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不是人-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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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飞机上睡了好几个小时,叶析的精神特别好,兴致勃勃和对面的乘客玩起了塔罗牌游戏。
“……正位的太阳表示你的爱情会得到神的庇佑,也会得到大家的祝福……”听着叶析故弄玄虚、侃侃而谈,骆柯暗自好笑。
兴许是因为车厢里空气不流通的缘故,他觉得不太舒服,胸口闷闷的,嗓子又干又紧,不时咳嗽几声。
叶析听到了,止住未说完的话,关切地问:“怎么了?”
骆柯揉揉鼓胀钝痛的额角,懒洋洋歪靠在椅背上,皱眉说:“可能是热伤风,不要紧的。”
随着越来越接近张家界,气候和处于北方的b市简直是天差地别。
空气中满是湿热的因子,叶析猜测,骆柯可能是对环境不适应,就是所谓的水土不服,所以也没太在意。
骆柯疲惫地阖上眼睛,耳中听着叶析满嘴胡扯,意识渐渐恍惚,声音变得遥远,飘渺空灵,仿佛来自异次元空间。
慢慢彻底消失了,他再次陷入昏沉沉的梦境中。
经过八个小时的亢长旅途,火车终于驶入张家界。
叶析将骆柯推醒,惊叹:“你可真能睡,睡了整整一路。”
骆柯微拧起好看的眉毛,大概是睡得太多,头痛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唯恐叶析担心,他硬撑着不露形色,背上自己的背包,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下了车。
这个时节,b市已经是晚秋。
满街落叶飘零,一派衰草枯杨的萧瑟景象,张家界却暖意融融,微风和煦。
人们还穿着夏装,叶析把外套脱下来,塞进背包里。
站在车站外,深吸口新鲜空气,游目四顾,只见四面环绕的,都是如刀削斧凿般直入云霄的陡峭山峰,看得叶析目瞪口呆。
北方的山势舒缓绵延,这里的山峰却险峻非常,奇峰怪石、巍然耸峙,数不胜数。
适逢旅游旺季,到处挤满了戴各色旅游帽的旅游团。
导游们举着大喇叭和小旗子,此起彼伏地嚷嚷着,吵得人头晕眼花。
骆柯捂着嘴角,不时轻轻咳嗽几声。
叶析紧张地打量他:“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药店,给你买点药吧?”
骆柯摇头:“我从不吃药。”
“可是你生病了啊。”叶析反驳。
“不打紧,等找到地方安顿下来,我自己弄点符水喝就好了。”
符水……叶析瞠目结舌。
想起那种黑乎乎、脏兮兮的浑浊东西,他浑身一阵恶寒,忙使劲搓搓胳膊上争先恐后鼓起的小蒙古包。
完全没留意他的表情,骆柯视线茫然掠过眼前拥挤的人流,心脏突然怦怦乱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难道不应该来湘西?
偏偏他头痛得厉害,连最简单的占卜都施不出来,暗暗掐指捏算了半天,除了让自己的头更痛,根本没卜算出任何结果,不安的感觉却更加强烈。
因为不是跟旅游团,俩人搭车就成了问题。
杵在路边等了许久,除了旅游巴士,根本看不到公交和出租车。
眼看天色将晚,叶析不禁有些焦躁,他自己还好说,风餐露宿也没关系,可骆柯现在的身体状况,迫切需要找到落脚处休息。
第40章 四()
倚靠着路边的香樟树,骆柯懒洋洋抬手,揉揉钝痛的额角,眼前蓦地恍惚了下。
一团血红的云雾倏然掠过,他一怔,忙直起身子,定睛细看。
只见那团血雾直直地飘向远方,如有线引般,翩然落到对面高高耸立的天门山巅,融入山顶缭绕的白色云霭中。
仿佛在雪白的宣纸上滴了浓墨,迅速晕染开来,扩大成血色猩红的一片,渐渐弥漫了小半边的天空。
妖异的血色流云,不停地翻滚涌动,浮现成扭曲的人脸状轮廓。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立体生动。
活脱脱是张被剥了面皮的巨型人脸,血红血红的,煞是狰狞可怖。
失去眼皮庇护的眼睛,大大地睁着。
没有瞳仁,眼白不停地滚动,上面爬着藤蔓般乌青的粗大经络,缓慢地一下下跳动。
外翻的硕大鼻孔和咧开的嘴巴,看起来就像三个血穴般的大窟窿,像是要把靠近的一切生物,都吞噬进去。
头顶原本湛蓝背景的天空,也转眼间变成沉甸甸的铅灰色,翻涌着狞猊的云气。
空气中飘来令人作呕的腐尸腥臭,有诡异的梵音,幽幽响起,
似乎是某种恶意咒言,直接钻入人的脑髓里,不停敲打着敏感纤细的神经。
心头一凛,骆柯抬起左手捏了个指诀,刚要念驱魔咒,眼前又是倏忽一恍。
只见湛蓝的天空,明净无尘。
对面天门山高高耸立,山巅间徘徊着几朵悠闲的白云,象是孩子手中甜。
哪里有血腥魅影?
