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三国-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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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婢女们更是放下心来,替小娘子换上干净衣裳后,见着小娘子衣裳沾染了血渍,便问守卫要来清水同皂角,啪嗒啪嗒清洗起来。
到得傍晚,种照容醒了过来,睁眼一看,便发现身处陌生之地,脸上露出了疑惑地表情,轻轻拍了拍额头开始回忆。
顿时便想起了在河堤旁,自己昏迷之前,迷迷糊糊间曾似乎见着小贼趴在自己身上欺负自己。
种照容心下大惊,赶紧低头看去,又见自己旧衫尽去,新衣在身,顿时便愣在了当场。猛然间想起一事,赶紧翻身下得床来,却牵扯到腿上的伤痛,不由自主的娇吟出声。
事关自己清白,当下也顾不上腿上的疼痛,种照容赶紧掀开被褥一看,但见床上一团嫣红。
眼见着红丸被盗,饶是平日里种照容再如何的聪敏,此时也是六神无主。一股绝望的情绪弥漫上心头。
每位少女心中都有一个梦想,种照容出身西军,身边武夫围绕,见得多了,便没什么想法。且宋国一向崇文贱武,受此风气影响,种照容自幼便对文人少年有一种幻想。
公事之余,种照容也曾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嫁给一位才智卓绝的文人少年。待到成亲后,自己便在家操持家务,夫君上马管军下马管民,领着西军上下平西夏,灭北辽,打出一个太平天下,博一个封妻荫子,世代富贵。
然则如今幻想破灭了!即便遇得此人,奈何自己已是残花败柳之资,又如何去匹配人家?
这小贼也算才智卓绝之人,本为良配之选,奈何此人全无节操,堂堂大宋子民,竟然屈身事辽!且此次西军大败,死伤无数,便由此人一手策划。
如今已经失身于彼,若是从了这小贼,又如何对的起这些西军同胞?若是不从小贼,自己元红已失,今后又当何去何从?
种照容越想越绝望,只是瞪着床上的那一团嫣红失神。
丫鬟闻听得房内小娘子娇呼声响起,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见得种照容已醒,婢女们自是大喜,进得房来,正要上前伺候,却见着小娘子仿佛失了魂一般,呆坐在地上,死死得盯着床上被褥,一动也不动。
二人呼唤得几声,小娘子犹自未曾应口。当下二人大急,赶紧跑到门口,求守门的辽卒前去相请郎中。
士卒们事先便已有王叶吩咐,眼见着出事了,赶紧往上报来。
王叶听得此消息,当下也是大惊。将来还要以种照容的名义收拢西军,如今哪敢让其出事。
好在同在县衙,住处相隔不远,当下王叶在韩德的护卫下,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这才进得门来,种照容见着害了西军上下数万性命,又害了自己终身的小贼出现,顿时便回过神来,也顾不上自己体弱,顾不上自己有伤在身,尖叫一声便朝王叶扑来,欲要同贼子同归于尽。
王叶赶紧往旁一闪,躲了开去。身后的韩德见状正要出手,王叶赶紧制止。
此时旁边的婢女们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拉住种照容。
种照容一扑不中,犹自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王叶不放,虽被婢女们架住,仍挣扎着欲要扑来。
如今在辽人的地盘,且对方在辽军中地位尊贵。此人若是有个一丝半点闪失,小娘子必死无疑。婢女们又哪里敢放手?
眼见着挣脱不开,种照容唯有恨恨地骂道:“畜生!竟敢毁我清白!”
一听此话,王叶便明白了过来,接下来的话题未免尴尬,便挥手命韩德出去。
韩德犹豫了一下,见着房内三女全无武力,想来大人并无危险,便退了出来,但在门口守候。
待到韩德走出,王叶便开口道:“在下虽称不上君子,却也从不乘人之危。小娘子清白犹在,又何出此语?“
此时婢女们也明白了小娘子发狂的缘由,便偷偷地在种照容耳边解释起来。
听得自己的衣裳为婢女们所替换,种照容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又担心床上那团嫣红,却羞于在王叶面前开口,便只是拿眼睛看去,心中祈求婢女们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说法。
王叶顺着种照容的目光看去,明白了怎么回事,心下大笑起来,便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小娘子箭伤已愈否?可需请郎中前来诊治一番?”
