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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凤啸在天-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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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影移到桌边,点燃油灯,漆黑的屋子瞬间亮堂起来。

    灯光乍起,刺亮使周雪不适的眯眼,她双手攥着被子曲膝往床里躲,内心的恐惧如那无边的黑夜席卷而来,半夜三更床头忽然无声无息的站着两个黑影,搁谁都吓得心肝皆颤,待眼睛适应光线后,看清屋里的两人时,不由双眼圆睁。

    她认出离床榻一丈处站着的美貌女子正是皇帝新封的燕美人,近来很是得宠,而点灯的那个竟是背叛她陷害了她的贴身侍女画珠。

    “来人,来人啊……”周雪缩到了床角,扯着嗓子大喊,然而门外的宫女一丝反应也没有,她立刻意识到冷宫里值夜的宫人已经被她们打发了,咬着苍白的嘴唇,她的目光在燕美人和画珠身上打转,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你们要干什么?”

    燕美人的脸在灯光朦胧里,娇媚而怪异,没有表情。

    画珠冷笑着逼近床边,“奴婢奉旨来此助娘娘一臂之力,除去你肚子里那块孽种。”

    什么?陛下要她打胎?

    “不,我不信!”周雪厉声大喊,抱着被子紧紧护着肚子,不可能,陛下不会这么做的,她在冷宫这些日子虽然行动受制,但身边伺候的人都很妥当,每天都有安胎药给她喝,这肯定是陛下的意思,怎么会忽然要打掉她的孩子。

    她愤怒的瞪着画珠,“你这贱婢收了谁的好处胆敢谋害皇嗣?本宫劝你回头是岸,否则皇上不会放过你的。”她的目标移到一旁没有出声的燕美人身上,“燕美人,你以为得了皇上几日宠爱,凭你那低贱的身份就能飞上枝头,当心摔得粉身碎骨。”

    燕美人神色不变,只是唇角轻翘,沁冷的嗓音带着几分笑意,“你认为皇上为何要给你喝安胎药?”

    周雪一怔,凝眉咬唇,她们连安胎药的事也知道?

    静谧的空气中响起燕美人银铃般的笑声,“这都要托你那位将军爹爹的福,周将军远在北疆,听说你被怀着身孕打入冷宫,连抗敌作战的心思都没了,急着往圣京城赶呢!”

    爹是担心她的安危?北疆常年不太平,战事连连不休,两军交战,爹是主帅岂能擅离前线?若是陛下怪罪,对她和苏家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燕美人又道,“不过现在好了,苏将军收到消息说皇上把怀有龙种的淑妃娘娘打入冷宫,其实是为了避人耳目的保护她,他的宝贝女儿在冷宫里衣食无缺,安全无虞,于是他才安心的留在了北疆。”

    周雪暗自松了口气,可燕美人接下来的话却令她如置冰窟。

    冷风从微张的窗缝间吹进来,燕美人那张隐隐含笑的脸在明灭的光影里格外阴森迫人,“你也是聪明人,不用我明说,你也该想到皇上的用意才对,如今北疆战事已了……”

    她未将话说全,周雪已是呆立当场,双目圆睁,脸上血色尽褪,苍白的嘴唇翕合抖动,紧攥被褥的指甲透过被褥刺进手心。

    不,不会的,不会的……

    她怀着龙种,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虎毒不食子,他怎么能,怎么能……

    “娘娘,你我好歹主仆一场,就让画珠伺候你最后一次吧……”

    画珠握着一个青瓷瓶踏上床榻,揭开瓶盖,递到周雪嘴边。

    “喝了它!”

    瓶口碰到嘴唇,一阵刺骨的冰冷刹那袭遍全身,周雪猛地推开画珠,从床上跳下来,往门口奔去。

    “不……”

凤之初(14)() 
画珠拔腿去追,燕美人静立光影中,气定神闲的看着那一逃一追的两人。

    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道黑影伫立在门口,夜色中看不清是何人。

    周雪见那人身材高大,不是内侍便是巡夜的侍卫,心头一喜,冲了过去,大喊道,“有人要谋害本宫,快拿下她们。”

    黑影一闪,周雪只觉眼前一暗,冷风袭来,下一刻,一双粗粝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惊愕的被迫抬头,待看清他的面容,顿时大惊,是皇上身边的大内侍卫石刚。

    冷风从大开的门外呼呼灌入,屋内烛光摇曳,明灭不定,石刚手指收紧,那纤细的脖子里细软的喉管顿时挤压变形,周雪双手死死握着石刚的手腕,尖利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肌肉中,苍白的脸因窒息而憋得通红,心肺几欲爆裂开来,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万念俱灰时,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消失,她被甩在地上,像久旱逢甘霖张着嘴大口呼吸。

    摇晃不定的烛影中,燕美人缓步走到周雪面前,蹲下身,“眼下还要自欺欺人吗?”

