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钧-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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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们家有过节？”姜枚问道。
“我们家当初离开都城，来到永安，倒是有一半是拜霍家所赐。不过，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两三代人以前的事情，不说也罢。去都城的时候，我们杜家却是不会失礼到装作看不见。”杜兴洲对霍家的态度，显然不像他说的那么豁达。看起来，杜家和霍家的矛盾，也不是当年旧事那么简单。
“我们这边反正没有打着杜家的旗号，就先这么着吧。看看他们有没有兴趣来接触一下。现在他们在的位置很微妙，很有可能也是冲着狼群去的。”赵宝庆说道。
“那么，夏先生，你们商会和霍家没过节吧？”成邦继续问道。
“那倒是没有，开商会的当然要和气生财。风行商会家大业大，可也不敢得罪娘娘家里啊。”夏庆章笑嘻嘻地说道，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杜兴洲一眼。夏庆章虽然对杜家和霍家的纠葛并不非常熟悉。但也知道决不仅仅是当年旧事。新仇旧恨，累积起来，虽然也说不上是不死不休，但碰到了绝对是不会有好话的。
“各部，防御阵型。霍家方向保持斥候三哨。如果对我们的人出手，即时全面攻击，不做试探。”成邦略微想了想，肯定地说：“在大山里，我们不怕任何人。金齿狼群随时可能到这里，大家准备好一场恶战吧。”
“我想。应该是不至于的。”杜兴洲虽然非常肯定成邦的决断，但还是小声地说道：“霍家人碰到他们的旗号吓不走的，多数会先上来问问，再拿捏一下……别太在意就行。他们就是这样的德性。”
果然，没过得多久。两个斥候引着两人朝着本阵这边走来。看服色。似乎一个是管事，一个是护卫的样子。
那个管事一身方便做事的服装。倒是寻常。只看得出他身手还算过得去，应该是不会怎么拖后腿的圆身期的武士。那个护卫，肩上、胸前、腰部和腿部的护甲上却是各种划痕和妖兽噬咬留下的齿痕、抓痕，显然是经过了一次次的恶战。护卫略显得有些紧张，气势外张，让人很快就能感知到他激气中期的修为。只是，或许是因为太过疲累，看起来战力能发挥出一半以上就不错了。从这样一个护卫身上，他们这些行家能够判断得出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这虽然不会是对方战力最高的人物，但至少也不会是边缘人物，至少也是霍家的冒险队的战力队伍中的中坚吧。
护卫名叫霍集。他是霍家的家将，自小就在霍家长大，深受信任，自然也得到了许多历练机会。霍集的眼力不差，对大山里的种种却不算特别熟悉。霍家这一次来到大山里，还深入到这地方，自然是有推脱不得的需求。一方面是东西难得，需要的数量大，另外，也是因为并不方便在市面上进行征集让太多人知道，这才组织了一支完全由霍家自家人组成的冒险队，辗转来到了这里。路上可以说是险象环生，亏得带队的几人都是经验丰富，机敏坚毅的老手，这才让冒险队到现在仅仅丢掉了三四个无足轻重的挑夫而已。纵然在十方大山里能够行走的挑夫，至少也得是圆身期的修为，但第一次冒险就能够有这样的成绩，其实他们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可是，眼前撞见的这支冒险队，人数众多不说，看他们的阵容气色，实在是比己方强出了太多了。
霍集带着管事一路过来，看到眼前这支队伍几乎人人都有简单的皮甲，而且并不是军中的款式，而显然都是适用于十方大山里防护妖兽特别设计的。这支队伍居然还带着大量的大型军械，一辆辆大车有骡马牵引，有一部分甚至是低阶妖兽在拉车。不说别的，光是让普通的马匹能够熟悉妖兽的气息，能够在十方大山里依然能够听从指挥，不会被各种情况惊到，这些马匹至少都得经过相当长时间的训练，简直让人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大堆的重型军械，以及更为庞大的队伍，的确能够在对敌妖兽的过程中取得优势，可也让在大山里行进的难度几倍甚至几十倍地提升。队伍庞大了，或许一些不怎么厉害的妖兽会远避锋芒，但对于真正强大的妖兽来说，却是再明显不过的挑衅，也是送上门来的大宗活食。可这支队伍的士气、阵容，队伍的严整程度，乃至于他们身上的盔甲装具等等看起来，他们似乎并没有遭受什么了不得的威胁。
