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邪尊-第2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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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杰没想许久未与汤远程相处,他也懂得打起了官腔。话说得虽比玄霜几人好听,一般的轻蔑之意却丝毫不减。心道:“你不想跟我叙旧情,难道我就非得凑上前讨好你?”涌上了脾气,不愿再搭理他。
汤远程道:“几位大人,下官还是去跟韵贵妃和凌贝勒他们坐在一块儿,暂时失陪,乞请误怪。”那几名官员窃笑道:“谁不知汤少师是韵贵妃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汤远程圆滑的应付几句,也来到席上,坐到了玄霜身侧。李亦杰又被他隔开一位,距沈世韵也坐得更远了。
玄霜和程嘉璇一见汤远程到场,兴奋的劲头就更高了。玄霜笑道:“额娘,其实不是儿子笨,汤师父指导我学文,我就全记住了。不信,前些日子他教我的列子?汤问我就领会得差不多啦,现在讲一段给您听听?”沈世韵道:“你的功课进展如何,汤少师每日都来汇报,难道本宫还不清楚?不错,你确是学得很好。”
汤远程道:“凌贝勒是大清未来的太子爷,才识、智力,都远胜于下官,来日成就不可估量。若听下官一句,大家别尽做些意气之争,还是好好看看台上大戏,别辜负了这难得一观的机会。听说这个戏班子,在京城很有些名气,寻常人想请,都还请不到哩。现在听了唱功,果然是不错的。”
玄霜大为得意,道:“可是李师父教的武功,我曾经刻苦学过几个月,还是没什么长进?”
汤远程道:“贝勒爷,这兴许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或许你生来便适于在文学一道有所建树。学武除了刻苦外,天分也不可或缺,就譬如下官,虽然常想练点功夫护体,但天生就不是那块材料。人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贝勒爷也不需太过执着,此路不通,大可另辟蹊径,下官总是要助您成就大事的。当然,李大人的功夫很好,下官由衷钦佩,也或就是不大擅长授徒罢了。”
李亦杰心里哼了一声,暗道:“你倒是会说话,谁也不得罪?”
玄霜使个眼色,程嘉璇会意,接话道:“汤少师,真金埋得再深,仍难掩其盛芒。你再努力一把,连太子少傅之位也一并拿下来,我们对你有信心,一定行的。”汤远程道:“程姑娘取笑了,下官写几个方块字,或是随手涂几笔散文,还是勉强能够凑合的。要说武功,我刚才说过,自己一窍不通,不足以担当凌贝勒的师父。”
程嘉璇笑道:“别担心,我这么跟你说吧,汤少师,不管你教得怎样,也与现状没多大差别,你尽可放开了手脚。也说不定让贝勒爷放松些,自行探索,反是另有效用。”那意思是说,李亦杰教的武功,与任何一个不通武艺之人所授也相差不多。
汤远程笑道:“多谢程姑娘抬举,不过下官是个本分人,您这么说,岂不是叫我抢李卿家的饭碗,安心要让我俩反目成仇?”程嘉璇道:“怕什么?他做不好,还不准别人做得好了?金饭碗只有一个,谁能抢到手,大家各凭本事。”
汤远程道:“抢来的饭碗,非为本行,用来也难安心,倒不如顺其自然,该是谁的,那就是谁的。”向台上比了比,道:“大伙儿各有所长,好比人家唱戏,就是凭本事吃饭,可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能耐抢的。人家卖力演出,咱们却在台下吵得乌烟瘴气,不但妨碍意境,更破坏了人家一番高雅的美意。来来来,还是看戏要紧,包管各位忘却一切忧愁。”
程嘉璇笑道:“你几时对唱戏这么有研究啦?以后要不做太子少师,难不成改行加入戏班子?嗯,你生得这么俊秀,应该去做个捏嗓子唱花腔的小旦。”
