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御星辰-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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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四起身,『摸』将着朝内室走去。
绕过屏风,他在卧房木床旁停了下来。
他颤颤巍巍的抬手朝墙壁『摸』去,缓缓横向挪动,直到手掌触碰到那处坑洼时,身子有如雷击般一阵耸动。
他最接近微微抽搐,满满深吸了一口气,在那处坑洼轻轻扣了三声。
如他所料的,夹壁显现,一只木匣应声弹了出来。
陈四取出木匣,细细抚『摸』着木匣上的雕花纹路,就好似在抚『摸』自己刚出世的孩子。
这个匣子跟了他一辈子,现在终于被重新取了出来,他本该高兴才是,但陈四却是叹了一声,运转气机将木匣上的金锁融化。
那里面有两样东西,一缕难辨颜『色』的青丝,一块磨平棱角的玺印。
人有的时候,不由你不信命。便说他吧,本是南陈国的皇储,却适逢大周朝一统天下之势,注定只能成为历史的陪衬。
这倒也罢了,若是能识得几分形式,称臣纳贡作一属国也能保得富贵,可偏偏他父皇听信了那帮所谓铮臣的良谏,要做那君王死社稷的傻事。
哈哈,结果南陈四十万二郎在金陵一战中被尽诛,金陵城也在坚守了三十日后被周人攻破。他只记得,那一日皇宫之中落得一片火海,父皇自尽殉国、母后则是自缢后花园的枣树。太监宫女们大难临头各自飞,倒是那些所谓的忠臣良将不慌不忙的赶到城门口一排排的跪倒在地,迎接新君。
好一个君王死社稷!这南陈的江山是他们家的,哪容得外人置喙!这些文官武将迫不及待的向新君摇尾乞怜,企图博得一个好官位,那副下贱的嘴脸直让他恶心!
他只记得自己是换上了一身太监的衣服,跟着宫里的嬷嬷从密道逃出金陵城的。那条密道将将通到金陵城外,他还记得自己被那嬷嬷从密道中抱出来时看到了满城的烟火,吓得哇哇大哭。
那嬷嬷怕自己的哭喊声引来追兵,便用一条布带堵上了自己的嘴。
虽然大周皇帝明言会宽待前朝宗室,但那嬷嬷却全然不敢让自己去冒这个险。自己随着他一路西行,最终走得累了,倦了,在南池国停了下来。
嬷嬷对自己说,要忘记以前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
活下去,多么卑贱的愿望啊。可便是如此卑贱的愿望,有时都难以实现。他与地痞争抢馒头,与乞丐竞夺布施的稀粥,就这么东一口西一口的混着活了下来。
嬷嬷最终没有熬过那个冬天。她死的那天一直在下雪,自己把她拖拽到破庙外的地头儿埋了。冬日的土是那么的冷,那么的硬,自己挖破了手指,更是挖破了心。
嬷嬷走后,自己便彻底没了照拂的人,由于年纪小更是难争抢到什么食物。迫于生计,自己只得上街卖字为生。也许是自己命中不该这样死去,他遇到了微服出巡的南池国老国主,被他带回了宫。
之后的一切就晴朗了起来,但自己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的快乐。亡国的耻辱深深扎根在了他的心中,无时无刻的不在折磨着他。
从他一刻,他就发誓,终有一日,他要灭掉大周,替南陈、替父皇、母后报仇。
自己等了一个二十年、又等了另一个二十年,等白了双发、等瞎了双眼,失去了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这份仇,他一定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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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再快些!”
太平公主掀开车帘,望着隐逸在蒙蒙烟尘中的那座巍峨城池,心中极为惊惧。
父皇与大哥一日内接连驾崩,三哥即位,最近洛阳城大明宫中发生的这一切太过离奇,她完全不敢想象,隐藏在传位诏书背后的是什么。
一登九五,六亲情绝,以前她总认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想到。。。。。。
虽说她与三哥的关系远远胜于大哥,但她们三人都是一母同胞,她实在不愿相信真的发生如此手足相残的事情啊。
今日确是新君即位的大朝盛典,金吾卫大多集中到了洛阳城北,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她从公主府乘坐马车一路疾奔,出了洛阳城。
自己十日前还见过父皇,那时他虽然略有抱恙,却仍是精神抖擞的啊,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
泪水不争气的从杨丽华的眼眸中涌了出来,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她实在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马夫一脸疑『惑』,公主殿下突然之间就要出城,作为公主府的家仆,他自然不好说些什么,但总得告诉他去哪儿不是吗?
