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特工那些年-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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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可真馋呀,就着一块没多少肉的排骨我能吃掉一个直径为半米的煎饼,曾经有一次我妈让我吃一个煎饼才能吃一块排骨,然后我一口气吃了八个煎饼。十年后的今天我最多却只能吃的下三个煎饼,无论你给我多少排骨。
吃饭的时候二平已经在门口等我上学了,他骑得车是一架老式的大梁自行车,虽然他个子很高,但是屁股在车座上脚尖还是够不到地面,骑车的时候也要左一扭右一扭的前进,我曾一度怀疑当年我也骑大梁的自行车会不会比现在高上十公分。
二哇他爸妈主要靠养猪给他赚学费,他哥哥大平没有中学读,早早的出去打工,家里的许多活总是需要二哇做,早上起来的两大桶猪食使得二哇臂力超群,所以每次我们堵住王猛总是由二哇抱着他,我和东东轮流去踢他。
当然王猛每次都是要挣扎的,他也用两条大长腿来回踢我们,我和王猛的仇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两条大长腿,当然东东那次去王猛村玩被他堵住摁在玉米杆里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恩怨。
二哇在我吃饭的时候总是会玩一个无聊的游戏,骑在车上双脚离地一只手扶着墙,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松开,然后快倒的时候再扶上,偶尔他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也会先去喊东东,在东东门口玩着同样无聊的游戏。
东东的爸妈早在我们起床时间一个小时前就骑着摩托车去城里了,他们是建筑工。每天凌晨四点村头轰隆的摩托车声就是他们一天的开始,村里好多夫妻都做这个,这种行为使得我们村里养的公鸡会叫的并不多。浩浩荡荡,一起就着被露水打湿路上扬起的泥点有力的开向城里,游侠一般,幸福并辛酸。
东东每次都起的很晚,如果我们不去喊他,他应该不会去上学,因为他一觉醒来就可以到放学时间。
带好午饭,背着布带子的单肩包,懒洋洋的推出车我和二哇一起去东东家等他。我的书包总是最轻的一个,所有的作业我要么在学校做完,要么就去学校做完。这取决于二哇要不要带我的作业回来抄。
冬天的时候天亮的很晚,我妈总会多此一举的在门口用手电为我们照一段路。
多此一举是那时候我经常用来形容她这个行为的词,那时候我的语文老师总是会在我的作文本上用草书而又鲜红的字迹写上:乱用成语,字迹潦草。往往一个月评语都是这句,直到我换了另一个作文本才会换成新的评语。
之所以用草书当做形容词来讲语文老师,是因为我对所有教过我的老师都怀有一种叛逆掩藏下的敬意。当然他的评语并不能影响到我每次即使语文考零分也能在八百个学生中考第一的总成绩,所以他懒得换评语也是情理之中。
就如每次数学、化学、物理、生物、地理、英语我如果不是满分就好像做错了什么一样,再加上一门语文就是我们初中全部需要考试的内容。
东!!东咚咚咚!!
每次我和二哇都这样喊门,持续循环直到东东慌张的屎都来不及拉就被我们推搡着出门。当然即使忘了拉屎东东也不会忘了攥着桌子上的一块五毛钱,这是东东的早饭,午饭。
我没有零花钱,二哇也没有。那时候东东总是最富有的人,他会省下早上的五毛钱,攒在崭新的英语课本里,他最讨厌英语,因为他最喜欢看抗日片,至于英语和抗日片有什么关系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
现在我回家和他打牌时东东反而总是把自创的欧克当做口头禅一样来安慰和他一样都是农民的二哇,以为用一张k就能挡住我这个地主去赢得桌面上的三块钱,一如他考数学以为填上公式就能得分一样天真。
三个人中我吃饭最有营养最有规律,个头却是最低,不过肩膀和二平一样宽,后来的初二组的体育队也让我有机会表现下和二平差不了多少的力气。
晴朗的一天总是在早上开始的,因为我们用力的蹬车,骑着骑着太阳就出来了。偶尔瞥见的路边小草上的露珠总会让我们慢下来,而在我们心照不宣为这懵懂的自然之爱降低速度时,东东就是那个要跑到地里施肥的人。我们在等他的同时总会再绕到一片瓜地那里看看我们做好标记的瓜熟了没有。
冬天的早上经常会起好大一片水雾,白茫茫,白茫茫,两米远的地方看不到人,只能听见声音。我们这时候往往会蹬的更加卖力,青春期的燥动一览无遗。
每次面对这种白茫茫的未知,脚下却是熟悉的路。仿佛能看到王玉正在起床,纤细且长的腿,纤细且长的腰,纤细且长的脖子,透过刚打满热水陶瓷盆里面热腾腾的蒸汽,王玉背对着窗坐着,阳光洒在她松懒的背和迷糊的短发上面。她可能就这么坐在床边发一会呆,两只裸露的脚丫晃荡着,贴身的棉质内衣让她有种性感而又神圣的美丽。
盆里的蒸汽逐渐变得白茫茫,和眼前一样。干冷的冬天已经把车撤冻得像一条小的钢槽,顺着钢槽我就能快要见到王玉。
“东东,今天是不是周三!”
