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门外-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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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马忽然置身于一堆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的人群之中。
十字路口旁边,全是高大的摩天大楼。
深蓝色的玻璃反射着日光。
太阳的投影,置于无数面玻璃之中。肖马的头顶似有千万个太阳同时闪耀。空气闷热难耐。
这是养母工作的地方。她只是一栋写字楼里,一个不起眼的保洁工人。
一名陌生的年轻女人迎面走来。她穿着高跟鞋,白衬衫,还有黑色的短裙,正举起电话,皱眉说着什么。
撞到肖马之后,她绊了一跤,然后眼神厌恶地向后一瞥,嘴里似乎还暗暗骂了一句。
而在站稳之后,她又匆匆地走了。
同样,如此真实的幻境。
但此时的肖马,已经知道了自己正在梦中。
突然之间,如同相片切换般的生硬,天空阴暗了。
乌云低得压到了高楼的顶端。整个人群全部倒地。尸体支离破碎。无数苍白的骨骼嵌在血肉里面。
地上的血液铺到了视野的尽头。
浓烈的血腥味道扑鼻而来。
如同末日。
这时,静止的画面中,一个人拖着血迹斑斑的身体,从十字路口的拐角处走出。
她的头发披散下来,黏在了她被烧得稀烂的脸上。
那是养母。
她眼球突出,眼神恶毒,一边瞪着肖马,一边朝着他一瘸一拐地走来。她手中紧握着的,是一把凝固着暗红色血液的尖刀。
肖马精神一震。
他无法思考更多,全身冷汗直冒。
养母移动缓慢,却是最终站在了他的面前。那眼神里除了恨意,没有丝毫的情感。
她将尖刀捅入了肖马的肚中。
肖马倒吸口气。这痛感如此鲜明,鲜血涓涓流出。
他捂住伤口,血是温热的。
流干了眼泪,他的两眼睁得撕裂。
终于,肖马握住养母冰冷僵硬的手掌,将尖刀拔出。
鲜血四溅。
但他不去管那伤口,只咯咯地咬着牙,歇斯底里大喝。
“岚,你玩够了没有!”
岚的声音从头顶远远地传来,既飘渺又清晰。
“丹人的世界,竟有如此多的宏伟建筑。这些存在于你脑海中的回忆,真不是你的一场臆想?”
岚正站在一栋数十层的高耸建筑的顶端。在肖马看来,他只是一个黑点,而他的肩上有一粒金光,是那只四眼六耳的怪猴。
“有意思,让我再看看更多吧。”
岚一挥手,肖马便坐在了一间教室之中。
窗外的鸟儿叽喳叫着,微风吹起窗帘,阳光扑闪着洒落。
课间时分,一群小孩子在嬉戏打闹。
其中,也有小时候的肖马和冯深的身影。
所有的孩子,似乎都没有发现,这突然出现在教室中央,坐在座位上的大哥哥。
冯深与肖马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这个时候,他们几乎每天都形影不离。他们友情的萌芽正在茁壮地成长。
忽然,小冯深的脸上露出狰狞,一拳将小肖马打翻在地,然后狠狠地踩着他的身体,表情也愈加地不屑,好似一个长期酝酿的阴谋终于得逞。
窗外阳光猛地暗下。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窗帘哗哗乱舞,肖马的头发也被胡乱地吹起。
小冯深施虐满足后,走到了坐在位子上的肖马身边。
眼神空洞,木然的嘴唇微微启开,说出的却是岚的声音。
“这些,便是你最珍视的全部回忆了吗?丹人,你可真是无趣啊……”
肖马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怒极反笑。
起初,只是微微地闷笑着,而片刻之后,他便开始仰头大笑。