    脖子上传来火烧般的疼痛,周雪抬眸对上燕美人那双波光潋滟中透着诡异阴冷的眸子。石刚是皇帝李佑的近身带刀侍卫,只听命于李佑,后宫任何嫔妃都无权指使他做事,而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背着李佑私下勾结燕美人来加害她腹中的孩子。思及此,她心慌意乱的垂头,这么看来,李佑已是认定这孩子不是他的骨肉,把她拘在冷宫好吃好喝照料着只是要造成一种保护她的假象,以此来迷惑她的父兄为他卖命而已,待北疆战事平定便迫不及待的要解决她,待到父兄得知后追究起来,他只要将惑乱宫闱私通成奸的罪名扣在她头上,这种罪名对后宫妃嫔来说足以赐死,而他只是打掉了胎儿,饶她一条命,已是念及往日恩情,法外开恩了,到时木已成舟,父兄也无可奈何,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困在冷宫了此一生。

    她越想越恨,越想越不甘心,她舍弃了青梅竹马的感情,她筹谋了那么多年,害死了那么多未出世的胎儿,眼看着就要飞上凌云九霄,却在一步之遥处坠落,粉身碎骨。

    在她心绪奔腾时,燕美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生是死,你自己选吧!”

    要么打掉孩子老死冷宫,但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要么怀着孩子一尸两命。

    总之,她想活命,孩子就必须死。

    倏然抬头,眼神弥散的望着绰绰光影中的宫装华丽的女子,忽然觉得好陌生,就像从未认识过这样的燕美人般。

    “好,我服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命在,她总有翻盘的机会。

    画珠把青瓷瓶递给周雪,盯着她将满瓶药水灌下喉咙,眼中迸射出快意的雪光。

    药一入喉,周雪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般瘫倒在地,只觉这立夏时节,屋子里却冷如霜降。她手脚并用的爬到床上,用被子裹紧颤抖的身体,试图让自己变得温暖。

    屋子里陷入可怕的安静中,油灯晃了几下熄灭了,满室黑暗中,人影消失在门口。

    躺在床上,身体越来越冷,她目露恨意和绝望的瞪着房顶,腹中微痛,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绞痛,她咬着牙,感觉有把刀在她肚子里猛绞,撕裂般的疼,她再也忍不住,咬着被头痛吟,冷汗直流。

    她在剧痛中死去活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现迷蒙的白,天亮了。身下的冰凉令她的神智慢慢恢复,探手往被子里摸了几下,拿出来放在眼前一看,满手血红。

    她尖叫着哭喊,刺破了深宫幽静的清晨。

    朝阳初升,街道两旁商贩林立,路上人流如织,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雅苑阁的厢房里,慕若兰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香炉里点着紫玫栀子香,冒着淡淡的白雾,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淡雅宁神的香气。

    房门咯吱一声,碧玉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手捧托盘,上面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见榻上的人未醒,她浅浅一笑,将托盘搁在桌子上,然后把窗户撑开一道缝,透进一缕清风来。

    微风吹得香炉上的烟雾四散,香味也淡了去,慕若兰睁开眼,目光有片刻的迷离,碧玉转身见她醒来,于是微笑着上前,说,“小姐醒了,用些点心可好?”

