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邪尊-第3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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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霜听得出他言外之意,正是在试探自己那风水抵触之说,忙道:“皇阿玛取笑了,儿臣能在宫中有一住处,已是天降福泽,安敢再生怨言?”
但那风水一说,也不能全盘否认,自相矛盾,又加上一句:“儿臣心想,只要一个人行得端,立得正,庞杂邪祟再强,也近不了他的身。有句俗话叫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假如轻易被鬼魅上体,八字轻重仅为原因之一,最为重要的,是他自身是否有能与邪祟之气引起共鸣的污秽之息。儿臣今后端正态度,一心一意为大清出力,做皇阿玛的好儿子,且看还有什么邪魅能伤得到我?”
顺治颔首不答,见他仍不愿承认串通萨满法师的谎言,稍感失望。但转念一想,也或是他担心受到怪罪,才加隐瞒。倒为他能圆得滴水不漏之才暗中赞叹。口中发誓尚在次要,关键的是从心底里真正改正,那才比任何保证都有效。心中一阵柔和,道:“这些天你闹得够了,叫御膳房里多做些山珍海味,给你补补身子,好生调息。等过得今日,诸事照旧。”玄霜恭敬应下。
福亲王在背后耐不住,轻轻拉了拉顺治衣袖,示意他“是时候揭穿了”。顺治却尤有不愿,宁可相信玄霜还如自己印象中的纯真善良,一般无二。
而他能忍下,福亲王却绝不肯错过这大好机缘,笑眯眯的走上前,道:“凌贝勒,本王听说过一句话:只有离开了家的孩子,才能意识到家的温暖,你现在莫非正是归途游子?外头不比家里,如今将近入冬,天气也渐渐冷下来了,天黑得更早,独自在大街上,饥寒交迫,真不是好玩的。唉!多可怜的孩子啊?不知是哪家好心人收留你过的夜?到时真要送上份厚礼,郑重感谢他一番。”
玄霜想也未想,道:“哦,我跟承王爷在一起啊。我们几乎谈了一整夜,他跟我真是越来越有共鸣,将来也一定是个王霸之才。唔,对了,就像你一样,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在我皇阿玛跟前,大赞贵府待客仁厚,又讲明了索要重礼。咱们先来讲讲清楚,正好我也是要答谢你的,不如就趁此机会,一并算我还了你的人情?”说着假装凝神思考,轻轻扳动着几根手指,口中还在计算着将人情债换做礼钱,该当如何折算。
此言大出福亲王意料之外。本来他料想玄霜与上官耀华交好,或许是随口扯上他,又没想到自己会在一清早前往乾清宫,这才露了马脚。眼前要做的便是证明给皇上看,自己当面发问,他回说时总该换一位大官府上去住,而言辞前后不一,便是最好的破绽。却没料到他对着自己也敢扯这个谎,答话时面不改色,好似原本就在陈述事实一般。
这突来变故击得他一时发懵,最后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计划,讪笑道:“凌贝勒到得此时,再找这种借口,又是何必呢?皇上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你说到了我府上,我可压根儿没看到过你啊?”这话出口时气势已无端降去大半,毕竟你没看见与人家当真没去,中间还是差了老大一截。
果然玄霜眨了眨眼,表情看来极是调皮灵动,反唇相讥道:“哦。可是我也没看见您啊?”
福亲王见他这狡黠之态,便知他又有了鬼点子。果然玄霜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道:“小侄到府上拜访,不声不响总嫌不大礼貌,本来是打算去向您请安的,可您不在。承王爷跟我说,他的义父晚间时常不在家里,或许十天中倒有八天在外头。而且每次出去,身边都会跟着些个打扮各异之人。低声交谈,也不知究竟在密谋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福亲王面色大变,他为了篡权,早已在暗中笼络实力,与各府中人都有些交情。每次与之商议时,的确皆是选在半夜。而为掩人耳目,常叫对方易容改装。就算扮相再奇怪,只要面对面也瞧不出本人就成了。现在给玄霜嬉皮笑脸的揭穿,假如皇上顺藤摸瓜,不知能探得出什么来,心里总觉着发慌。
玄霜可不管他正备受煎熬,纯为自己反客为主,占取攻势而暗中欣喜。道:“对啊,这种情况,通常是他们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找个僻静所在谈谈!那是个什么地方呢?据我们两个深思熟虑,估计王爷是在”这一次福亲王再也按耐不住,打断道:“什么?”
