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主-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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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告诉他,”上官敏华冷冷讥讽道,“我不是上官雪华分不出好歹,叫上官哥哥放宽心!”
“小姐息怒,是属下逾矩。”
第096章〖废诏〗
“阴魂不散!”上官敏华直视窗外玲珑藏身之处,也不知说的是哪一个。吉祥迅速隐退,到了晚上,周承熙神色阴郁地来赴宴。上官敏华早命人在院子里备好酒水,还特意换了身小簇金菊花长裙,与之盈盈相对。
上官敏华见他神色不对,便心知肚明。年轻人有热血有冲劲要干一番事业,偏有那些尸位素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老头子们挡路,他必是又在朝堂受人非议,想杀又不能,好像样样都不如他意。
她也不点破,只管劝他喝酒:“殿下,请。”
周承熙一饮而尽,她又给他满上。
清酒佳人待明月,周承熙举起酒杯,看月下娇女柔情斟酒,他融化了脸上神色,调笑道:“你这是在讨好本太子?好雅上官敏华似笑非笑,斜睨他一眼,并不买他帐。周承熙已习惯她无视尊卑的平淡态度,他今夜心情之好连这白眼也受得甘之如饴。酒到酣处,上官敏华起身,道:“我去拿点东西。”
周承熙像想到什么妙处,低沉地大笑,上官敏华进屋东翻西翻装了会样子,脸色难看地回到院子里。周承熙见她空手出来,取笑道:“莫非你是要将自己送于本太子,咯咯,过来,本太子会好好疼惜你的。”
上官敏华生气地拿起酒盏砸他,周承熙转了个弯,自以为想通,便道:“丢了什么宝贝,赶明儿个本太子给你十个八个。好了,别闹。留着点力气在床上伺候我才是”
上官敏华一把推开他,骂道:“要上床找你的大小老婆去!”
周承熙未曾防备,便摔到地上。他酒醒大半,回喝道:“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给我滚。滚,你们这些个混蛋,就知道欺负我,我绝不会让人得逞!”
周承熙怒气勃发,见她坚贞不屈的模样。不怒反笑,回道:“有你的!上官敏华,我就如你的意,去找别地女人上床!”
说完,一脚踢翻月几,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怒气大步离去。
银色月光下,上官敏华勾唇冷冷而笑,对听到响动出来的侍者们说道:“各领十鞭!”
同时,她让人搬出檀琴。坐于院中海棠树下,十指拨动,十面埋伏》在这萧杀之夜地前夕听来。分外煞人。
吕明望问道:“也是她将人骂走,这又是何意?玲珑解道:“小姐心中有难解之题便奏此曲。”
上官敏华沉着脸。目中寒光点点。遥视东面的院子,手上动作不停。琴音寅夜不歇。四更时分,吉祥来报:太子殿下入宫上朝。辰时,任良娣出府,直奔任府,取得任尚书保守地中立支持;巳时,江侧妃入宫,江惠妃一口应承相助;申时,两人大功告成同时回府。
翌日,任复秋和江一流约见洛生,未几,三人联袂到太子府与周承熙商谈,几个人在书房推敲三日,周承熙一锤定音,在朝堂上推行新策。
吉祥即日又报,周承熙递上去的新策奏折,皇帝批准了。
至此,上官敏华才放软了僵硬的背脊,也才敢放纵自己喜悦奔放的良娣娘娘,国师大人有请。”
上官敏华心一紧,暗暗提醒自己注意。她随着宫人来到明月湖旁,秦关月背立于杨柳树下,含着柳叶对着秋天的湖水吹弹,曲子地旋律不是别的,正是当日她奏的十面埋伏》。
待他奏完一曲,上官敏华才出声:“夫子。”
“唔,敏华来了。”秦关月并未转身,动手起卷一个新的柳哨,他轻轻问道,“为了让更多的人去开荒垦种便禁人狎妓,禁烟花赌场,禁人蓄不事劳作的侍卑,这策案是你做的?”
“是的。”上官敏华并不隐瞒。
秦关月叹息一声,道:“听起来于大周大有裨益,实则危机深藏,会惹出大乱子。”
既然在皇帝询问的时候没有阻止,上官敏华就知道秦关月也不会去提醒周承熙。她送他一句:“夫子高见。”
秦关月停下手上动作,道:“这湖景可美?”
“敏华满身罪孽,实不宜相论这圣洁之景。”
“呵呵,景虽好,又谁知这湖下埋藏了多少冤魂?”秦关月扔掉手中揉烂地柳叶,转了话题,说道,“当日应承你及笈时为你取字,元殊二字可好?”
