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邪尊-第5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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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槛一步!来人,拉下去,即刻执行!”
沈世韵受这突然打击,整个人仿佛都呆愣了一般,木立在当场,任由几名侍卫上前将她手臂反锁在背后,押了她朝门外拖去。
第三十九章(48)()
沈世韵直等恍恍惚惚到了门口,才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一般,猛然甩手挣脱,披头散发,往日端庄高贵的仪态尽数丧失,憔悴如一张白纸,眼神中的疯狂却足以燃烧成一团火焰,声音如厉鬼哭泣,叫道:“不!我不要进冷宫!曾见过多少宠冠一时的妃子,进入冷宫之后,从此隔绝于世外,唯有在其中生生等死!夜寒露重,独自倚靠着铁杆,望尽天涯路断,叹遍此生哀怜!那份寂寞,那份苦楚,绝不是人该过的日子!那就像是个湮灭一切希望的地狱,一旦踏入,从此暗无天日,永无出头之期!我生来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没受过任何的苦。即便罪孽累累,十恶不赦,纵然要死,也须无愧于如今身份,也要追求高贵的谢幕!”忽然就近拔出一名侍卫长剑,高高举起。众人还道她是狗急跳墙,要行刺于皇上,纷纷上前护驾。
上官耀华斥道:“韵贵妃,你不要一错再错!趁早将剑放下,在冷宫中好生吃斋念佛,或许多年以后,皇上念你虔诚,还能落得个善终。”
沈世韵冷喝道:“住口!你这个表里不一,吃里爬外的东西,凭什么来教训本宫?你既然喜欢吃斋念佛,自己怎么又不去?臣妾此生都献给了皇上,既然您不再爱我,剥夺了我赖以为生的身份,无异于亲手将我打入地狱。如此,臣妾唯有一死,以明心迹!”说着猛然掉转长剑,在颈中狠狠切了下去。
她死意已决,下手更是绝无迟疑,从左端生生切转入右端,割出一条横亘于喉咙的极大血口,登时鲜血四溅。
众侍卫都忙于护在顺治身前,哪料到她说得一腔疾言厉色,竟会突然自刎,一时间无暇照应,眼睁睁看着长剑落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而沈世韵也仰面倒了下去,重重倒在地上,身子蜷缩成了一团。喘息骤急,明眼人看出她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眼见是不成的了。
顺治起初还想强做威仪,但余光却不由自主的向身后瞟去。见到地上沈世韵痛苦扭曲的身影,脑中浮现出的不再是她活该遭天谴的累累恶行,反倒是初次相逢时,一幕幕的美好景象。
在摄政王府见到的那个抚琴唱曲的粉衣女子,有如天仙下凡,如此轻易的抓住了他的心。那以后娶她入宫,两人对坐下棋时的欢笑,她为自己出谋划策时的默契,两人琴瑟合鸣,绝不是未经历过美好。
想到这一切在转眼间就要永远离自己而去,那是远比要他死千遍万遍更深切的痛苦。伪装的坚强外衣终于片片瓦解,转过身直冲到沈世韵面前,喝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宣太医,快啊!”
一面轻轻将沈世韵抱起,让她靠在自己膝盖上,头枕在臂弯中,手指心疼地抚过她苍白的面颊,见她颈上的伤口仍在不断流出鲜血,慌得只想寻衣布去堵。一时却无可用之物,抬手遮掩,没一会儿就将手掌尽数染得鲜红。
这时真恨不得受伤垂死的是自己,急道:“韵儿韵儿!你振作一点,朕求饶了,你虽然一身罪孽,朕却始终狠不下心来严办你,终究是我未曾直面自己的真心朕不能没有你,不能失去你啊!拿出你刚才责备我的气势来啊!这么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又算什么?你快些起来,不论你曾经犯下何等重罪,只要你醒过来,朕就都原谅你,再也不怪你,只要你好端端回到朕身边来!求你了,韵儿,醒过来吧!”