声音冲出了封闭的教室,在整个校园之中回荡。
肖马的指甲在课桌上,划出了十道深深的刻痕。
他咧开的嘴角淌下涎水,眼中满是疯狂,已经没有了半点人类的模样。
“岚,我要杀了你……”
肖马的体内幻气翻滚,胸腔之中那一处小小的幻气源头,瞬间由内而外地汹涌起来。
溪流涨潮,成为了一片汪洋的湖泊。
胸腔的容量有限,再也关不住幻气的挤撞。
汹涌澎湃的幻气,冲破了他体内的所有枷锁,又逐渐汇聚成型。
一个人形黑影带着森然的死气,从肖马的身躯中浮出,悬于他的头上。
这黑影飘忽不定,如同风中摇曳的火焰。可其中蕴含的幻气总量,却令人本能地生畏。
如同整个宇宙,都被封锁在了这样一个常人大小的黑影之中,如同世间的一切,都将被它吸引,并且吞噬。
这个自肖马身体之中诞生的黑影,让人一见之下,便不禁觉得,不论在哪个世界,不论在梦中与否,它都将摧毁一切。
肖马的黑色瞳孔猛然扩大,却又被他生生控制,缩小到了正常范围之内。
至少此刻,他不愿再被黑影操控。
他要以自己的力量,以自己的意识,摧毁这眼前的幻境。
以肖马为中心,一个黑色球体膨胀起来,就像在洞穴里的那次一样。
凡是在这球形之中的事物,都化为了无意义的黑色虚空。
球体吞没了教室,淹没了校园,最终冲破天际,包围了整个幻境世界。
“咔嚓……”
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梦醒了。
第80章 彩环之星()
黄昏。微风轻卷着黄沙。
在荒原之中的一条溪水旁,岚靠树盘腿坐着。三上凌立于一边。
拥有水源,这里的植被相较旺盛一点,稀疏的树丛投下几片细碎的阴影。
半晌之后,岚才睁开眼睛。眼色清冽如溪水,没有一丝疲态。
微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天空之中有大鸟盘旋。
“大人,怎么样?”十一问道。
“我去看了,那丹人的反应,让人满意。”
古月有些不以为然。
“大人为何定要帮一个丹人完成突破?他的天赋虽然引人注目,但是心性懦弱,绝无可能对大人有何帮助。”
岚笑笑,站起身来。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他可以想他所想,做他想做。而丹人,是一生来,就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东西,如野狗野猫一般。可是长久以来,人们几乎都忘了,他们除了可以被炼成药丸,或者赶至战场,还是一群实力强劲的天才。只要给他们成长的机会,日后一定便是一帮呼风唤雨的人物。”
“所以,大人不仍是在帮他?”
“丹人与腾恩王室,还有所有贵族,都是形同水火的关系。帮他突破只是举手之劳,但他能够起到的作用,却也不小。这一次,丹人之中还有数个逃出了静悼军的掌握。要是给他们足够的机会,这些四散各地的丹人,所能掀起的风浪,绝不会小。而越是混乱动荡的局势,越是对我们的计划有利。”
“大人,我明白了。”古月终于点头,不再坚持。
岚双眼半合,眼里却闪烁着水面上的橘红色波光。
“继续北上,将凌者都部署到位,别有差错。”
天玦捶心领命:“大人,那我先行一步。”
岚挥挥手。
“嗖……”
声音很轻微。
天玦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之中,只有几片落叶被吹动,在半空旋转飞舞,草草地勾勒出她离开的轨迹。
岚遥遥地看向北方。
“希望长城那边,还能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
因为在千里之外,他感受到了一个如此焦虑的心声。
关于人族的存亡,关于神明的旨意……
摩利主教,究竟什么事情,能让你如此地杞人忧天?躲在封雾长城之后,那些翼人再怎么凶悍,难道还能伤到你不成?
