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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人间惆怅客-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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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些零碎的只言片语,卫子墨听了却觉得无比心痛。她终究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不愿离开家,离开疼爱自己的亲人,一个人嫁到遥远而陌生的地方。

    她仿佛陷入了连绵的梦魇,紧锁的双眉昭示着她内心的恐惧,冷汗已濡湿了被褥,急促而无声地喘息着,手指痉挛地抓着被单,身子在被子下瑟瑟发抖。

    不忍见她如此难过,卫子墨轻轻将她搂在了怀里,温柔地说道:“婉嫕,你别害怕,这只是梦,快点醒来吧。”

    似乎听到了卫子墨的声音,婉嫕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脸上的泪珠还没有干,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喃喃:“卫大哥我做噩梦了吗?”

    卫子墨听闻她醒来,急忙将她放开,俊脸微红,赧然道:“对不起,我我擅自闯了进来。”

    婉嫕没有去点灯,就这样坐在黑暗里,笑了笑:“没关系,卫大哥,你能陪我坐一会吗,我好害怕,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

    卫子墨点点头:“你放心,我今晚就在这里陪你,如果你累了,就安心睡吧,我会守在你的床头。”

    “谢谢你,卫大哥。”婉嫕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轻轻地将身子缩到被子里,将头靠在卫子墨的肩上,“卫大哥,有你和容若哥哥陪我一起去福建,我也安心了许多,如果是我一个人,肯定会害怕,真想让你们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卫子墨道:“这有什么,大不了我给耿家做个侍卫,天天保护你的安全。”

    婉嫕笑着说:“这可不行,我不能这么自私,卫大哥你是江湖上的侠士,还有很多大事等着你去做,让你做侍卫,实在太委屈你了。你是翱翔在天空里的白鹰,而我只是徘徊在江南柳树下的小燕子,再怎么飞,也追不上你。既然如此,只要远远地看着你在天上飞,我就比什么都高兴。”

    卫子墨轻轻叹息一声:“你飞不动,我可以带着你飞,我们一起飞到天涯海角,去看看另一个世界。”

    婉嫕喃喃道:“飞不动的如果带着我,你也飞不起来了,我的顾虑太多,总会落在地上的尘埃里,可卫大哥不同,我希望卫大哥可以带着我的愿望飞上天,去看一看我没有看到过的世界,这样也算完成了我的心愿。”

    卫子墨坚定地道:“我会的,我会摘下世界上每个角落的花带到你的身边,让你也瞧一瞧。”

    “真希望快点看到”婉嫕甜甜地笑了笑,声音越来越疲惫,带着些许困意。

    于是卫子墨不再说话,轻轻哼着歌谣哄她入睡,房间里一时无比寂静。

    忽然,卫子墨闻道室内弥漫着一种奇特的香味,驿站的地板下发出了簌簌的声音,木板在轻轻震动,似乎有某种夜行动物潜行经过。

    他心中雪亮,立刻抱起了婉嫕向一旁掠了过去——下一刻,一道银光忽然从地板下透出,将卧榻断为两截!

    卫子墨护着婉嫕,身侧的天刀不断鸣动,感觉四周的黑暗里忽然杀机四伏,他立刻抽刀挥舞,将室内的迷香一扫而尽。

    “什么人!”卫子墨大喝一声,敏锐地感觉到有人从各处潜入室内,伺机刺杀。

    风在刹那间凝定,无数暗器从黑暗里发出,急袭而来。冷光明灭,眨眼间锐风扑面而来,凌厉迅捷。

    卫子墨身处黑暗之中,听声辩位,手起刀落,将那些暗器悉数挡落,与此同时,房外也响起了械斗和厮杀的声音,一众护卫全都被突袭的杀手缠住,一时分身无暇,那些蛰伏在暗处的杀手气急败坏地一跃而出,将婉嫕和卫子墨团团围住,二人已身陷虎口,孤掌难鸣。

第137章 珍重别拈香一瓣(3)() 
“动手!”忽然有人下达命令,那些杀手齐齐回答,随即而来的则是一番猛烈的狙杀,那些人动作整齐划一,从各个方向步步逼近。兵刃上微弱的冷光渐渐从黑暗里浮凸出来,杀气在夜中凝结。

    刀剑一齐斩落,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要将二人生生困死。卫子墨挽了一个刀花,回环转身,一招“望月九弦”凌空激射,霎时间刀光幻然,立刻破了杀手们的剑网,室内的空气也被这凌厉的剑气摧逼得闪回了几下。

