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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与君殊途不同归-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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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把油纸伞,是我们初相遇的时候你亲手遮在我头顶的。那下面,不能再钻出另一个女人。

    死而复生。再塑因缘,洛西风你知道你在我心里已经死透了么!你为什么还要想起来?!”

    他哑然看着我,伸手扶过我的肩膀,穿过我水淋淋的白发。手指撩过耳畔,我目不转睛。

    他的眼睛却红了。他问我:“全白了?新发呢?”

    我苦笑:“白了的发如何再待新?死了的心如何还能愈?洛西风,

    你死第一次,躺在我怀里,我用余生染尽霜华祭奠。可你死第二次,死在我心里,看到你和唐芷鹣鲽情深的那一刻,我的心就不再痛了。”

    “是么?如果我能选择,却宁愿站在奈何桥下等你——”洛西风攥着我的白发,轻轻撂在我肩膀后。

    少女曼妙的体态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面前,他不再回避目光,就这样站着,像欣赏什么东西一样用不带色欲的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他心疼我,可心疼二字,往往都是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把效果放到最大。如果你还能为我做什么,早就把悲剧掐死在不该存在的源头里。又怎么会有机会让我被人‘心疼’?

    “可是你活了,你这条命是唐芷的。除了她,你不能对任何人负责。洛西风,我们之间大概只是没有缘分罢了。”穿上衣服,我跨出水盆,有点虚弱有点跄踉。

    “你伤成这样要去哪?”洛西风拉住我。我说去哪都好,但这里不再是我家了。

    那年他第一次把我领进这个院子的时候,我左手牵着他的衣襟,右手拖着阿宝的萝卜缨子。

    我在这里完成了一条锦鲤鱼人形少女时光的发育,朝夕伴着这个男人,以为自己可以洒脱安定着无欲无求。

    可是到最后,我一无所有地输给了千年执念,赔得一塌糊涂。

    用力呼吸,用力控制着眼泪。这世上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来。

    “你若执意要走,也得先留在这养伤。过几天,等轩辕野来接你吧。”洛西风坚持把我送上榻:“你这个样子,我就是死也不会放你离开。”

    我惊愕,那天在卢林谷我身体不支晕倒,醒来后就是在这红鸾镇的洛宅之中,轩辕野去哪了?

    “皇帝病重,他回京城去了。你伤势沉重不能奔波,于是他临走前对我说——”洛西风顿住口吻,我却静待后文:“说什么?”

    “说,要我好好照顾你。”

    我说你别骗我,这不是轩辕的个性。

    “真的。”

    “洛西风你撒谎的时候眼睛会往下看。”

    “九五加尊之日,纳你入宫之时,他要你在这儿等他。”

    我哑然失声,脑海中反反复复地琢磨着这几个字:“他向我求亲?”

    洛西风不说话。

    我说那好,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阿黛,你爱他么?”

    “我不知道。他对我好,爱不爱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觉得有点累了,闭上眼睛就不愿睁开了。天色将晚,我抱着被子靠住床头:“洛西风,让我休息吧。”

    他点点头站起身来。把被子帮我掖了掖,多余的话没有再说。

    我并没有睡着,因为现在是白天。躺了一个多时辰后,我有点饿了,于是径自爬起身来。

    我还能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来轻车熟路地找伙房,只可惜,当年院子里一片祥和的人们,早就已经不知散落在何处了。

    星堂的扇子被烧了,所以他只能像蝙蝠一样挂在树上。狐嫂带着兮楉的骨灰远走昆仑。说有生之年要为他念下一万遍的大悲咒,祈求轮回转世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花鼠鼠,阿壁他们都走了。我想,他们大概都不习惯跟这样子的洛西风夫妻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吧。

    原来一旦经历过风雨,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路过前厅的时候我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一个是唐芷,而另一个不是洛西风。

    偌大的庭院里横竖也就只有三个活人,我是妖。

    “阿芷,你不会怪爹吧?我之前答应过你。最后这些时间里——”老头子貌似伤得也不轻,这都几天了,讲起话来中气也不如之前那般足了。

    “爹,我明白的。我为师兄换命是心甘情愿的,窃他之爱本就良心难安……”

    我深吸一口气,不用多想也明白这两人话中之意。

    来不及多想便冲进门去,我说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既然想要他按照你们的心意来生活,就不要把他当成玩偶一样作弄!