玄霜笑了笑,道:“在酒馆喝酒?还是在赌场试试手气?王爷您也上了年纪,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每日里不是吃便是玩,过得倒也快活?”
福亲王咬了咬牙,经这一番地狱到天堂的大肆颠倒,还真有些承受不住。但这样一来,也就只好顺着他,干笑道:“是了,昨晚还不是跟几位王爷在一起,到外头喝醉了酒,也就胡乱睡了一宵,今早才回府上。那时贝勒爷已回宫来了,倒不知犬子招待您可还周到?”
想到这一回虽能将夜夜不归之事掩盖过去,但毕竟还是在皇上面前出了大丑。自己不在府上,却一口断定人家未曾到访,甚至一个劲儿的鼓吹另立太子,最后也不过是终于一个误会。何况福亲王位高权重,每晚不安分些待在府上处理公务,反还夜夜笙歌。时值多事之秋,他如此放纵,分明是没将大清基业放在心上。
福亲王为官多年,还从未栽过这样大的跟头。对玄霜又是佩服,又是忌惮。想到上官耀华暗中留心着自己行动,又在外头没口子的乱说,这一回能告诉玄霜,下一回又不知另要告诉谁?暗中打定了主意,回府后定要寻个借口,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见顺治看向自己的眼光中,带上了几分不满,唯有硬着头皮加上一句:“也是本王疏忽了,虑事过于武断,教皇上困扰。耀华平时从不带朋友回府,不过你跟他关系很是亲密,非同等闲,这个或许便有不同。”
玄霜摆了福亲王一道,大获全胜,心里正自得意,笑道:“是啊,我和承王爷是好朋友,为他说几句话。世伯千好万好,就是管教儿子太过严格。别总是让他关在府里,平时有空,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增长些见识,顺便多攀些交情。往后给世伯办事,才能更为利落。”
第三十二章(5)()
福亲王干笑道:“凌贝勒教诲得是。”玄霜笑道:“客气,客气,几句废话,不登大雅之堂,还不敢对王爷‘教诲’。如此,你就让他时常进宫,哪怕是信步闲逛,也能走出几分不同来。看看我,就是自小在宫中长大,够不够做这个例子?”
福亲王只有苦笑,心道:“你的确是满肚子的鬼心眼,其他的小孩比不上你。我们家耀华已经够不安分的了,你还叫他跟着你混,到时就敢骑到我的头上来了!”脸色僵硬的拢了拢衣袖,道:“皇上,臣家中还耽着不少公务,不打扰您父子相聚,臣就先告退了?”
众人正笑作一团,还没空搭理他。只有玄霜听得清楚,忽扮惊诧,在身上胡乱摸过几下,叫道:“啊哟,我好像有什么东西,昨晚上留在贵王府,忘了拿回来,失策!失策!”
福亲王暗中咒骂:“你这小兔崽子,恁的麻烦!又在弄什么鬼了?”面作慈和微笑道:“却不知是贝勒爷的什么宝物?本王恰好便要回府,去寻了给您送来,也就是了。”
玄霜道:“不过是个值不得什么钱的小东西。物与人之间,意义互有相异,关键是你如何看待它。既是我粗心大意,怎好劳动王爷代我跑一趟?自然是随您一道过去了。”
福亲王道:“那也太麻烦凌贝勒,本王府上家丁众多,随便寻哪一个跑这一趟,岂不省事许多?你大病初愈,就该在房里好生养着。”尤其加重了“大病初愈”之音,带了几分恶狠狠的神气。
玄霜只作不觉,道:“哎,让我寻个借口多好,偏要揭穿我。王爷您就是这点不好,行事太过老古板。皇阿玛,我也实说了吧,我另有点事与承王爷说,是想趁此,名正言顺的去看看他。”其实他心里是正为此放心不下,想到江冽尘有意找上官耀华的麻烦,作为兄弟暨同盟,不能不为他担心。
程嘉璇忍不住笑着插话道:“你不是刚与他分开么?这才多大会儿,一转身又有话说。倒真像人家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福亲王正忙于派人调查程嘉璇身世,听她开口,视线便在她脸上多打了一会儿转,本想直接开口询问,又担心打草惊蛇。尤其是当着皇上的面,没拿到真凭实据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这份暗亏他刚才已吃过一回了。
玄霜笑道:“你懂什么?这是我们男人间的交情,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小丫头给我闭嘴!”李亦杰也叹道:“才多大点年纪,就学会了欺负女孩子?”玄霜道:“所以才说,英雄出在少年,有志不在年高啊。”
顺治听着众人笑闹,也觉一阵温馨,发话道:“都是年轻人,话题难免多些,既然他俩玩得来,咱们也别多加干涉了。不过,玄霜,你记着多加小心,别玩得太晚。”玄霜满口答应,随在福亲王身旁蹦蹦跳跳,催着他整顿一番,又牵着他手出门,几乎是将他拖出了宫。
等玄霜和福亲王去得远了,李亦杰不愿同时见他与沈世韵的面,再要撞着两人亲亲热热。先一步告辞了出来。然而他前脚刚走,沈世韵也从内室转出,低唤一声:“皇上”
顺治见她翩然而立,那一份最初令自己倾倒的风姿依然不减。身形瘦弱,包裹在宽大的衣袍中,很有几分弱不禁风的娇媚,然而眼中却似含了些不与人知的烦恼。忍不住问道:“韵儿,你怎么了?现下玄霜平安无事,你不开心么?”
