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令-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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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纵凛然道:“老弟是说老七和温家老二等人,都已落人他们手中了?”
凌君毅道:“很有可能,其中还包括少林俗家拳门金老爷子和南疆一奇铜臂天王,南湘剑环双绝萧凤岗父子等人在内。”
唐天纵想了想,不禁微微叹息道:“如果这些人真会全落在他们手里,凭咱们四个人,又怕也难与为敌,哪里还谈得到教人?”
凌君毅道:“那也不然,若凭武功,绝难把这些人擒来,也许都是中了他们的诡计……”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走到花园东首。
这里已邻近江面,沿江围着一道朱红栏杆,栏外种着一排垂柳,放眼看去,十余丈阔的江面,平静如镜。隔江同佯种着一排垂柳,柳条拂水,青山如屏,真有青山隐隐水迢迢的诗意!两人手扶朱栏,望着江水,都感到心头如压重铅,除了从绝尘山庄找到秘道出口,否则救人难,渡江更不易。
凌君毅心中只是盘算着,这十天之内,自己如何踩探‘看剑阁’的囚人密室,如何侦查绝尘山庄下面的地底秘道,心中想着,不自觉地俯身从地上拾起一块石于,左手一挥,朝江心掷去。他这一举动,原是漫不经心的事。
凌君毅终究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手,童心末泯,若是换了唐天纵这样花甲老人,决不会俯身去拾起一粒石子,丢向江心玩的。凌君毅习惯用左手,这是从小跟师傅学的,因为他师傅是大名鼎鼎的反手如来,专用左手。因此他左手的功力,自然也强过右手,这一颗石子,虽是他无心掷出,但石子去势如箭,划过空中,带起“嘶”的一声轻啸!
唐天纵没想到他轻轻年纪,竟有这般功力,正待开口,但就在此时,却发生了奇事!日日颗石子像流星般激射出去不过四五丈远,十余丈开阔的江面,射到四五丈处,还只在江心的上空,但却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那颗石子居然会碰在轻波之上,被砸得粉碎!
这“笃”的一声轻响,自然引起凌君毅、唐夭纵两人的注意,不约而同凝目朝声音来处瞧去,此时虽是傍晚时分,夕阳衔山,四野苍茫,但六七丈外距离,并不算太远,其实从栏杆到江边还隔着一段河堤,种着一排柳树,少说也有一二丈宽,加起来就有六七丈远了。两人自力一凝,便已发现江面五丈处,那荡漾的水面经石子一砸,居然还留下了胡桃大小一个黑点。凌空掷出去的石子,固然会砸上水面?水面居然会把鹅卵石砸得粉碎!水面震碎石子,居然还会留下痕迹?这是多么怪诞之事!凌君毅、唐天纵两人先是一怔,继而相视一笑!因为这已证明四五丈外(距江岸四五丈外)的水面,并不是水面。
水面不是水面,那会是什么呢?
两人都已看出距离江岸四五丈外的水面,实际上只是一堵砖砌的高墙,只是巧妙地在墙上给上了波纹,和隔岸的垂柳。加上墙外青山,看去就像辽阔的江面,垂柳含烟,远山隐隐!因为栏杆的河堤上,种一排柳树,柳条拂水,本来就挡住了不少视线,使你有如雾中看花,分不清另一半江水,竟是图画。这一构想、设计,当真匪夷所思,巧妙已极!若不是凌君毅无意之中,投出这颗石子,真还识不透此中玄机。但话又说回来,此一秘密,纵被看出破绽,十余丈的江面,如今已只余下四五丈了,一个轻功极佳的人,要飞渡四五丈江面,并不太难。但难在四五丈江面之外,又有一堵四五丈高的围墙,墙下既无立脚之处,人终究不是飞鸟,就算你一下掠过江面,又如何纵得上高墙?
凌君毅、唐天纵相视一笑之后,不觉又皱起了双眉,看来虽然识破了十余丈江面的秘密,依然插翅飞不出去,纵然找到他们地底禁室,救出被囚禁的人,依然先得找出他们出入的隧道。
唐夭纵目光迅快朝四周一溜,确定没有人看到他们投石的举动,立即低声说道:“凌老弟,我们还有十天时间,此事还得好好计议,此处不宜久留,走吧!”