    那些杀手身形一窒,显然无法抵挡卫子墨霸烈的一刀,“望月九弦”一招使过,尚有八种变化繁复的后招,他一一施展,只是片刻功夫,半月形的弧光映着刀锋呼啸来去,惨呼声随之纷纷响起。

    经过一番激战,婉嫕的神智也恢复了大半,卫子墨一刀击退众杀手,并不恋战,抱着婉嫕夺门而出,来到庭院之中。

    月光照在雪地上,照出一片刺眼的血红,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侍卫的尸体。

    婉嫕惊呼一声,立刻引来杀手的围攻,那些人出手的速度奇快,被牵制的众侍卫尚不及动手,无数兵刃已然急速逼近。

    卫子墨的身形忽然腾起,手中天刀迎风呼啸,纵横凌厉,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手的,只是听到一连串的钢铁折断声,宛如一串风铃的脆响。

    当他重新落回地面时,黑暗里已经悄无声息,只有他平持的刀锋上残留着一丝血色,十数具尸体躺在周围,咽喉里渗出的血宛如一条条小蛇渗入了雪中。

    卫子墨奋力一搏,将敌人尽毙刀下,侍卫们趁机将婉嫕紧紧包围,把她和其余的杀手隔绝开来。婉嫕何曾见到过如此惨烈的场面,加之迷香的药力尚未完全散去,登时手足发软,好在有卫子墨扶着。

    此次随行的侍卫都是大内高手,侍卫统领下令放箭,一时间箭矢如雨,呼啸飞射,众杀手纷纷挥刃格挡,迅速向后退去,见今夜再难得手,杀手们立刻折身而返,转眼间掠出驿站的高墙,奔向了雪原的深处。

    “公主,末将该死,没能保护公主周全,让公主受惊了。”侍卫统领在婉嫕身前单膝跪下,神色肃穆,此人是平日里贴身保护康熙的一品侍卫荣安,三十多岁,武艺高强,皇宫里无人能出其右。康熙就是为恐路上生变,才派出荣安亲自保护妹妹的安全。

    “没什么,都起来吧。”婉嫕震了震声,看着满院尸体,微微蹙眉。“荣大人,今夜辛苦你们了。怎么不见容若哥哥,容若哥哥去哪了?”

    荣安道:“禀公主,方才有几个刺客武功颇为高强,他们将纳兰大人引出驿站,似是另有所图。不过公主放心,末将已派人去追纳兰大人,凭大人的武功,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虽然深知容若武功高强,婉嫕却仍然忧色萦眉,她自从发觉中了迷香以来强行运功逼毒,此刻已清醒了许多,力气也恢复了。

    荣安道:“请公主回房歇息,今夜我等会全力守卫,请公主放心。”

    婉嫕却并没有回去的意思,沉默良久,才说道:“我要去找容若哥哥。”

    荣安愣了愣,想要阻止,然而卫子墨却对荣安道:“让我陪着公主吧。”说罢拉起婉嫕的手,将她护在身边。荣安见公主执意要去寻找纳兰大人,也不敢阻拦,他方才见识过卫子墨的功夫,信得过他,便让他带着婉嫕离开,自己则率领一支精锐的队伍远远跟在后面。

    驿站之外便是茫茫雪原,一眼望不到尽头,顺着雪地上凌乱的足迹,婉嫕执拗地向前摸索。不知为何,她今夜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一颗心突突地跳着,仿佛预见了什么灾难一般。

    顾不得扑面而来的冷风,婉嫕有些踉跄地向前摸索着,心里默默呼喊着容若的名字。

    卫子墨道:“婉嫕,你放心,纳兰大哥武功高强,绝不会有事。”

    “嗯,是啊,那些杀手又怎能伤得了容若哥哥。”婉嫕自言自语地喃喃,在卫子墨的搀扶下继续向前行去。

    忽然,雪地上一串嫣红的血迹刺痛了她的眼睛,那些血迹融在雪里,在四周积雪反射的月光里,是那样突兀。

    婉嫕的心一寸寸收紧,再也顾不得其他,挣扎着向前方跑去,视线里的风雪一点点褪去,她忽然看到雪原深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容若哥哥!”婉嫕焦急地喊了一声,那人影动了动,越走越近,身形急掠而来,忽然捂住了她的眼睛,温柔地道:“婉嫕,快回去。”

    婉嫕听到那是容若的声音,嘴角含着一丝微笑:“容若哥哥,你没事吧。”

    容若道:“我没事,这里冷,赶快回驿站去。”

    婉嫕一转念,道:“可雪地上的血”她用力挣开容若,向血迹的尽头瞥了一眼。

    那里躺着一具少女的尸体,宫装罗裙,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雪地上,周身的血迹盛开成一朵红色的花。

    “露儿!“只是一眼,婉嫕便认出了那是露儿,顾不得容若的阻拦,踉跄着跑了过去,她恐惧地惊呼起来,心胆欲裂:“露儿,露儿!”