    “嗯。”慕若兰昨夜一宿没睡,宫门下钥后无法出宫,只能等到寅时宫门开时离开,回到雅苑阁已是卯时,除去易容净面后才沉沉睡去,到这会也就睡了两个时辰,所以这会睡眠不足的她有些头晕,但见外面日上高头,她伸了个懒腰,慢慢的下了榻。

    碧玉打了热水进来,慕若兰洗漱后坐到桌边,喝了杯菊花茶后开始慢慢的吃着糕点。雅苑阁的糕点师傅是宫里御膳房里出来的,做出的点心精美可口,外面的人花钱也买不到,只有雅苑阁的贵客有幸能尝到,说是千金难求也不为过。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碧玉打开门,一个清秀的小厮站在门口,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后,那小厮就离开了。

    “小姐,宫里有消息。”碧玉关好门,走到慕若兰身边,说,“周雪醒来后通过冷宫的宫女和桂嬷嬷接上了头,看来周家父子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葱白的玉指拈起一块栗子枣泥酥,放进口中细细咀嚼,浓郁的枣香中混着栗子的清甜,慕若兰一连吃了三四块后,才不紧不慢的说,“接下来的事我们就不要管了,你派人通知公子,我要回山庄住些日子。”

    碧玉愣了愣,笑起来,“小姐是因那芳菲姑娘”

    慕如兰闻言侧眸瞟她一眼,“你就这点出息!跟了我这么久也不见长进。”

    “小姐”碧玉摸摸鼻子,欲言又止,难道小姐真的不担心公子被狐狸精给迷了去?

    慕若兰抿了口茶,慢悠悠的说,“男人,你不能追着他,粘着他,不能把你一颗真心廉价的捧到他面前,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身边不乏美女环绕的优秀男人,你想收服他,掌控他,就必须让他为你心动,把你变成他心脏中流动的血液。”

凤之初(15)() 
早朝后,百官陆续离宫。周裕脸色阴沉,跟在一个内侍后面疾步往冷宫走。

    今晨天未亮,他安插在宫里的人就传来周雪在冷宫里小产的消息,惊骇之后,他深觉事有蹊跷,他想了一上午,最后决定先去冷宫见一见周雪,弄清是怎么回事再作打算。

    按理说,周裕身为朝臣是不能随意出入后宫的,但他是内戚,且手握兵马大权,稍加打点隐蔽行事便可。

    院子里荒草丛生,萧瑟清冷,空中灿烂的骄阳也驱不走这里的阴冷枯寂。

    门窗紧闭的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药味,那内侍推开门,一阵难闻的气味便扑鼻而来,周裕皱眉,给了赏银后示意他去外面守着。

    一进屋,周裕的眉头锁得更深了,刺鼻的药味中夹着一丝血腥气,他关好门走到床边,看见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蓬头垢面,双目紧闭,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走近后那股血腥味又浓烈了几分。

    他心痛不已,那样美丽高贵的妹妹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这深宫,果然是吃人的地方。

    “雪儿”他蹲在床边,握住妹妹伸在被子外面的手,掌心传来一阵冰冷,他不由使劲握住,“雪儿,你醒醒,哥来了,你醒醒。”

    迷迷糊糊间,周雪听到有人在温柔的唤她,那声音饱含怜惜,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中那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后,她嘴唇抖了几下,落下眼泪,嗓音嘶哑的说,“大哥,真的是你吗?”她不会是做梦吧?

    周裕起身在床沿坐下,柔声说,“雪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前日李太医还说你胎像稳固,怎么忽然就”

    “大哥!”提及此,周雪的眼泪更凶了,“是李佑杀了我的孩子”

    周裕一怔,“皇上?”随即笃定道,“不可能,这样做对他没有好处。”

    他们周家手握重兵,常年驻守北疆,屡次击溃兴兵来犯的北漠国大军,对天朔国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他们把嫡长女嫁给李佑便是宣告了周家的立场。

    李佑深知其中利害,又岂会在此时做出让周家心寒的事?

    周雪猜到他心中所想,冷笑起来,虚弱的说,“看起来对他没有好处,但往深处想,自古以来,外戚坐大威胁到皇权的不在少数,他对周家已经起了戒心,我若生下皇子,他就再没有理由拒绝封我为皇后,到时我们周家的外孙便成了他的嫡长子,是要立为太子的,父兄麾下二十万大军”说到此处,她喘了几口气,目光如雪,声音又弱了几分,“到得那时,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将落入我周家之手”

    从醒来后,周雪就不停的在想,李佑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打掉自己的孩子?是怀疑孩子的血统?还是防着周家会因她产下皇子而权势滔天,所以要趁现在扼杀这个孩子,防患于未然?

    周裕放开妹妹的手,起身在屋内踱步,思绪翻涌,李佑的皇位是从前太子李瑾手里夺来的,从当年那场宫变,到李佑登基,周家从头至尾参与其中,可以说见证了李佑的夺位之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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