上官敏华点点头,和秦关月道别后便回府。
周承熙果如她所想,并未就朝中大事与她商量,日日早出晚归,夜宿也在江氏与任氏两房之间轮流,太子府平静的氛围之下,透着弦断的不确定。
新策推行一个月,大都周角百姓拍手称赞,京都内富豪高官抬厚礼频繁出入太子府,均被恶犬赶了回去。第二个月,新策向十二州府普及,反对声浪渐起。太子周承熙重兵压镇,制止了反对者。第三个月,新策奉行官员举步维坚,甚至不能到府就任。
半年后,大周上下反对声浪滔滔,各地州府送上来弹骇太子周承熙滥用军权残害忠良与平民地奏折能装三牛车。最不妙的是,出入二皇子府地实权派人物渐渐多了起来就在这关头,不知从何处传出,太子周承熙主力推行禁狎妓一事与女人有关。人们纷纷传言,太子周承熙为了博绝代佳人一笑,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全力清除大周地妓馆。
不久,主角身份经青黛楼老鸨暴料,仍太子府的良娣,此女旧袭上官府,昔年有聪慧冠绝大周之称。
人们(炫)恍(书)然(网)大悟,这个引发未来皇帝冲冠一怒地红颜祸水,原来就是那个上官敏华:真是不守妇道啊,哪个正经人家女子上香会上到青溪半里桥去哦。
这女子的名声越传越糟,又有另一种声音出来,说上官敏华是去抓奸。人人都说,她深爱太子周承熙不可自拔,又因她父母死得早,没有家教,不惜以身犯险,亲入妓寮,只为把太子从妓女身上的心抢回来。
因此,她被人们称作大周绝不能娶的可怜女人。':。。'
在荡妇与妒妇之间,选后者总好过前者人人唾弃,“流芳千古”。
所以,知情人均选择沉默。
大周流言四起,人心又惶惶,到处都充斥着太子断人子孙的刀,皇帝再也坐不住。新策坚持了八个月左右,皇帝下旨太子回府养身子,另命二皇子主管推行新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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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谋逆〗
正德二十四年末,还有两月便是新春,家家忙着置办年货,闹闹火火好过年。
因为新策受到朝中上下的诽议,皇帝命太子留在太子府养伤,无事不必入宫,早朝也免。
一旨形同废诏,年关将近,太子府门前冷落鞍马息,府内乌云笼罩,万雷奔腾,府里的人三魂丢二魄,万分羡慕服侍一心院主子的侍从们。上官敏华如往常般度日,偶尔弹弹曲子,逍遥自如得让人眼红,院外墙角被扒断的木栅便是实证。如意如实地向她描述周承熙在院外愤慨咬牙的模样,还问什么时候收网。
她摇摇扇子,轻轻吐露道:“等。”
这晚,上官敏华又在院子奏不伦不类的十面埋伏》,吕明望捧着一把胡琴走进来,跟她说,十面埋伏一曲最宜用北漠漠的乐器弹奏。
上官敏华按住琴弦,看了一眼那把未经改良的琵琶前身,微微笑道:“这是何物?从未见过,如何奏曲?”
吕明望松了一口气,道:“此物名,驻马滩大捷时,太子爷曾奏此曲鼓舞士气。”
他眼巴巴地看着上官敏华,等着她把话接下去。上官敏华心中好笑,从善如流地接道:“我有这个耳福吗?”
吕明望忙点头,道:“有的,属下马上去请太子爷。”
周承熙早已候在院外,其实今夜听曲是虚,求教解惑才是真。上官敏华偏做不知情样,请他奏曲以飨。周承熙叫左右退下,臭着脸抱琴而弹。于高处草草收音。
上官敏华倒有些意犹未尽,因为十面埋伏一曲,由这个胸中自有杀伐果断之气的野心家奏来。肃杀琴音中隐隐藏有金戈铁马,当真是让人身临其境。好似西楚霸王被困垓下,情势已然危急到毫无退路。
她想开口赞几句,周承熙憋着气,拦住她未出口的话,道:“闲话少说。”
“太子爷又想听些什么?”
这句话就让周承熙几近暴怒。他狠狠地捏着拳头,没有暴跳如雷,任凭关骨节发出喀啦的声响,他深吸几口气,压低声音,问道:“我要知道新策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别说你不知道!”
