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第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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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珣进了流梦园,边问看门的小厮,边用目光寻找着翠羽的身影。
景珏从起身拱手相迎:“是大哥过来了,请随意,咱们兄弟自家人,晌时皇上赐了壶琼浆,想同大哥共享。金凤被娘娘唤回宫了,小丫头们同我娘去母舅家了,只剩翠羽她们几个了,既是这样,便无论大小一并上炕入席吧。”说着引了景珣来到旁边的偏房小厅。
景珏向外面喊:“翠羽、锦虹,将爷那坛子御赐的琼浆美酒热了,再拿两碟子小菜来,我同大哥吃两杯。”
景珣的眸光一直在望着景珏声音所向的地方,寻找翠羽的身影。
兄弟二人盘腿上炕,贴了明亮剔透的琉璃窗而坐,外面天色放晚,绛纱灯高高低低的映得小园格外幽静。
景珣的心思不在此处,目光一直望去窗外。
“殿下。”笑儿在屋外回道,“王老爷请您过去有事商谈。”
景珏一听忙十二分的紧张,一敲头着急:“坏事,坏事,父王交给我的差事,忘记了。”
他敷衍的对景珣说,“哥哥先吃酒,小弟去去就回。”
又对笑儿吩咐说,“喊两个人来伺候大爷喝酒,翠羽在厨里呢,喊她来。锦虹说她去后园寻玉佩,少时若回了来便让她送了去前面给我,免得王爷骂我。”景珏说罢仰头喝了口酒擦擦唇角笑道:“弟少时便回,哥哥好饮。”一路笑着出了门。“全烦兄弟了。”景珣送下了炕。翠羽绯红着脸,羞怯的低下头。
第526章 双灭1()
景珣吃了一阵子酒,翠羽在一旁伺候他,为他斟了一盅又一盅。
景珣的手握住了翠羽纤纤玉手,不肯松手,翠羽娇嗔的一把推开他羞恼道:“又不正经了,可不看看是什么所在!”
景珣一笑说:“我这就去寻父王讨了你过来!”
翠羽叹气哀声,似在感叹谈何容易?
说罢起身说:“锦虹这丫头越发野了心了,还不见回来,你等等,我去找她回来。”
“你等等,我随你去!”景珣高兴的跳下炕。
“急什么,待我安排好人去照看房子。”翠羽吹灭了灯。
………………
“汪嫫嫫可在房里?”
汪嫫嫫趿着鞋挑个灯笼从门中出来,高高挑起灯笼一见是翠羽,知是景珏身边红人儿,忙陪笑着将翠羽往屋中请。
“不必了,有一事烦劳嫫嫫。”翠羽提着绣球灯四下看看。
“但凭姑娘差遣。”汪嫫嫫有点受宠若惊,平日中一直没同府中这位大贵人搭上话。
“世子爷同老爷在东屋对弈,烦您老给人前人后照应一下。我们房里上下的丫鬟妈子全去看戏的看戏,办事的办事,不剩人了。世子爷临走时谴我去后院寻锦虹回来呢。”
“哎呀!姑娘但放宽心,您这是看得起婆子我,再说,为世子爷办事效力是应该的,不消客套。”汪嫫嫫欣喜的穿好鞋,整整衣襟送了翠羽出门说,“姑娘好走,老奴这便过去。”
“潺茶。”景珏手中把弄棋子,举起炮,颇有点举棋难定,审视着棋局。汪嬷嬷提着壶上来,倒满了茶。景珏斜睨了她一眼,忽转脸问:”怎么是你,翠羽呢?”
“翠羽姑娘说是锦虹姑娘奉了世子爷差遣去寻一块掉了的玉佩,可去了多时不见回来,翠羽姑娘便去后园寻锦虹姑娘去了。临走时让老奴过来照应一下,说是这边若人手不足,世子爷尽管吩咐。”
景珏将棋子落在盘上,赵王笑着拱掉了他一只卒,景珏举起炮,直落盘底道:”将军。”赵王倒吸了口凉气,忙下“仕”。
“烦您去找下院门外的小厮,让他们去园中寻了翠羽、锦虹回来,益发惯坏了她们,平时间贪玩也便罢了,这边本只剩下她二人,还耍滑。一个寻玉佩擦黑去了这时不归,一个去了也不回来,作打了。”景珏又动一子。
汪嫫嫫喏喏的退下,赵王问道:“你娘呢?这边人都去哪儿了?怎么就让你操心府里这些事儿了。”这样事儿原本是赵王妃安置的。
“四母舅生辰,请了戏班唱堂会,四舅母来请,母妃因见没事,便带丫鬟们一同去了。留下几个看家的,金凤又被传进宫中给太后回话去了,余下锦虹、翠羽年轻贪玩,寻个借口去了后园便乐不思蜀了,让父王笑话。”
“翠羽和锦虹听来拗口,可是宫里新赏来的那俩个姑娘?”
