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御星辰-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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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集合了数万人意志的这道阵法,耶律钦微微一怔。
那个老匹夫竟然有本事借调浩然气?
魔宗行走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玩弄于鼓掌,一时暴怒。
即便是和整个江湖,整个世界对抗又怎样?
天欲灭我我灭天!
如果是一般的绝世修行者,面对借调而来的这三千浩然正气,即便有足够的实力,恐怕也会当场崩溃,不战而败。但耶律钦却不会。
他从一出生就被人遗弃,在破庙中被一个老乞丐收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耶律钦也渐渐长大。生活虽然清苦,但他却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情。直到他八岁那年的夏日,官军突入破庙,将庙中的乞丐砍杀殆尽,这其中,当然便有收留耶律钦以作养子的老乞丐。
那时,他在蒲草堆中午睡,将将躲过一劫。
自那时起,他便立誓要报复这个世界,哪怕卖身予魔鬼,也要有朝一日毁天灭地。
自那个午后开始,他便已经不再是耶律钦,而是一个灭世葬心的魔头。
耶律钦识海中的意念一阵躁动,凛然邪气将体内仅存气机挤压而出,混合着从天地窃取的数股真气,结为七条蛟龙,无所畏惧的朝那三千浩然气运迎去。
三千浩然气运终于与七条蛟龙对撞,一道耀眼的赤芒闪现,这一瞬天地皆不可见。
良久,赤芒消失,萧铭挣扎着从断壁残垣中爬将起来,环视了一周。
只见方圆近十里的街道悉数被掀开,房屋民舍悉数化为齑粉,而符阵与耶律钦正中,列有一深不可测的巨坑。
耶律钦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巨坑,那只枯黄的右手不禁向胸口前抹去。
他『摸』到的是一滩温热的血水。
他的胸口炸开了,在与三千浩然气相撞那一瞬,他先前窃取而来的天地元气再也不能蕴存,却是反噬至他的胸口,炸裂了他的脏腑经脉。
他的浩漠不败金身,破了。
魔宗行走艰难的用那柄断了刀锋的鸣鸿刀撑起身子,一步步的朝那巨坑挪去。
符阵之内,除了萧铭之外,众人皆是十分惊讶。
他们虽然从寰宇星辰借调了三千浩然气,但仅仅此一击便杀死了魔殿第一人的耶律钦,实在有些难于让人相信。
冯唐冷冷的将众人护在身后,运出气阵护体,以防止耶律钦诈伤。
魔殿之人,还有什么无耻的事情做不出来?
耶律钦走了十步,终于倒下了。
但他仍不甘的望着那深坑。
只差十步了。
最终他开始爬。
八步、五步、三步。。。。。。
终于魔宗行走临到了深坑之前,他艰难的伸头望去,果然在坑中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
一柄飞剑。
此上刻有两字,因缘。
一剑一痴一生情,毕生修为只因缘!
果然是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宗行走仰天大笑,近乎癫狂的指着萧铭道:“你以为你杀的了我?如今你的魂器已经盈满了罪恶,你的本真已经被邪凛所侵袭。一切都会报应,一切都会报应。。。。。。”
耶律钦一边放肆的狂笑,一边蕴聚体内最后的气机,汇为一线,直冲苍穹。
但见天穹之中,闪过万点流星。
耶律钦开始在自己那满是血污的锦袍上写下诅咒。
“让他们的父子相残,兄弟相争。哪怕前一刻一起用过酒席,酒中也下着断肠的毒『药』;让他们君臣猜忌,官吏相斗。哪怕上朝时慷慨激昂,散议后也是阳奉阴违。让他们江湖儿郎江湖死,哪怕距武道巅峰只有一瞬,也会被挚友捅以喂了毒『药』的短刀。让他们世世生生不知悔改,让他们年年代代嗜血罪恶。。。。。。“
。。。。。。
。。。。。。
第82章 最后的江湖(大结局)()
大周帝国宁靖三年冬,北疆蓟州城又落了一场大雪。
这座位于帝国极远之地的边城,至今也不过六七十个年头。粘土混合糯米、红柳所烧制建造的城墙,透着一股灰蒙蒙的『色』调,正如城中百姓的面气一般不讨人喜。不过瑞雪一至,蓟州城便披上了一件素『色』霞衣,往日城墙上那惹人嫌恶的浮沉扬土到底是被压了下去。