岚摇头笑了笑,便和十一,古月两人走出树丛,上了马车。
……
夜间,摩利在长城之下的城堡中,敲响了一位将军的房门。
门还未开,里面便传出了声音。
“主教大人?进来吧。”
这几日来,摩利的频繁拜访,已经让将军习以为常。
门打开,头发花白的书记官,表情明显地忧虑,也略带了些同情。
他开门后,便低头出去了。
桌边的油灯光线昏黄。
将军身材雄壮,一脸络腮胡子,剑眉正拧在一起,盯着手头的战后统计。
腾恩死伤四千余人。诺曼死伤接近三千。兰斯两千余。埃其两千余。静悼军,五百人。
这是四万人族军队集结之后,与四羽翼人,以及随后的千余只翼人,正面对抗之后的结果。
将军合上双目,悄声叹息。
“洛昆将军,抱歉打扰了。”
摩利拉出将军对面的椅子,缓缓坐了下来。
“哪里,”洛昆将军挤出一个疲累的笑颜,“这次,是我主动找你来。要是能早些听从你的建议……也许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不过现在,就算发出了求援,也并未有人理会。早晚都是一样。”摩利挤出一丝笑容。
一个拙劣的安慰——摩利在心里自嘲。
飞雪拍打着大窗。
窗外连绵的营地,在夜色中银装素裹,看不见尽头,除了偶尔巡视的静悼军,剩下的便是一片死寂。
在此战之前,营地原本还很热闹。
普通军队的营帐之间,常有篝火燃起,畅饮和笑骂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还经常出现营妓的妖娆身影。
这些女子多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为了赚取一些微薄的赏赐,在发兵之时,便跟随着一路行军。
而现在,不仅她们不见了踪影,就连夜晚,营地之间也不再有火堆升起。
所有人都呆在自己的帐篷里,静静呆坐,为逝去的同伴默哀,也为长城的战事担忧。
那些翼人,究竟何时才会退去?
不过,巍峨的封雾长城已经伫立了亿万年的岁月,倒是不可能倒下。
这也许是所有人最后的信念所在。
许久之后,洛昆说道:“主教的朋友,莱特先生,倒是已经被诺曼的静悼军接到,正在前往长城的路上。真没想到危难关头,长城守军,竟是要借助一向以高傲自居的魔法师们的帮助。”
“莱特先生确是我所信任的伙伴,绝不会让人失望。”
“信徒们安排得怎么样了,是否有值得注意的情况?”洛昆将军点点头,转移了话题。
作为静悼军中,十六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将军之一,洛昆虽然也觉得那四手之神不怎么靠谱,但是明面上,他知道自己有为神明服务的义务。
这一句关心让摩利觉得欣慰。
“神官们在带领信徒日夜祈祷,进行很顺利。这是我身为主教的职责所在,将军不必担心。”摩利顿了顿,接着道,“今年的翼人非比寻常。我总觉得,有什么遗漏的记忆,在脑子里盘桓。日思夜想之后,我记起了一件事情,却不知是否有意义……”
“哦?请说。”
洛昆倒是没有想到,摩利会回忆从前。在教会中担任要职的摩利,是否知道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油灯里,一粒火光摇曳。
“年轻时,有数年的时间,我都呆在北境高原上的教会圣城修习。圣城中,我最爱的地方,则是藏书塔。”
摩利顿了顿,好似有些犹豫,但终究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印象十分深刻。有天夜晚,就如今天这般的雪夜。我在藏书塔中,翻到了一本记录历史的古籍。它是用古老的文字所写,晦涩难懂,甚至连字迹,都已有些模糊。但是写下这些文字的人,却通过字句,向读者传递了一种深深的恐慌……”
“历史古籍?也就是由书记官们所写的,真实的史实?”洛昆确认道。
“是的。这本书籍在藏书塔的最高层。那里,专为存放那些来历不明,或者年代久远到无从考证的书籍。”摩利深吸口气,“那本古籍上记录着,封雾长城经历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人族士兵死伤无数。最后,人族团结一致,集合了全大陆的所有力量,才终于抵抗住了翼人的入侵。”
洛昆皱眉。他隐约明白了摩利这番话的意思。
历史正在重演。然而,人族却已分裂为了四大王国,并且还内斗不休。
团结?无从谈起。
“就算数百年过去,如今的我,已经成了个迟暮老人,也仍然清晰地记得,那本书上最后保留的,还勉强能够辨认文字写着什么。它写道:‘彩星隐没,天劫渡……’”
“什么意思?”洛昆将军感到了一阵隐秘而强烈的不安。
书记官猛然推开门。
他的声音因苍老和恐惧而变得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