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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劫金身-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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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子孤熙想先回宫,用晚膳的时间再和霍萨兹尔好好解释。之后抽空沐浴更衣,等着晚上再去拜见母亲。

    现在人多眼杂,不是与母亲弟弟叙旧的好时机。

    那些客套流程走完后,子孤熙虽察觉到不远处的仪队好像起了争执,一开始他以为又是那些宫廷琐事。

    子孤熙本不想去理会,直到他转身回顾,身旁不见了信王荣的踪影。

    窃窃私语的闲话终于落到他耳中。

    子孤熙对霍萨兹尔说了句:“先等我,那边儿不知又出了什么乱子,待我去看看。”

    霍萨兹尔点点头。

    等子孤熙穿过人群来到事发地的时候,他只觉得一阵头疼。

    子孤熙并非不知道弟弟的心思。身为嫡次子,信王荣在皇帝的七位皇子中排行最小。幼子得宠,父母娇惯,他虽不像子孤熙那样一呼百应,但身份仍凌驾其余皇子之上。

    虽然知道他对颜琼玖有些心思,但大家从没真当过一回事。

    弋皇后膝下两子都备受帝宠。但碍于礼法,也不能因为信王的个人喜好,就逆改了宋王与颜琼玖从小定下的婚约。

    郑信二王恃宠而骄的名声本就不好。

    尽管子孤熙在政局上曾多次针对宋王,但表面文章也得做个样子,总不能真让弟弟踩在宋王头上。

    子孤熙赶到现场时,他开口呵斥了一句:“荣儿,别不懂礼貌。放开她——”

    本来看到亲哥哥到场,信王还颇为得意。但他没料到子孤熙一开口就是向着宋王,他一开始先是难以置信地盯着子孤熙。但他沉默过后反倒犟上了脾气,把准王妃的袖子攥得更紧。

    信王那句嫡庶尊卑的话,子孤熙来的途中也听到了半句。

    嫡庶不假,但从来没有哪个嫡子敢这么直白说出来。

    子孤熙气得心脏砰砰直跳。

    看到弟弟一副不肯服输的样子,子孤熙甩下一句狠话:“嫡庶尊卑什么时候成了你炫耀的资本?宋王是你的兄长,你是该服从他。别像六七岁孩子一样不懂事,犟个脾气就得人人哄你。”

    信王从小到大,从没听过这样的重话。

    过了好一会儿,信王才低着嗓音,只有他们几个才听得到:“哥哥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和你有一样的出身,你可以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可以做的事情?”子孤熙一开始冷笑。但他慢慢收敛了笑容,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因为我就是兄长,宋王皓顺从我,就像你必须顺从他一样。这无关嫡庶,只有长幼。”

    旁敲侧击之意明显,宋王忍不住看向子孤熙。

    “我也并非父皇长子。”子孤熙伸出手,一点点掰开信王的手指,“我们的长兄悾醢海蘼墼谑妨霞锹忌希故窃谟耠鹤迤字校判杏涝对谇啊U馐撬嘉薮臃髂娴牡览恚阌制臼裁蠢猓苷驹谒瓮躔┲希俊

    说完后,正好信王的手松开了准王妃的袖子。

    子孤熙握着弟弟的那只手,盯了他很久后,才狠狠把那只手扔下:“话都到了这份上,懂了没有?”

    “”信王低着头,许久后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本来以为这场闹剧已经结束,子孤熙松了一口气,让人把信王送回华霜殿,然后又安抚了一下在场的贵人们。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霍萨兹尔早过来了,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角。

    “走吧。”子孤熙并不想说什么,恐怕霍萨兹尔来到即墨城后,也早就习惯了兄弟之间你争我抢的画面。

    但让子孤熙意料不到的是这件事的最终收尾。

    等他走后,人群也散的差不多了的时候。一旁默不作声的刘贵妃突然走到了宋王面前。

    彼时宋王正轻轻弯腰,一言不发地系好未婚妻刚刚被半扯落得的袖领。身侧猛地出现一个人影,宋王抬起头来向来人,正好对上母妃冷漠的眼神。

    下一刻,他瞳孔倏缩——

    刘贵妃二话不说照着爱子的脸颊上掴了一巴掌。

    “母亲刚才怎么教导你的?”宋王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母妃的话一字不差落在他的耳中,“莫要再去与人争抢!”

