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不同归-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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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幻阵,谁人能敌?
“阿黛!你受伤了么!”
“轩辕我没事!炸掉祭坛,等圆月过去了——唔!”
“阿黛!”
“轩辕野?原来你就是那个新太子啊。”不及我回答,狐妖拖着我便往洛景天这一处推。随即挑起地上沉重的佩剑,牢牢压住我们的脖颈:“呵,想必你最懂我的心思。你做你的储君,我回我的青丘,这么兴师动众地带着十几万人以卵击石,你图什么啊?”
兮楉并非不敢动手,只是一则他已经重伤加身,二则这大半夜时间被拖延下去,早就没有耐心了。
“你这妖邪,谁与你同路!快点放了阿黛和洛老前辈——”
我微垂着眼睛。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对咫尺距离里死亡的威胁不再有一点恐惧。
“阿黛姑娘,我很对不起。”
我说洛老爷子你算了吧,阿宝的死我不可能原谅你的。
“不是为了这个,是为子醇。阿芷以命换命,只有这一点心愿,我不忍叫她——”
原来你是说让洛西风忘记我的‘置幻之术’啊?我笑出了眼泪:“洛景天,如果我是为人父母的,也不会愿意让自己器重的儿子跟我这种妖怪厮混在一起。有什么可抱歉的?何况,我与洛西风之间的缘分,若尽了,谁也怨不到。”
“阿黛,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可惜了,我一生除妖无数,到最后却要陪着一个像你这样的——”
我说洛景天你还觉得吃亏?我生没能与我的爱人相守,死不能与他同穴,最后跟他爹一块被宰掉,我恨不能现在就喝孟婆汤。
“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狐妖横着剑,厉声怒道:“轩辕野,带着你的残兵弱将滚回京城,再敢插足废话,我现在就把这颗鱼脑袋送给你炖汤!”
就在这时,两声激烈的炮响振聋发聩,不偏不倚地正炸在卢林谷祭坛上。天撼地动,日月无光。
兮楉横着刀刃在我颈子上轻轻一抹,温热的血珠淌进胸膛。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不顾这死丫头的命了么!”
“谁许你自作主张!”轩辕野一拳劈倒身边的一个副将:“白狐兮楉!放了阿黛,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殿下!”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女音穿过层层兵林,矮矮墩墩的老妇人闪身出来。
“狐嫂?”我看了洛景天一眼,之前在红鸾镇的洛宅没有发现狐嫂和花鼠鼠等妖众的身影,我还以为已经被这老爷子给扫地出门了。
“兰……”兮楉血红的眼眸轻轻流转,叫了声兰姑姑。
狐嫂老泪纵横,却是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心心念念想要回到青丘之国是为了什么?你的亲人不在了,你的族人背弃你。兰嫂是你唯一的牵挂吧?”轩辕野挥手示意两侧的军士放开这个可怜的老妇人:“束手吧,别让等你多年的老人看你最后的不堪下场。”
咣当一声,兮楉架在我脖子上的剑突然落地。
当时我是有点意外的,总觉得成魔失心,首先六亲不认。他该不会仅仅是听了几句劝就——
“这是什么!手……我的手!”兮楉突然发狂一样尖叫,举着惨白的手痛苦地扭曲着。
我就这么看着他的手在我面前簌簌往下脱皮,一层血肉一层骨,然后是整个臂膀!