沈世韵脸色急转苍白,似乎只在片刻之间,所有的生命都将从她体内退去,厚重的紫色粉底盖住了她的眼皮。顺治的视线从未从她脸上挪开,几乎是徒劳的摇晃着她,呼唤着她。
终于沈世韵双眼缓慢张开,似乎这仍是一个未曾醒转的梦。眼神中一片浑浊,直到停留在顺治脸上,才有少许神采注入。唇瓣费力地蠕动几次,终于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吃力地道:“做人实在可悲,总要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我曾执着于复仇,在宫中弄权夺势,用尽全部的心力,去追逐那些遥不可及的,并不属于我的东西,而忽略了身边触手可及的幸福唯有当生命即将消逝的一刻,才知荣华富贵都是过眼烟云。当所有遮拦双眼的浮华叠嶂都不存在,我方能看清自己真正的心意。原来一直以来,占据我整个心灵的,我真正爱的人,是你啊!我要是不爱你,为何对你同其余妃子亲热格外在意?我要是不爱你,为何在我想到自己将要亲手杀你时,心里就像裂开一般的疼?无形中仿佛有种力量,让我下不了手。你知道么?我一次又一次地逼问你,也是一次又一次地给你或是给我自己机会。若你让出皇位,安心做宫中的太上皇,我会服侍你;若你无权无势,咱们在宫外做一对相依为命的平凡夫妻,我仍然服侍你。此生此世,能与你相依相伴,就是我所追寻的归宿我想,我终究是不会对你下毒手,就算你肯签下遗诏,指不定我另会有其他的说辞为你开脱。能够这样全心全意的为一个人着想,为他付出,是不是就算是爱了呢?”
顺治道:“朕知道,朕都知道咱们都做错了,是咱们要将宝贵的时间,荒废在争斗中。既然知道错了,上天总会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现在你不要说太多话,好好休息,等你好转了,咱们再重新开始!朕答应你,这个皇位,朕也不要了,咱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做一对世间的寻常夫妻。朕可以骑马给你看,你就跳舞给我看,咱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一起下棋,一起弹琴唱曲,一起谈论世情。你忍心舍下我么?我答应你,这一次不仅是君无戏言,更是我对你的承诺。后宫的所有妃子中,不过是迫于政权相关所纳,但朕真心疼真心爱的,只有你一个,以后,永远都只有你一个。可否给彼此机会,赎清往日的罪孽?”
沈世韵苦笑着摇了摇头,手掌颤抖着抬起,轻抚着顺治面颊,柔声道:“能听你这样说,我纵然即刻就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有些话,现在不提,恐怕就永远也没有机会说了,唉你知道么?我不是对你没有感情,而是长久以来的仇恨蒙蔽了我的双眼。如今想来实已追悔莫及,如果能让我重新选择,我定会安安分分,同你过一段平凡幸福的日子。我会很很乖巧,在你的身边默默做你的好妻子,再不给你添任何麻烦。你所描述的画面很美,那样的日子,哪怕只得一日,也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等到下辈子吧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做那样心思复杂的女子,而你,也不要再生在帝王家,那么咱们就可以平平淡淡,和你在一起,是一生的相守不过,老天待人总是残酷的,在你刚刚感受到幸福的时候,便要从你身边收走。不不是老天无情,也不是造化弄人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唯一的正确永远只有到了最终,才能挑拣得到。是啊,人们都说善恶有报,果然像我这样的坏女人,是不配得到幸福的。可憎的真面目,究竟还是被你看到了。日后的无尽岁月,我能够留在你脑中的印象,或许都只有那样的阴险冷漠了吧?可惜这些道理,我明白的太晚。现在,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顺治急道:“不不晚!朕不准你死,朕既是真龙天子,难道还留不住所爱的女人?你相信我,太医很快就到了,咱们一定有法子能治好你。人总有犯错,朕没有生你的气朕答应,不会记得你一切的错误,我记忆最深处的,是你种种的好,是你带给我的快乐。朕从未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一个人,我如今只想求你,哀求上天,不要离开我!别抛下我一个人在世上!”
沈世韵轻声道:“在宫中呼风唤雨多年,机关算尽,我我已经很累了,我想好好地休息一回能够死在心爱之人的怀里,临死前,还能对你表明心迹,已经是是老天对我这个一身罪孽的坏女人最大的眷顾,还能有何奢求?就只怕,连这个机会,我也终将失去我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你会憎恨我,厌恶我这些年的岁月,尽是幻影虚无,认得你认得你,我才是真正的活过。如果进宫难免一死,我也不后悔认得你,嫁给你”声音越来越是低微,此时目中所见,诸般景物混杂着泪水,尽在眼前摇摇晃晃。
顺治急道:“那不是眷顾,除非让你好端端的活下来,才是上天开眼!朕永远无法恨你,就连你犯下这等大过,朕仍然宽恕你。高处不胜寒,如果你要休息,就让朕陪你一起休息,好不好?好不好?”
