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邪尊-第5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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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就尽管去吧,不必顾虑我的感受。作为朋友,在她身故后去探望,那,也是应该的,我真的不介意。”
这几句话终于使李亦杰动荡的心思坚定下来,毅然道:“不,我不去了!大战在即,我不能为这些无谓之事分心。如果打败了七煞魔头,我还能有命在,那时,再去给韵儿报喜便了。”南宫雪默默无话,侧转过身,悄悄擦起了眼泪。
玄霜双手交叉,托在脑后,一只脚尖点着地面,来回旋转着,讥嘲道:“哟哟,刚才是谁亲口说,自己不介意,不见怪来着?我还当是哪条地缝里冒出来的圣女,怎么这会儿又哭得跟死了爹妈似的?要口是心非,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人家要去,你不高兴;人家不去,你还是不高兴。或是你既想故作高尚,又想引李盟主愧疚?那叫做既当**”
李亦杰低声喝道:“小小年纪,哪个教你学得这般毒舌!少说两句!”轻轻搂着南宫雪,问道:“雪儿,怎么了?”
南宫雪眉眼低垂,看来楚楚可怜,道:“故友新丧,前往拜祭是情理之常,无可厚非。你若是心无挂碍,立即前去,那么沈世韵在你眼里只是普通的朋友。但你却说祭拜她会令你分心,岂不正说明了,你对她始终不能忘情?”
玄霜咂舌道:“没见过这么小气的女人,连一个死人的醋也要吃。既然如此,你何不同她互换身份?让李盟主去给你上坟祭拜啊!放心,她不会阻拦的。”
李亦杰看到南宫雪如此伤感,心里也觉着不好受,道:“都是我太过三心二意,才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你对不起。”
南宫雪摇了摇头,又甩了甩头,道:“不,玄霜说得不错,是我太小心眼了。耽误这么久,实在抱歉得很,武林盟的朋友,一定都等急了。”说着挽住李亦杰胳膊,另一只手去拉玄霜。不料玄霜再次将她甩开,冷冷道:“说过了!我不是没生腿,也不是不会走路,更不是病入膏肓!用不着你来扶我!”
三人踏上一条石阶,向着一座殿宇走去。玄霜还是初次前来,处处都觉得新鲜,不似李亦杰二人各怀心思,郁郁不乐。靠近殿门,便有一群弟子迎上前来,唤道:“盟主,您终于回来了,快请进!”又向南宫雪行礼道:“见过盟主夫人。”
这一众弟子都不认得玄霜,盯着他打量半晌,也不见礼。玄霜脾气涌了上来,重重哼了一声,故意将脚步跺得极响,越过众人,先行进殿。
若是有人慕名而来,见到殿中情形,定要失望至极。此处不过是外表气派,使其在武林间不致有失台面,殿中却并无任何精良布置,倒也正合李亦杰朴实无华的性子。大厅宽敞,正中是一张宽大座椅,两旁各立一架彩绘牡丹的屏风。在座椅之下,铺着条长长的红地毯,笔直通到门前。四壁空空,皆无装裱。
此时各地聚集来的江湖豪客济济一堂,见到盟主终于出现,都一窝蜂地拥挤上前。有的询问李亦杰一个月来前往何处,有的向他禀报京城中诸般变故,有的抱怨盟主怎能在紧要关头抛下众人,一走了之。
李亦杰听着耳边嘈杂询问,初时是对这众多问题稍感头痛,待到后来,头痛加剧,由心绪烦闷转为真切的疼痛,所有人声都汇聚成了一片嗡嗡作响,他纵然有心想听,也是分辨不清了。
而依照惯例,盟主返归总舵之时,自须将连日经历向众人简要汇报,提出下一进程的任务、目标等等。但李亦杰一路走来,感到头痛也是不断加剧,简直疼得要炸裂开来,此时只想立即倒头大睡,人事不省,仅是眼前一句句问候已令他难以应对,再也无法承受聚众谈论之时,所面对的种种或关切,或质疑,或鄙弃的目光。
走到座椅前的一刻,竟做了个令所有人大出意料之举:并未转身落座,反而从旁绕开,径自转入屏风后的卧房。留下室内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盟主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玄霜抱肩冷笑,忽地提高声音道:“真是个缩头乌龟,自己躲进房里闭门思过,企望对得起他那点脆弱得可怜的良心,就将我们晾在这里,当傻子一般愚弄?”