“你们在这剑上涂了——”
他持的剑是洛景天的,宽背凝紫青冈刃。
我以为这老家伙看起来周正,其实思路也跟他儿子一样走偏锋。没想到他摇了下头:“并不是我。”
只在须臾之间,黑袍下的整只右手已经化作森森白骨。
“千算万算,我杀了你——”
身子一紧,我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轩辕野凌空抢在手里一样,他的臂弯如是有力,几乎在一瞬间治愈了我全身上下的伤痛。
那一刻,我有点矫情地想,如果今天我们都能活着回去,要我嫁他也未尝不可……
兮楉的掌风划破了轩辕野铠甲前襟,幸而没有见血,黝深健硕的胸肌暴露之下,一道暗红的伤疤触目惊心。
我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寒亭山,他的伤就是我帮他治的。
“是你……呵,原来是你……”倒地的一瞬间,狐妖瞪起不瞑目的双眼:“果然,人心才是……”
手起刀落,腥血飞溅。轩辕斩下了兮楉的头颅,挑在旌旗顶端。
零碎的白发压在浓重的黑袍上,风吹祭,发如雪。
我想,有些人活得久了,反而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
就如这只高傲的白狐,从一开始——也不过就是想要再回自己的故土看一看。也许他并没有什么必须想要做的事,只是看一看。
狐嫂哭声动容,抱着那团渐渐腐蚀殆尽的躯体,用黑袍一层层包裹起来。
我记得她说过,若有一朝天可怜见。还能让她带着她的小王子,再回青丘。
“阿黛!你伤得严不严重?”轩辕野抱住我几欲栽倒的身子,目光焦急如灼。
我胸口挨了狐妖一掌,肩膀又被砍个正着,这会儿强打着精神撑的实在辛苦。可是我摇头:“没事,你呢?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看起来很狼狈。”
“我带人到卢林谷口与黎将军汇合,才知道狐妖在此处布了幻阵,黎将军带人深入。几乎全军覆没。”
我怔怔地看着轩辕野:“全军覆没……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和……他亲信的几员副将,带着三纵先锋队全都阵亡了。”轩辕野回答。
“黎照死了?”
“恩,我来晚了。”看着男人懊丧的表情,我实在不忍多问。当初要不是黎照带兵十万示压京师,只怕轩辕奕要早一步下手了。他是黎疏的哥哥,自然也是轩辕野的自家人:“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
等回到京城,我必将上表严明,加封进祠。”
人都死了。加封又有何用?我说轩辕野,如果你真的顾念友人情谊,就请善待人家留下的兵马将种。
我想这番剿除灵狐,西南军主帅无故折损,对于新储太子之位的他来说几乎等同于断臂之失。
“那么现在主帅身死,军众必然悲恸哗然。你快点去安抚处理,不用管我了。”我说。
“可是你——”轩辕野提起我血淋淋的袖子,满面心疼。
我说我还有几句话要跟洛老前辈说。
轩辕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扶我到一旁坐下,然后召唤手下快点叫军医过来。
我停静下来后才意识到自己浑身疼得跟抽筋似的,转脸瞄了瞄正在调息疗伤的洛景天,我说你还真敢在我面前这么毫无防备,就不怕我真的会为阿宝报仇么?
“鲜少有你这般心地善良的妖精,我信你不会这么做。”
“少假正经了,阿宝弯弯奈何星堂,他们哪有一个有坏心的呢?”我冷笑一声。
“你说星堂是妖?”
我:“……”
对哦,人家可是用檀香木装了十几年的上古式灵。洛景天还以为自己家祖坟冒青烟呢!
我觉得我就是个猪一样的队友,于是赶紧轻咳两声转移话题:“话说。刚才你给兮楉下的到底是什么毒?那么厉害。”
“不是我。”
我并不是很信,但是洛景天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一点不像假装的。
“爹!”
听到身后恍然一声惊唤,我只觉得背脊的鳞片都要立起来了!
“爹,您没事吧!”
这是女声,唐芷也来了。
“听说太子入临安围剿狐妖,你怎么不声不响就一个人过来了!”洛西风扶住他父亲,这番关切的眼神可是之前所没见识过的。
印象里,以前只要一提起他爹,他脸上的表情就跟日狗似的。
洛景天你个心机老头,弄什么‘置幻之术’还说是因为心疼唐芷,说不定你丫就是想要个孝顺儿子吧。
唐芷,也叫他……爹?
“跟你说有什么用,叫你精进修为不要整天吊儿郎当你听么?到那狐妖手下,连半招都过不了。”
“好了您别再说了,阿芷,快点帮我扶爹去马车上休息。”
我轻轻挪开身子,离开。
“阿黛姑娘!”洛景天突然叫住我。我触电般停住脚步。却迟迟没有转身过来。
“阿黛姑娘?”洛西风加快两步走到我身前:“是你?你怎么在——”
“哦,是阿黛妹妹。”唐芷尴尬地冲洛景天使了个眼色,笑得十分牵强:“昨晚我先睡了,一觉睁眼你就不见了。师兄说你走了,我还想着——唉,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伤得严重么?让姐看看!”