玄霜叹了口气,似乎想凑身上前,上官耀华顺手扯住他,低声道:“别过去!”殿中一片寂静,人人都看得出沈世韵已是命在顷刻,唯有顺治还不肯接受,众人也不便点穿。望着这一幕生离死别,竟有不少曾经憎恨沈世韵之人,此时也觉鼻中酸涩。或者当真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这个一生杀伐决断,手段凌厉的女子,此刻只令人觉得她分外可怜。
沈世韵想再摇头,喉间的伤口已使她脖颈僵化,再难转动。轻声道:“我最放不下的,还是魔教大举入侵。那个人他不会轻易罢手,他是比我更执着的人,也是比我更可怜的人。我耗时七年,始终斗他不过。我也知道,实不该对你过分苛求。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总要找一个人,来承受我的怨气,而那人也必将是我最亲近的人,皇上,夫君,原来很久以前,我的心就是许给了你的,潜意识中,我已经离不开你了。魔教来日必将成为中原之患,也会是大清最大的敌人,您还有许多重要的事去做,别为这点儿女情长阻碍了你的前途”
顺治恼道:“没有了你,朕要前途做什么?我答应你,一定亲手铲平了魔教,作为咱们重归于好的礼物。但是,你也要答应,今后继续陪在我身边。那时天下太平,咱们也不必”
第三十九章(49)()
沈世韵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仿佛她一生的悲苦,都隐藏在这含笑带愁的哀痛之中,道:“皇上,有一件事,说出来你会恨我但要是不说,我又不愿欺瞒于您”
顺治道:“行了,够了,等你好转了,你再慢慢说给我听。”一面向殿外张望,深恨这宫中的太医难道都死光了不成?要是眼看着她死在面前,当真有杀尽太医陪葬之念。
沈世韵道:“不时间无多,您听我说吧其实董鄂妃一事,您不必再自责,她不是给你害死的早在您下诏之前不,还要更早那碗燕窝,就是佟妃吃下后,腹痛如绞,最终害她流掉孩子的燕窝,是我是我借董鄂妃之手转赠佟妃,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因为那段时间,她们两个过多的享受着你的宠爱,出于女人的嫉妒之心后来,我又借到牢中探望之机,给董鄂妃送上了一碗毒药,我天真地以为,没有了她你就会回到我身边来。事实就是如此,如果我说,我就是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坏女人,是我害死了你深爱的女人,又害你失去了儿子,你还能再原谅我,还愿意哄我,不怪我么?”
顺治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叙说,脸色越来越显苍白,绝不会忘记一年前那两件大案,自己曾是如何的心痛。望着沈世韵苍白的面颊,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强烈怒火,将那一份由悲伤震惊所带来的怜惜尽数掩盖。
凭什么她为一己私欲,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剥夺旁人幸福,到头来要不是理直气壮,便是柔弱可怜的向他求宽恕?默然出神,手臂同时一沉,再也托不住她。
沈世韵的头失去支倚,“咚”的一声砸在地上,这一下震得她头脑发懵,固然疼痛,却远远比不上她的心痛。
顺着倒地后的头颈偏向,目光无力的望向前方,面前是跪了一地的降将,向外是敞开的宫门,外面又是层层叠叠的侍卫,再向前则是雾气弥漫之下,微微显露曙光,一片迷迷蒙蒙的天空。天际一端,隐约可见模糊的亮色,仿佛那正是指引彼岸的光明。喉头哽咽,喃喃道:“是么?呵,果然还是不成啊”
颈间的伤口一瞬间似乎剧烈扩大,大片鲜血上升,向她铺天盖地的撒了下来,犹如大海中的狂涛骇浪,立时将她淹没。最后一丝知觉终于丧失,手掌从半空垂落,五指微张。就在双眼合拢的一刻,最后一滴泪水从眼角流出,砸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犹如她生命中最后的一次奏乐。
顺治在她的气息消散之后,才仿佛突然回过神来,忙再度俯身查看,试探着唤道:“韵儿韵儿?你你别吓我?”此刻声音极轻,仿佛怕吵到了她,又似担心惊散了几片散落的羽毛。
门外终于冲进几名太医。先前他们见皇上同韵贵妃话别,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