哪里有乌云密布?
空气中飘来的是脉脉花香。
周遭汽笛声、吵嚷笑语此起彼伏,既没有令人厌恶的腥臭,也没有讨厌的梵音呓语。
难道刚才是自己幻视幻听?
可心里的不安却更强烈,像极地雪崩,急速扩大,令他有股想马上打道回府的冲动。
“你脸色真难看,很难受吗?”左顾右盼等车的叶析,无意间瞥见骆柯益发憔悴的脸孔,吃惊地问。
不想令他担心,骆柯摇摇头。
叶析暗暗觉得纳闷,骆柯的体质向来很好,虽然外表给人以柔弱的感觉——但绝对只是外表的感觉而已。
他强壮得媲美职业运动员,又从来没有晕车的毛病。
这样简单的旅程,按理说,不该表现得如此虚弱不堪。
可是除了水土不服,叶析也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俩人又等了大半天,才好不容易拦到辆破旧的旅游巴士。
司机是典型的湘西少数民族,外表黑瘦矮小。眉毛粗重,眼眶深凹,嘴巴开阔。
“请问阿哥去哪里?可以捎我们一程吗?”叶析客气地问道。
“阿哥”是土家族、苗族等少数民族,对青壮年男子普遍通用的称呼。
司机咧嘴笑了,笑容憨厚,语气也颇友善,说着还算标准的普通话:“我要去龙山接客人,你们顺路吗?”
骆柯抹把额头的虚汗,笑微微搭腔:“太巧了,我们要去卧不库达。”
他容貌本来就阴柔俊美,此时病态的苍白,一双水淋淋的眼眸似嗔非嗔,更有种楚楚动人的羸弱妩媚。
叶析跟他朝夕相处一年多,多少有些免疫力,眼前这个倒霉司机就不成了,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美少年?登时看得呆住。
叶析不悦地重重咳嗽一声,这家伙,又不是夜/店里的男/公/关,居然到处放电。
司机毕竟不是毛头小子,还算老成,很快收敛了失态的表情。
只是语气越发和善可亲,看骆柯的眼波,柔得能化成两池春水:“我可以送你们到赤柱峰下。”
赤柱峰是通往卧不库达的必经之路,因为太过陡峭,车子只能抵达峰底,然后步行攀过山峰。
他这么说,就是表示要送他们到巴士能通行的终点站。
“那真是太好了,”骆柯微笑,“我们会付您车费的。”
司机爽快地摆摆手:“不用了,横竖我只是捎脚,搭你们一段不算什么。”
这么好说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为什么,叶析心里无端冒出股怒气,狠狠剜了骆柯两眼。
旅游巴士内部比外表破旧得多,布制椅套满是各种污渍,早已分辨不清原来的颜色。
绽开的蚂蚱口,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海绵,极脏。
没有空调,不流通的空气格外窒闷。
密闭的空间内,充斥着汗臭、脚臭、劣质香水以及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糜烂味道。
俩人上车后就近坐在驾驶位后面的空座上,叶析嫌恶地噤了下鼻子。
骆柯懒懒靠在椅背上,偶尔咳嗽几声,难看至极的脸色,显示他依然很不舒服。
车上人不多,除了他们俩,只有十几个游客,估计是玩累了,安安静静地,没人说话,也没人理睬他们。
道路是依山而修,一边是光秃秃的陡峭岩壁,另一边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沟壑。
叶析开始还胆战心惊的,后来见司机技术很好,在简直有如云霄飞车的盘山道上,车子依然开得稳稳当当,渐渐也安下心来。
道路两旁的景色,从车窗外徐徐掠过。
他第一次来湘西,对什么都好奇。
贴在车窗上,眼巴巴瞅着外面渐渐晕染夕阳余晖的壮丽奇骏景色,不时兴奋地惊叹几声。
“法原无法因心有,心本无心为法空。心现法王心现相,法归心主法归空……”骆柯突然小声念叨起什么。
叶析莫名其妙回头看他,这才发现,短短一会儿功夫,他脸色更加苍白,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
叶析吃了一惊,连忙抬手探了下他额头,又湿又冷,紧张地问:“骆柯,要不要喝点水?”