    这段时间相当漫长,宋王咬紧牙关才把激烈的心情压下去,装出一副风淡云轻的语气回应:“是。”

    等子孤熙用完晚膳后,才从管事那里听到了这件事的收尾。

    他眉头一皱,但并没有说什么。

    一旁的霍萨兹尔脱下那身繁琐的礼服,也卸了妆。他没有再穿那些女性化的服饰,而是随便拿了一件子孤熙的寝衣,简简单单套上。

    子孤熙单手撑腮,看着他此时的模样,说了句玩笑:“胖了不少,也高了一些,前几天我见你穿这件正好。”

    霍萨兹尔抿着唇,低下头打量了一下:“是有一点。”

    子孤熙走上前,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低声道:“你还可以再喂胖些,我可不会介意。”

    霍萨兹尔瞥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掸了子孤熙的鼻尖。

    “别闹。”子孤熙躲开了,然后又凑上去揽住他的腰,“我要去见母后,你真的不和我一起。”

    子孤熙说完,霍萨兹尔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伸手替子孤熙整理了一下发冠。

    等完成这些后,他才不急不缓说道:“我不是你的妻子,更不是你的妾。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实在没这个必要。”

    子孤熙哑然。霍萨兹尔反倒催他:“时辰不早了,去吧。”

    本来子孤熙想解释,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只好无奈道:“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罢了,等我回来再跟你讲,别胡思乱想。”

    之后他简单梳洗穿戴了一下,去拜见母亲。

    比起其他后妃热衷于花卉,弋皇后的宫苑里多得是一些茶树。

    平常日子里,这个时辰宫女们都会摘下庭院里的花茶,去为娘娘熬制一盅茶汤。

    但如今凤宫四十岁有孕,高龄怀胎实在危险,这几个月就免了那些茶饮。

    通报完毕,宫人们领着郑王进入内殿。

    弋皇后正躺在凤塌上,整个人都显得懒懒淡淡的,直到子孤熙的身影落到她的眸中时,她的神情才多了几分光彩。

    “过来吧,阿熙。”皇后拍了拍床榻边,“到母后身边来。”

    子孤熙朝着母亲笑了笑,然后坐到她的床榻边。正巧宫人们乘着茶盘过来,子孤熙接过一杯蜂蜜水,拿着茶勺喂给了母后。

    皇后接纳了他的孝心,低着头啜了了一口,然后她执起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

    做着这个动作的同时,她问道:“方才荣儿来过,说你今日对他发了好大一通火。”

    子孤熙拿着茶勺的手微微一顿,回答:“被宠坏了的人太多,我不希望荣儿也成为其中一员。”

    “话说的不错,但我与你父皇也很宠你。”弋皇后轻声回答,“我对你管教弟弟没有任何异议,可你也要自律。”

    “好。”子孤熙没有多想,随口应了下来。

    子孤熙的母亲弋皇后与“母仪天下”这个词相去甚远,在许多朝臣眼里,她过于小家子气,起话来也捻得轻柔柔,垂目含羞。

    她看着自己渐渐隆起的小腹:“阿熙,你猜这是个弟弟还是个妹妹?”

    子孤熙微笑:“我不知道。”

    “我希望是个公主。”弋皇后垂着眼睛回以笑靥,“我有两个儿子了,勇武优秀如你,聪敏好学如荣儿。可儿子和闺女终究不一样,你们都很孝敬我,我也很疼惜你们。可有些女人家的话,还是希望和女儿说,也只有女儿能感同身受。”

    子孤熙听着母亲的话,突然眼睛一红:上辈子他记得也有一个孩子。

    上辈子的时候,这个孩子来的很不合时宜。

    那是他死后的第三年,这个孩子才在母后肚子里不过五个月大,宋王就谋逆弑君。

    他父皇死后不久,这个遗腹的嫡子也莫名其妙胎死腹中。

    而他的母后被囚禁宫闱,与世隔绝。

    子孤熙上一世的记忆仅限于宋王子孤晧篡位之后,他不知道母亲的结局最终如何,但不用想他也能料到。

    “公主也好。”子孤熙伸出手,替母亲盖好被子,护好她的小腹和膝盖,“我向您发誓,只要我活着一日,您与荣儿,还有这个还没出世的妹妹,我们一家四口都会一世无忧,平安终老。”