“在下霍明义，不曾想在这里还能遇到人。这倒也是一桩缘分了。还不曾请教诸位的来路，可方便让我们闻知么？”霍家的管事看到站在人群中间的几人，连忙上来拱手问候道。
“霍管事客气了。”赵宝庆上前了一步，同样拱手问候道：“鄙人赵宝庆，是这边的指挥。大家来大山里，总就是那么点谋划。不过，的确是很难得能够在这地界遇到人，本来，以为到那么深入的地方，也就是我们仗着胆子了。没想到霍家艺高人胆大啊。”
“见笑了，胆子是不小。艺却是显然不如你们的。这倒是也不必和我们客气。”霍明义知道对方给自己面子，说得是很客气，但在这地方，客气一点用都没有。大家打了照面，互相看到了，都能明白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水准，再要自抬身价也没用。
“你们是有什么目标么？还是随意猎获？”赵宝庆说道：“我们正在准备围猎，正好就是在这个地区。如果你们没有目标，是不是能够先在旁修整一下，给我们让出围猎场来？时间紧迫。这也就没办法客气了。”
“我们……的确是有目标的。这里附近，也就是金齿狼群……难道你们打的也是狼群的主意？”霍明义一惊，说道。
“还真是。”赵宝庆苦笑着说：“那就按照规矩来吧，你们先到这边的，那你们先开始吧。我们在旁掠阵就好。”
“目标是目标。不过……其实我们也没把握对付狼群。大管事吩咐过我，如果你们也是对付金齿狼群的。那么。我们和衷共济，一同出手可好？按照出力来分战利品就行。到了这里，我们也有些强弩之末的感觉，不敢轻言对付狼群。尤其是，狼群规模似乎出乎意料地大。”
“狼群有多大？”赵宝庆一愣，连忙问道。
“我们的斥候一天前来回报的。说是有四百多只。”
“那比我们预料的也要大呢……”赵宝庆看向了成邦。
成邦当即点头道：“行。老赵你负责分派吧。要是来得及，你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和配备。我和哲罗先去狼群的来向看看。”
“是！”赵宝庆连忙应道。
“不知道……你们是……”
“永安这边进来的，我是杜家的杜兴洲。不过，我在这里不过也是沾光来大山里看个新鲜而已。也是唯他们马首是瞻。”杜兴洲哼了一声。说道。
“原来是杜家的少爷啊。倒是不曾想能在这里碰上杜家的人。怎么？杜家也有自己不出手就搞不到的东西了么？”一听到是杜家人，霍明义的口气立刻就是一变。他细细打量了下周围的人，发现大家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并没有要站在杜家人一边的意思，立刻口气就硬了起来。“你们占着永安，不是一直不肯自己弄脏了手？怎么也来大山里挖山货了？”
“我说了，只是看个新鲜。这里你们来了也干不了事，我们也一样，谁也别说谁。我劝你好好回去商量着，等下要用什么价钱从我们手里捞东西是正经。”杜兴洲刚才只是表明身份罢了，免得之后再说是杜家的，让对方觉得被打了埋伏反而不美。要说心里，他完全不怵霍家人，更无所谓别人对他的看法。他修为只能算是过得去，修行的又是战斗力堪忧，脱离了团队几乎就是必死的医士一行，早就将平庸的荣辱胜负等视若无物，自然不会担心霍明义的几句讽刺。其他几个杜家子弟唯杜兴洲马首是瞻，见他被这么说，倒是有些不忿，但杜兴洲却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在意。
“在下风行商会夏庆章，跟着秦丰秦管事做事。鄙家东主，和霍家也算的上是有些生意往来，不过，霍管事或许未必知道。这生意实在是不值一提。”夏庆章也亮明了身份，和霍家稍微攀了下交情。
倒是妖核行会的人最太平，他们出发前就得到木恩的吩咐，只带眼睛来看，不掺合任何别的事情，学本事第一位。而且，他们也无意卷入杜家、霍家之类的矛盾中。