我脱开衣袖,摇头说不用了,我只是途经这里,被狐妖缠住,他月圆成魔,要抓我为祭。多亏……洛老前辈出手相助……
真奇怪,人一旦开始接受了会撒谎这种设定,就会撒谎撒上瘾。
洛景天轻咳两声,看了看唐芷说:“阿芷,为父心口痛得厉害,你可有药带在车上?”
“啊,有,有的。”唐芷往我和洛西风这里看了一眼,然后扶着她家老爹上了马车。
我觉得挺意外的,也不知道老爷子这番算什么意思。
让他儿子陪我说说话做补偿么?那我还不如砸一把银子去醉香楼挑个比他还帅气的小官聊到天明。
所以我没领他的情,也没说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因为洛西风刚刚走近我,还没等喊出我的名字,我就昏倒了,顺便吐他一身血。
076 红梅白雪知()
“我……在哪?”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只觉得是身处室内。屏风后的床榻又温又软。火盆滋滋,告示着今天的冬天来得很早。
“轩辕……轩辕野呢?”我又问。
这个时候,我甚至还没有完全清醒地意识到,我身边的人是洛西风。
“阿黛,你醒了?”他叫我。
他还是一身胜雪白衣,还是黑发清扬瀑悬,眼神安静,眉峰轻转。可是我并不激动,也不在乎。因为已为人夫的洛西风,在我眼中便早不再是洛西风了。
他是我‘唐家姐姐’的丈夫,也只会把我当成一个娘家小妹来关乎止礼。
这种相见如陌路,错身退万步的感觉,真的不怎么好。
虽然我承认,从他口中叫出我名字的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把什么都出卖了。
“洛先生,我跟你很熟么?”打量着周围的陈设,我认得出这是我的房间。跻身在后院白梅林丛对角的那个小厢房,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
“阿黛,是我。”洛西风沉着眸子看我,绻缱的目光中唯有我憔悴苍白,突兀呆滞的倒影。却被面前这男人用无尽的心疼和愧疚包裹了里外三层。
我抬起手,用力在自己的脸颊上掐了一下,可是肩膀上的刀伤恍然刺痛,我下不了手。
“是这样捏……”洛西风抬掌握住我的手,沿着我冰冷的面腮轻轻摩挲。
我看着他,像中邪了一样傻怔着。我也想假装不记得他。可是泪水总是那么不争气地突然肆意出来。
“阿黛我回来了。”他反掌抚着我的泪水,我却不顾一切地掀开被子往外逃。
“阿黛!”洛西风从身后一把捉住我,像捉鱼一样:“阿黛,别逃!我们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噩梦总会醒的!”
“洛西风,你放手!”我用力挣扎着,尚未痊愈的刀伤尽数崩裂。
“阿黛,别动!我不碰你,你别再动了!”他转过脸去。把我推回床角。我抱着膝盖,冷静了好久才说:“洛西风,你的噩梦醒了,那我的噩梦呢?”
我叫他打一大盆水进来,放了许多皂角和荚豆。水温暖融融的,将将到我半身高。
我化成鱼形,纵身进去,两个来回后钻出——
就这么赤裸裸地站出来,没什么好羞耻的。因为我的白发如我的身体一般纯净,并不会让我觉得难堪。
“阿黛,你做什么?”洛西风转过脸去,这样窘迫和无助的表情让我不由自主地骤升一股报复的快感。
可是快感过后,依然是难以言明的空虚和心疼。
我说洛西风,你不敢看我么?你不敢直视的是我的身体还是我的白发?
“院子里的梅香在冥冥之中召唤我前来,我以为在这里能找到你孤寂的灵魂,等着我。
那把油纸伞,是我们初相遇的时候你亲手遮在我头顶的。那下面,不能再钻出另一个女人。
死而复生。再塑因缘,洛西风你知道你在我心里已经死透了么!你为什么还要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