“她们是新近入宫的宫女,皇上三爹见孩儿这边人手少,调了两名赏赐孩儿。人说扬州出美女,这锦虹翠羽可是美女中的美女,宫中称锦虹是扬州花魁,她生在扬州,长在临安。”景珏得意道。
赵王挑眼打量景珏,忽然冷冷一笑,不似责怪,却似在告诫什么。
景珏一笑,不置可否。
“祖上规矩,世子未袭位前,不许纳偏房。”
“儿子明白,婚姻之事,自是父母做主。”
赵王“嗯”一声,欣然一笑。
景珏诡秘道:”父王可知这锦虹、翠羽是何人之后?”
赵王蓦然抬头。
“翠羽是先时江南知州纪大人之孙,这锦虹是临安织造府宋伯父之女。记得孩儿幼时,这宋伯伯总来走动,还赠我和兄长一人一块端砚。”
“是了是了,自他远任临安,一直无缘谋面,后来他又犯了些事儿,仕途惨淡,几经起落,想不到呀,竟然将好端端一个大姑娘送进了宫当差?”
“‘天门一步深似海’”景珏感慨着落下一子,“这宋伯伯是棋错一招,本想这锦虹日后能光耀门楣,不想他反是害了官非,害得锦虹有今日。”
“算来两家也算有世交,我儿需要善待宋姑娘些。日后见了你宋伯父,也总不至于汗颜。”
“儿子自然晓得这其中的苦衷,官场沉浮无常,许是过些时候皇上想通了,又启用宋伯父了呢。锦虹这些日子一直想家落泪呢。”
赵王听罢长叹一声道:“多少官宦人家都巴望着能够攀龙附凤,争先恐后的把自家稍有姿色的女儿嫁了进宫门,谁知十之八九是老死宫中也难见天颜一面。当初你外婆也是哭闹着托人把你小姨母往宫里面送,让我硬是拦下了。不想尽是对了。”话音未落,门外忽有嘈杂之声,赵王将手中的子掷到棋篓中,正声问到:“何人在外喧哗?”
“不好了!不好了!”惊慌失措的声音,门被撞开,闪进一脸神色慌张的笑儿噗通跪地回禀:“后园里死人了。”
“死人了?”赵王一惊,手中的棋子落在盘上,“什么人死了?”
笑儿声音颤抖道,“是世子爷房里的两位大姑娘。”
景珏听罢脸色顿变,忙问:”是哪个?金凤还是菩宁?”
“世子爷,是是是您从宫里面带来的那两位,皇上赐给世子爷的。是护院的翟六刚讲的,姑娘们的尸体还在山洞里没敢挪动呢。”
“翠羽和锦虹?”景珏难以置信的问。
“是,就是那两位宫女姐姐。”
“混说,适才这翠羽、锦虹还生跳呢,平白的咒她们做甚?”景珏气恼道。
笑儿揩了一把汗,艰难道:”小的怎敢在这儿打诓,是真的。适才巡夜的翟六才到后园,便听到假山附近有呻吟声,走近前,见一人影从里面逃窜而出,也没抓住,带翟六打个灯笼进去查看,哎呀娘呀!二位姑娘衣衫不整的横死山洞里了。”
景珏扔下棋子跳下炕,靴子都没穿拔脚便向后园跑去,赵王也带了众人紧随而至。一霎时间后花园内灯火通明。
第527章 双灭2()
头天刚下过场暴雨,草地十分潮湿,翠羽锦虹便是这么衣衫不整的躺在泥泞的地里。二人显然是被掐死的,颈上指痕仍历历可便。管家轰走了看热闹的不相关的人,轻声对神色大骇的景珏道:“适才打更的从这过,听见响动,才靠近,里面一人比兔子还快的冲了出来,撒腿便跑了。”
“谁?可是看清了?”景珏红着眼问,御赐的宫娥也是宫娥,是皇上的赏赐,在赵王府里出事,他可担待不起。
“没没看的清。”管家吞吞吐吐道。
景珏双眉紧蹙,打量他欲言又止的神色,眸光一转,思忖片刻就低声喝道:“休得乱言,这翠羽、锦虹明明是贪玩入洞,不慎被蛇咬伤中毒致死。”
他看一眼父王,似在宽慰,又将目光灼灼逼视着管家。管家张着嘴,愣愣半晌,才恍然大悟,世子爷是要息事宁人,不想家丑外扬,他忙对周围的仆丁喊道:“没什么好看的,世子爷屋里的两位姑娘被蛇咬死了,快拿门板来抬了出去。”
赵王在一旁脸上乎冷乎热,这锦虹明明是被人杀死,景珏却不让追究。其中定有隐情,看来景珏知道凶手是谁,只是有意维护。赵王蹲下身来,凭他昔日曾在刑部任职多年的经验,仔细审视着两具尸首。