    露儿的尸身早已冷透,婉嫕拥在怀里,如同抱了一块冰,她只觉得那块冰在自己的怀里一点点融化,最后什么都不剩。

    婉嫕就那样抱着露儿的尸体,在漫天风雪中哀哀哭泣,直到哭得声嘶力竭,才颓然昏倒。

    容若解下貂裘,将婉嫕裹住,抱在怀里,又命人收敛了露儿的尸体,这才与卫子墨和荣安的队伍折回驿站。

    经过今晚这么一折腾,婉嫕大病了一场,三天以来高烧不退,神智昏乱,于是送亲大大队就此停留不前。

    昏睡在床上的时候,婉嫕隐约听到容若和卫子墨的谈话。原来当晚刺客前来行刺,顾忌容若武功高强,便挟持了露儿,让容若以为是公主被挟持,就此将容若引出了驿站。最后容若虽然杀了那些劫走露儿的刺客,却还是没能救下露儿一命。

    说到底,露儿是做了自己的替死鬼。怀着这一份愧疚,婉嫕的病情急转直下,已经有好几天水米未进,由贴身保姆照顾,病情却丝毫不见起色。

    如此过了六七日,容若几乎想尽了各种法子安慰婉嫕,才让她从悲伤和自责中醒来,又经过一番悉心劝慰,方才解开她心中的郁结。

    可他知道,这件事已在婉嫕的心底烙上了一个无法磨灭的伤痕。

    身体虽然在一点点康复,可婉嫕的精神却一点点萎靡下去,终日闷闷不乐,也说不上几句话,为了不耽误送嫁的期限,婉嫕勉强随大队启程。

    从京城至福建,自北至南,是一条延绵的古老驿道。青山水国,长亭短亭,自古以来这条路上不知走过了多少文人骚客,散落了多少哀歌苦旅,到如今也只剩下满山的幽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

    这条遥远的和亲之路,婉嫕只盼永远也不要走到尽头,但路途虽遥,行得虽慢,终于也有到达的一日。想至此,婉嫕不禁心灰意冷,又不知到了之后又会面对何等场面。

    每日坐在马车里,偶尔掀开帘子,都可以看到容若骑着白马,时刻跟在她的身边。心中纵有万般不舍,她还是不发一言,由他陪着。

    而卫子墨则一直都默默跟在队伍的末尾,遥遥怅望着那辆马车,终日神思飘忽,不知所想。每当途径山谷幽林,他都会采一些漂亮的野花送给婉嫕,为她稍解旅途的烦闷。

    这一路上倒平静了许多,未曾遇见刺客,如此行了一月有余,送嫁的队伍终于浩浩荡荡地抵达了福建的福州城。

    这一日刚刚到了福州城,大队尚未入城,就听得城内号角长鸣、鼓乐齐奏,一军官策马而来,在仪驾前恭谨地跪了下来,道:“靖南王来迎接公主銮驾。”

    容若纵马上前,只见一队队士兵铠甲鲜明,骑着高头大马,驰到眼前,一齐下马,排列两侧。丝竹声中,数百名身着红袍的少年童子手执笙篱,引着两个人来到驾前。一名赞礼官高声道:“靖南王携世子参见柔嘉公主殿下。”

    容若只见一个大胡子武官连同一个俊秀少年一同走来,在红毯上的车架前恭谨地执礼,那俊秀少年耿聚忠他自然认得,至于那大胡子军官,就该是耿聚忠之兄、靖南王耿精忠了。

    只见耿精忠一张紫堂脸庞,络腮胡子,眉目如刀,不怒自威,虽然在行礼,顾盼间却有一种倨傲之意。

    容若心知此人不简单,见他来到公主车前,跪下磕头,婉嫕坐在车里,隔了一层帘幕,淡淡地说道:“王爷请起。”

    耿精忠站起来,来到容若身边道:“想必这位便是纳兰大人了,本王常听舍弟提起大人文武全才,胆识过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容若请了个安,说道:“不敢,王爷过奖了。”他见耿聚忠一直站在车驾远处,甚是守礼,不敢逾越,当即对耿精忠道:“世子也是我大清难得一见的人才,否则皇上也不会将公主嫁给世子了。”

    耿精忠道:“蒙圣上垂爱,将公主嫁给舍弟,微臣定当鞠躬尽瘁,以报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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