凌君毅点点头,两人若无其事地边谈边走,各回宾舍。
每一位“贵宾”的晚餐都是在宾馆中吃的,戚承昌说过:宾馆就像是家。离开治事之所(撷方斋)就等于下了班,自然是要舒舒服服地在家里吃了。凌君毅吃过晚餐,照例都要在一片兰圃中散步,但今晚他心中有事,没有再去园外散步,独自坐在窗下一张逍遥椅上,闭目养神。他脑中不住地盘算着如何才能查出“看剑阁”的地下禁室,如何才能找出“绝尘山庄”出入隧道。这两件事,自然不能让“绝尘山庄”的人发觉,第二步才能计划救人之事。
迎春,确实是一个善伺人意的使女,她见凌君毅独自坐着闭目深思,知道他今天化解了“毒汁”,敢情正在思索着解毒药方。悄悄地沏了一盘茶,放到几上,轻声道:“祝庄主请用茶。”
凌君毅双目一睁,含笑道:“迎春,你去休息吧,这里个用再伺候了!”
迎春嫣然一笑道:“那么小婢告退了,祝庄主今天辛苦了,也该早些休息了。”说完,转身退出房去。
落在玄衣罗刹手中,因为这些人一路上先后失踪,却是事实。都和祝文华一样,听任玄衣罗刹摆布,竟无半点反抗之力,那么即使把他们救了出来,也无法离开“绝尘山庄”。
夜探“绝尘山庄”自然是一件冒险的事,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冒险也不成。这时还不过初更,自然不便行动,他缓缓喝了口茶,看看时光还早,一口吹熄灯火,就在榻上盘膝而坐,调息行功。
过了约莫半个更次,忽然听到房门外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细碎脚步声!那人生似怕人发觉,每一步起落都极缓极轻,若非凌君毅修习上乘内功,耳目特别敏锐,极难听到!凌君毅心头暗暗惊讶,此人进入院落自己居然一无所闻,直到逼近房门,方始察觉,足见轻功之高。他潜人宾馆,找到自己卧室里来,到底是敌是友?是“绝尘山庄”的人还是外面来的?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来人已经到了门口,停下步来,此人行动似乎十分小心,到得门口,就再也听不到丝毫动静了。
凌君毅当然不肯鲁莽,心中暗道:“我倒要瞧瞧,你究竟是做什么来的?”那人很有耐性,过了半晌,依然静静地站着没动。
凌君毅已可听到对方微细的呼吸,但对方没有动静,他也仍然安详地坐在榻上,丝毫没动。这佯又过了盏茶工夫,坐在黑暗的凌君毅,忽然嘴角微微在上翘了一下,他笑了,会心的微笑!
站在门外那人虽然没有动静,但凌君毅已经闻到房中多了一种淡淡的香气,那人之所以没有动静,敢情正在使用“五更迷魂香”一类的迷香。
天下用迷药一道,莫过于岭南温家,温婉君送给他的彩丝囊就挂在他贴身之处,玉瓶中装的是温家独门秘制专解迷香、迷药的“清神丹”,他还怕什么迷香?只是他心中暗暗觉得奇怪,这会是什么人?他使用迷香,目的自然为了迷翻自己,但迷翻自己的目的又了是什么?
于是他缓缓地,悄无声息地躺卧下去,他要看看来的什么人,迷翻自己的企图何在,他只有假装被迷了,才能揭开这个哑谜。房中迷香的气味,在逐渐增加,如今已经弥漫一室!
又过了将近一刻工夫,门外忽然又起了一阵轻快而细碎的脚步声,及门而止,那是另外一个人,他到得门口,就压低声音问道:
“已经成了吧?”
原先那人低声道:“差不多了。”
后来的那人轻笑道:“他中了他们的散功毒药,一身功力,也只保住十之二三,看你还这般小心翼翼的干么?”
原先那人道:“咱们此举,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哪能不小心其事?”话锋微顿,接着问道:“里面的事,都办妥了吧?”
后来那人道:“自然都办妥了,人已运到,解药也到手了,只等咱们这里的事办完之后,你喂他服下解药,立可清醒过来。反正我走了,他们最多怀疑是我放走了人,决不会怀疑到咱们走马换将的这一手。”
两人在门外说得很轻,但凌君毅却听得再清楚也没有了。
就因为听清楚了两人的口音,使他感到十分困惑!你道门外的人是谁?原先站在门外施放迷香的,竟然是派在“兰苑”伺候自己的俏使女迎春。后来那人,则是玄衣罗刹的贴身使女玉蕊,听她们口气,好像要把谁救出去,来个“走马换将”,难道她们不是“珍珠令”的人?事情似乎愈来愈复杂了!