骆柯摇摇头,低声说:“这里阴气太盛,我要诵经净化。”
他说着,阖上眼睛,歪头靠在叶析肩上,继续小声念道家的龙门心经。
他只觉得周遭阴冷冷的不对劲,而自己此时体虚乏力,头晕目眩,恶心得不行,象是病魔缠身,除了诵经,根本施不出术法驱阴辟邪。
叶析被他倚靠着,惟恐他靠得不舒服,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试探着拉住他手,掌心湿漉漉的,全是冰凉的冷汗。
车子继续匀速前行,因为担心骆柯,叶析早已没了看风景的心情。
从后视镜里无意间瞄到坐在骆柯身后的客人,登时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
那个本来外表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此时脑袋就像捣碎的西瓜,脑浆和血液都流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眼珠诡异的向上翻,只露出眼白,乌青的嘴角咧开,露出染血的白森森牙齿。
脖子横折,和身体形成九十度直角,只有一块皮肤欲断不断地连接,断裂的白色颈骨,骨茬分明,搭配着鲜红的肌肉纹理,别提多恶心了,而血水正从上下截断面一起咕嘟咕嘟往外冒。
叶析惊恐得话都说不出来,浑身筛糠似的,不由自主地发抖。
“你怎么了?”骆柯纳闷地问道。
叶析哆哆嗦嗦回头,怔住,后面的客人好端端的,正闭目养神。
他战战兢兢又瞄了眼后视镜,里面的人依然是一副血淋淋的恐怖模样。
难道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叶析将信将疑地想,应该是这样的吧。
如果车内有鬼魅,骆柯身为天师,不可能不知道。
他惨白着脸小声说:“没事,我眼花了。”
骆柯正浑身不舒服,也就没追问他。
巴士拐过一个转角,前面突然人影一晃,简直是凭空冒出来的。
司机慌忙猛踩刹车,可是已经来不及,只听砰地一声,车头重重撞在那人身上。
轮胎因为骤然抱紧,急速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巴士撞到人后,因为惯性作用,又向前滑出两三米,才缓缓停住。
叶析吓得脸刷地白了,下意识抓紧骆柯胳膊。
透过挡风玻璃,他清楚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右衽上衣、蓝色百褶裙的苗族少女,脸颊紧贴在车窗上。
疾风中乌黑长发肆意翻飞,一张青幽幽的脸孔,灰白眼珠凝固般呆滞,嘴角不停溢出黑乎乎的粘稠液体。
她顺着车体,慢慢滑落下去,显然是摔在了地上。
骆柯默默瞅着淌血渍的车窗,抿紧嘴唇,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攥成拳头。
司机手忙脚乱下车查看,叶析担心被撞的少女,对骆柯说,“我去帮忙,那女孩看样子伤得不轻,希望不会有生命危险。”
说着,也噔噔噔下了车。
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骆柯默然不语,垂眼盯着自己的拳头。
略长的额发,遮挡住他的眼眸。
所以叶析刚才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异样和悒郁。
令人惊讶的是,司机和叶析绕着车子转了好几圈,路面上空荡荡的,谁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叶析不死心地俯下身子,探头探脑往车厢底下仔细察看,可是别说人,连只小猫小狗都没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被撞的少女哪里去了?
司机一脸茫然,喃喃:“难道是我眼花?根本没撞到人?”
第41章 五()
听他不那么笃定的语气,也知道这种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怎么可能?!我也看到了,”叶析反驳,直起身子,突然指着车窗叫,“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