锦虹仰卧在地,嘴角挂血,颈部有道道指痕,手指带血,且指甲折断了三根,显然与凶手垂死挣扎过一番。外衣已被撕开,衣衫零落不堪,且未着中衣,双腿泥泞俨然是挣扎时在草地上踢踹所致。看这情景,竟似是奸杀。
赵王心中不由凉意暗生,寻思着,赵王府门风严谨,这些日子他不免心中宽放了许多,未及管教下人,不知是哪个色胆包天之徒,胆敢惹此大祸?纵使珏儿怕有损门风招来大祸有意敷衍,也不能便宜了这凶手去。况且,这不是授人把柄?这可是御赐的宫娥。”
想至此,赵王又看了看翠羽的尸身,翠羽是伏地而亡,死的倒也安祥,怕是未及提防便已毙命。这么说来,她定与凶手相熟,不然为何没有拼斗的痕迹。想至此,赵王心中顿生一念,但稍逝即过,暗自埋怨道,“再糊涂量他也不敢。”
忽然,他被锦虹手中一块熠熠闪光的东西镇住了眼,掰开锦虹的手指来一看,那不是别的,正是‘七星锁’,赵王顿时眼前一晕。锦虹之所以死死攥住七星锁不放,怕就是要让人为她伸冤,暗示凶手为何人。想到此,赵王一阵眩晕,险些栽倒,幸身后是一块山石,他便靠在上面定定神。看着往来家丁七手八脚将尸体抬上门板,急匆匆的要离去。
忽听管家喝道:“混帐东西!当是抬死猪呢,还不快给锦虹姑娘的中衣套上,让人见了好看呀。”
一名家丁从一旁拾过中衣,几个人互相推搡,谁也不愿为死人更衣。管家一见骂骂咧咧的过去,一把抢过衣服,边抖落开来边骂:“让你们干点事,怎的先时围了人家大姑娘贼眉鼠眼的看个没够。”
忽然,管家语讷了,惊慌的打量了景珏一下,又看看赵王,满脸惶然。景珏立时会意,上前伸手接过衣衫借着灯笼光影一看,一件猩红的肚兜落在了地下,景珏俯身拾起,不及细看已被赵王一把夺过,眼眸瞪直透出惊骇,他喃喃道:“果真是他!”
赵王闯进闭春馆,丫鬟晓烟一见匆忙向屋中跑去,大叫:“彩云姐姐,快,王爷来了,快。”
彩云慌忙冲到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就势跪迎赵王。
“闪开!”赵王吼道。
彩云没动身,央告拖延道:“启禀王爷千岁,大爷在沐浴更衣,请王爷稍侯。”赵王一脚踢开彩云,闯进里屋,景珣正躲在床角浑身打颤。火盆中烧着衣物,赵王踢翻火盆,从中拾起一件半新的碎衫儿,上面沾着血迹,又见地上一件淡粉色的茜罗裤儿已烧掉了半条裤腿,他几脚踩灭火星,连同手中的肚兜及山洞中拾来的绸裤统统掷在景珣脸上,冷笑一声怒斥:“你好快活,连这些腌匝的物件还要为父的为你去取?”
赵王说罢伸手将景珣从炕角拖到地上,景珣的颈上脸上有一道道明显的抓挠成的血印。
“父王,不是不是我。”景珣牙关发抖,晓烟、彩云、巧儿忙跟了进来劝阻。
“滚!全滚出去。”赵王咆哮着。
“王爷,王爷息怒。”彩云急告道,“王爷,大爷冤枉,求王爷明察。”
“滚出去,滚出去,谁也不许留。”赵王轰走了闭春馆的丫鬟妈子,栓上了门,翻身回到屋中将景珣拎至院中,用几尺白绫缚了他倒栓在桐树上,“杀人抵命,两命换一命,你值呢!”
“不,不是我,父王饶命。”
赵王掏出七星锁在他眼前晃晃,“儿可是看清了?你若从实招来,饶尔狗命,半点虚言,休想活命。”
“不不是。”
一门栓敲在后背上,景珣嘶号一声,一口血喷出。
“讲。”
“是,是我,我招,招,别打我。”
“为何杀人,如何杀人。”
“父王,真不是孩儿,孩儿怎知道?不是孩儿。”景珣号哭。
门栓又劈头盖脸抡了几下,景珣鬼哭狼嚎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