他是掺杂在人群中发话,众人不知出于何人之口,却都觉这话说得极是有理,仿佛一瞬间点燃**引线,登时七嘴八舌的叫喊起来:“是啊!盟主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他要是临阵脱逃,叫我们怎么办?”“就算不成,好歹也得给出一个交待啊!停在半道上,算什么意思了?”“李盟主,出来给大家一个说法啊!否则你叫大伙儿如何信任你?”
南宫雪本是一路随在李亦杰身侧,觉出他的手臂微微颤抖,本想劝他不必勉强,却又不知怎生示意为好。最后李亦杰竟自行回房,虽然令她也有些措手不及,总算稍松了一口气。
此时听得众人纷纷质疑,愈演愈烈,到得最终,竟由初时的怀疑转为尖声谩骂。终于听不下去,快步上前,走到座椅前站定,傲视全场,气魄也不失主人架势,朗声道:“李盟主不是那样没骨气的人。他只是刚从边疆回到京城,过于疲劳。等他恢复些精神,自然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希望各位给他一些时间,要知盟主是人不是神,别催逼得他太紧了。”
第四十章(6)()
殿中是聚集了天南地北的武林豪客。名门大派尚知礼数,但自发聚集起的偏门小派之人不但性子冲动,素养更低,叫骂趋势几乎全是给这群人带动而起。便有人叫道:“你说得倒轻巧!谁又逼他上边疆来着?”“就是!皇帝还没差遣他,自己倒先屁颠屁颠乐得欢!这么喜欢给清廷当狗,靠得住么?”“等他恢复精神,魔教早就一统中原啦!那时黄花菜都凉了。”“听说满清和魔教狼狈为奸,李盟主既然跟满清走得近,难保同魔教内部便没有一腿”
南宫雪气得面上发红,提高声音道:“请大家相信我!各位都是有志锄奸之士,既然聚集在一起首要的一点,就该做到彼此互相信任,否则,旁的一律免谈!要是自家先闹起内讧来,还怎能指望胜过魔教?那些满口说风凉话的,恕我直言,恰恰是最不了解事情真相之人!若是不愿留下,大门开在你面前,你尽可以走,没有人稀罕你留下来。武林盟多你一个,未见得就能立时剿灭魔教。少你一个,也未必就会给人家打得落花流水。但如果你们还愿意信任我,我南宫雪可以拍着胸脯担保,李盟主一定也能当得起大家的期望。请众位给他三天的时间。三日之后,他一定能按时到场,主持大局。”
一个赤着膊的汉子冷笑道:“空口无凭!如果他不能守约怎么办?”南宫雪深吸一口气,道:“那就证明你们的顾虑并非空穴来风。到时大家尽可另举盟主,小女子绝无异议。”
众人得了她这句许诺,倒像吃了颗定心丸一般,道:“好,那我们就信你一次。”南宫雪抒了口气,她在人前说得慷慨激昂,实则手心里始终捏着一把汗,唯恐安不下目前局势,万一有人动乱,无异于给已然千疮百孔的武林盟再度一击。
李亦杰独自关在房间中,倚着窗框,心中千回百转。回到京城,那一杆天平的砝码再度游移,对于那个他始终逃避的选择,重量竟又添加了几分。曾经他可以“一边倒”的形势轻易将之压下,事到如今,他已然弹尽粮绝,几乎立刻就要到了缴械投降之际。
全然无计可施是一回事,一旦有了选择,但你却迫于种种压力,不愿接受这一条路,则又是另一回事了。那种境地,反倒比全然无从着手更痛苦百倍。
千万般烦恼在脑中盘踞,却无一人可说。南宫雪固然会强烈反对,但那仅代表她一人的观点,却无法将他心头的犹豫彻底抹杀。想到痛苦之处,抬手握拳,狠狠敲打着额头,不住咒骂道:“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魔,难道你的想法也跟七煞魔头一样?疯病果然会传染?”
