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结海楼-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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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小的少女从河络首领的背后转出来,谁也不知道她一开始藏在nǎ里,怎么会如此突兀的出现。
但是现在谁都不去想了。
她眼睛大而明亮,击节而舞,奔放的舞姿热辣辣的充斥着青春少女的活力。
刹那间一切都明快起来了,一切随着她脚腕上的那串银铃而动,她飞舞旋转,身形娇小玲珑,穿着艳红的舞裙,宛若一只红色的燕子。
站在她身旁的河络大汉取出一只莲花造型的金盘来,她的腿一勾,柔韧的顺着壮汉的身躯翻上去,一只莲花般的手倒扣在金盘上,整个人下腰成猫一样的弧度。
“这就是第三件珍宝。”河络首领的声音在铃铛的穿插中响起,带着自得:“由河络最巧手的夫环历时十载打造的,偃甲人。”
第六十二章 艳舞()
偃甲人!
这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灵动活跃的少女,竟然是一个偃甲人?!
云州的大臣们当然知道偃甲人是什么——不就是由偃师用铁钉和桐木制作的机关人吗,它们往往粗重而笨拙,铁皮包裹着它们的身躯,木头做它们的头颅。什么时候偃甲人也能这样言笑晏晏,于金盘之上翩翩而舞?
所有人看着金盘上那朵莲花一般的手,往上是白藕一般的胳膊,纤细的腰肢,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小口一点点。
怎么可能是偃甲人呢?!
世界都被颠倒了好吗!
“这是世上最精妙的偃甲人,不需要喝水也不需要进食,她以风力为主要动力,虽然是女子模样,但力气极大,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当做贴身保护的侍卫。”河络洋洋自得的介绍道:“况且虽然是偃甲人,但舞姿精妙绝世,只怕是真人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吧?”
他的话语中有掩饰不住的骄傲:“我曾听人说云州的舞姬称霸九州,却不知道有没有能与我们河络最高妙的偃甲人相比的?”
有吗?
偃甲人在金盘上,神情慵懒如同一只在主人膝头小憩的猫咪,被河络首领眼光扫过的那些舞者宫女妃子们都低下了头。
老实说这偃甲人的动作并不难做,下腰卧鱼都是最基本的功力,要是她们拼一拼,还是可以完成的。
可是那到底是偃甲人,举重若轻,人类挑战筋骨极限的动作对她而言只不过是轻轻舒展机括,所以她可以意态悠闲。而且她是那么的轻盈,她跳起舞来的样子就像漫步在云端,或者遨游在深海。
她如一只蝴蝶翩跹花丛游戏人间,因为偃甲人对于全身上下的每一寸地方都控制得随心所欲,所以没有哪个人族女子可以达到她那样绝妙的体态。
没有……吗?
河络首领正说到:“……看起来云州舞娘也不过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了,若是陛下愿意,可让此女子充实后宫,或者调教舞班……”
他忽然止住了声息。
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抹蓝色!
嘀嗒的声音夹进了铃声里,那是硬质的沉香木底鞋敲在墨绿错金镂花地砖上的声音。
是什么人,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胜似闲庭信步,却带着步步压力?
她的身后步步莲花,红色的花瓣印在金绿色的砖上,幽幽的香仿佛能引来流连的蝶。
渐渐地步下隐约北斗,渐渐地天长地阔之间有了某种节奏,渐渐地纵横之间若有流光劈面而来,不容抵抗!
那是在混沌的黑暗中横空的一抹灭世之光!
她应节踏步,连偃甲人都似乎感知到了她的到来,而出现些微的瑟缩。
束腰长绫蓦地一松,被她抓在手中,若矫健的白龙,那女子抬起脸,如真似幻地一笑。
所有人都认得那张熟悉的平凡的淡漠的脸,而此刻那张脸上充斥着难以描画的诡丽。
那一刻艳入骨髓,真正倾城的风华与容貌全然无关。
刚应急被召来的风含章见此一幕几乎惊叫出声。
那是——
风,七,七。
第六十三章 马步裙翩跹()
风七七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
是什么呢?
是早上那首团扇歌当众的羞辱,还是方才总有人若有意若无意的在她耳边提起的风凰?