    弋皇后睁大了眼睛,然后很快释怀:“你已经很久没这样坐下陪我说话了。阿熙,或许母亲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你们男人的雄心壮志,在政局上想要大显身手,这都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以前很怕你我母子有一日相坐无言,渐渐疏远。但我今日开心极了,我的儿子仍这样念想我。”

    子孤熙手轻轻一顿:“是孩儿不孝母亲”

    他的话语说到一半突然卡顿。

    过了半晌,他才声音哽咽,缓缓说道:“我做了个梦,梦到我的不孝。我的一时野心与疏忽,让您在梦里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到让我恨自己。如您所说,我是个自私的儿子,心中只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很少尽到儿子该有的职责。现在我向您保证——我一定活到母亲百年后寿终正寝,凡是您在人世的一日,我都会尽我毕生所能,像小时候您保护我那样保护您。”

    而即墨城的另一边。

    张太傅终于迎来了他等了许久的那个人。

    今日事后,宋王一路奔至老师府上。

    正巧这一路上碰见了春雨淅沥,宋王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斗篷,冒雨前行。他浑身上下都湿漉漉了的,拐至太傅府的小后门处,急匆匆地敲门。

    等太傅府的下人们开了门,看清楚来客的长相后大惊失色,连忙让人去为殿下更衣。

    “不必麻烦了。”宋王制止了他们,直接问道,“老师在吗?”

    “大人正在清贺轩品画。”

    得到消息后,宋王轻车熟路地走向清贺轩的位置,也顾不得现在的狼狈样。

    等他敲开了清贺轩的门时,看到了老师清瘦的身影。宋王二话没说,甚至接下来的突然举动还吓了张太傅一跳。

    宋王直接朝老师行了个大礼。张太傅慌忙之余声称自己承受不起,弯下老迈的腰正想去扶起宋王。

    他对上了宋王的目光。

    宋王目光如炬盯着老师,仿佛眼前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等不及了,眼下能求之人,唯有您了——”

【第二十八章】() 
惊讶只在一瞬间,张太傅很快回过神。

    他抚着花白的胡须,手指还触摸在名画的卷轴上。

    但他的心早已离开赏画。

    但凡政客皆有两面。一面至雅,是在高堂大殿的侃侃而谈,豪言壮志;一面至俗,将最欲望摊开来讲,就像现在。

    “殿下心急难耐,火气燥得很。”张太傅不紧不慢地给宋王倒了一杯茶,“先暖暖身子,这身湿斗篷先脱了。”

    老师的稳重答复让宋王安了心,他解开斗篷,由着下人们拿去烘暖。

    等屋子里仅剩下他们师徒二人时,宋王找到了开口的时机:“老师,我无法再忍耐了。这半个月来,我没能下定决心,并不是我缺乏做事的勇气,而是因为我畏惧郑王足足十八余年了,很难克服。”

    “可是就像您半个月前说的,目前局势由不得我了。”宋王垂下眸,攥紧了拳,“舍脂忤逆父皇,舅舅死于弹劾。而今皇后回宫,腹中又添了一子不说,连信王也欺负到了我的头上。今日信王看中了我的女人,谁知道明日他们兄弟二人又想要什么?是我的命?母妃的命?还是常夏一族满门的荣誉?”

    “我听说了此事,您先莫慌。”张太傅斟酌片刻,回答,“这只是小事一件,殿下现在太激动了。凡事不能操之过急,棋手落子不在于快,只关心一个‘稳’字。棋局尚且耗费心力,何况是政治上的布局?这还需要您的心态,更需要时机。现今我们只抓到了郑王的一个把柄,虽然致命,但还远远不够——万箭齐发才谈得上万无一失,仅此一箭,未必瞄准。”

    宋王垂下眼,轻声回答:“我等得及,可我怕来不及。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

    “等得及的。”张太傅年老晦暗的双眸中,再次燃起了信念。他在爱徒的肩膀上拍了三下,这是最妥善的安慰,“殿下不必为此操心。您这段时间有些累了,浪费了太多精力在这方面可现下还不容不得您休息。”

    宋王疑惑:“怎么?”

    张太傅眯起眼睛,严肃地说:“即墨城这段日子,出了些乱子。”

    “您是说”宋王琢磨了一会儿,询问:“这段时间那些西民们的抗议示威?”

    平朝建国至今二百余年,从最初的齐地发源,到如今近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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