杨丽华愣了片刻,一时无可奈何。是啊,她要去哪儿,她能去哪儿?如今这天下都是三哥的了,她便是逃到天涯海角又能怎么办呢?
“殿下?殿下?”
“嗯,容本宫想想。”杨丽华擦去泪水,开始思忖自己下一步的打算。如今洛阳周围被三哥牢牢的控制着,南面的各州郡又没有足够的兵力依托,如此看来只能往西北方向走了。
“我们往西北走!”杨丽华定声道。
“西北,殿下,我们是要去定襄还是北都?”
“先去凉州吧!”太平神『色』稍定,沉声吩咐道。
“凉州!殿下,那可距离东都有两千多里呢啊,我们便带这些东西,路上都不够吃的啊。”
马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震惊的看着太平。
“本宫叫你去就我。马车上常备的银票就有几千两,有了银子什么东西不能买?”
太平大怒,厉声训斥道。
“是,是。”马夫唯唯诺诺点头称是,心道自己问这么多问题作甚?人家是公主,自己只要遵命照做便是了,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马夫摇了摇头,狠狠抽了一记马鞭。
太平松下帘幕,泄了全部气力,软倒在马车中。
这一次,倘真能峰回路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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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天崩地裂()
凉州围城!
萧铭与妖僧方是一番生死决战,还来不及休憩片刻,便得到了这个有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望着不断朝城北涌去的人群,少年嘴角泛起苦笑。夫子派遣他们五人来西北边境督军,是不是因为早就知道有一场国战将要爆发?但他老人家若真的这般料事如神,为何不派遣武学修为臻至化境的那几位师叔祖或者索『性』他老人家亲自来凉州走一遭?
要知道,凉州是大周朝西边的门户,凉州不保则大周不保矣。
莫非,夫子他老人家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萧铭搀扶起识海损毁严重的李密,一瘸一拐的朝节度使府走去。他要好好问问高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身为一州节度使,是怎么当的!
萧铭一直认为,做这等封疆大吏才学能力不够是不打紧的,但若是连眼睛都是瞎的,耳朵都是聋的,那可就真是蠢材了。
五人之中,平井一二与庄周伤的不算太重,现在已经去节度使府交涉。事急从权,他们直接抖出了书院弟子的身份,想必那些军卒也不敢多做刁难。
如今陪在萧铭身边的便是那西秦巫女吕青梅。
入城之时,吕青梅亲手给众人做了一张面皮,但激战之时,妖僧的强大罡气已经将面皮悉数碾作齑粉。吕青梅见李密面容惨白,不由担心道:“李师兄,我看你经脉、识海受损严重,不若先替你疗伤吧?”
李密摇了摇头道:“如今突维尔人已经兵临城下了,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治伤。先找到高节度,做好凉州城的布防,再做计较吧。”
吕青梅轻点了点头。
过了半柱香的工夫,三人行到节度使府前,早有军卒迎上前来赔笑道:“诸位上宾,快快请进。”
萧铭见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心头直是冷笑。不过眼下商议破敌大事要紧,他也懒得和一如此小人计较。
节度使府邸占地极为阔广,好在有专人引领,三人行了不久的工夫走至一偏厅,庄周与平井一二已是迎了出来。
“蒲山公,你怎么样了!”庄周从萧铭手中将李密扶起接过,关切道。
李密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我不打紧的,快带我去见高闯高节度,如今突维尔人兵临城下。。。。。。”
“他『奶』『奶』个熊,还找什么高节度,高节度都被人给剁了!”平井一二心直口快,已经破口大骂。
萧铭大惊,追问道:“平井兄,到底发生了什么?”
庄周轻咳了几声道:“说来话长,我们进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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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井一二接连说了数遍,萧铭才敢相信,堂堂的大周凉州节度使高闯,在自己的府邸中被刺客暗杀!