又或者只是因为身为绝顶舞者不能被人蔑视的骄傲——谁不知道,鲛人是舞者中的帝王?
这是她的世界,她是这里的王。
如古之越处子,于姑射之山飘渺之巅,月轮初升,她的舞也如月轮般高远皎洁,灵动飘渺。
起手,下腰,偃甲人曾经做过的动作,一一毫不费力的重现。
白绫随风而舞,心字回环在她周围水平连环。
偃甲人在她旁边迟疑了一下,像是拿不准要做什么。然后,她看着风七七,也迟疑的抬起了自己的手。
她加入到了这场舞蹈中。
不,或者不是说加入,而是两支舞的对抗。
她踮脚,光裸的脚踝踩着铃铛跳跃,而风七七明明穿着那么不方便的鞋子,却依然舞得轻盈。
明月梨花一梦。
莲花随着风七七的脚步四处绽放,回旋再回旋,偃甲的舞像是撞进了一团棉花里,再不复是刚开场的敏捷灵活。
风七七不知道自己在跳的是什么舞,她的那些出身名家的舞蹈老师教给过她很多舞种,难一点的诸如飞天舞孤鸿舞,简单一点的比如说咏梅舞,样样她都学过。可是在风七七心里,当初教给自己最多的,就是风含章的那支无名之舞。
光影在她的每一根线条上流淌,她转瞬即逝的动作透露出一种莫可名状的哀伤和孤单——是啊,怎么能不孤单呢?当舞者起舞的时候,她其实也是在顾影自怜啊。
梁园月,章台柳,一杯淡酒祭清秋。
舞者的无边孤单缓缓铺陈,偃甲终于困惑了。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天地一人的孤单。
可是还是有那么点不甘的吧?在孤寂的没有人注意没有人关心的人生里,还是有那么点不甘的吧?
不然怎么会因为外界的那些骚扰那些屈辱而踏出那一步,不然心里胸膛内怎么会有一把压抑的火焰在蠢蠢欲动。
是不甘,那些曾经身为鲛人时的屈辱,曾经被鞭子挥打着逃无可逃的绝望,那种终于认命的心若死灰般的凄凉,那种在大海底部心里恨不得自己就这样听着涛声死去的念头,一切的一切就像她的不甘那样压不下消不去。
就因为我是最卑贱的鲛人,就因为我长着这样的样子,所以我就活该被鄙夷被忽视?!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你们谁活下去会像我曾经那样的艰难!
柔韧的腰身在飞舞的白绫中转折,白绫带起风声,离得近的人甚至不得不退避,风七七那一支舞忽然从无边的孤寂中燃出点绝望的灰来,那蓝色的箭裙上溅起无数光点,像是被打压到了极致后终于从泥泞中挣脱而起!
有花成灰,有雁南归,有凤于飞。
直到白云苍狗,世事变幻,还有老人回忆起曾有一人在大殿之上舒展身体翩然起舞,一舞惊艳天下。
第六十四章 盗皇陵()
舞毕,风七七淡然回归,而剩下的人还沉浸在她刚才的舞中,感受着那一支舞带来的心悸。
“陛下,”她低头,冷清的说道:“容七七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这一次,云帝没有再拦她。
他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从来不知道,风家给他献上的这个女孩,在舞蹈上有着如此惊才绝艳的造诣。
唉,罢了罢了,原本让她来参加下午的宴会,就是看看能不能让她开点心的,现在看起来,她怕是更孤郁了。
云帝忽的就想起他曾经拜托德妃照顾好她,可是现在看来,她在这个宫中生活得并不快乐吧?
唔……
他又看了呆在那里的风含章一眼,心道这姑娘当初是从你们风家走出来的,现在她要去南海了,你们风家顺便护送她一程是不是也是应该?
好像听谁说,风含章是秘术中的高手,那一手雷霆小箭乃是风家不传之密,连风凰当初都没有资格学的?
风含章将头从风七七离去的那个方向转回来,只觉得脑袋有点僵硬,他打了个喷嚏,心想:不会是这几天倒春寒,感冒了吧?