听得王叶此语,种照容想起自己的箭伤,心中暗暗度量了一下床上血迹同自己伤口的位置,二者大体相近,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便也不再挣扎。
小娘子有伤在身,婢女们便欲将其往床上扶去。有男子在场,自己岂可卧于床榻之上?种照容自是不肯!婢女们也唯有将其扶于桌前坐下。
虽说误会已释,到底血仇未解,种照容便朝着王叶开口道:“小贼,擒我来此何意?”
王叶也不着恼,自己取过一条凳子,在种照容对面坐下,开口道:“此亦无他,唯恐小娘子为乱军所伤,故在下好心接来新城,以为保护。”
种照容自是不信,冷笑了数声,开口道:“恐为乱军所伤?拜尔所赐,西军上下死伤无数,又何惜多我一人?”
王叶笑了笑,开口道:“小娘子休要担心。自贵军溃后,在下已请得林牙令下,不得妄杀宋人。虽说文书未至,在下心中却已有大概,此次大战贵军战死者当不超过数百人,被擒者当有数万余人。”
第85章 原来此人忠心为国()
种照容明显不信,辽军人少,宋军人多,自当以杀伤为上,俘虏为次。二千辽军俘虏数万宋军,就不担心俘虏作乱么?耶律大石又不是傻子!当下便冷笑着开口道:“小贼,论才智我自不如你,却也并非蠢笨之人,休以此言相欺。”
王叶苦笑了数声,开口道:“想来如今俘虏皆已驱至白沟河边立营扎寨,白沟河距此地不过三十里。小娘子若是不信,自可使人前往验之。”
种照容眉毛一挑,试探着开口道:“你肯放我离去?”
王叶便开口道:“在下实无羁押之意,唯有小娘子伤重,移动之下恐于贵体有碍,且不妨留在府内修养。今日护卫小娘子之从人,亦皆未曾见杀,俱俘虏在此。小娘子若是信得过其人,自可使其代为前往白沟河畔一探。在下可为之安排马匹。”
白沟河离此地不过三十里,骑兵来去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真假一验便知。小贼既然敢对证,看起来说的似乎是真话,而且到了双方这样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可能撒一戳就穿的谎言,没得失了身份。照此看来,此事当真无疑。
只是此事有违常理,种照容大为好奇,当下便开口道:“辽人者,虎狼也!岂有虎狼而不食人者?”
王叶便回道:“此言大缪。辽人者,老狼也,金人者,猛虎也。若无虎在,狼自食人。如今猛虎腹饥,欲以老狼为食,待到老狼既尽,复当以人为食。如此,二者又岂可相残?唯有联手以抗猛虎,方有一线生机。在下弃宋来辽,便是为了联宋抗金之事。”
此话到有几分道理,若是辽人果真抱着联宋抗金的打算,自然不可能大肆杀伤西军,同朝廷结下血仇。
种照容心中所担心者,无非两件事情而已。第一便是自己的清白。此事如今已经弄清楚了,不过是自己误会罢了。第二便是西军的死伤。若果然辽军只于冲阵之时有所杀伤,宋军溃后便改为招降,则西军的死伤可谓是微乎其微。要知道辽军冲阵之时,宋军前锋营可是首当其冲,杀伤也多为前锋营士卒。种照容身为女人,心眼小。辛兴宗这王八蛋既然已经叛出了种家,杨可世麾下的西军便算不得正经的西军,死一些没关系。
如今两件心事尽去,种照容也放下心来。
种照容同王叶之间,只有公仇,若说到私怨,反倒是王叶对自己有恩。当初自己使人暗杀于彼,彼等擒拿得活口后复又纵之,暗中放了自己一马。
听得王叶此话,既然西军几乎并无伤亡,公仇自是烟消云散。复想起此人的恩德来,种照容也有几分痛心,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于是种照容便开口道:“足下若果为联宋抗金,又何须为辽人走狗?以足下之才智,若要说动朝廷不难!”