    既然想让他永远跟我这个妖孽划清界限,现在又心软后悔什么!

    “我跟你们说清楚。洛西风既然已经是你唐芷的丈夫,不管他记不记得我,我都不会再要了!”

    “阿黛,你醒了?”唐芷慌忙站起身,弱不禁风的样子感觉好像摔一下门就能把她震倒。

    “阿芷,你先出去一下吧,我有话要单独跟阿黛谈谈。”

    唐芷看了我一眼便出去了,而我,还是没有做好在面对洛景天时能不怨恨的准备。

    我说我做不到与你冰释前谦。上一次同生共死也只是个意外,既然你们洛家已经选定了一个很中意的女子成为洛西风的伴侣,你又何必因为自责而故意解除‘置幻之术’?

    你弄得他很痛苦,唐芷很伤心,我也觉得横竖不知如何是好。难道你改行不当天师当月老么!!!

    要不是看在你是他爹的份上,我觉得我要是洛西风绝对会打你一顿。

    “阿黛姑娘,我并非为了你才这样做。”洛景天垂了垂目光,我发觉他好像正在看我的手。

    我手上有东西么?

    下意识地抬起掌心,那道咒印竟然已经蜕成了血红色?

    “这道封咒。名叫‘诺祈咒’,如果我猜的没错,该是执掌冥界轮回期限的上神离朱与你立下的吧?”

    洛景天说出来历的一瞬间,我赶紧攥住手藏到身后,警惕道:“你怎么知道!”

    “我在书上读到过记载,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契印。”

    我说,既然你查到过,那么可否告诉我,我会怎样?

    洛景天沉默,而沉默在很多时候代表着不忍透露。

    我惨笑一声,说我明白了:“你是知道我同样命不久矣,于是出于同情?”

    “阿黛姑娘,如果你和阿芷注定是他此生的情劫,那么他总该做出他自己的选择。

    我不想再承担任何外力的角色,也不想见到他在一无所知的时候错过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你是他前世无法割舍的爱人,阿芷却是他今生名正言顺的妻子。

    你们谁都没有错,但是有些局,即便是死局也要硬着头皮去解。”

    “不,错的是我。”我攥紧火辣辣的手心,轻笑一声打断洛景天的话:“前世的我,抢了今生的缘分,却无力陪他一生走完。该退出的,从一开始就是我。

    我与洛西风之间的缘分早就被葬送在千年之前,所以这根本就不是死局——

    如果我嫁给轩辕野,那么……所有人就都解脱了。”

    “阿黛姑娘,你不打算告诉他,封咒的事?”

    我笑了笑:“为什么要告诉他?当初我是为了救轩辕野才失手破誓的,就算将来有什么需要承担的,也是轩辕陪我一起承担。

    洛西风总不能把名字刻在两块‘爱妻之墓’旁吧?”

    “你,真的要嫁给轩辕野?”洛景天眸色一沉。

    我说为什么不?难道全天下的男人就只有你儿子值得人爱?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再回京师?”洛景天意味深长地说。

    我摇头,说我不知道,但也没什么兴趣知道。

    听说洛景天已经决定要远离朝政告老还乡,云游四海快意人生,但我的确有点想不明白——这次轩辕野出事的时候,他奔走出力,倒戈太子,按理说怎么也该是大功臣一名。

    “论资质,论才能,轩辕野怎么都该比他那个阴险没用的皇长兄强多了。你当初宁愿做轩辕奕的太子太傅,为什么现在却要离开轩辕野?”

    “因为有些人只是执著激进了些,但是并不危险。而有些人,你必须得把他想要的东西统统都给他,否则——”洛景天没有把话完全说完:“当然,如果他想要的东西里包括你,你是最好把自己奉上才保险些。”

    我说你的意思,是在变向提醒我轩辕野这个人很可怕么?

    “我知道他可怕,像他这样的出身地位,不可怕能活到最后么?