“今天有英语早读!!”在东东那里总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虽然我们不在一个班,可是学校里面一三五英语,二四语文的早读时间是统一的。
“杀鸡给给!”我总会用这句。原谅我在这里突兀的用了个句号,我只是想让在看这些文字的人知道,我是在很长时间的思考怎么去形容这句话。
那时候和黑白电视一起风靡在这广袤乡村土地上的还有“皇军”。一种性格卑劣智商低下动作滑稽语言夸张,只要出现连一岁小孩都能判定为坏蛋的中国敬业演员。
这句“杀鸡给给”就是那时候从太君口中学到的一句四不像日语,但是却总能表达出我的小心思,一种莫名正能量中爆发的小叛逆。
虽然每次太君喊出这句话,就意味着他该想想怎么死的像一个农村老少爷们喜欢看的太君,或者怎么当好一个俘虏。
但是他还是回抽出长刀,潇洒而又炫酷的往前一指:杀鸡给给!
王玉上英语课的时候总喜欢提问我。她从小在城里长大。来这里教学委屈她了。她发音难得的标准。这些都是其他人给她的评价。前几句我用的是句号来隔断,因为每次提到王玉我都不想那么快的过去。
“赵大力,smile怎么拼?”看到她因为浅笑露出的酒窝,我总会晃神,几十年都不会忘记,那种感觉就像躺在疲惫的沙滩上面,暖暖的斜阳。
“s…m…i…el!”
“你看看是这么拼么,写十遍下课交上来。”
我有时候也想下定决心学好语文,只是想给王玉写首诗,留一点属于我们的故事,至于十三岁和二十三岁能留下多少故事,谁又在意。
“赵大力,坐直了!”每次王玉走到我这里我总会把背弄得弯弯的,就等那一下卷起的课本打在肩头上发出的声音。
到了校门口就该下车,学校里面不准骑车。其实这种规矩大家都不愿遵守,可是政教处主任站在门口。可是总有些另类,宁愿被政教处的老师围追堵截,拉到办公室一顿胖揍也要骑,大部分这些另类都是体育队的,那种从小就长得敦实或者跑的快,从小就被家里揍得皮实,倾向挨一顿揍来换取一阵小风头的学生,毕竟这种事会在无聊的青春期女生中流传很久。
大部分之外的那些学生其实只有我自己,而且被抓住不挨揍只挨训的也只有我自己,这些特殊待遇总让二哇和东东愤愤不已。
终于到学校了,好多上学的学生都推着车鱼贯而入,我则是又直接插入教师通道,骑行前进。
“赵大力,你下来!”山崖中学里面的多少都会知道这个名字,只要是一次考试就会贴在校门口红榜第一位的名字,初二初三组经常换名字,初一组的名字似乎从开始就没换过。
可是总有人没见过赵大力,所以当王玉让赵大力下车的时候许多人都在往这里看,体育组的那几个人也吹着口哨不放过这个难得的,好学生不听老师话的场面,似乎这时候我不属于好学生,而是和他们一类的,只愿意把无处发泄的精力放在简易的运动器械上的那一小撮。
政教主任赵子亮只是冲着我招手,并没有吆喝,王玉从他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支持,只能拿起赵大力班主任的架势继续追赶我。
在那么一所综合排名在全区40所中学倒数第二的学校里,能有一个在全区统考拿第一学生似乎是一件很长脸的事,尤其好久不出现的校长专门在晚自习时跑到我们班里给了我一支钢笔。
王玉到底是没有我快,她也放弃了,毕竟第一节早读就是英语,有的是机会教训我。
第一节早读在几个体育生挨揍的叫声中开始了,赵子亮总用拆下来的凳子腿让他们明白出风头的代价。如果有人不服赵大力没挨揍,他不介意多挥几下棒子然后告诉他如果也考第一就不用挨揍。
不用早读还能单独和王玉相处应该是那时候我最快乐的事。在王玉办公室除了站着看她改作业,听听不要骄傲,随时可能落后的批评剩下的事似乎就只有替她打开水了。
每次把开水送回王玉宿舍的时候我总会偷偷的在她床上趴一下,就那么一下下,已经是我胆大的极限,闻一闻被子上的味道,偶尔捡到几根头发我都会小心的把它们夹到王玉奖励我的本子里面。我的桌洞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本子,只有王玉奖励给我的我随身带着,她也只奖励过一个本子,那种很厚,封面用的是很摸起来舒服的牛皮,几乎称得上是奢侈品的一个本子。
扉页上有她用很漂亮的钢笔字写的一段话。
我怜惜着那些活着不易的人们、那些存在不易的物们,陪伴着这个时代的所有不堪与失态。真的不想只当我们是去送葬,真的不想让后来人只能在我们的影像中游园惊梦。都说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而这就是我们的时代。与它相遇,不是缘分,是我们的命。我决定认命。因为,我爱这哭不出来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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