但另一个念头却也在他脑中不断咬啮,说道:“不对,七煞魔头成魔,是为了灭世。而你要成魔,只是为了对付他,是为了‘救世’,那是十分高尚的自我牺牲精神。你不能那么自私,还给自己百般找借口”
几乎捶得眼前金星乱冒,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边,将手掌贴在他额前,挡住他凶猛的拳头。却也为他这份狠力道吃了一惊,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李亦杰集中起散乱的目光,看定面前的女子,道:“哦,我只是太累了。或许敲得重些,能以头痛令我清醒。”
南宫雪苦笑道:“你是多大的人了,怎么做起事来,还像小孩子一样?你再这么拼命敲下去,只怕头脑还没清醒,倒先要把自己敲晕了。来,师兄,洗把脸吧。”说着端过个盛满水的脸盆,放到他面前的方桌上。
李亦杰怔怔的应了一声,掬起一捧水,无意识地泼在脸上,被冰冷的水激得微一打颤。水珠从发梢、额角滚下,木然看着水面中自己的倒影被切割成千万摇曳的细纹,这一切仿佛也都是那么不可捉摸。心道:“我究竟是谁?谁又是我?名号不过是一个招牌,一个代代传承的地位,人人可用,真实的‘我’又是什么?取决个人的存在,是根据他独立的意识未曾消亡,还是他的肉体能否活动?那若是被傀儡术操控了心智的人呢?一旦成魔,那人还是不是我?如果是,他应该依照我的意志行动,如果不是,又是谁占据了我的躯壳?”脑中被这一系列全新的念头塞满,登时乱作一团,冷汗混杂着水珠滚下,呆立在桌前,竟然发起呆来。
南宫雪轻轻抚摸着发辫。本在考虑要如何劝慰师兄,不料许久仍是动静全无。她也是一时太过入神,连起初哗哗做响的水声是几时不见,也是混沌不知。转过头就见到李亦杰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双手怔怔的悬在半空,如同中了魇术般,整个人一动不动。
南宫雪心脏蓦地悬到嗓子眼,试探地唤了两声:“师兄师兄?”见李亦杰猛然一震,终于从神游的状态中苏醒,对着她抱歉的一笑。南宫雪稍觉宽心,却仍感到一层淡淡的隐忧罩在心头,问道:“师兄,别怪我多心。我总觉得,你从辽东回来以后,就变得怪里怪气。但听说你们是大获全胜,按说没道理不喜反忧,莫非是发生了什么?连我也要瞒么?”
李亦杰叹一口气,转过头注视着水面,见波光反复晃动,逐渐归于沉寂,零散的碎影重新聚集成一个清晰的倒影。发髻散乱,脸色苍白,正瞪着无神的双目望着他,竟令他没来由打了个寒噤。
这时才听清空气中飘散的余音,道:“雪儿,如果我说我害怕跟七煞魔头的最终较量,我现在满脑子想的,不是如何去取胜,而是怎样逃避,你会不会对我失望,觉得我很没用?”
南宫雪心想李亦杰若当真仅为此事烦恼,倒无大碍。微笑着摇了摇头,极力想使自己的笑容更为温暖真挚,能够多给他几分鼓励,道:“当然不会。每个人都会有一段莫名的低谷,等得些时日,自然就会过去。话说回来,你是武林盟主,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担子难免重些。不过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
李亦杰想感激地笑笑,然而笑到半途,脸上的肌肉倒先僵住了,道:“不是的。如果我说我觉得自己承受不起这样的重担。我更不配做武林盟主,无法独挑大梁,带领大家走出绝境。我就是如他们所言一般懦弱怕事的胆小鬼,我很累,我想放弃了,你一定会瞧不起我吧?”
南宫雪缓步上前,将手搭在李亦杰肩上,柔声道:“听我说,师兄,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并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注定要当救世主。世上既然有顶天立地的英雄,自然也会有平凡的小人物,但任何人都不必为此过于自傲或自卑。人存在的价值,不是看他鞠躬尽瘁,为别人付出过多少,而在于他对人生,享受过几分。只要他感到,他所做的一切能令自己感到快乐,能依自己所喜爱的方式生活,这也正是他人生意义的体现。你可以逃避责任,却永远不要逃避你自己。我不敢要你如何功勋显著,只请你为我振作。如果实在不成,我就跟你一起放弃。我只想要你知道,任何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不会留下你孤单一人。也请你,不要推开我。”
李亦杰默然良久,听南宫雪所言,固然有所动容。但令他烦闷不已之事,终究是无法向她详说。任由南宫雪的头轻轻靠在肩上,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搂在怀中,沉浸在思绪之中。半晌打了个激灵,喃喃道:“不不成,我不能这么自私!”
有些道路,不由自身选择,然而一旦踏上,便身不由己。好比一条单行道,两旁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