沈世韵轻叹一声,那边程嘉璇也已识趣退下,复正过身面朝着顺治,道:“臣妾有一事,心里好生委决不下。也或许是我想得太多可是能找到玄霜,还不知是福还是祸呢。”
顺治道:“这句话朕就听不懂了。能找到玄霜自然是好事,看他说话的神气,精神的确已是全然恢复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揽过了她肩,走到圆桌旁坐下,又宽慰道:“同朕说说,也让朕来帮你一起参详,且看你是否杞人忧天。”
沈世韵似是犹豫片刻,不知该不该说,顺治一面将她搂紧了些,意示安抚。沈世韵心中一暖,道:“臣妾是觉着,玄霜即使人回来了,可他的心思不在这里。连续几天,他都与这宫中的气氛格格不入。而且,他对臣妾是冷淡多了,说话也时常爱搭不理,几乎是有意的疏远。女人在这些事上,有天生的直觉,莫不是为我往日对他管教得严了,因此心中怀忿难平?唉,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我就有志于将他培养成一位文武双全的人才,逼着他学这学那,做任何事,都得按着规矩来。不过,臣妾又能有什么办法?宫廷中争斗如此激烈,若不多加在意,将来怎当得起国之栋梁?同时,也不能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顺治听到她话里隐约提起立储一事,顿时极不痛快,他还用不着每个人都来提醒自己。这些人意见相左,划分为两个党派,一边是支持他早立玄霜,另一边则是望他深思之后,再下决断。
两派整日里尽在争斗不休,想尽了一切办法来排挤对方。倒使得朝堂之上也时有言语不合,对此更是愤怒,勉强安慰道:“别说了。他年纪小的时候,或许少不了抱怨几句,但咱们几时见过他依在膝头撒娇?也许玄霜的性格就是这样,对任何一种感情都不会表现得太彻底等他以后慢慢长大,自然能理解你的苦心。历来严师出高徒,他也是个懂事的孩子,现在还不是如同朕的左右手?”
沈世韵低声道:“如若单凭此节,臣妾也不须如此挂怀。另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几乎已带了诡异的不吉。您随臣妾进里屋看看,便知端的。”
顺治半是为了安慰她,另一半是出于好奇,随着她走入内室。沈世韵立即将门牢牢关上,走到一旁,搬开几个首饰盒子,从底下取出一件长衣,在桌面上平整摊开,道:“皇上请看。”说着转开了头,似是不愿再多看一眼。
顺治看那衣上血迹斑斑,到处都是大块大块的血点,整件衣衫几乎已给鲜血染透。即便真是反贼挑衅,最多是胆大包天,一顿刑讯逼供,随即料理了便是。不知沈世韵何以小题大做。
沈世韵道:“别的事皇上能够宽宏大量,但这件衣服这衣服是臣妾刚从玄霜身上换下来的。”
顺治震了震,惊道:“怎会有这许多血?他他受了伤么?”那血的意义不同,他的态度也就随时转变。
沈世韵摇摇头道:“不是的,若是他身受重伤,刚才也没法扮那般古灵精怪,这是做不了假的。这这不是他的血。”顺治喜道:“如此甚好!”随即反应过来,道:“那又是怎么回事?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