城脚下的矮原上,干秃秃的麦地蒙上了一层素白晶润的薄毯。只需站在不远的小岗上踮起足步望去,你便能惊讶的发现这片皑皑白雪覆盖下的丘地,竟与北地突维尓人秘传酿制的酸口『奶』酪惊人的相似。
大雪能够掩盖很多东西,但却不能掩盖一切,诸如尸骨、贪婪、罪恶。无论如何掩饰,粉刷,这座曾经无比清朗的边城都再也难回到三年前的青葱年月。
这三年来,大周与突维尔胡族对北疆的争夺互有胜负。蓟州、定襄、凉州、瓜州一线战事不断,不少百姓都乔迁内附到中原州郡,借以避祸。
像蓟州这样的边防重镇,其中除却军户,普通百姓真是没剩下几个。
女帝登基以来,本想沿用她做镇国公主时的封号太平,但铮臣裴皴朝会上谏言,只一句“如今四海未靖,边境子民无可归之乡,无可拜之魂,何以言太平!”便把皇帝陛下给顶了回去。
与众臣子商议了一番,女帝最终取国号为宁靖,意为期盼国家安靖。
别看新君是女子,可是魄力却是十足,先是挥师渡东海,远征扶桑国,将那个存了蛇吞象心思的弹丸小国灭了国,其后在岛上派驻军队,每月皆派遣战船,向其间乔迁穷困子民,欲三年内将其同化。扶桑国皇子平井一二则是被五马分尸,死状极为可怖。
至于北蛮突维尔,则有些难对付。仅仅在凉州一役中,漠北胡儿便让大周元气大伤。不过,女帝刚刚即位,励精图治下也存了心思与金帐圣人可汗掰一掰手腕。她老人家听取了新任兵部尚书孙科覅的建议,对大周边军进行改制,废除府兵制,改为募兵制,从市井征召良家子以为长征健儿,奔赴边疆。
这些募兵,子女皆入军籍,家中可得良田数百亩,并免除税赋三载。
如此丰厚的条件自然吸引了不少家境困窘的苦哈哈投身行伍,大周军中近百年来萎靡的气息也随着这些新鲜血『液』的注入而一扫而空。
今夜,驼铃村中,那家元记铁匠铺仍旧灯火通明。
内室中,萧铭精赤着上身,坐在火炉前捶打着一块森红的扁平锻件。兹吱的声响催动了炉中钢火,噼噼啪啪的火星争相往人的面门上蹿。一股股黑烟升腾而起,寻着缝隙钻入少年的口鼻,
元叔曾经对他说过,天下三大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当时自己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还真是有道理!
少年苦苦一笑,起身走至院内,望着漫天星辰,沉默不语。
凉州一战后,陈四力竭而亡,冯唐证道飞升,秦雅和渡厄法师则武学气机尽失,蜕化为一俗人。自己从太平公主那里得知,楚王弑父篡位,便与她一起写下了檄文,号召天下义士名臣发动靖难。天下州县的官吏皆是觉得先帝驾崩的太过突然,但只是迫于楚王的『淫』威敢怒不敢言。此檄文一发布,各州纷纷举旗起义,不到三月便攻克洛阳。楚王自知兵败,自缢而亡。
杨家王朝男丁凋零殆尽,这才想出了拥立镇国太平公主即位的法子。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选择也不算太坏。
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萧铭都不敢回首往事,只怕一回首积压在识海深处的记忆又会涌现出来。对于萧铭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个年代里堕落里有美丽,癫狂中有灵『性』,直是教人又爱又恨。
所有的一切,只应征了一句话,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咚咚咚!”
便在这时,老旧的木门传来三声钝响。
萧铭蹙了蹙眉,思忖了片刻还是踱步至前院,开了大门。
。。。。。。
。。。。。。
蓟州城已不比从前,如今除却军户,普通百姓甚少。
所以,深夜有人临至叩门,萧铭才会起疑。
少年想过很多情状,比如元叔去东海临碣石观沧海后,一路西返北行,回到这一切故事开始的地方,安度晚年;比如那个跟自己有过数面之缘的“太平”女帝微服私访一番,只为从自己这儿讨一杯酒喝。
只是他却万万没想到,来的人会是秦雅。
远远望去,萧铭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比三年前更苍老了。
北地冬日彻寒,萧铭赶忙将秦雅让进屋中,又泡了一壶热茶,端到女祭司身旁。
“你今儿个怎么突发奇想,跑到我这儿来了。如今,你没有真气护体,年纪又大了,还是注意些好。”
萧铭摊了摊双手,淡淡道。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秦雅也不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冷像,竟然出奇的微微一笑:“怎么,不欢迎?”