    我不愿探究他真实的内心和城府是因为这些跟我没有关系。

    我又不夺他的江山,又不害他的妻妾。只要他爱我,还不够我嫁给他么?”

    我准备几千几万个理由,不是用来说服洛景天这样的局外人,我只是想说服我自己。

    十天后,官家贴出榜文。圣上驾崩,新皇登基。国号顺安,天下大赦。

    国之大丧,不宜册封。但新皇诏令天下,唯有苏氏女名黛为后之选,不设六院,仅此一妻。待到守孝期满,许封加冕。

    那天我坐在院子里看池塘,洛西风从我身后过来。我说你看,如果一个男人真的想要一个女人相守一生。即便帝王之身份也可以为她独宠一人。

    “人家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可我总觉得,比起我们这样别别扭扭的三人行——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了。”

    “你真的决定要嫁给他?”

    “否则呢?”我扔了一颗石子,落在荷叶枯损的冰面下:“你要,送我些嫁妆么?”

    “都备好了,存在东厢房。别谢我,是我爹临走前准备的。”

    我哦了一声,说你替我谢谢师祖爷爷,阿黛远在宫闱之内也一定会日日为他祈福,祝他老人家长命百岁。

    这一刻,我只当他是我师祖,暂且放下阿宝的仇。

    “那我呢?”

    “哦,祝你和唐家姐姐,早生贵子,有空到京城里来看看我。”我数着手边的小石头,一颗颗丢进池塘。薄薄的一层冰面裂开无数细碎的小孔,冰水肆意,就像零度的眼泪。

    “阿芷的身子越来越弱了。怕是要熬不过……这个春天了。你就不能再等等我么!”

    转过身,我看着眼前气质全无的洛西风,幽然的心疼炸开胸腔?

    他何曾说过这样的话?这么无耻,这么低声下四,这么让人恨不得甩他一巴掌?

    我说洛西风你还是个男人么!唐芷是你的妻子,她为了救你命不久矣,你居然还要数着日子想要跟我在一起?

    “我就是说了,又怎样?这么沉重的爱,我负担不起不行么!我凭什么就要对得起所有人。我凭什么就不能残忍地把决定做出来?”

    “因为师父你教过我,人除了要有情爱和感性,更要有责任。”我站起身,仰着头挡住冬日暖融融的阳光。

    在这样好的下午,我快忘了之前的那三年,我们是怎么度过的?

    我望着他的眼睛,坚定地眨了眨。突然双膝屈下,冲着他深深磕了三个头。

    “师父,这是阿黛当初入门的时候行的礼。现在都还给你。你可还记得,当初唐芷进门,也就在这个院子这棵树下,你对我说,等哪天阿黛长大了,要嫁人了,师父一定为我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你说过,阿黛不施粉黛的素颜最好看。你还说过,我圆脸窄额大眼睛,一看就是能嫁好人家的福气。

    师父如师如父,请你,请你同样为我祈福,愿我可以幸福——”

    洛西风一动不动地受了我的谢师礼,却在我最后哽住声音的瞬间转过身去。

    我只觉得有东西飘到我脸上,比刺骨的寒风还要凛冽。

    “三年多来,为师没教过你一点有用的东西。受之有愧。今日你我师徒陌路,愿你……”

    我仔细分辨着他的声音里到底还有多少虚伪的坚强,可是真真假假皆虚妄,我们站在分岔路的那一刻,退后一步就是每个人的深渊。

    门外车马辘辘,喧闹纷纷。

    两队列兵整齐入院,为首的将军是轩辕野的心腹林子卿。

    “阿黛姑娘,陛下诏令,我等前来接姑娘入宫——”

    “都给我滚出去!官家就能私闯民宅了么!”洛西风大喝一声:“就算父亲要嫁女儿难道都不用告个别么?滚回驿站去等着!”

    我怔怔地站起身,走到一帮被骂懵逼的军士面前。

    只看到地上摆着一口精美的红漆大箱子,上面印了两条琥珀色的红鲤鱼。

    “这是陛下给姑娘准备的。”林将军说。

    “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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