上官敏华眉尖挑起,道:“我确是不知,早和你说过,我不会未卜先知。”
周承熙猛地站起来。故态复萌,一把揪起对方,鼻尖对鼻尖。眼芒对眼芒,恶声恶气地说道:“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告诉你。有本事就藏好你地爪子。别让我瞧见!”
说罢,把上官敏华甩进藤椅里。扔给她一本折子,他自己走回原位,冷冰冰地盯着她的手。
上官敏华打开折子,不出所料,正是被朝野内外诽议的农事新策十条。十策中地禁令如禁狎妓,禁蓄奴等她很熟,因为它们就是任良娣从她书案上拿走的上疏,也是她准备好让人上钩地东西。
但,周承熙的折子上写的农事新策十条,显然经过扩展,他们结合大周实际情况,加入了更多的内容,比如在农令时节,禁止官府或者地主豪绅征用工匠;禁止妓院堵场等场所开设,鼓励所有人都种地,为农民减免赋税;为了更多人去开垦荒地,还出台奖励细则。
有些地方不可避免地触及到大地主大富豪的利益,比如按地按财缴税;不合理地也有,这新策十条细化到去无聊地规定男子娶妻的数目;最不为人接受的便是私逛青楼者,处腐刑。
虽说重典之下才有威严,但逛妓院就处腐刑,这简直就是在和整个男权社会为敌嘛。
求成过切也不是这样做事的。
上官敏华如何也想不通,这么聪明一个人,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尽管类似这样的错误周承熙犯得越多,于她的计划越有利就是。
“看完了?”
上官敏华点点头,周承熙便问她哪里不好。上官敏华举着薄折,唇角含笑,道:“殿下不必妄自菲薄,这新策十律总体说来,瑕不掩瑜。”周承熙一拍桌子,喝道:“本太子听够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今日来我未带剑,你该明白,最好不要再惹我生气!”
上官敏华抬头看他,故意问道:“真要听实话?”
周承熙冷嗖嗖地瞪了她一眼,她指着折子上最明显的一条错误,问道:“什么叫做纳妾要缴税?”
对方白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种女人既不会种粮,又不能报效国家,自然该缴税,官府用那些白米白面白白养活她不成?哼,不会种地的统统要交税!”
上官敏华又气又好笑,讽刺道:“说得真是太有理了。她们不事生产,只会床上功夫取悦男人,生完儿子便可弃之,于国库确实无益。照此理,太子殿下实该向皇帝陛下收税,毕竟三千宫娥地纳妾税可是大周头份税金,收了它,国库十年都不空。”
周承熙脸一变,忽然转过弯来似地震动。上官敏华微微摇头,周承熙把折子抢回去,把纳妾缴税一条涂去,再扔回给她,让她继续挑毛病。
上官敏华似笑非笑,回视道:“有些事,还是要殿下自己想通,旁人多说也无用。”
周承熙当真低头细索,上官敏华半摇着小扇,赏起夜景。月色清迷,院中那株海棠孤伶伶立于冷风中,不见半分秋叶。
“你是要我善待那些无用之人,如妓女赌棍老人?父皇曾训我刻薄寡恩,指的就是这一点?”
周承熙既迷惑又矛盾,在自己的认知与世人地规则之间动摇。
自己竟变成这人的人生导师,真是荒诞得可笑。她有些平谈地提点道:“也没有这般严重,只是提醒你。若要君临天下,不能单靠酷刑治理国家。”
“这个我知道,还有呢?”
接口接得这般快。哪里是真正明白。上官敏华摇摇头,直接举例教育道:“如偷人妻者。女子浸猪笼,男子处腐刑便有些重”
周承熙像是想到什么难堪地事,他声严力急,怒吼道:“本太子禁狎妓令,竟有人以身试法。我没治他们五马分尸处极刑就属格外开恩!问题不在这里,那些老不死斥我行事有悖祖宗之法,你说说,具体是哪条哪款?”
上官敏华不动声色,任由这个被戴了绿帽子地男人吼出压抑许久的怒火。
“我问你话,你竟敢想别地事,找抽是不是?”三句话不到,又露出残暴嗜杀的本性。
上官敏华放弃说教,冷冰冰地回道:“你自己都说处腐刑是法外施恩。纳妾缴税也不是什么很严重地事,这些足以说明你的新策没有重大失误。为什么这么好的案子会被否决?为什么你一代天骄要被软禁在太子府里任那个样样不如你的二皇子贱踏你的心血?为什么你满腔为大周天着想还是被人全盘否定?你我都清楚问题根结在什么地方!”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