李亦杰转头看向戏台,但闻锣鼓声喧天,震耳欲聋,却是全然不知所云。台下掌声倒是一片片的响起,心绪烦闷,连跟风也没兴致,昏昏噩噩的死撑在看台上,全充个睁眼瞎,好不容易等到众人一齐站在台前,施礼谢幕,从一侧鱼贯下台。料想这一幕戏终于是熬到了头,接下来也就该陆续散场。然而又一路使者列队上台,各人手捧托盘,呈献寿礼,每一份都由专人检视后,朗声报出。
沈世韵低声道:“小璇,等那些高官送过礼后,也就该轮到我们了。你先拿本宫那尊玉马出来,且预备着。”
第二十九章(16)()
程嘉璇应了一声,探手到座下包裹中掏摸,这一下却摸了个空。努力回想随沈世韵离开吟雪宫之时,自己好像的确因太过匆忙,又与玄霜嬉闹得忘了神,将随身携带的玉马解下,放在书架中一层空隙处,以防追逐时不慎打碎。
这本是出于谨慎考虑,但等离开时却忘了拿。僵硬的笑笑,道:“这是奴婢粗心,忘了将玉马带来,请娘娘恕罪”还不忘找个理由,叉手指点道:“还不是要怪那个李亦杰?他整天找奴婢麻烦,弄得我心里一团火,才会出了这样差错。娘娘知道,平日里奴婢办事一向谨慎”
沈世韵冷冷道:“既是自己大意,就别将罪过赖到他人身上。没有人是生来就给你顶罪的。”李亦杰好不容易听到沈世韵说话稍向着自己些,还不知是否为了给程嘉璇立规矩有意而为,可在心里仍感一阵暖意。
程嘉璇道:“是,奴婢该死。那现在该怎么办?”沈世韵道:“犯了错就设法补救,眼前时间还来得及,你回宫去拿。也不用跑得太快,当心忙中添乱,路上再摔一跤,打碎了玉马,本宫可不轻饶。”程嘉璇踌躇道:“这个可是”手指扭了扭衣角,可怜兮兮的看向玄霜。沈世韵道:“怎么,还要本宫亲自去不成?”
玄霜跳起身,整了整长身衣衫,道:“我也陪小璇一起去。”沈世韵道:“你给我老实坐下!我想小璇还没无能到连放在架上的玉马都抱不回来。真是那样,本宫也没必要养她了。”
李亦杰心里五味杂陈。沈世韵即使待程嘉璇和玄霜都未显亲厚,并非是针对自己一人。最多却也只能表明:她如今的人情味真是越来越淡。若是本性中全无劣根,也不该短短六年,就被环境腐化得如此严重。但在他眼里,沈世韵就如女神般完美,要相信她是贪图权势享乐的俗人,那是硬生生将心中的美好打破,情何以堪?
贺礼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一件赛过一件。实则福亲王未必就真结有这许多交情,而宫中之人最善循势巴结,见皇上为这位汉人王爷专门开办寿宴,其受宠信之深可想而知,跟他拉拢关系,日后也能多得些好处。
李亦杰对此类官场之道大类详知,却不愿效仿。既存不屑与之同流合污之想,同时却也有心无力。他是两手空空的投靠沈世韵,财力也不允许这等肆意挥霍。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不是个好名利之人,做盟主、忍辱负重的留在宫中全是为了沈世韵。只要能好生守在心爱的女人身边,便已知足,再不愿另争上游。
寿礼赠献已近尾声,程嘉璇却仍未回转。沈世韵沉下了脸,低声向吟雪宫随行来的一位小厮嘱咐几句,临时更换一件礼物献上,心里却已恼了。
等贺礼进献已毕,福亲王在几人引领下走上了台。李亦杰虽知今日是他的五十大寿,但瞧他模样,仍是十分精明干练,粗看才不过是三、四十岁。身上同有股英姿勃发的战气,足可想见年纪轻时,作战时必是英勇无敌,横扫千军,无怪乎备受先皇宠信。
那福亲王走到正中,抱拳向四面施下一礼,随后才向顺治大拜,朗声道:“皇上劳神费时,为老臣庆贺寿辰,臣谢主隆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顺治笑道:“福亲王太客气了,你是我朝的大功臣,朕巴不得大清多出几个像您这样的忠将。相比国库多取些钱银,又打什么紧了?”
福亲王道:“皇上的赏赐,老臣怎敢平白领受?看得出送贺礼的众位大人都费了番心思,搜罗来不少稀世奇珍,老臣还真受之有愧啊。只怕往后睡觉,也要睡不安稳啦。皇上和大清都待老臣不薄,先皇陛下更对我恩重如山,如今就借着这个机会,让老臣也送大清一件礼物,从此封入国库,作为镇国之宝。”
顺治笑道:“这一件事,福亲王,你虽是好意,可办得还真有些不合规矩了。今天这里没有君臣,你是寿星老爷,坦然收受贺礼便是,哪有让你反过来送礼的?”