花弄影接到云朵儿用秘术传来的消息,蹲守在皇陵门口,满yi的看到那抹如海的蓝色按约而来。
等到风七七走近了,他才发觉有点不太对劲,风七七的脸,好像比中午离去的时候,冻得更冰冷了些……
他心中暗暗叫苦,到底又是什么人什么事儿惹到了这位小姑奶奶啊?
可是纵使这样他还是不得不得硬着头皮迎上去,笑道:“七七你来啦,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风七七从腰间一样一样的把云朵儿交给她的零碎东西取出来:“勾爪、绳索、蜡烛、纱巾。就这四样。”
“嗯,剩下的东西在我这里。我们且进去吧。”花弄影说着,从囊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一枚通红的药丸:“含着,墓室里再怎么堂皇,也难免有瘴气阴气,这个东西是我特意练出来的,服下去有四五个时辰可以保你百毒不侵。”
“唔。”风七七看也不看的将那枚小药丸咽下去,然后脚一抬,闪进了皇陵的地上行宫。
花弄影也将药压在舌头下面,他看了看高耸入云的浮屠塔尖,这座皇家陵墓纵使在下午也让人觉得鬼气森森,他直觉这次行动大概会出什么乱子,可是没有办法了。
今天是春狩之日,地面上的阴气堪堪耗尽,阳气则正蓬勃新生。如果说连春狩的阳气都没有办法抵抗皇陵的阴气的话,他还是趁早放弃皇陵中的“谷玄”来得好。
他那天后来回去又仔细调查了一番,“谷玄”的确在皇陵,有人亲眼看到风凰离去后七日,云帝命人开启墓道封石,将一个阴沉木雕刻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棺材送进了底下陵墓。
据那人说,他看到那个棺材狭长,宽度不足尺八,长不过一丈,恰好贴合传说中谷玄的大小。
他是辰月教弟子,十年来辰月教为了寻找这把圣器花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他今日既来,就必须要把谷玄带走。
不成功,便成仁。
第六十五章 团子()
皇陵所在的山脉是一条风水极好的龙脉,风七七刚走入没多久,便看到迎面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血淋淋的书着几个字:犯皇陵者死。
“其实犯皇陵者死这种事不是随便写点诅咒就管用的,”花弄影面不改色的绕过这个石碑:“除非守陵人还在,他们会拿起武器杀死每一个胆敢涉足皇陵的人——皇家给了他们杀无赦的权力,可是奇怪,明明皇室现在还蓬勃兴旺着,为什么这里却没有一个守陵人呢……”
花弄影说着走到了石碑后,眼前一幕顿时让他愣住了。
“这是……”风七七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什么?”
在他们面前的道路上,涔出了一道血红色的液体,前路恰好被这道血色封死,那液体看起来新鲜而湿润,像是鲜血,可是这并不是最让两个人惊异的,让他们惊异的是——
在这圈血色之外,竟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无数的白骨!
他们生前像是经过了一番挣扎,骷髅的手无一例外都在向那圈血色够去,可是还没等到他们的手伸过界,他们就死了,衣衫烂尽,身体都化为白骨,只剩下五根白森森的指骨还在向那里爬去。
血圈之外,密密麻麻,竟然全都是骷髅!
花弄影脸色极为凝重,从指间撮出一捧小小的火苗,他看了看火苗的颜色,说道:“这里没有怨灵,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风七七不说话,她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诡异,诡异的同时还有一点点的熟悉从脑海深处翻涌而出。
是不是……在nǎ里,见过这一幕?
花弄影熄灭指尖的火,想了想,说道:“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不如我们踏进去看一眼?”他说着,没等风七七反应,一只脚就伸过了界限。
两人鼻息静气的等着异端,等了一会儿发现四周宁静依旧,花弄影笑了笑,干脆把另一只脚也放了进来。
没有任何问题。
“七七,没事,走吧。”他回头招呼风七七道:“也许我们进了皇陵之后能找出那些人的死因……唔!”
“花弄影!”风七七一声惊叫,人已经向花弄影那边抢了过去。她分明看到……她分明看到,刚才有一只浑身长满白毛的东西,从树林间闪现出来,扑到了花弄影的脸上!!!
花弄影“唔唔”的挣扎着,费了好半天力才将自己脸上的东西扯下来。其实这东西刚一趴上他的脸他就觉得不对了,这东西是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