怪不得自己先前来拜访高闯时,守卫府邸的牙兵表现这么反常,原来那时高闯已经被刺身亡!
“若真是这般,却是太过巧合了。”萧铭回忆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高闯遇刺、妖僧出现、突维尔围城,一切都像设计好的,一步接着一步。
“萧兄弟,若真是这样,麻烦可就大了。”李密长叹一声,分析道:“如果仅仅是突维尔围城,以他们五万人的兵力,想要在短时间内拿下凉州绝无可能。他们之所以能够在城内引起恐慌,无非是因为走了一步奇招。但奇招终归只是奇招,没有绝对的账面优势,他们就绝不可能更进一步。肃州、瓜州距离凉州都不远,我们只要发出烟火讯息,等到援兵赶至,便是破贼之时。”
稍顿了顿,李密接道:“只是,若是此事涉及到魔殿甚至太平道,那就真的有些麻烦了。据我所知,凉州城内并没有炼虚境界以上的修行者,魔殿中高手辈出,如果他们潜入城中,『乱』我军心,那这场仗还没打就已经败了。”
萧铭蹙眉道:“如今看来,这样的可能着实不小。能够深入节度使府如入无人之境,这人的武学修为想必不在你我之下。”
吕青梅搓了搓手道:“这便奇怪了,魔殿向来不为世俗势力调用,便是那位圣人可汗,都支使不动那位魔宗行走。”
庄周苦笑:“哪里需要魔宗行走亲自出手啊,随便魔殿八部的护法,便能将凉州这个小池塘彻底搅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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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黑云压顶,风雨欲来。
拓跋杵抬头看了眼天『色』,摇了摇头道:“要变天了!”
阿里布急道:“师父,那我们还不去客栈里投宿,难道在这淋一晚上雨?”
拓跋杵没好气的在阿里布脑袋上拍了一掌气道:“你小子敢不敢有点出息?想当年你师父我刚刚及冠,便孤身一人奔赴西漠,与那些不人不鬼的老妖怪斗法,杀出了一个西胡怪人的名头。你小子不及师父我也就罢了,怎么能被一场大雨就吓得『尿』了裤子?”
拓跋杵拍了拍桌子道:“倒酒,倒完了酒继续织你的阵,一个小小的金缕阵竟然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真怀疑赵子冶那老小子有没有把看家本领交给你。”
说完,这怪老头朝掌柜的皮二柱招了招手道:“老皮,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家歇着吧。桌椅你先放在这儿,我一会给你送回去。”
皮二柱与拓跋杵那是多年的交情,当即二话不说,拍案道:“得了,那我便先回去陪媳『妇』做饭,老哥儿你喝够了便去我那里坐坐。你嫂子别的地方不咋滴,可是厨艺可是一绝,你难得来凉州一趟,一定要让你好好尝尝她做的红蒸鱼头。啧啧,那味道,便是洛阳城的太白酒楼,都做不出!”
拓跋杵撇了撇嘴道:“随便吃点就行了,哪能让你这么破费。”
皮二柱笑了笑道:“不打紧,不打紧。老哥儿,那你先喝。”
拓跋杵见皮二柱拖拖拉拉的朝街角拐去,最后一桩心事也就放了下。老怪头转了身子,脱了鞋袜,继续开始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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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一个身侧瘦削,宛若无骨的男人从地底探出脑袋,长出了一口气。
望着凉州城内璀璨的夜空,他不由赞叹道:“行走曾对我说,中原之地,地大物博,今日一见,竟是连星星都比草原的艳丽啊。”
“你个死鬼,还不把老娘拉上来!”便在如此诗情画意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出现,打破了男人的幻想。
那男人皱了皱眉道:“罗迦师妹,你就不能自己动手吗?”
被唤为迦罗的女人调用气机破土而出,紧接着剜了这男人一眼道:“要不是行走之命,老娘才不会和你一起来受这份罪。亏得你是摩呼罗迦的护法,真是把我的人都丢尽了!”
迦罗弹去身上的泥土,抱怨道:“这可是我刚赶制的蛇皮大衣,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