福亲王道:“只因那件礼物有天降横财之意,并非老臣劳碌所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大清的土地上出现的宝物,也理当归皇上所有,老臣实在是不敢私吞哪。”
陆黔低声道:“韵贵妃,我瞧这老东西倒像只老狐狸。”沈世韵淡淡道:“哦,你才察觉到么?他要不是靠这般欺下媚上,哪能哄得先帝待见?本宫甚至怀疑,他奋勇救驾的感人事迹也不过是一出苦肉计。他还能将朝堂上文武百官也拨弄得团团转,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嗯,说起来,倒是你的本家啊,多学着点儿。”
那边福亲王已在下令:“抬上来!”几名家丁抬了个镶满珠宝翠钻的大箱子上了台,放在他面前,各自退下。顺治道:“福亲王好大的阵仗。朕也听说过,宴席上将展示一份特别大礼,却没想到是出于王爷之手。那到底是什么宝物?朕都有些好奇了。”
福亲王微笑道:“皇上请看,就在这里了。”说着双手将盒盖揭开,从中取出一把银光闪闪的短刀。刀柄是一块蓝幽幽的水晶所打造。刚一出箱,立即带起一股铮然之息,丝丝寒气扑面而来。这宝刀之强势,竟是令任何人都不得轻易忽视了它。
顺治最先开口,笑道:“好啊,果然是好刀!不知福亲王从哪里得来,保密得真好,朕竟也是一点不知。”
福亲王是明白人,知道帝王喜欢臣下为人精明,却又不愿太过精明,否则处处算计他的皇位,防不胜防。能将一事瞒得滴水不漏,在外人面前是能力,在皇上心里却会留有芥蒂。忙道:“老臣也是近日才得到,都是为了在宴席上能给皇上一个惊喜,才让家丁隐瞒实情不报,却不是有意欺骗皇上”
顺治笑道:“好啦,朕又没责骂你,何必这么紧张?这把刀确是精良”福亲王眼见这一事算是圆了过去,微笑道:“更精良的,还在后头呢。皇上请看——”说着抬起双掌扣了扣,又有两名家丁走上台。一人生得高大强壮,另一人矮小瘦弱。福亲王使个眼神示意,那瘦弱者俯身拾起短刀,强壮者则手持一把巨斧,经人验过后,果为精铁打造。两人走到戏台正中,面对面的站定,各将武器高抬。
这场比武一开始,实力相差就太过悬殊,结果如何,几乎是不看可知。也有不少胆小的妃嫔惊慌失措,双手蒙住眼睛,却还耐不住兴奋,从指缝间观望。
台边一名福亲王府家丁高声报数,“三”字一落,两件兵刃裹带劲风,齐向对方迎去。铛的一声锋刃交鸣,一件物事被劈空斩断,沉重落地。众人瞪眼去看时,真是大出意料之外,断折的竟是那铁制巨斧。而就连另一端受牵动波及,在斧柄上挂不住,摇晃两下,也齐柄而断。
这还不算,更令人惊愕的是,落在地上的两截斧头各自现出一条条纵横裂纹,一路蔓延,布满整截斧身,喀嚓几声脆响,又沿细纹裂为无数碎块。这些碎块也如前时,片片龟裂,反复几次后,地上连一缕粉末也瞧不见了。
一时间举座皆惊,唯有福亲王满意的捋了捋大胡子,面带微笑。其后又分别试过了铜、银、金器,那短刀堪称无坚不摧,与它相撞的兵器都相继败下阵来。
顺治最先回过神来,抚掌笑道:“好,好啊!这可真是把宝刀!福亲王,你是给大清送了一份好礼啊!不知宝刀原先可有名字?”
福亲王微笑道:“回皇上,名字是有的,以前有段时期,在江湖上名声还不小。不过单以字面拆解,含意未免有些大逆不道,在这种喜庆日子里,臣可不想让皇上误会些什么,还道老臣意欲不利于朝廷。名字么,无外乎一个称谓,宝刀既已归皇上所有,便请皇上为它重新赐名,也预示着宝刀彻底属于皇上,隐喻我大清将永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那岂非两全其美?”
顺治道:“福亲王怎地突然迷信起来?就算它曾有个震响九州的名号,那也是旧有者想取威慑世人之意,朕何须以此罪人?况且你刚立大功,如有二心,那又何必专程将宝刀献给朕?这刀么,还是保留它原有的名字便了。爱卿但说无妨。”
福亲王道:“它就是上古流传的‘七煞’之一,索命斩。”
场中又是一片惊异嗟叹。朝中有些老臣,早在努尔哈赤执掌后金政权时,便就追随。那时都听说过和硕庄亲王舒尔哈齐图谋自立,要寻七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