霍明义知道眼前耽搁不得，也知道自家情况。说是强弩之末已经是自抬身价了，在碰上黑山堡的队伍之前，他们已经在讨论是不是暂避锋芒，准备撤退了。四百只上下的金齿狼群，还有高阶的狼王领衔，就算他们勉强能拿下，也必然是伤亡惨重，别说能把战利品运出去，就算紧急处理战利品恐怕都力不从心了。要知道，猎杀群居的妖兽，一旦有大量的血腥气，说不得就会有连场大战，需要应付前来捡便宜的其他妖兽的进袭。之前，霍家大管事也是吩咐霍明义和霍集，注意一下这只队伍的情况，如果能合作，带着他们一起，那就最好了。他们只要能够掺合在围猎行动中就行。就算战利品分不到多少，好歹能够和大家混个脸熟，之后用过得去的价钱多买点他们需要的东西。霍家不缺钱，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了。
现在这个情况，大概算是好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吧。
成邦却不用管这些弯弯绕绕，他和哲罗一起，分别骑上大白和那只影蜥，朝着狼群前来的方向驰去。两人分工极为明确，哲罗不用太赶速度。而是作为一个中继，稍稍落后，看情况决定是协助成邦还是返回队伍进行通知。
坐在大白的背上，成邦的一只手深深埋在大白脖颈上的柔软细密的长毛中，脑子里转动着各种各样的心思。遇到霍家。这种意外很有意思。对黑山堡来说，这绝对是个好事。最不济也是多了霍家这么个以后说不定会有商业往来的家族。如果能知道霍家需要什么。能有长期的合作，那就更好了。虽然不知道霍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来路，可看着霍明义和霍集这两个来访的人，倒都是那种聪敏懂礼的人。虽然大山里的经验是差了点，不过，正是因为差。他们黑山堡才有生意做嘛。可是，另外有一桩让他有些担心的事情：他们到底是从哪里进入大山的。难道，十方大山除了安亭、永安之外，还有第三条通道？这一开始并不方便仔细问。只能看之后和霍家的交情能攀到什么程度了。如果对方只是为了避过杜家而从别的路进入大山是一回事，是掌握了另一条能够更加容易地深入大山的秘密通道，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虽然后者的可能性不高，可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可能性的问题，只要有任何潜在的可能，对黑山堡的长期经营来说都会是巨大的威胁。
想着想着，成邦已经跑出了有三十多里地。在他身后不远处跟随着的哲罗打了个呼哨，他连忙回头示意。之后的前出探察，就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狼群，从来就是很可怕的，更别说是十方大山中的金牙狼群。按照他们之前的探察，这个狼群应该没有那么大，规模差不多在一百五十到二百之间，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一下子增加到四百只，这情况可就很难办了。狼群的数量扩大一倍，战力几乎要扩大三倍到四倍。要是碰到天资卓异的狼王，比较有战术和团队意识的，甚至会更可怕。这就和名将统领下的军队是一个意思，兵力越多，意味着可以使用的战术就越丰富，战术回旋余地越大。狼群的战术的复杂程度当然不可能和人类相提并论，但朴实简单，却隐藏着质朴的谋略的战术，因其是由狼群这种生物施展出来，破坏力远不是一般的人类军队的战术变化可以比拟的。
又跑出了差不多三十里，成邦才远远看见了狼群。隔着几里地，他的注视似乎还是引起了狼群的警觉。当他的眼神扫过在队伍前列的狼王身上的时候，狼王朝着他的方向投来极为凛冽的眼神。
被发现了。成邦并不紧张，几里地呢，就算对方立刻朝着他扑来，他都会有比较充足的空间来回旋，更别说狼王从来不是那么莽撞无谋的生物。
四百只狼，他倒是能想明白赵宝庆会用什么战术去对付。但那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必须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和各方讲解战术，得有足够强力的箭头来缠杀狼群中的那些战力优秀的个体，其余的普通的狼，才交给大队进行队列绞杀。赵宝庆或许需要至少一个时辰来布置整个战术，如果霍家不配合或者人比较笨，或许需要的时间更长……可是，现在看来，赵宝庆恐怕没有一个时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