王叶便开口道:“小娘子过誉了!在下于宋国之时,亦曾上书朝廷,力言辽不可攻,金不可信,邻不可欺,力不可恃,否则必有奇祸。奈何在下人微言轻,此策不为朝廷所取。若要说动朝廷,便得身居高位之人出力,但放眼看去,王黼、蔡攸、童贯之辈,又有谁肯忠心为国?虽说凭在下才智,在宋国出人头地不难,然则时不我与,待到在下得以左右朝廷国策,又需几何?十年?二十年?此事迫在眉睫,到得那时,悔之晚矣。如此之下,唯有只身赴辽,辅助耶律大石,以战促和。且既有在下在此,自当暗中相宋国伸一把援手,保得西军性命。“
原来这小贼并不是铁心事辽,背后自有苦衷,种照容心中不知为何便有几分欣喜,便开口道:“于西军而言,自以防御夏国为上。自家父以下,未曾有属意伐辽者,奈何为宣帅所迫,不得不如此而已。眼下即是死伤甚微,若得就此了了北伐之事,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未知这数万俘虏,大石林牙何时放回?”
接下来事关机密,不便让婢女们听到,王叶便挥手欲要斥退婢女。
婢女们自然是看向种照容,等小娘子拿主意。
种照容想了想,便点头令其退下。却又想起接下来便得孤男孤女同处一室,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红晕。
待到婢女既退,王叶便开口道:“此事小娘子休要担心。唯有金人势大,辽人欲御之而力有未逮。待到从宣帅手中敲诈得一笔,助其军力后,自当将贵属悉数放回。”
让童贯用物资换俘虏,原来小贼打的这个盘算,如此种照容完全放下心来。既然俘虏们能卖钱,辽人自然不会亏待。
既然心事尽去,女人八卦的天性便浮现出来。种照容当下便开口道:“听足下之言,倘若不能联辽御金,朝廷似有大祸?”
王叶放缓了情绪,沉痛地开口道:“无他!社稷不保,万民涂炭而已!”
种照容闻言大惊,不由得豁然站起,却又牵扯到腿部的伤势,娇呼一声便往下倒来。
王叶赶紧上前扶住,二人双手相触,种照容又是一番脸红。
慌忙放开了王叶的手,扶着桌子坐下,种照容为遮掩尴尬,便急忙开口道:“足下何出此言?即便辽国破灭,金人南下,我大宋雄兵百万,自能御之。“
王叶苦笑了数声,开口道:“金人未兴之时,敢问宋辽两国孰强孰弱?辽国尚且不能抵御金人,宋国又敢言御之?此事又与战国何异?若从连横之策,则天下皆为暴秦所有。唯行合纵之策,数国尚能苟延残喘,在下背父母,弃家乡,不远万里前来此者,便是欲要效仿苏秦先贤,合天下诸国以抗暴金,且保宋国社稷不失。”
说完此语,王叶又负手走近窗前,背对着种照容开口道:“你可知我自数年前以来,便常反复得一梦。梦里宋金联手,攻灭辽国。然则转眼间又反目成仇,金人挥军南下,河北路、河东路烽烟四起。金人一面杀人放火,一面奸淫掳掠,数月之间便攻下汴梁。北地死伤自是无数,便连汴梁内外,百万户籍,经此金人之祸,最终也只余下一十三户,一十三户。朝廷黯然南迁,但凭长江而守。自此江北数百州县,千万民众,皆为金人所残杀、奴役。“
听得如此惨状,种照容也是粉脸煞白,开口道:”事果如此?“
王叶回头道:”家有良田百亩,不愁衣食。双亲在堂,幼妹抱膝,居家自是其乐融融。若非此事,在下又安肯弃父母,背家乡,流落北地?“复回头对着窗外喟然长叹:”同为救宋,尔等名曰忠义,若得功成,自是留名青史,即便战死沙场,亦得万民敬仰!顾我复何如?一反贼而已!若是事败,自是身死名裂,祸及家人。即便事成,谁又知我救宋之功?只得辗转天涯,永世不得返乡。只可怜家中双亲,膝前幼妹,永不复见矣!也不知故园窗前,老树如昔否?“
听得王叶剖诉衷情,有如望帝啼鹃,声声泣血。种照容不由得怜爱之心大起,此人孤身以救天下,却为天下人所唾骂,便连自己,亦是一口一个奸贼!谁又料得背后竟然有如此隐情!见得王叶凄苦至此,种照容悔恨之余,又恨自己不能替其分担一二,恨自己不能给其温暖一二。
所谓否定之否定大于肯定,要说前番种照容心中有多少恨意,此时心中便有多少柔情!
感动之余,种照容又想起此人的才学,倘若能为西军所用,自是能如虎添翼,当下便趁机开口