凌君毅更不想打草惊蛇,打定主意看个究竟。室中依然弥漫着述香的袅袅青烟还末消散,房门启处,第一个掀帘进来的,正是迎春,她那迷人的脸颊上,稍微有些紧张,缓步走近塌前,看到凌君毅侧身躺在褐上,双目紧闭,分明已经迷昏,脸上不觉流露出一丝浅笑,上身微俯,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轻地翻开凌君毅眼皮,仔细察看了一阵。凌君毅自然一动没动,任由她摆布,但他发觉迎春伸过来的手,还在轻微地颤抖,心中暗暗觉得好笑。
他的假装昏迷,终于骗过这个俏丫头,她很快转过身子,朝门外轻声道:“可以把人弄进来了。”人不知是谁,只听门外有人轻轻击了两掌,掌声很低,但却十分清脆,这自然是玉蕊击的拿声,女孩子连击掌的声音,都如此悦耳动听!
接着门帘掀起来了,两个青衣女子,扶着一个人,迅快的进入室内。五蕊放下了门帘,紧跟着闪身而入。凌君毅眯着眼缝,看得清楚,两个俏使女扶进来的那人,赫然是潜龙祝文华!只看他双目紧闭,一望而知也被迷翻过去了。这下直把凌君毅看得大是惊诧,忖道:“祝庄主被玄衣罗刹囚禁在水阁之中,她们把他从地室中救出,再运来此地,如此大费手脚确竟是为了什么?”
只听迎春说道:“时间不早,玉蕊姐姐你们该走了。”
她从怀中摸出一张白纸,递了过去,又道:“这是杏花姐姐抄下来的,祝庄主三次到药室去取的药物,都写在这上面了,你放好了,莫要失落了。”
凌君毅心中暗道:“原来药室中的杏花,也是她们同党,由此看来,这些年轻貌美的俏丫头,似乎都是另一个神秘组织的人,她们居然有这许多人渗入了‘珍珠令’内部!”
玉蕊接过纸条,揣人怀中。向两个青衣女子挥了挥手。两个青衣女子放下祝文华,就朝榻前奔来,熟练地凌君毅扶起,抬下锦榻。迎春。玉蕊两人又迅快地扶起祝文华,放到锦榻之上,直到此时,凌君毅才完全明白了,她们方才说的“走马换将”原来是要把自己换出去。她们此举,敢情也是为了自己化解了“毒汁”。这一点,只要看杏花把自己三次取的药名都记了下来,交玉蕊带出去。
即可证明。但她们门又将用什么方法,把自己运出去呢?想到这里,另一个问题,又在他心头涌起,那是自己该当如何?是假装昏迷。
任由她们摆布,还是及时揭穿她们计谋?他脑中迅快地一转,权衡轻重,觉得这几个俏丫头,必然是另一个神秘组织派出来的人,她们几乎已渗透了“绝尘山庄”每一部门。自己如果任由她们弄出去,也许可以藉此见到她们的主脑人物,也许可以藉此弄清楚“珍珠令”这帮人的来历。他突然想起戚承昌曾经提到过的“三元会”,莫非这些俏丫头是“三元会”的人?于是他决定任由她们把自己运出去,再作一次冒险的旅行。
这时迎春已经从锦锅下面取出一只麻袋,玉蕊帮着她张开袋口,两个青衣女子迅快地抱起凌君毅,把他装人麻袋之中,然后用麻绳扎紧了袋!
凌君毅心中暗道:“这倒好,自己被他们从龙眠山庄用麻袋运来绝尘山庄,如今又用麻袋把自己从绝尘山庄运出去了。”等她们扎好袋口,凌君毅用指甲轻轻在袋上戳了一个小孔。
只听玉蕊说道:“我们该走了,我们走后你就可以喂他解药,他醒来定然会问你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你不妨告诉他,是住在这里的祝庄主把他救出来的。他一定还会问你,住在这里的祝庄主哪里去了,你就说住在这里的祝庄主把他救出来之后,已经出去了,要他暂时忍耐。他如果再问,你就说旁的不知道好了。”
迎春点头道:“小妹记下了。”
玉蕊道:“好,我们可以走了。”
凌君毅心中暗道:“你们三个人,扛着麻袋,不知如何走法?”
他眼睛凑着小孔朝外望去,只见迎春和一个青衣女子走到锦榻横头,轻轻地推开锦塌,掀起地毯,然后又取起两块地板,地上登时露出一个黑黝黝窟窿。原来锦榻下面竟是一条地道。玉蕊当先跨入窟窿,朝两个青衣女子打了个手势。两个育衣女子立即扛起麻袋,走到洞口,一个先下去,由迎春帮着把麻袋接下地道。
原来这条地道甚是狭小,只能匐伏而行。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