“哎,就知道你是来蹭饭的,也罢,也罢,这些年我别的没学会,倒是从阿木那里把拿手的烩面片学来了。你要是不嫌难吃,我马上给你下厨做去。”
萧铭说完便要起身,朝里屋灶房走去。
“咦?你不是说过,要君子远庖厨的吗?”
“我还说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呢。都是过去的事,又何必一字一句的计较。”
萧铭望了内屋一眼,长叹一声:“如今,我只想医好阿木的病,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至于什么江湖魁首,天下第一,是真真切切的没兴趣。”
秦雅奇道:“那小书童的病还没好?”
萧铭苦笑一声道:“当年我入剑塔修行时你们也不帮我好生看护着些,偏偏叫耶律钦那厮钻了空子,种下魔宗生死轮回的符印。以我的实力,也仅仅能做到确保他毒『性』聚集在后心一点,不至于散布全身,毒发身亡。若我有那根除符毒的本事,现在早就飞升了。”
秦雅摇了摇头道:“他既是魔殿圣婴,只会吸食你的浩然阳气,直到油尽灯枯。”
萧铭神『色』一凛道:“什么魔殿圣婴,他不过是被耶律钦那厮种下了符印罢了,待阿木身子好一些,我带他去东海桃山找惠允道长,请他剔除魔音,一切就好了。”
“你倘真以为这么简单?”秦雅顿了顿道:“昔日我们借调三千浩然气与耶律钦凌然邪气对决,轰开了天幕。只是如此,耶律钦肯定不会死,以我当时识海中感知的意念,他甚至还占了一线优势。之后,我在巨坑中发现了那柄已经折断的因缘剑,才恍然大悟。原来,耶律钦是你杀的。”
萧铭叹道:“我不过也是一试。我当时不过是炼虚下境的实力,最多也不过中境,谁曾想能一击击损他雪山气海间的粱道。这厮为了博得入天境的机会,近乎把方圆百里所有气机全部汇聚在了腰身之后。我估『摸』着他当时距离天境也只有一层窗户纸。不过最强大的时候往往也就是最虚弱的时候。因缘剑最克命理,又是刺在了他的气海俞『穴』,他自然便是气机尽失,筋骨尽碎了。”
秦雅点了点头:“便是这一剑,让你境界暴涨到净天。不过你可知道,耶律钦逆天而行窃取天地元气,全部聚焦于这一小小窍『穴』中,你却一剑刺了个通透,已是犯下了天劫。长生天彼时已经降下盛辉,将那魔界因转轮回附印到了小书童身上。那魔音便不只是魔音,而是天命了。”
萧铭愣了片刻,惊呼道:“你是说,阿木已是魔殿圣婴转世?”
“我回到洛阳,请夫子一观苍穹。他说他看到了死亡的影子,而这影子不在荒原,便在你的身边。”
秦雅的这番话让萧铭彻底陷入了沉寂。
魔殿与圣殿虽然教理截然相反,却是都出自漠北荒原之中。因此,每一魔宗宗主都会是从大荒之中而来。
如今,竟会破例?
“我来找你,便是想告诉你,如今只有一个办法渡过此劫。”
萧铭眉头轻挑,淡淡道:“何解?”
“以光明的名义。”
少年双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沉沉道:“你是说,叫我带他渡劫飞升?”
“大善。三危山佛光每五百年开光一次,算来,下个月十五,便又是佛光普照之日了。”
秦雅眼睛慢慢合上,身子微微前倾,喃喃道:“这座江湖渐渐老去,已是不足留恋。你只需记住一点,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你若乐意,大可以再造一个江湖。”
萧铭走近窗边,透过老旧酸纸窗望向无边无际黑暗中那浩瀚璀璨的苍穹,怅然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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