眠。他合上书,拍了拍身边的毛毡,示意水云来那里坐下。

    “有心事么。”等到她照做以后,尉风开口说道,没有看她,“虽然我未必帮得上忙。”

    已经这样明显了啊,水云低下头,并未直接回答问题。“我们的粮食还有多少?”

    “目前大概五天。”男人回答道,“等他们离开帝都,我会让土部提供足够的食物,直至他们回到家乡。”他将两手在面前的矮桌上交叠,“这是我们原本的职责。”

    “我明白。”她有些沙哑地回应,将一缕头发咬在嘴里,沉默了一会儿,“如果帝都的守军还击,你打算怎么做?”

    尉风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毫无犹疑。

    “我立誓杀尽世间妖邪,但从未取过人类性命。”他稍微握紧桌上的双手,“除非不得已,我不愿破例。”

    男人吐了口气,声音稍微柔和下来,“若战斗无可避免。”他望向门外的营地,“我会优先保证他们的安全。”

    那便是这个男人一直以来的坚持。它看起来有些死板,乃至天真,但水云并不反感。或许因为……她的理想亦是如此。

    她抬起手,轻放在尉风的双手上,感受到少许温暖和踏实。

    “谢谢。”她轻声说道,然后起身,“我也一样。”

    ……

    最后的数里路途仍旧平静。临近正午之时,这一次旅程的终点,已然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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